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两人刚走一步,徐承突然开口:“班长还在班里呢。”

    上学期的时候已经讲好了,在班级里就要遵守班级秩序,好学生归根班长管,差生归沈祝山管,两人各管各的,互不干扰。

    沈祝山最后恶狠狠地看了孔洵一眼说:“放学你等着!”

    孔洵确实等了,在这天放学后刻意在班里多待了十五分钟,没看到沈祝山的身影,于是揣着口袋里的二百块,走出学校。

    结果还没能从门口走出来五十米就被一群人堵了。

    “你别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成天摆这脸看不起谁呢。”

    孔洵其实没有看不起他们任何人,只是没有看。

    到现在除了沈祝山,他后面这几个人脸他都没记住,哪里存在什么看得起看不起呢。

    “你说同学都好好的,课间休息娱乐一下碍着你什么了?!”

    “别人都不吭声就你事多。”苟袁跟在后面说。

    赵临丰:“就是就是。”

    沈祝山看着孔洵,孔洵这时候已经穿上一中的校服了,就是下面还穿着和上次颜色不同,但是样式相仿的皮鞋,配上身上偏运动的校服,看起来很不伦不类,加上这个在整个学校男生里也找不出同款的发型,感觉孔洵和大家格格不入得厉害。

    沈祝山连自己学校同学的麻烦都很少找,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班同学,他现在的短期目标只是成为校霸又不是恶霸,他看着矮他半头,不像能抗住自己一拳的孔洵,意兴阑珊地说:“这样吧,你跟我们鞠个躬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他摆出来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苟袁和赵临丰虽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但是孔洵说到底除了出言不逊了几句也没多做什么,犯不着动手,加上沈祝山都发过话了。

    “那你们明天还会打牌吗?”

    靠,油盐不进了是吧!沈祝山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把孔洵微微提起来了一些,看着他那张到现在还不愿悔改的脸,凶恶地说:“你想死是吧。”

    两人的眼睛对视上,孔洵从沈祝山的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愣了一瞬。

    孔洵观察过沈祝山,不是他想观察,而是沈祝山这个人实在是存在感太强了,班里起哄也有他,帮忙维持秩序也有他。

    孔洵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在一天有这么多激烈的情绪,起起伏伏,打牌时候兴奋开心,这会儿又愤怒,上上下下都是很激烈的,太能“活”了,他一个人就热热闹闹的。

    他发现沈祝山专注力很差,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也很多动,像是坐不住,在下课也几乎没见他好好走过路,回来教室的时候总是三步一投篮,到班级门口经常跳跃起来要够一下门框,碰到了再发出一声类似自己又赢了一样的兴奋的欢呼。

    可能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是导致他成绩不好的原因,沈祝山在班里这几次的里一直倒数,平时这样不求上进吊儿郎当地瞎胡混,加上家境贫困,以后大概率会成为一个社会渣滓。

    孔洵不知道沈祝山为什么能在通往社会渣滓的道路上这么自信快乐。

    因为按照孔洵所熟知的,对人的评判标准里面,社会渣滓的社会评价普遍偏低。

    “是啊。”孔洵疑惑了,不知道很差的沈祝山是怎么敏锐发现的。

    其实说想也有点太激烈了,孔洵没那么激烈的东西,只能说是某一个瞬间,他觉得可以结束。

    孔洵在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跟这个世界没法链接,不知道为什么活,但是同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于是这两种不知道达成了一种平衡,让他迟迟还没有真的做决定。

    他偏了一下脑袋,手摸到了沈祝山紧紧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感受到沈祝山手上的温度也是很热的,他手停在那里,却并不施力将沈祝山的手拉开,像只是衡量,他问沈祝山:“你想怎么杀我?”

    沈祝山发现这人的忧郁,不知怎么由忧转阴了,神情变得很阴郁。

    第36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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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啊,这小子是认真的吗?!沈祝山抓着孔洵的衣领看着他很难以形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愤怒,或者害怕,简直像是在平静地接受什么,还有一丝隐秘的渴望和兴奋……

    沈祝山的手像是被蜘蛛蛰了一下那样,松开了,“你搞什么啊!”

