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许人间第一流

    风和日丽,清水小溪边一棵大树下那光滑干净的石头上,躺了个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两手枕在脑后。

    一腿曲起一腿随意地耷拉在石头边,云靴边缘已经被溪水浸湿,脸上盖着一方丝帕,瞧不清面容。

    然那帕子落在脸上,罩出鼻梁高挺弧度,以及脸庞朦胧的棱角,无端让人多看两眼。

    坐在他身边儿的谢清辞斜眼睇着,皱眉说:你不是来陪我钓鱼的吗

    结果来了之后自己钓鱼他睡觉!

    谢清辞踢了男人一脚:起来!

    躺着的男子敏锐躲过。

    清风拂来将丝帕掀起一角,露出男子半张俊美脸庞。

    男子朝谢清辞看过来。

    桃花眼上翘着,几分风流、几分慵懒糅杂出丝丝缕缕的潇洒之气,仿佛一缕无拘无束的不羁清风。

    坐在一边的谢清辞瞧着愣了下神,而后立即做作地抖了抖身子,我说裴渊,你没事别朝我抛媚眼,我又不是女子。

    躺着的男子——裴渊一声轻笑,嘴唇抿起轻轻一吹气,掀飞的丝帕重新盖回脸上,钓几条了

    一条都没有,我平时自己来都是满载而归,今日与你前来根本没有鱼儿靠近!谢清辞没好气,肯定是你太霉,把鱼儿全部吓跑了。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平时只钓到一两条而已,有时候也空手而归。裴渊懒懒道:那叫满载而归

    谢清辞被下了面子懒得理他,瞪了他一眼后回头聚精会神地盯住自己的鱼漂。

    只是盯了半晌,盯的眼睛都发酸了,鱼漂还是一动不动。

    周围水声潺潺,清风幽幽。

    虫鸣鸟叫此起彼伏。

    原该是极净爽愉悦之音。

    可听的久了也觉得挺枯燥乏味。

    谢清辞又忍不住找裴渊说话。

    你最近回京吗

    听说皇后娘娘为你正妃的事情十分头痛,你什么想法

    你不回去也不吭声,没准他们直接把孟家女儿定给你,只等你回去行礼呢。

    裴渊一动不动,没出声。

    谢清辞知道他不可能睡着,这是不想说这些杂事,他只能转移话题:你最近有没有投什么生意带我一起发财。

    裴渊还是不理人。

    谢清辞盯着裴渊琢磨了会儿,又转移话题:兰家那个黑寡妇马上要入东宫做太子良媛了,你知道吗

    懒懒躺着的裴渊睁眼,隔着丝帕朝着谢清辞看过去:是么

    终于说话了。

    而且他的消息居然没自己灵通。

    谢清辞有点儿小兴奋,得意道: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赏菊宴就会定下来。她那样的女人进了东宫,其余女人哪还有活路

    你说她年纪也不大,手段怎么那么毒辣我唯一一次跟着你投的生意,被她中途插手,直接亏的血本无归!

    那可是二十多万两白银啊,真是黑心肝!

    裴渊淡淡说:商场如战场,技不如人认栽就是了,给人家取这么难听的绰号,实在有失风度。

    那不是你取的吗

    谢清辞冷嗤一声朝他看去,我饱读诗书的翩翩人才,怎么可能给人取绰号这都是听你说的!

    裴渊皱了皱眉:是我

    你不承认!

    谢清辞鱼也不钓了,直接丢了鱼竿来和他对质:一年前,衡水山庄的亭子里,我们一起喝酒,你说的!

    裴渊默默片刻。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接连三次投的生意,都因那女人半途插手报废,前后亏损近百万两。

    那个女人,做起生意来当真是不择手段,彻头彻尾的奸商。

    他接连在她手上栽了跟头,那一日多喝了两杯,气不过便随口叫了声兰家黑寡妇,被谢清辞给听了去。

    不过这种有失风度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承认

    裴渊含混了一声胡扯,重新阖上眼不想多说,默默思忖着方才谢清辞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太子良媛。

    良媛只是好听,本质还是妾。

    他虽没见过她,但看她行事和手段也明白定是个性子强势的女子,竟然会愿意给太子皇兄做妾

    不过,也确如谢清辞所说。

    兰家那个女人手段凌厉,到了东宫如果争宠,就算没有家世支撑,其他女子怕也难是她的对手。

    皇兄那东宫要热闹起来了。

    谢清辞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衡水山庄当时的细节,非要逼着裴渊承认。

    裴渊不出声,他便又朝着裴渊踢了一脚。

    裴渊长腿一收躲过了,倒是谢清辞太过用力差点滑进溪水里,气的他横眉毛竖眼睛瞪着裴渊,咬牙切齿。

    你堂堂逍遥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么说过的话就不承认了呢

    裴渊只是他在这郓州从了皇后姓的化名。

    眼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当朝五皇子,太子的胞弟萧靖渊。

    要说这位,也真真是特立独行。

    当朝裴皇后只生了太子和萧靖渊两个儿子。

    太子是嫡也是长,温润儒雅,文武双全。

    是庆国帝后最喜欢的儿子,满朝文武满意的东宫储君,全天下人百姓敬慕、期待的未来帝王。

    而裴渊这个做弟弟的则正好和太子完全相反。

    他从小就极有反骨,离经叛道,是让帝后无比头疼的问题少年。

    十五岁后更直接离京,上山下海去闯荡江湖。

    弱冠那年封王开府,建成帝赐了他个逍遥王的封号。

    不知是赞叹他真逍遥,还是无可奈何接受了儿子的随性不羁。

    谢清辞虽然自诩有为青年,翩翩人才,可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和裴渊相识相知,混在了一起。

    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后来看裴渊这里那里地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有些眼热,就跟着投。

    结果被兰家那边插手亏损的血本无归。

    现在这人竟然还不承认当初说过的话了是不是男人!

    念着这些,谢清辞气不过地又踹了裴渊一脚。

    毫无意外又没踹到。

    他泄气地双肩下垮,不甘心又没办法地重新去钓鱼。

    小溪水面波纹一荡一荡,谢清辞看了会儿,随意地抬眸一扫,忽然眯眼:咦,那是什么——

    片刻后,他猛地跳了起来:是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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