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婚典礼当天，荣立大酒店。我看着跟我穿同款红底盘金绣凤纹旗袍的陈如语，陷入沉默。我身子消瘦，纵是高定礼服在我身上也依旧松松垮垮。可陈如语不同，她矜贵、典雅，纵年老仍有古典中华女人的韵味。所以宴会厅里，众人都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柯泽风的合作伙伴不认识我，只当我是来蹭席的农村老太太，个个出言讽刺：“哪里来的穷老太婆，也配和柯老夫人穿同样的衣服？”“就是啊，骨瘦如柴跟干尸一样，真给人喜宴添晦气！”“……”我没解释也没反驳。不怪他们误会，我历经鬼门关生养下的儿子柯容森此刻正端着茶在陈如语身旁尽孝。我的孙子也在他的授意下，亲切地喊陈如语：“奶奶。”这样也挺好。等我回去之后，我就不会想他们了，一点也不会。“如语她说我们结婚时她没能来参加，所以今天想做我们金婚的见证人，你不会介意吧？”柯泽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他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衬得人愈发挺拔，完全没有垂暮之气。他很久没对我这么耐心过了，可他不知道越是这样，他的心虚越是明显。我淡淡一笑：“她穿得比我好看，挺好的。”柯泽风拧紧了眉，曲解我还和从前一样捏酸吃醋。他将我拉到一旁，严肃跟我声明：“如语她一辈子不婚不育，没结婚也没孩子，现在人老了就想穿一次礼服了个遗憾而已。”“再说不过是一件礼服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烦躁和委屈，仿佛无理取闹的人是我一样。我沉默地看着他右手手腕上戴着的翡翠藏玉。这物件五十年前，陈如语不辞而别飞去国外那天，我见过。那天，柯泽风扔了所有关于陈如语的东西里，就包括这串翡翠藏玉。那时他说：“陈如语，我永不原谅你！”转头，他就兑现了文柯两家商业联姻的承诺，娶了回归真千金之位的我。他向我求婚那天，姜越然劝我说：“柯泽风娶你是因为赌气，陈如语一走了之这招很绝，饭粘子久了会变成白月光，柯泽风肯定会对她念念不忘。”我不以为意，反正只是一场游戏。所以当陈如语回来，我不甚在意，如果她没有逼死我的姜越然，我甚至不会浪费情绪恨她。柯泽风一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让就让了。如果她识趣，当年她不辞而别抛下柯泽风出国的真相，我会带进棺材里。那是她成为柯泽风心中白月光的转折点。也是他们这段感情的关键。就是不知道柯泽风要是知道了那个真相，会是怎样？熟悉的灵魂剥离感似有所感，若隐若现，我蓦的欣喜，我的系统要带我回家了。于是，当着柯泽风的面，我摘下了手上的婚戒，解开礼服的纽扣。贴身穿好的素镐寿衣赫然露出。霎时，满座哗然。全场的目光焦灼在我们的身上，议论声四起——“哪来的疯婆子，快打精神病院电话！”“果然是坏人变老了，金婚典礼上穿寿衣这是诅咒谁呢？”柯泽风手中的高脚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他满脸惊恐地望向我。“文筱玲，你又想耍什么把戏？”我笑着说：“我老了，耍不动了。”我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递给他：“柯泽风，我成全你和陈如语，今天的金婚典礼就是你们现成的婚礼。”“我祝你们幸福。”柯泽风紧盯着我，没能从我眼里捕捉到一丝戏谑。他霎时慌了，紧紧握住我生怕我会消失一样。他说：“筱玲，我和陈如语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沈秋柏追随姜越然走了，你也想让我跟他一样吗？”“沈秋柏从他向姜越然求婚的雪山上跳了下去，跳之前，他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很想姜越然，他要去找她了。”“我不想我们之间也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筱玲，别闹了。去换上礼服，我们好好办完典礼好吗？”他越说眸色越凄然，看起来真的很难过也很后悔。可沈秋柏死了，是死得其所，是他先辜负越然，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还好没有下辈子，还好他永远都不会找到。陈如语也过来劝我：“筱玲，你别穿着寿衣诅咒自己啊，不吉利。”“如果是因为我让你要跟泽风离婚的话，我可以马上出国，再也不回来，就跟五十年前一样……”她越说越哽咽，委屈得不成样子。我的儿子柯容森搀着她，跟着指责我：“妈，你别闹了成不？这么多合作伙伴都在，你成心给柯氏集团丢脸呢？”“如姨一把年纪了，你忍心再把她逼出国，让她老死异乡你才满意吗！？”陈如语不提五十年前还好，一提我再也忍不住。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者文筱玲，十分钟后启动脱离！”闻言，我释然一笑，我知道，我终于要走了。所以我饶有兴致看向柯泽风：“你想知道，当年陈如语抛下你出国的真相吗？”话落，陈如语脸色煞白地看向我，眼里全是惊恐。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一份我收集了很久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