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爸和林倩的父亲是同村发小。爸妈创业赶上风口，一跃成为京城首富。而林家还挣扎在温饱线上，面朝黄土靠天吃饭。爸爸念着儿时感情，想帮衬林家。他开出五位数的薪水，邀请林倩妈妈来家里做月嫂。又安排林倩爸爸学开车，在公司做行政司机，舒服又体面。可林家夫妻不满足，他们眼红爸妈的成就，也想下海创业。我爸大方拿出五百万入股。结果林家赔得血本无归，还欠下一屁股债。他们不信邪，要再试一次。我爸觉得他们没有生意天赋，出手还清债务后，劝他们收手踏实过日子。可林倩她爸一意孤行，带着妻女搬离我家，重整旗鼓后借下高利贷。后来，林家夫妻被催债人逼上绝路。在一个冬夜，他们躺在我家门口，双双喝药自尽。独独留下年幼的林倩。爸爸直骂晦气。说这是没给林家借钱，被记上仇了，他们死前都得硌应我们一下。妈妈心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把林倩抱回了家，当成另一个女儿疼。“这就是我们和林家的全部故事了。”妈妈坐在病床前，边削苹果边跟我念叨着。那天，我没等到救护车就昏了过去。又在ICU躺了三天三夜，才逐渐恢复意识。妈妈知道我难过，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随口聊起往事。听完整个故事，我久久沉默。小时候，我发现自己多了个小姐妹，好奇地问爸妈：“为什么倩姐姐不姓王啊，为什么她喊你们叔叔阿姨呀？”爸妈每每都讳莫如深，想尽办法岔开话题。如今，我懂了。我也终于知道，林倩总会不自觉和我攀比的原因。小学时，我喜欢洋娃娃，林倩闹着也要，还非说她的比我的好看。初中时，林倩和我同时暗恋上校草，美其名曰是姐妹默契。高中时，擅长文科的林倩硬要学理，还和我报了同所大学。可惜，我的洋娃娃是专属定制，她的洋娃娃是流水线成品。校草把我视作白月光，只可惜年纪太小，无法修成正果。我被喜欢的大学专业录取，她因为分数不够惨遭调剂。和我明争暗斗十几年，林倩一次也没赢过。等到我和沈宇谈婚论嫁，她又“迷恋”上了沈宇的弟弟，要与我同嫁兄弟。没了爸妈的庇护，她终于抓住机会，用尽心思诬陷我，想把沈家三人当枪。偏偏沈家也是一窝坏种，受了林倩的蛊惑，当真把我往死里整。现在想来，林倩爸妈生前拼了性命，也想赢我爸妈一头。林倩完美继承了父母的遗愿，陷入和我雌竞的怪潭。冤冤相报，没完没了。“他们好狠的心，把你暴虐打到流产大出血，要是我们没有及时赶到……”爸爸拿着检查结果推门而入，说了一半的话如鲠在喉。口腔里烫伤还没痊愈，我哑着嗓音艰难说道：“你们早都提醒过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也算是报应吧！”妈妈内疚地握紧我的手：“你还小哪里懂这些？明明是我们没保护好你！”烟酒不沾的爸爸，烦躁地掏出香烟点燃。他对上我的视线，惊觉自己在病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垃圾桶旁的灭烟器里，插满了燃尽的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