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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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2、72

    擦身并没有用许多时间,

    倒不是沈鸢动作有多么利索,而是卫瓒实没有几块好肉能擦,纱布包着的伤处太多,

    就没留下多少值得擦洗的地方。

    只是这样一场下来,

    卫瓒也是眼见着沈鸢叫炭盆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半晌待水都抬出去了,一应被褥也都换过了。沈鸢却没力气立时出去,

    只倒了一盏茶,

    解了他口中的巾帕。

    却生出几分无由来的暧昧。

    卫瓒这会儿便不好意思说什么荤话了,只问些正经事:“林大夫怎样了?”

    沈鸢说:“还昏着呢,不过知雪说,快醒了。”

    卫瓒又问:“侯府外头如何了?”

    沈鸢说:“这两天去瞧了,

    还是有人盯着进出。”

    卫瓒闻言皱了皱眉,便喊:“随风。”

    随风正在外头挨训呢,

    这会儿便小心翼翼进房来。

    卫瓒说:“你往金雀卫府衙去送信,告诉他我还没死,

    请梁侍卫带人来扫一扫庭院,

    省得我这儿谁都能踩上两脚。”

    沈鸢一怔,便见那小侯爷缠着一身纱布,

    虚弱无力似的,却懒洋洋说:“我虽不愿叫安王知道我活着,

    却也没打算叫他欺负到侯府门儿上来。”

    “左右等金雀卫上门来查,也要发现我的。你只将我写的密折也带去,

    说臣请圣上看一场好戏,靖安侯一走、卫瓒一死,

    到底是哪个跳得最高,

    哪个跳得最精彩。”

    随风拱手应了声是。

    沈鸢不知怎的,

    心就忽地定了一定。

    随风出去了,外头也渐渐静了,沈鸢坐在那儿将茶吃了一盏,半晌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过来瞧你。”

    卫瓒却道:“你等等。”

    “你扶我坐起来,难得我这会儿有些力气,正好有事跟你讲。”

    沈鸢便将人给扶了起来。

    卫瓒笑道:“你就没想问问,安王追杀那林大夫做什么吗?”

    沈鸢说:“你问出来了?”

    卫瓒点了点头,头一回没卖关子:“你见着那林大夫的模样了么?”

    沈鸢怔了一怔,什么模样。

    他进进出出忙得昏头了,还没来得及细细瞧那林大夫,如今叫卫瓒提起,才想起那林大夫蓄了好长的须。

    卫瓒便笑说:“你回头叫知雪将他面上的胡须剃了,他的模样与二十几岁的人无异,与他兄弟半点儿不相似。”

    “这并非他保养得好。”

    而是叶大夫不止能治病救人,还有改容换貌之能。

    沈鸢只一听这话,面色就变了。

    卫瓒见沈鸢变色,便知道自己当初刚一听林大夫有此才能时的神色,应当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愕。

    他慢慢说:“我从前从未见过有这样本事,偶尔听说易容,也只觉着是以讹传讹,但这世上真有人有这般本事,事情便有趣多了。”

    卫瓒是被逼到绝境,与那林桂樟逃到一处山洞时知道的。

    那时林桂樟逃无可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将这些事说与他听。

    林桂樟的确是神医,也是运气不大好。

    昔年祁辛两国起战事,他一路采药救人,撞上了辛人流兵,被挟持到了辛营,又因着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被当时的将军请做了客卿,带回了辛。

    林桂樟此人颇有些随遇而安的味道,秉承着在哪儿行医不是行医、在哪儿治病不是治病的念头,一路治过了将军治宰相,治过了宰相治公主,就这么随波逐流待了一段时日。

    也是合该他倒霉,那日公主瞧上了一个宫婢鼻子精巧漂亮,“咯咯”笑着问他:“林大夫医术这般出神入化,可能将那宫婢的鼻子剜下,换与我脸上?”

