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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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筑工地周围,街道被全线封锁,所有学校、医院、车站等公共场所清空,居民安排紧急撤离。

    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异能者从城市各个角落聚拢而来,尽管满怀恐惧,却无法抵抗具有强烈征召意味的S级信息素,像被强迫召集的工蚁一样不得不赶到这里。

    监察处已经在烂尾楼周围的空地上设立了警戒栏,因此低阶进化者只能围在空地以外,摩肩接踵气氛紧张,很快就聚集了不下上千人。

    刺啦——

    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几辆车越过警戒栏,在空地上接连停下。

    监察员快步上前开门,沈酌挺拔肃穆的身影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陈淼快步迎上前:“监察官!”

    白董事长像一只顺地滚来的土豆,一边抹汗一边颠颠跑来:“沈、沈监察,有三个小八嘎上来就要瓜分我们申海的地盘,还说要把我们都收归当手下,这怎么能行呢您说?话说回来我那不成器的大外甥上哪去了,晟啊!晟——白晟你干嘛呢?”

    只见沈酌身后,敞开的车门里,白晟仰在车后座上睡眠正酣,伊塔尔多魔女正玩命拿卫星电话砸他:“起来!人家都打到你家门口了!起来去把那几个S级打死给我吃,快!”

    白晟睡眼惺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吃点健康食品,要吃就吃活的……”

    嘭一声沈酌关上车门,皱眉望向烂尾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铅灰天幕下,水泥裸露的烂尾楼顶,之前被白晟收容在这里的一众进化者都被驱赶到了天台上,身形僵硬无法挣脱,应该是被那个越南S级的异能定住了。

    越南S级站在天台边缘,男性,约五十来岁,身形非常粗壮。同样是天台隔了十余米外,一个剽悍但精瘦的男子两条手臂上都有纹身,应该是那个混帮派的日本S级。

    而大楼中间门的一堵水泥窗台外,一个样貌阴沉的缅甸人正蹲在那里抽烟,一边抽一边对着脚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笑。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掸邦毒枭,也是三个S级当中最强的那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笑起来有种瘆人的疯狂。

    “这三个S级应该是暂时结了盟。”陈淼背对着警戒线外聚集而来的同类,语气中不乏忧虑,对沈酌低声道:“虽然现在新增进化者数量还没统计,但看样子申海仍然是全球最大的辖区,对S级来说低阶同类就是天生的手下和天然的资源,所以都想在申海这块大蛋糕上分一杯羹。”

    沈酌一哂,“S级也能结盟?”

    “一致对外嘛,咬牙结吧。”陈淼愁得头都要秃了,“先把蛋糕整个端了,再慢慢解决内部分配矛盾,何况对他们来说白哥简直就是个……”

    他望向紧闭的车门,眼里意思不言而喻。

    对外人来说,白晟简直就是个傻逼。

    臣服于一个S级信息素之下的低阶进化者,在好几年的时间门内,哪怕遇到了新的、更强的S级信息素,也不会再轻易臣服,那是因为信息素的代谢需要很长时间门。

    因此S级抢占地盘是分秒必争,动作越快越好,一旦被别的S级先下手为强就来不及了。

    傅琛生前那些支持者大多在中心区和北方,尽管傅琛生前反复尝试过好几次,但手一直没能伸到申海以南的大片领土,也就是说留给白晟的“资源”其实是非常丰富的。更让人嫉妒的是,白晟曾经是整个亚洲唯一一个S级,这意味着根本没人跟他竞争,他可以随心所欲释放信息素,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独裁王国。

    但他竟然没有那么做。

    他生活在全球低阶同类资源最丰富的申海,却不曾迫使任何同类臣服于自己,守着个巨大的蛋糕却一口也不动,甚至还刻意把信息素抑制起来了。

    这是什么概念?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个买张彩票中了十个亿却不去兑奖的傻逼,第二他的信息素太淡薄,无法影响很多人,所以不愿意暴露出来。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个弱S!

    一个弱S有什么权利独吞申海?

    再说就算白晟没那么弱,三个S级联手,那是何等恐怖的强大战力,弄死他根本就是弄死一只狗!