    孔洵被松开了,双脚落地,看着沈祝山的时候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他说:“又不杀了吗?”

    因为沈祝山的手拿走了,孔洵的手也空落了下来,他莫名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眼睛还盯着沈祝山,像只是描述一句他当下的感受,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的手很热。”

    沈祝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又看孔洵这么一副样子,冲他低吼:“你脑子有毛病啊!”

    沈祝山浑身刺挠,他像是觉得扫兴极了,摆了摆手:“走走走,我们走,不要搭理他了。”

    沈祝山先迈开脚,身后那几个也跟着走,苟袁还不罢休地补充了一句:“少多管闲事!下回再听见你在班里唧唧歪歪,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们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徐承走在沈祝山左边,苟袁快走了几步挤到了他右边,赵临丰落到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孔洵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

    赵临丰看出来了,孔洵是想和沈祝山玩。

    沈祝山从那天之后,在班里偶然瞥见孔洵,大脑就开始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

    孔洵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沈祝山从来没从同龄人身上感受到过的怪异的感觉,他觉得孔洵不像小孩,可是说早熟吧,也不像大人,能把自己照顾很好。

    他总是很……很什么呢,沈祝山有点儿说不出来,早数学课上苦思冥想了半节课,到了下课,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孔洵面前。

    沈祝山问他:“说起来,你是认真的吗?”

    孔洵说:“什么?”

    沈祝山似乎觉得非常难以启齿,因为这让他觉得很忌讳,或许孔洵有着不同寻常的悲惨经历,或者大脑真的有什么问题,这会让沈祝山觉得他在欺负一个残疾人,让他羞愧极了,沈祝山难得非常扭捏:“我是说那个……就是想……死。”

    孔洵点了点头:“其实都可以,活着或者死了。”

    沈祝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抿了抿嘴唇,而后说:“你这样不行啊!”

    沈祝山看孔洵的眼神像是看坏掉的什么东西,还有很多呼之欲出的同情,这对孔洵来说新鲜极了,他没有想到沈祝山会对自己有这样丰富的情感,大多数,是指孔洵一直以来遇到的大多数人,在他不太理会别人之后,那些人就会很识趣地离开了,孔洵的外貌和衣着,都不会给人他真的过得不好需要帮助的样子。

    孔洵看到他扬起了手。

    孔洵眼睛微微抬了一些,他知道这个,沈祝山会对他觉得坏掉的东西这样做,比如他对班级里播放英语听力卡壳的磁带机这样做,也对他的那群小弟这样做过,像是安抚,偶尔训斥,但是都是希望对方好。

    现在孔洵的肩膀,也被沈祝山拍了拍。

    沈祝山的手和上次一样,很热,手掌落在孔洵的肩膀上,有温热的触感传来,孔洵感受到一重失重感,像是轻飘飘地漂浮着,突然被拽下来的感觉。

    这感觉对他来说很新鲜,他不由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样,伸手抓住了沈祝山的手。

    沈祝山的手突然被握住,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只是好像拿孔洵这样不快乐的同学没什么办法一样,他任由孔洵握住自己的手,又上下晃了晃了,他说:“好吧,言和。”

    说完,他抽出来手,自己往后退了退,上下打量了孔洵一遍:“而且你要合群一点啊。”

    沈祝山观察了他一上午,他发现孔洵下课几乎不走动,除了上厕所,或者去校园超市买水。

    沈祝山得出了结论,他发现孔洵这种人,应该是学习学傻了,主要是欠玩。

    虽然孔洵成绩不错是好学生,归班长管,但是孔洵所欠缺的东西在这个班里,属于沈祝山的擅长领域。

    “你多玩玩就好了。”沈祝山自己上下点了点头,很认同自己的结论,又对孔洵说:“这样你就会知道多有意思。”