    林桂樟闻言便是面容扭曲,暗骂这辛皇宫里头的确没什么正常人。

    只是见那宫婢哭得可怜,只得低头道:“虽不能换,却也有别的法子。”

    自此,他那一手改换容貌的本事,也悄悄地,在辛皇宫中私下无声无息地流传了。

    林桂樟那时便觉着,自己迟早要惹上麻烦,已是准备要逃了,谁知就在临行前一日,救下他的将军,将他带去了那祁国质子的住所。

    林桂樟一进门,便见得那住所把守之人皆面色肃然、目光沉沉,见了他也全无向医者求助之色,倒是几分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脖子给剁下来似的,他心里头便生出了几分戒备。

    也是巧了,众人将林桂樟独自安排在偏殿,四下无人,皆以为他在偏殿听不着什么。

    哪知他这人自己弄出了个圆筒似的玩意,行医向来随身带在身上,专贴在人肚皮上,听人心肺腹肠的微声,很是好用。

    他将那圆筒在墙壁上一贴,便听得那辛三皇子慌张狂叫的声音:“人来了么?人来了么?”

    将军含着几分烦躁道:“已在外头候着了,你若早知怕,何必动手。”

    三皇子便道:“我也没想到,他竟这般不经打,就这样死了,可恨,可恨。”

    “若让父皇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将我贬出京城,送到封地去。”

    将军忍了片刻,似乎也不欲多说,终于道:“我已将人带来了,你挑个与他相似的……叶书喧?是你?”

    那叫叶书喧的低低应了一声。

    墙那一侧似乎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却是将军道:“我曾见质子保了你一双手,好歹也曾是祁国的太子殿下,头一次受那般罪吧?”

    那叫叶书喧的人却声音几分冷:“保我一双手有何用呢?殿下废了手也是高高在上,我留了手,却也是一辈子的奴才。太子殿下头一次受罪,我却不知受过多少罪了。”

    “写诗作画,我与他都会,礼仪进退,我也曾学过,哪一样都不曾逊他。年少时他便是主、我便是臣,如今更是有如云泥之别,将军不妨说一说,我是该替殿下想一想,还是替我自己想一想?”

    这话音一落,听得那殿中有片刻的混乱,有人厉声道:“叶书喧,殿下素日如何待你,你怎敢背恩!”

    忽得响起了兵刃嗡鸣的声音,刀砍斧剁,脑袋咕噜噜滚过地面,令人闻之生寒。

    叶书喧却丝毫没有惧怕,只说:“看吧,人人想他,无人念我。”

    将军沉默了片刻,只有那三皇子催促道:“这质子带来的人中,只有这人与他生得最相似,虽还差着些,你不是带了那大夫来么?”

    将军却是几分嘲弄地笑了一声:“好,叶书喧。如今该喊你一声殿下了,请吧。”

    此时林桂樟已听得心惊,心知此事辛密,不能善终。

    只慌忙收了那圆筒,老神在在坐在原处,果真见将军带了低着头的一人进来,问他:“还请先生帮一帮忙,将此人皮囊改一改才好。”

    他道:“改成何种模样?”

    将军道:“与他死去的兄弟一种模样。”

    “我一会儿便将尸首送来。”

    林桂樟半晌,对那人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叶书喧微微抬起头来。

    细眉长眼,几分俊秀的模样,不知被谁淋了一头的茶水。

    碎发如墨色的、细小的蛇一般,湿漉漉地贴在鬓边。

    只是却含着几分冰冷谦卑的笑意,喊他:“林大夫。”

    林桂樟那时便知道。

    叶书喧在记住他的面孔。

    ……

    沈鸢听罢许久,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卫瓒道:“之后的事情你也能猜到了,林桂樟的确有些本事,既能改旁人的脸,便也能改自己的脸,身上又多少有些武艺傍身,这才逃了出来,一直隐姓埋名地四处流浪。”