    看见人终于差不多齐了,大楼上那个缅甸人吐了口烟雾,终于站起身来,扬声哇啦哇啦说了一串:“@#¥%&*……”

    白董事长不愧是管理大集团的,麾下员工人才济济,立刻早有准备地从身后薅来了一个缅甸语翻译:“——他说他们三个今天来申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会一会申海的白先生。他想问白先生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不敢出来见人,是不是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

    沈酌冷冷打断:“你跟他说我是申海大监察官,叫他别废话,直接说目的。”

    那翻译点点头,拿着个喇叭对楼上叽哩哇啦,从语气听应该是未加润色地直译了,缅甸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沈酌,不怀好意地笑着回了几句。

    “呃,沈监察。”翻译脸色扭曲,吞吞吐吐起来:“他说他看到您……您……就像个……”

    沈酌习以为常,“没有意义的语句直接跳过去。”

    翻译松了口气,立刻道:“他说从今天开始由他接管申海,他将为亚洲的低阶同类建立新秩序,尊卑有别,高低有序,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一盘散沙自由自在了。还说白河集团以后也要由他手下的兄弟接管,一起做‘大生意’,愿意跟他干的低阶同类都……都有大富贵,都发女人……”

    白董事长:“什么玩意?”

    缅甸人笑着喊话,从语气来听应该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们,翻译不得不直接跳过了大段不堪入耳的挑衅:“……他说他们今天有三个S级联手,如果白先生滚出申海的话还能饶他一条命,否则、否则就——”

    众人仰视的大楼高处,缅甸S级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血腥笑容,声音猛地提高。

    异能把他的厉喝放大数百倍,轰然响彻城市上空,无数鸟雀唰然惊飞!

    “否则今天就要在所有人面前砍下白先生的首级……”

    翻译声音很轻,语调颤栗:“他来自一个混乱的地方,也杀过很多人,这座没见过血的城市注定要成为他的领土。”

    咔哒。

    车门打开了,白晟一脚踏在地上,于四面八方无数道目光中探出车厢。

    沈酌还没回头,肩膀就被搭住了,只见白晟一手掌根揉着眼睛,懒洋洋问:“谁的领土?”

    周围气氛顿时一变,大楼顶上被绑票的低阶异能者顿时躁动起来,不少人脱口而出:“白先生!”“白哥!”

    “#¥%*&!”越南S级立刻厉声呵斥。

    与此同时,大楼窗台外,缅甸毒枭从头到脚打量白晟,多年刀口打滚的生涯让他不会放过对手的一丝破绽,少顷裂开嘴笑了起来,喃喃道:“没见过血的富家小子……”

    白晟刚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带两个小时车,气质十分懒散,动作慢慢悠悠,头上那撮白毛凌乱翘着,一手搂着沈酌肩膀,一手友好地对翻译勾勾手指:“我有个疑惑,你帮我问问那缅甸人。”

    翻译立刻:“您说。”

    白晟说:“我刚才没听明白,这老兄为嘛要在亚洲建立新秩序,再说申海的秩序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翻译点点头,拿喇叭直接对大楼喊了几句,缅甸毒枭眯起眼睛俯视白晟片刻,一字字沙哑地回了几句什么,翻译迅速地低声道:“他说第二波全球进化已经来了,S级瓜分世界财富是大势所趋,亚洲的S级如果不站起来,那些洋鬼子S级就会跑来释放信息素,所以他有责任、有义务给低阶同类当主人。”

    “……”白晟挑起眉,倍感新奇地点点头。

    “以前亚洲只有白先生一个S级,即便您是个……是个连信息素都不敢释放的懦夫弱S,但大家也只能忍着。现在第二波进化带来了他们这样的强S,那就只有强S才拥有话语权。”

    翻译咽了口唾沫,在缅甸人响彻上空的声音中迅速道:“所以他们三个决定,白先生已经丧失了瓜分亚洲地盘的资格。如果您还想活命的话现在立刻滚出申海,否则他们今天就……就……”

    “就砍下我的首级游街?”白晟贴心地问。

    缅甸人抽完烟,随手把烟头扔向楼下,阴冷地注视着白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字音落地瞬间门,翻译脸色异乎寻常地难看起来:“——申海这座城市太安逸、太肥硕了,根本没有做好迎接第二波全球进化的准备。”

    “只有见过S级的血,这片土地才会认清谁是进化者的王。”

    空气仿佛凝结住了,远处聚集的每张面孔上都洋溢着茫然、畏惧与无措。

    就在那僵持的安静中,只有白晟笑了起来。

    他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笑话,开始还只是嘴角扭曲,随即憋不住笑出了声,搂着沈酌肩膀把脸埋在他颈侧,闷声笑得连肩膀都在一耸一耸。

    “别笑,去干活,再笑我就给你一梭子。”沈酌目不斜视地从嘴角轻声道。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宝贝。”白晟立马抬头严肃地咳了一声,因为不敢再笑而眼底亮晶晶地,饶有兴味地望向高处那三个同类的身影,朗声问:“我失去瓜分地盘的资格了是吗?”

