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角落里，王加永面对众多校长的调侃，却无力辩解，因为县一中的成绩确实是一块短板。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借机离开了会议室。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王加永接通了电话。“喂，是王校长吗？”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李亮急促的声音。“是我。”“诶，王校长，你好。我是县一中高三8班的班主任李亮，我要向你报告个好消息。”电话那头，李亮的语气抑制不住地兴奋。“好消息？”听到好消息，王加永来了兴趣，“是什么好消息？”“我们8班的林风，作为语文特长生被京大录取了！”听到这里，王加永的表情顿时亮了。“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们班的学生，考上了京大？”“是的，王校长，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电话那头，李亮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林风的语文作文得了满分，还要被收录进锦绣文集！”王加永双眼一亮，立刻站不住了。“此话当真？”“当然是真的，工作组的人说，马上要来人来学校采访呢。”王加永深呼吸一口气，心跳加速起来。被收录进锦绣文集，那可就是全省第一啊。“我，马上回学校。”挂断了电话，王加永“啪嗒”一声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会议室里争吵声顿时停了下来，齐刷刷看向王加永。“王校长，这么急干嘛，你们难不成县一中还想做示范学校？”刚进门，钱校长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起。但王加永却无视了他，直接对着会议桌的主位曹局长说道：“曹局长，刚来消息，我们学校，出了个京大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京大的？王校长，曹局长在这，可不能骗人啊？”“就是，咱们县多少年没出过京大的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作假吗！”王加永提高嗓音，信誓旦旦地说。台上的曹局长稍加思索，“如果你们县一中今年出了个京大的，那么这优良教学模范学校给你们县一中也不是不可以。”“咳咳，就算你们县一中出了个京大的又如何，咱们县二中今年也有个清大的。而且，我们县二中的本科率比你们县一中要高得多吧？”“曹局长，我还有事情要汇报。”王加永声音沉了下来。“我们学校考上京大的这位同学，他不仅被京大录取，语文作文还得了满分，被收录进了锦绣文集！”“什么！作文满分？”“锦绣文集？”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不淡定了。本科升学率，大家都有。211、985高校的录取数，大家也有。甚至京大的，清大的，虽然县里少，几年不出一个，但是市区的高中每年都考上那么十几个。但是，高考作文满分，还被收录进锦绣文集。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不仅是天云县从来没有过，甚至江海市都没有过。一个省只能上报一篇作文编入锦绣文集。那就意味着，这篇文章，是全省第一。可以想象，一个小县城的高中，不仅出了个京大的学生，高考作文还是全省第一。那将造成多么大的轰动！想到这里，在座的各位高中校长都说不出话了，没有底气再继续竞争了。因为，这次评选的模范学校，不仅是给县里自己人看的，也是给外面的人看的。什么升学率，重本率，甚至京大、清大的，外面市区的学校都有，都不足为奇。但全省第一的满分作文，却是绝无仅有，仅此一份！能拿的出别人没有的东西，这才称得上是模范学校，这才起得到一个带头的模范作用。“王校长，你随口一说就是全省第一的满分作文，有点口说无凭吧？”这时，钱校长突然质疑道。“对，口说无凭！咱们江海市从来没有听说过出现过满分作文，王校长突然这么说，大伙很难相信啊。”“有本事，就将这篇作文拿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在座的都是高中校长，不会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吧。”“......”面对着大家的质疑，王加永突然沉声道：“好，既然大家不相信，那我就将这篇文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刚刚李亮在挂了电话后，第一时间就将林风的《狂人日记》发了过来。此时高考早已结束，作文和试卷已经不再是机密。会议室里有大屏幕，王加永索性将文章投影到了大屏幕上。“各位请看，这就是我们学校林风同学的高考作文。”“白话文小说？”众人一看是白话文，心中就多了半分不屑。毕竟在这个以文言文为尊的时代，大家下意识地认为白话文难入大雅之堂。一旁的王加永见到是白话文，心中也有点忐忑起来。白话文小说得了满分？真是前所未见。李亮老师不会是骗我的吧？虽然心中有些没底，但王加永还是硬着头皮，和大家一起看了起来。不一会儿，文章看完，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各位校长，大家觉得怎么样？是否配得上满分呢？”王加永说。在阅读的过程中，王加永一片震撼，简直要忘记了呼吸。虽然是白话文写成的小说，但是王加永几乎敢笃定，这篇文章，绝对配得上是满分。各位校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各位校长在管理的岗位坐了多年，虽说不至于对文学一窍不通，但毕竟不够专业。”曹局长说，“正好市教育局的周建忠老教授在县里视察，不如将专家请来判断判断。”其实在大家看完，心中都有了数。这样的文章，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在观看过程中，他们的观感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曹局长在心中也确定，这篇文章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文章。但他之所以要邀请市里的周建忠老教授来，是存了一些其他的心思。这样的文章，足以让县局在市里的专家面前露脸！要是周建忠老教授看了之后，回到市里美言那么几句......曹局长立刻派秘书前去将周建忠老教授请来，周教授此刻正在县局休整，一受到邀请立刻就赶来了。五分钟后，会议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位戴着老花镜，两鬓斑白的老学者走了进来。“周老教授，您好！这里有篇文章我们众人拿不准，想借您的法眼看看如何。”曹局长一边拉着周老教授入座，一边寒暄。“曹局长客气了。”周建忠老教授也不多客气，直接在会议桌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透过老花镜看向了屏幕。“狂人日记？”周建忠眉头微皱，慢慢地从口袋里点上一根烟点上。慢慢地吸上一口，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会议室。在座的众多校长眼睛紧紧盯着老教授。他们刚才在看的过程中，已经感受到这篇文章的不一般。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不敢断言。周老教授不仅是市局的专家，还是江海大学的特聘教授，在省里的文学圈很有话语权。要是周老教授都说好，那肯定是真的好。在众人的注视下，周建忠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开始看起来。刚看了开头，周建忠身体就突然一顿，随后慢慢坐直了身体，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身体一动不动，宛如一尊肃穆的雕塑。直至文章看完，周建忠的身体还是保持静止，手中的香烟烧到了烟屁股，烟灰长长一截。“周教授，您觉得如何？”曹局长出声询问，周老教授才猛然一惊，从思绪中脱离出来。“妙，实在是妙！”“简直是绝妙！”“我在文学界浸淫多年，从没想过白话文也能写出如此好的文章，今天我真是开了眼。”听到周老教授这么说，众多校长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地烟消云散了。“不知道这篇文章为何人所作，可否给老夫引荐一二？”周建忠问道。“不瞒周教授，这篇文章，乃是咱们县一中一位高中生的高考作文。”“高考作文？一位高中生竟然有如此笔力？”周建忠十分吃惊，“看来你们县里出了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文学天才。我敢断言，这篇文章，能入文学史！”在座的各位校长面面相觑，皆是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王加永听到这话十分激动，立刻上前抓住了周建忠的双手：“不如周老和我一并去县一中，我让林风来见一见老先生？”“好。”周老教授刚答应，却又一顿，“不，我得先回市局。最近省里在编新一版的教材，我得赶紧回去。”“这篇作文，应当编入高中语文教材！”说完，周老教授便匆匆离去，剩下一脸震惊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