    这一走就是好些年,林桂樟渐渐以为已无人在意他了,便想着,要回家乡与旧日的兄弟会面。

    谁知在望乡城刚刚露了个头,便暴露了行迹。

    引来了卫瓒,也引来了安王。

    林桂樟只好慌忙将自己兄弟一家藏起,自己四处吸引注意力,若不是有卫瓒横插一脚,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沈鸢闻言愕然了许久,后脊不自觉生出一丝凉意来,下意识说:“他们怎么敢这样大胆……”

    卫瓒淡淡说:“偷梁换柱罢了。”

    “三皇子兴许也没想着能瞒这么久,叶书喧也不过是他们随便找的一个替死鬼。若中途叶书喧病死了最好,或是归国以后,叶书喧被发现了,也可以将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

    届时只说是恶仆害主,祁国人自害了祁国人,与辛何干。

    便能推得一干二净。

    沈鸢却慢慢说:“但是……安王归国时,先帝已宾天了。”

    叶皇后昔年因叶家之罪牵连,早早就自缢了。

    宫中固然有老人,若细细盘诘,也能窥见些许痕迹,只是安王一回来,便被赐了宫外的府邸,断没有被盘问的机会。

    而安王去时年轻气盛,归来时已是中年,一味沉默寡言、修道问禅,不理朝堂之事,与昔日旧友也不常往来。

    嘉佑帝感念兄长退让,以为这是避嫌之举,越发敬他让他,处处不设防于他,以示兄弟情义。

    谁知就这样阴错阳差,竟让叶书喧一路这样演了下去了。

    当叶书喧将安王的位置坐稳了之后,三皇子终于意识到了他的价值和用处所在,这才催生了后面一系列的合作。

    沈鸢越想越是觉着此事离奇,却又这般恰好处处吻合。

    若是这般说来,那在卫瓒梦中,安王与辛反目,也恰好是在那三皇子因为一场意外,被人推入水中淹死之后。

    秘密永远成为了秘密,安王才能一改平日百般朝贡让利的姿态,主动与辛开战。

    此时沈鸢倒是想起安王的那一句“知己”来了。

    不由得隐隐明白,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的叶书喧到底是以何种样的目光,注视着那位质子殿下的。

    说出“食民谷梁,为民赴死。”的那人。

    十指连心,愿意为他受锥心之痛的那人。

    叶书喧注视着他。

    却是恨不得成为对方的妒忌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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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73

    卫瓒那日将安王一事说过了,

    沈鸢神色里便透出几分复杂来,之后几日越发寡言,倒是去金雀卫那边儿讨了不少资料,

    皆是关于昔年叶书喧与质子之间的旧事。

    倒是记着了质子的本名。

    盛愔。

    只是越读,

    心里头越是别扭。

    又过了几日,林大夫总算是醒了,刚醒来,

    就自己挣扎着给自己开方扎针,

    因只伤着了一条腿,甚至还能下地来溜达了。

    便是急着来找卫瓒。

    进门儿时,沈鸢瞧着林桂樟的面孔,着实是怔愣了片刻。

    这位林大夫几次改换容颜,

    如今瞧着不到仿佛三十岁的模样,唇红齿白,

    眼神澄明,瞧着倒像是温厚的青年医者。

    只是走路时一瘸一拐进屋来,

    却是冲着卫瓒一拱手道:“小侯爷。”

    又冲沈鸢道:“沈公子。”

    沈鸢一怔,

    不晓得这林大夫怎么一醒就认得他,见着卫瓒冲他笑,

    才抿了抿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回礼道:“林大夫。”

    也不知卫瓒这一路,都跟林大夫说了什么,

    这两人倒瞧着很熟稔。

    那林桂樟坐下,也不寒暄,

    只说:“小侯爷答应我的,

    可别忘了。”

    卫瓒便笑说:“忘不了的,

    你的兄弟一家已接来了,待这事情结了,便带你去见他们。”