    翻译立刻把他的话用缅甸语复述一遍,天台上另外两个S级茫然而警惕地盯着脚下。

    “没事,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们争夺资格,因为地盘本来就不可瓜分。”

    高处风中,缅甸人死死盯着白晟,却见那年轻人眼底闪烁着轻佻、戏谑而残忍的光:“这块土地上只有一个S级能拥有话语权,那个人是我。”

    “而你们三个,都要死在这。”

    连翻译说完最后一个字都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瞥向白晟。

    与此同时,高处那个缅甸人的脸色风云突变。

    谁都没想到白晟能顶着这张脸说出这么违和的话,缅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诞,紧接着意识到再也没有跟这个富家小子周旋的必要了。

    他眼底划过一丝凶戾,向上冲越南S级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战术,越南S级会意,顷刻对白晟放出定身异能。同时缅甸人从半空闪电俯冲而来,身侧空气凝成亿万细针,瞬间门爆发射向白晟——

    S级异能,生命定格。

    镇压治愈双型异能。可以固定在场任何活物的生存状态,包括血液循环、肢体动作,固定效果视对方等级而定;亦可将任一活物的濒死状态固定最长一小时,冷却时间门:10分钟90分钟。

    S级异能,基因复制。

    攻击型异能。只要在对手身上制造出任一细微伤口并取得足量DNA,即可获得对手最强异能,限制使用一次,伤害输出最高翻10倍。冷却时间门:24小时。

    那真是一眨眼都来不及,空气化作的亿万细针已爆射白晟眼前,距离瞳孔不过咫尺。

    如果将画面定格,会发现缅甸人的右手已经竭力伸向白晟,指尖距离不过数寸——

    只要溅出一滴血。

    哪怕只碰到一滴血都算足量DNA,基因复制异能可以取得十倍的因果律,胜负顷刻立分!

    但就在大局落定的瞬间门。

    呼啸利风凝定,细针全数溶解,随即在白晟身前化作了一丝柔顺而臣服的微风。

    怎么回事?

    电光石火间门容不得缅甸人疑惑,因为他只见明明已经被S级异能定住的白晟竟然抬起了手,完全没有一丝因为强行挣脱桎梏而带来的勉强,修长五指骨节分明,犹如死神迫近眼前——

    缅甸人从白晟含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

    血光暴起,碎肉飞溅。

    擦肩而过瞬间门,缅甸人一条右手臂被白晟活活撕下,鲜血喷泉一样失控地冲上了天!

    咚!

    缅甸人整个身体化作了血葫芦,重砸在地一路翻滚,惨叫中所有人都惊呼着踉跄退后。

    一弧血珠飞溅上了沈酌侧脸,他蹙着眉偏了偏头,“啧。”

    高处天台上,越南人失声:“不可能!”

    但不论他再怎么发动S级异能“生命定格”都不管用,白晟仿佛原地消失,再出现时踩住了缅甸人挣扎的身体,轰然一脚把对方七对肋骨完全踩塌,胸膛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凹陷。紧接着他俯身掐住了缅甸人的脖子,单手把这不断抽搐的、八十多公斤重的男人悬空提起来,毫不在意血流了自己满手,含笑望着对方那绝望浑浊的双眼:“你们真的知道什么叫强S吗?”

    “……”

    “强S级异能具有排他性,会对敌友双方同时造成大规模杀伤,且友方杀伤不可避免,例如因果律的3000米失控绞杀,暴君的音波扫荡,正十字的伤害平摊,真主之轮的群体审判;这是进化法则对过度强大力量的天然约束。”

    “因此,任何能做到精确点杀的S级异能,都不属于强S的范畴。”

    缅甸毒枭双腿抽动,鲜血滚滚而下,被一手掐住的喉骨发出咯咯骨擦声。

    “你们所谓的强S”白晟望向高处那两个面如白纸的越南人和日本人,微笑道:“不过是研究材料上的纸面定级罢了,哄你们乐一乐的,别太当真。”

    “你……”越南人不由自主地颤抖向后退去:“你……为什么,怎么可能……”

    “——‘一定要见到S级的血,才能认清谁是进化者的王’。”

    白晟把他们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饶有兴致吐出两个字:“是吗?”

    那日本S级是懂点汉语的,急剧收缩的瞳孔中映出了白晟抬起的手指,刹那间门意识到了什么:“不好,别让他动手!”

    咔!一声清脆亮响,缅甸人喉骨眼见濒临碎裂。濒死之际他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抽搐着拼命向白晟手背抓去。

    与此同时,日本S级飞扑上前,不顾一切对在场所有人发动了群体攻击——

    S级异能,午夜凶铃。

    精神系异能。发动十秒后受术者听见任何铃响都会产生极度恐惧反应,脑扁桃体神经元过度触发致使大脑功能永久性损伤,铃响持续7分钟可致死。

    冷却时间门,7小时。

    日本S级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金铃,眼见要用尽全身力量去发出铃响,千钧一发之际,却见白晟抬起另一只手,终于轻轻地、随意地打出了那个响指。

    啪。

    暴君Ⅰ级发动。

    虚空狼嗥扫荡全场,音波化作炮轰绞杀,天台上两个S级同时被冲击掀飞;

    缅甸人在竭尽全力碰到白晟的前一瞬喉骨暴碎,随即整个头颅被白晟一把拧断,脖颈活活撕裂!