    孔洵没说话,不知道沈祝山说的是玩有意思,还是活着有意思。

    沈祝山把孔洵拉过来:“你会不会打牌,你和我们打牌吧。”

    孔洵摇了摇头:“我不会。”孔洵确实从来没有玩过这个。

    他抬头看向沈祝山的同桌苟袁,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善,很显然并不欢迎他的加入。

    “还剩五分钟就上课了,打什么牌啊,我今天不想打。”苟袁这样说。

    沈祝山一看下课时间确实很短了,他也并不强人所难,摆了摆手:“那行,下次吧,你自己先回去学习一下规则,了解一下怎么打。”沈祝山感觉有点儿得意了,“等你自己变吵了,你就不觉得别人吵了。”

    他说完又点评起了他早就看不顺眼的,孔洵的穿搭:“你换一双运动鞋或者球鞋,你这样你觉得好看吗?”

    孔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他像是终于在沈祝山的提醒下发现了,他的鞋子也很不合群。

    孔洵看了看沈祝山的白色球鞋,他说:“像你这样的吗?”

    沈祝山一眼难尽地看着孔洵,孔洵他抬头的时候,又撞见沈祝山非常同情的眼神。

    孔洵回到家里,第一次脚步有些急促,他回到二楼,迫不及待地给李斯延打去电话。

    孔洵在英国出生后,在那里读书读到七岁,八岁那年被孔箐带到莫斯科,上了两年学,小学成绩一落千丈,因为听不懂俄语,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发音,孔箐又带着他离开了,因为外公病重,孔箐带他回到了国内,这个时候孔箐也弄不清楚他应该上几年级了,于是给他从小学六年插班进去。

    孔洵很长时间都花费在适应环境,后来可能适应环境不是特别容易,于是投机取巧的适应了自己。

    也是会到国内后,孔箐的妹妹,孔洵的小姨见到他后,才发现对比同龄小孩孔洵的奇怪之处,几乎对任何事都没有自发欲望,如果别人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

    李斯延是小姨给他安排的心理咨询师,从初中给孔洵做咨询干预。

    “在那里的生活怎么样?”李斯延很意外孔洵会主动和自己打电话,一般都是他在每周的周末和他打电话。

    “是有什么是要和我分享吗?”

    孔洵似乎是有点迟疑,好像有点儿不想分享,但是他心中又有一些疑惑,李斯延或许可以解答。

    “嗯……我在这里,遇到一个人。”孔洵说:“很吵。”

    “但是……但是……”孔洵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像是根本形容不出他到底要询问什么。

    李斯延作为常年和他沟通的人,虽然这些年的效果甚微,但是至少对孔洵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是不想让他停止,变得安静,是吗?”李斯延试探着问。

    孔洵大松一口气,他说:“是。”

    李斯延说:“恭喜你,你要交朋友了!”

    翌日晚上,因为提前开学而没有上的晚自习,到这个周已经开始了。

    晚自习上到很晚,放学的时候沈祝山一脸闷闷不乐,因为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几个在班里打牌的时候报告给老师了,班主任把沈祝山叫到办公室里批评了一顿,说他带坏班级风气,但其实那副牌是苟袁带进班里的。

    但是算了,做老大的总要比别人多承担一些什么。

    今天轮到沈祝山值日,他从学校回去的时候更晚。

    走出学校的时候,他又偶遇到了孔洵,“你怎么还没走?”

    他今天心情不好,耷拉着脸往外走。

    孔洵今天终于换了一双样式和沈祝山差不多的球鞋,他走到沈祝山跟前,伸了伸脚,对沈祝山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球鞋。

    沈祝山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哦,你换鞋了。”

    孔洵说:“我去找了和你这双鞋相似的图片,给保姆看,让她去帮我买的。”

    沈祝山情绪不好,话也变少了。

    两人走了几步,孔洵的一只鞋的鞋带开了,一甩一甩的,又几步过去,另一只鞋的鞋带也开了。

    沈祝山看不下去了,他说:“你这样舒服吗?你能不能把鞋带系上。”

    孔洵说:“不能。”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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