    这是卫瓒和林大夫早早就达成了的交易。

    卫瓒替林桂樟庇护他的兄弟一家,而林桂樟也会为他们提供帮助。

    昔日质子带去辛的随从,十不存一,想来这之中也有叶书喧的功劳。

    只是林桂樟这些年先是在辛流浪,又流回祁,到底还是见着了几个与当年事相关的证人。纵然不是直接证明,但只要将此事揭开一角,让朝中文武对此事生疑,那此事便会被重新翻起。

    林桂樟有些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交予他,却是低声叮嘱:“这些人住所不定,若没在祁,可能就去了辛。要找到还需要些时间,小侯爷多注意……如今的安王殿下。”

    卫瓒目光闪过几分冷,却是笑道:“我明白。”

    “如今他该焦头烂额的事情多着呢,可没工夫来找我的麻烦。”

    嘉佑帝似乎动了过继子嗣的念头,近来接连见了好几家的后嗣。

    惹得满朝文武都议论纷纷,有喜有忧,只是其中最该心急的,就是安王。

    卫瓒回想起来,前世安王能谋反得那样顺利,其实与那真正的质子盛愔不无关系。

    盛愔昔年离京前,的确有爱民之风,且有为质之功,臣子百姓间风评颇好。正巧朝中也没有太子,嘉佑帝一去,也没有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人。

    这之后安王冒名上位,纵然其身不正,但朝中大臣也无其他人可以拥戴,思来想去,觉着此人也未必不是良主,左不过都是皇家的人——谁也没想到,他在上位之后,险些令这家国万劫不复。

    但假设嘉佑帝有了一个真正的继承人,安王哪怕是再一次谋反篡位,杀了嘉佑帝,朝中人势必有人更想拥立太子继位,且太子立得越久,愿意站在安王身侧人就越少。

    先头用不出这招,是因为嘉佑帝没有这般心思,谁也不能逼着帝王立储,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了,他爹还得带着他去大殿跪着认错去。

    只是如今局势,在卫瓒几次搅局之下,已变得与前世不同。嘉佑帝对自己这位兄长与辛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是起了一丝疑心。

    这种情况下,为以防万一,嘉佑帝便不得不立起后嗣来了。

    沈鸢显然也猜出这其中的关窍来了,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道:“这会儿辛的使臣队伍只怕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这一回来的人格外多。”

    “虽不知道他与辛这回达成了什么合作,只是我猜安王已等不到三年了。”

    休说三年,安王只怕一年都等不下去了。

    待太子册封了,事情只会越来越难。

    卫瓒便冷笑一声,道:“那便等着吧,是咱们的证人先回来,还是他忍不住先动手。”

    沈鸢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卫瓒忽得道:“林大夫这会儿方便诊脉么?”

    却是沈鸢先怔了一怔。

    他这两天听得安王种种,只顾着翻阅典籍一一核实,却几乎已将此事给忘了。

    如今猛地一提起,才想起这位林大夫本是来给他诊脉来的,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多了一丝盼头。

    大约是因为见了叶大夫那神异的本事,反而期待也膨胀变大了。

    林桂樟目光便转到沈鸢身上,说:“我连医囊都带了来,有什么不方便,请沈公子伸出手来。”

    两人便在桌旁坐下了。

    正值黄昏,西风残照,窗外的天空红了半边儿,沈鸢的心跟日头一起,被悬在远处的山尖上,不知是升起还是坠下,只一突一突地跳着。

    林桂樟将指搭在沈鸢的手腕上,诊听了片刻。

    又是一句一句细细地问,沈鸢一句一句地答,仍是求医问药的惯例。

    卫瓒在边儿上瞧着,连呼吸都轻缓了,仿佛在替沈鸢等一个答案。

    最终却见那林桂樟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沈公子,你这身子还有调理的余地,我这些日子留在这里,帮你开方施针,至少能教公子往后都健康自在些。”

    卫瓒听了这一句,便知道后头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林桂樟道:“只是若要习武上阵,与人拼杀,却是不大可能了。”

    沈鸢的眉眼出现了微不可察的滞涩,心仿佛也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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