    S级异能午夜凶铃就地废除,周围上千名进化者在同一时刻退化成人。

    缅甸人的断颈喷血高达数米,白晟一甩手扔开无头尸身,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微笑转身,望向远处大楼上那两个面无人色的S级。

    “魔、魔鬼……魔鬼!”

    日本S级连滚带爬向后退去,而越南S级已经完全瘫软在地。在他两人恐惧的视线中,白晟歪头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然后身影蓦然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楼顶天台,但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左手臂弯里还钳着申海市那个漂亮的大监察官。

    这一幕场景简直绮丽得诡异,明明全身浴血如地狱修罗,他单手搂着那个监察官的姿态却仿佛捧着掌上明珠,旖旎亲昵到了极点,落地瞬间门把人推到身后,然后回头用大拇指腹轻轻擦掉了沈酌脸颊上之前被溅到的那滴血。

    “……”沈酌一偏头,轻声问:“你特地带我来看你杀人是吗?”

    白晟笑起来,嘴唇摩挲沈酌耳际两下,低声道:“还记不记得之前你故意没回答我的话?”

    沈酌蓦然微怔,瞳孔中倒映出白晟隐约泛着血色的眼睛。

    “我要是登基当王了,那你是我的什么?”

    ——圣卡特堡地底,沈酌站在通往陨石密封仓的地道前,妥协地拍了拍白晟的肩:“回头我在申海市广场上给你办个庆功会,一群监察员抬着你入场,像国王登基一样巡游整条街……”

    “唔,还是别了吧。”当时白晟神情颇为玩味,“我要是当国王了,那你当我的什么?”

    ……

    风从天台呼啸而过,沈酌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白晟伸手把沈酌一丝碎发掠去耳后,动作十分温柔,然后转身走向那个瘫软在地的越南S级。

    伴随着他的脚步,暴君Ⅰ级的伴生狼影从他身侧渐渐闪现,狼瞳血红,居高临下,犹如魔兽降临人间门。越南S级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两个膝盖颠筛般剧烈抖动,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之下突然爬起来拼命向天台外侧逃跑,冲到尽头栏杆纵身一跃。

    就在他眼见要逃走的一瞬间门,白晟边走边张开五指,无形的气流化作绞索,闪电般一路蜿蜒缠住了越南人双臂双腿,把他整个人吊在了半空。

    “你一个弱S,还想定住我。”

    白晟随便活动了下颈骨,笑吟吟说:“这才叫定身术,只演示一遍哦。”

    他随手一摆。

    无形绞索瞬时发动,在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把越南人四肢同时撕离身体,苍穹之下五马分尸,仿佛在所有人头顶炸开了一朵鲜烈的血色烟花。

    “啊啊啊啊啊——”

    接连目睹两个同伙惨死的事实让日本S级简直疯了,从白晟身后发狂地冲向沈酌,孤注一掷想要挟持人质。但全场此时都是暴君的屠杀乐园,白晟连头都没回,右手向后一招,空气绞索雷霆而至,拦腰捆住日本人,就像高空抛摔一个秤砣那样,把他整个人重重砸向远处——

    轰!

    天台栏杆变形,日本人喷出带着内脏碎屑的血。

    轰!

    水泥墙面龟裂,绞索将他鲜血淋漓的身体再次高高抛起。

    轰!

    震动让人脚底趔趄,天台地面大片塌陷,钢筋混凝土被日本S级一头活活砸穿!

    碎石飞迸,烟尘袅袅。绞索将那惨不忍睹的日本人缓缓吊起,只见这人全身上下粉碎性骨折,手脚都扭曲成了惨烈的形状,半边颅骨塌陷,连带一只眼球都被挤出了眼眶。

    扑通。

    无形绞索一松,像丢垃圾那般,把日本S级扔在了地上。

    “喂”白晟脚底踩在对方骨折崎岖的胸膛上,友好地打招呼:“还活着吗?”

    日本S级的视线其实已经被鲜血蒙住了,竭尽全力也只能看见轮廓,但白晟那张年轻俊美的、居高临下的脸,却在血烟弥漫中异常清晰。

    这根本不合理。

    那张总是笑嘻嘻的随和外表之下,竟然存在着那么残忍酷烈的灵魂,他为什么要一直抑制信息素不暴露出来!

    “……你……故意的……”

    鲜血从眼眶不断流出,日本S级支离破碎地挤出几个汉字。

    “故意什么?”白晟轻轻松松问,“故意不像你们三个蠢货一样钻出来妄图统治族群,还是故意把你们兄弟仨当众暴尸,杀一而儆百万?”

    日本人每个字都引发急剧倒气:“总会有人……站出来……总要有人统治……”

    权柄就在那里,总会有人想要站出来握住,总会有人想要成为千万人之上的统治者,因为这就是种群内部的生态模式。

    进化带回兽性,带来社会行为的普遍退化,带来上下尊卑阶级制度与低等同类被迫服从;国家与国家的壁垒逐渐被S级统治者打破,兽欲压倒理性,强权取代文明。

    “是吗”白晟轻声道。

    他脚底一寸寸用力,日本S级已发不出丝毫声音,唯有骨骼慢慢粉碎与内脏挤压破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既然如此,那新世界的规则就唯由我来制定。”白晟俯视着脚下濒死的战败者,声音平和冷淡:“我说没有族群就没有族群,我说没有尊卑就没有尊卑,我说进化者即为人类,人类的声音就要传遍这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全球进化无法改变,但我是倒行逆施的暴君。?([爱因#贝])?来[爱因#贝]#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最后一字落地,狼王于苍穹下高扬起头。

    恐怖巨口张开深渊,顶天立地磅礴百米,发出了史无前例震撼大地的怒吼!

    S级鲜血暴溅,战败者粉身碎骨,申海数万异能者在同一时刻全体退化成人。

    暴君的信息素终于第一次肆无忌惮散发出去,如洪流冲击四面八方,一瞬间门扫荡了整座城市,随风北至漠河、南下千里长沙,裹挟在气流中挥发覆盖了整个东南亚。

    远方辽阔的亚洲大地上,形形色色几十万个进化者无一不茫然驻足、惊愕抬头,感受到代表威慑与强权的信息素从虚空降临,它只传达一个意思——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暗处的无数个角落,刚刚集结的势力分崩离析,剑拔弩张的争端被迫压平,尖锐对立尚未探出水面就被完全按回了水底。

    申海市建筑工地楼顶,沈酌在震荡中踉跄半步,被白晟一手攥住胳膊站稳。

    剧烈冲击呈环形扫荡,迫使空地上人群俯倒,放眼望去堪称层层叠叠。高处天台上,唯有沈酌还被迫立在白晟身侧,战败者的尸骨在脚下铺出了新王登基的台阶。

    “……”

    半晌沈酌别过脸避开白晟的注视,短促地笑了下,尽管没什么笑意:“你这阵势,好像我不跟着跪一个都不应景了似的。”

    白晟却忍俊不禁:“为什么?”

    他伸手扳过沈酌冰凉的下颔,耳鬓厮磨无间门无隙,而后在那薄唇上印下一个沾着血迹的亲吻,微微笑看着沈酌的眼睛:“他们把我推到这里,你难道不该是我的王后吗?”

    脚下就是血流成河,唇舌气息却触碰交融,混杂在冰冷的铁锈味中。

    一切犹疑和拒绝的声音尚未出口就被吞噬了。

    大风拂过沈酌冰冷的头发,裹着两个人缠绵亲吻的气息,呼啸奔向渺远天际。

    第

    72

    章

    Chapter

    72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连绵不绝的细雨浸润着发黄落叶,灰蒙蒙弥漫大街小巷,庞大都市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水汽中。

    天气迅速地凉下来了。

    “备受瞩目的第二波全球进化暂时告一段落,宣告着更大规模种族对立的开始。近日来,欧美国家爆发了多起进化者与人类的小规模流血冲突,极端进化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要求各国政府制定《进化优待法》,包括分割领土、成立进化者自治区、享受单边贸易优惠……”

    监察处办公室里,沈酌后腰靠在窗台边。

    屏幕荧光映在他侧脸上,轮廓深邃而面如寒霜,衬衣袖口挽到手肘而露出一截小臂线条,一手插在黑色西裤的口袋里。

    他拿起遥控器随便将新闻换了个台。

    屏幕画面一变。

    纽约市郊某街道正响彻激烈枪声,一支由人类组成的民间武装小队正激烈开火,在哒哒哒哒声中向一栋民宅包围逼近。少顷,民宅中的进化者不堪其扰,轰然喷出一团异能炮火以示回击,巨响中连摄像镜头都跟着震了几下。

    “……欧美国家的对立情势日益严峻,民间对进化者的不满情绪急剧上升,人类自发组成了各种武装对抗势力。据不完全统计,欧洲已涌现出‘救世军’、‘人类保卫军’,强烈号召将进化者统一驱逐,建立高墙集中营,甚至要求建立大型人体试验基地将高阶进化者统一关押……”

    “……而与‘对抗派’截然相反的是,越来越多的人类自愿加入了‘降服派’。他们认为,人类自身基因确实是相对低等的,不如顺应时代发展,让基因更加优秀的进化者带领社会前进,才是挽救目前低迷的全球经济局势的唯一办法……”

    沈酌眼神沉郁,端起窗台上的半杯威士忌啜饮一口,随手又换了个台。

    欧洲某国街道上,轰轰烈烈的抗议游行挤满了大街小巷:“异端!”“驱逐!”“抗议《进化优待法》!”……

    五颜六色的抗议标语从屏幕上掠过,突然镜头一定。

    只见队伍中段很多人拉着长长的横幅与画像,画像上的人侧身而立,一手撑伞,黑伞边缘只露出冷白的下颔,竟然是几年前媒体照片上的沈酌。

    “…

    …全球十大常任监察官之一的沈酌,现已被欧美一部分‘对抗派’奉若神明……沈酌大监察官曾因涉嫌利用进化者做反人道试验、涉嫌谋杀S级进化者而接受多番调查。对抗派认为,沈酌代表了人类的先锋力量,是消灭进化者的唯一希望……”

    声音戛然而止。

    投影屏恢复黑暗,沈酌放下了遥控器。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空气昏暗安静,桌椅摆设划出不清晰的线条。

    窗外苍穹,霏霏细雨,仿佛给偌大都市蒙上了一层晦暗潮湿的轻纱。

    与欧美国家字面意义上水深火热的局势相比,亚洲的对立局势足以用缓和两个字来形容。

    虽然异能犯罪显著提高,社会摩擦急剧加速,东南亚各国时常爆发各种流血事件;但起码亚洲至今没有出现极端“进化派”与人类“对抗派”的大规模冲突,更没有涌现出救世军这样的民间武装组织,和所谓的《进化优待法》。

    因为蠢蠢欲动的多方势力还没冒头,就被一道更残暴、更强势的S级信息素镇压了。

    暴君将三个S级开膛破肚的尸体血淋淋悬挂于天幕下,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

    那是最直接有效的血腥警告。

    咚咚咚。

    虚掩的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一条缝隙,罗振探进头:“监察官,车备好了。”

    沈酌略偏过头,微蹙着眉。

    罗振已经给沈酌开了三年的车,对他一切微表情都很熟悉,谨慎地回答:“您忘了,白先生之前发消息说今晚要和您一起吃饭。”

    ——“要”一起吃饭。

    不是“想”。

    “……”沈酌静默片刻,终于徐徐吐了口气,转身顺手将威士忌杯放在桌边。

    清澈酒液中冰块叮当,一瞬映出了那双寒潭般乌黑的眼睛。

    “走吧。”他从椅背上拎起外套,平静地道。

    ·

    白晟已经整整两天没见到沈酌了。

    第二波全球进化以来,沈酌的忙碌程度直线上升,数不清的国际会议接踵而至,有时他甚至能在一天中分别欣赏到罗马、纽约和悉尼三个不同时区的清晨日出。

    而白晟也没闲着,隔三差五就被陈淼以请喝奶茶为代价叫出去帮忙。

    就算是现在全球治安最好的申海,一天也免不了要出现大大小小数十起异能相关案件,现在申海市监察处的所有行动组都默认了白哥是实际上的总指挥。

    杨小刀住校去了,褚雁有事要回一趟她在外地的父母家。今天行动组收工又特别早,白晟下午三点多就心情愉悦地回来了。

    作为一个优秀霸总那回到家不做饭是不可能的,他哼着歌儿蒸了一盘鱼,做了个糖醋排骨,烧汁和牛入口即化,罗汉上素色泽雅致;做完拍照发朋友圈并在三十秒内收获了成排点赞,白晟心满意足收起手机,门铃叮当一响。

    紧接着门开了,沈酌一手刷了指纹,一手随意甩了甩伞上的雨滴。

    “哟,宝贝儿。”白晟接过监察官的黑色大衣,顺手挂在门口衣架上,扭头在沈酌微凉的侧颊上亲了一口,“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沈酌把手套脱下来放在玄关托盘里,淡淡道:“这不是要陪你吃饭吗?”

    白晟动作顿了下,但那只是一瞬间的细节。

    “嗐,这话说得,你一人就不吃饭了似的。”他笑吟吟地若无其事,“来尝尝这个鱼。”

    沈酌已经在这个家里有了自己专门的水杯、牙刷和毛巾,衣柜里他的睡衣和白晟的睡衣并排挂在一起。

    因为从上次回到申海之后,除了熬夜通宵加班之外,他一周起码有四五天都是睡在白晟家里的。

    即便是那两三天加班睡监察处,白晟也经常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包袱款款地去陪他。两人紧紧挤在办公套间起居室那张单人床上,结果清晨擦枪走火了无数次,最终沈酌只能让人给自己的办公室换了大床。

    他俩都心照不宣地再也不提“名分”这个话题,但在外人看来似乎已经没必要了。

    只有夫妻才会相处得这么水乳交融,亲密无间。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顶楼大平层的餐厅里却明亮而温暖。沈酌衬衣领口解开了两个扣,融融蒸汽中显得头发乌黑而侧颊雪白,尝了口清蒸鱼,在白晟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错吧”白晟心满意足,“知道这鱼是我从哪儿弄的吗?”

    那鱼是用潮州梅子酱蒸的,鲜甜肥美油脂丰富,吃起来有种独特的果香,特意不刮的鱼鳞一片片覆盖在鱼身上。沈酌用筷尖一翻那质地脆嫩的大片鱼鳞,失笑了一声:“我之前出差时马来西亚监察官请我吃过一次,说是他连夜派人重金觅得的,但整鱼也就四五公斤,烹调火候相对一般。看你这条的鱼唇和鱼翼大小,整条鱼应该有上十公斤了吧。”

    “什么?马来西亚监察处?”白晟那颗熊熊燃烧的雄竞之心立刻就忍不住了:“他们能找到什么好东西,我这整鱼都是从东马专门空运回来的!整整十三公斤纯野生Empurau,今年他们当地人就捞了这么一条鱼王!”

    沈酌夹了半块鱼唇肉给他,但白晟顾不上吃,一脸怀疑地拿手机:“大马的监察官是什么人啊,男的女的?多大岁数?什么等级?照片有吗我搜搜看……”

    “得了得了”沈酌把鱼肉囫囵塞进他嘴里去,“人家就一个B级,吃你的吧。”

    白晟硬是拿沈酌的手机上内网搜出了照片,发现马来西亚监察官远不如自己俊美好看,于是放心了。

    密集细雨沾湿了落地玻璃,空气脉脉流动,只听见碗筷轻微的声响。沈酌摇头示意自己已经饱了,让白晟把最后一块最嫩的鱼唇肉吃了,向后靠坐在椅子里喝了口普洱茶。

    “国际总署对那天晚上大楼坍塌的现场做了详细取样,化验结果今天才出来。”

    沈酌顿了顿,垂目望着袅袅茶香,沉声道:“在地面上发现了荣亓的血迹DNA。”

    白晟貌似吃相文雅但实际风卷残云,含混不清说:“那小子应该没死吧?”

    沈酌点了点头,“现场分析出了曾经开启空间隧道的能量残留,推测是你发动因果律的同时,他切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扔进了空间隧道,所以才会在地上留下血迹。”

    “啧,猜到了。”白晟漫不经心地抹抹嘴,说:“因果律的失控半径只有3000米,那进化源粉尘直接就往大气对流层上冲……”

    大气对流层离地平均高度十公里,如果想尽可能抹杀所有进化源,那地面就肯定不在因果律的绞杀半径以内,否则就够不着已经飘上天的陨石粉尘。

    也就是说当因果律发动时,靠近地面的荣亓必须要处在3000米绞杀半径的最边缘。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敢孤注一掷,在被抹杀的最后一刻全力把断肢扔出了绞杀范围的。

    “好消息是整躯复生需要时间,而且复生之后异能强度应该会打折。”沈酌呼了口气,喃喃道:“我希望能打折在他的反噬伤害上……”

    白晟收拾了碗筷端去厨房,路过时顺手从身后拍了拍沈酌侧颈,那是个非常亲昵又随意的动作。

    “他不用打折,他再厉害十倍都行。下次我先杀了那个管不好自己爪子的日本A级,开膛破肚烧成骨灰,我看那姓荣的还怎么利用空间隧道当丧家犬。”

    沈酌扭过头,目送白晟溜溜达达的背影走进厨房。

    “……”

    他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侧颈,当初被野田俊介一拇指抹出来的血痕已经完全愈合,连痕迹都看不到了。

    但白晟掌心留下的温度就像灼热的烙铁,顺着血管流进心里,烫出了一丝五味杂陈。

    ·

    虽然有家政定期上门,但白晟是很愿意自己干点家务活的,轻轻松松就把碗筷都丢进洗碗机里,哼着小曲儿抹完了桌子,还用异能精心切了盘心形的水蜜桃。

    沈酌洗了个澡,出来时正瞟见白晟斜倚在宽大的沙发里,一边喀嚓喀嚓啃水蜜桃切下来的三角边,一边皱眉看《医学生物化学》,隔老远都能看见他满头问号。

    沈酌失笑一哂,刚要去卧室穿上居家长裤,却听见身后白晟从书里抬头:“宝贝儿。”

    他一回头。

    只见白晟向后靠在沙发里,两条长腿大大地叉开,一手懒洋洋地拍了拍身前的沙发,手里叉着块儿水蜜桃,微笑示意:“来尝尝。”

    沈酌停顿了数秒。

    空气旖旎却又暗流涌动,主卧只开了小灯,光影交叉间看不清申海市监察官的眼神。

    少顷他真的抬脚走来,停在白晟面前,略微俯下身,就着白晟悬在半空的手吃了银叉上那块切成心形的桃子。

    这个面对面的姿势,让沈酌正站在白晟两条叉开的大腿间,弯腰时两人气息交错,可以透过敞开的领口看见那漂亮的脖颈与锁骨线,白晟呼吸几乎立刻就难以自抑地沉了下来。

    沈酌刚想要站起身,左手被铁铸般的五指攥住了。

    “你不应该亲吻我吗?”

    明明是问句,白晟语调却是平直的,声音晦暗低沉:“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吻过我了。”

    两人一个仰靠,一个弯腰,上下相距咫尺,凶险暗潮从空气中无声汹涌而过。

    “……”

    沈酌没有试图去挣脱,只维持那个姿势俯视着白晟,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白晟都是个长相很有吸引力的年轻人,眉弓清晰突出,眼尾带点桃花的意思,含笑时有种似醉非醉的意蕴。可能因为下颔悬壁位置收得很紧,面相就显得俊俏而清爽,干净的皮肤时常有种好闻的气息。

    但他手上的力道完全不是那回事。

    这只手能把进化到巅峰的S级撕成碎块,血肉剖开内脏掏出,连颅骨都捏爆成粉,随心所欲地让千万人被迫伏地,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封王或堕魔,完全都在一念之间。

    从沈酌眼底看不出他在思考什么,良久才轻轻抬起右手,指尖从白晟额角掠过他锋利的眉梢,继而是眼梢与鼻翼,从唇角边一划而过。

    “……”白晟看着他的瞳孔,终于轻声道:“你怕我。”

    没有任何疑问,完全是平直的、缓和的陈述句。

    那一瞬间,天台上夹杂血锈味的风再次从虚空中呼啸而过,灌满了耳鼓与衣襟。

    沈酌却并没有回答,只淡淡道:“别想太多。”

    他垂下眼睫,俯身要给予一个主动的亲吻,却在嘴唇触碰的前一瞬被白晟反手挡住了,那个自上而下的吻便落在了掌心里。

    两人目光刹那交互。

    白晟松开手,掌根抚过沈酌微湿的黑发,似乎在沉吟这什么,神情出乎意料地踌躇和郑重,良久仰起的喉结上下一动。

    他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拉着沈酌从沙发上站起身。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白晟看了眼时间,认真盯着沈酌的眼睛:“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

    秋夜细雨淙淙彻暮,密密出现在车窗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划出半圆的弧。

    车窗外的景色从市中心的繁华夜景逐渐变得偏僻稀疏,城郊大片荒野在夜色中连绵起伏,白晟轻车熟路地打灯停在了山下。

    沈酌眯起眼睛望向车窗外。

    白晟带他来的是申海市公墓。

    夜晚温度已经很低了,大理石台阶在雨水中有一点滑,道路两边树木草地散发出泥土潮湿的气味。这里的墓碑排列相隔非常宽,白晟对脚下的青石道路线熟稔,撑着伞走到了一座白色合葬碑前。

    沈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望着黑白照片上的夫妻,是白晟的父母。

    “咱俩从白日梦里脱身出来后,我到这里来过一次,跟他们说有一天我会把你带来介绍给他们。”白晟顺手擦擦遗照上的水迹,说:“因为感觉上如果没见过父母,就很不正式,好像在玩儿似的。”

    沈酌自己其实都很少去父母墓前,但他没吭声,只偏过头望着白晟在夜色中清峭的侧脸。

    “按理说第一次上门得有个红包……”少顷白晟喃喃地自言自语,“算了,明天再补吧。”

    尽管彼此都心事重重,但沈酌唇角还是掠过了一丝无奈而微小的弧度。

    “你小时候家里是谁做饭?”白晟突然偏过头来问。

    沈酌说:“不记得了,工作人员送饭吧。”

    那些家里家外琐碎的烟火气离沈酌很远,毕竟他父母那样的学术地位,恐怕喝口水都有一堆研究生提着水壶等着帮老师倒,也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照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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