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紧接着一个极度畸形的怪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是一座巨大浮肿的……尸团!

    这尸团无比庞大,足有四五米高,是由几十具腐尸胡乱拼凑成的,密密麻麻的躯干、手脚纠缠融合在一块,数不清的腐烂手掌和脚掌一齐支撑着它在地上移动。

    而几十张男女老少各异的面孔分布在它全身上下,每张面孔都表情扭曲、死相青紫,就那么左一处右一处地挤在它胡乱挥舞的手脚间,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每吞噬一个进化者,它的力量就更增强一分,因此迄今为止它还没吞噬过普通人。”刘三吉昂起头盯着沈酌,阴森一笑:“今天就破例让您获得这殊荣吧,沈、监、察。”

    轰隆!

    地板震动巨响,尸团“走”到沈酌面前,全身所有的死尸面孔同时张大嘴,表情扭曲狰狞,仿佛再次重现了临死时的痛苦。

    紧接着,无数腐烂手臂从尸团上伸出来,抓向沈酌的咽喉——

    “我说了”刘三吉听见申海市监察官平静的声音响起,“你没资格同我说话。”

    雪亮刀光唰然一划,腐手飞上半空。

    紧接着,沉重的尸团被沈酌一脚飞踹,凌空飞起来撞翻刘三吉,哐当撞上了墙根!

    墙灰如瀑,尘烟弥漫。刘三吉差点被那座尸团撞得喷血,捂胸剧烈呛咳:“你……你怎么,你……”

    紧接着他愕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沈酌从不远处的椅子上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折叠刀,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揉了揉之前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

    沈酌常年制服黑衣,映衬得手腕格外素白,被绑缚过的红痕便非常明显。这一幕乍看上去甚至会让人产生某种下流的想象,但当申海大监察官一步步走来的时候,那种漫不经心的冷峻和肃杀,就仿佛他皮鞋每一次落下都踩在了人的咽喉上。

    砰一声重响,沈酌抬脚踩住刘三吉的额头,那恐怖巨力一下就把他后脑勺踩进了龟裂的墙里。

    “你……为什么……”

    “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三吉在他鞋底的重压下勉强定睛一看,只见沈酌手里是一支金属注射针管,看不出里面是什么,金属盖上铭刻着一个清晰的A字母。

    “HRG计划,又称全人类基因再生计划。进化时代的核威慑,悬在全人类与进化者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七十亿种族和平最后的护身符。”

    沈酌拔出注射针头,拉开领带随手扔了,漫不经心松开两颗衣扣。

    “如果众生先天不平等,我就让它后天平等;如果旧的利维坦分崩离析,我便在废墟上重建一个新的平等国……”

    他略微偏过头,一针将血清扎进颈动脉!

    “最终再度实现和平。”

    刘三吉的眼睛极度睁大了。

    他看见陨石般的幽蓝光芒顺着沈酌全身血管一闪而过,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紧接着沈酌轻轻摘下黑色皮手套,左手背上通常显示进化等级的地方,两道旧伤交错成了一个狰狞的叉。

    此时一枚血红的烙印正从伤疤上渐渐浮现——A。

    沈酌一手掐着刘三吉的咽喉,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悬空摁在墙上,幽邃的瞳孔里倒映着刘三吉惊恐的脸:“告诉我关于‘荣先生’的一切。”

    “每多说一句,我就多给你留一根不断的骨头。”

    砰砰砰砰!砰砰!

    火星迸溅弹壳乱飞,好几个监察员疯了一样开枪,却无法阻止越来越近的棺材四壁,好几个人甚至连腿都伸不直了。

    咯咯骨擦声响起,白晟一手撑在头上,但无法阻止棺材顶已经压到了头顶,手肘关节甚至传来清晰的挤压声。

    “我说了,从内部是绝对打不开的,所以我喜欢管这个异能叫做……空间绞肉机。”

    野田俊介望着白晟,微笑道:“S级也不过如此,去死吧。”

    白晟那总是嚣张支棱的头发被压了下来,一贯有点轻佻的表情也消失了,反而显出了五官本身的深邃锋利,语气一反常态地不带丝毫戏谑,甚至有点冷淡:“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明明胜券在握,但不知为什么,野田俊介却从白晟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居高临下的睥睨:“你——”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异能堪称绝对,因为……”

    白晟一手按在越来越近的棺材盖上,继而另一手也按了上去,十指硬生生刺进黑色屏障,难以想象的巨力让十个指尖同时迸裂渗血。

    在野田俊介震愕的目光中,他手臂筋骨暴起,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将那“绝对无法从内部打开”的棺材,活活撕开了一条裂缝!

    “——唯一绝对的只有力量。”

    唰!

    黑色屏障一撕两半,空间棺材登时垮塌!

    白晟破棺而出,满是鲜血的掌心从虚空中抓出一把长刀,面沉如水、势如利箭,咣!

    两人双刀相撞,火星重重迸溅。

    战力输出型的A级在近战上已经很可怕了,再加上一个罕见的S,那简直就是两座人形坦克互轰,刀锋交错飓风过境,满地碎砖全数飚起,千百刀弧刹那爆发。洋子刚要冲上去帮忙,只听轰隆一声重响,白晟当胸一脚重踹飞野田俊介,后者瞬间撞塌了半面墙!

    “哥哥!”

    白晟一刀将野田俊介穿肩钉在墙上,呸了声:“傻逼。”然后闪电拔刀转身,凌空飞刀掷出,所有棺材同时从外部被打破,几个眼见快被挤成肉酱的监察员哐当摔地。

    陈淼甚至来不及爬起来:“白哥小心……”

    话音未落,身后野田俊介无声而至,一刀剁向白晟后颈!

    这一刀下来必然血溅三尺,但所有时机都卡在巅峰,这时白晟再回身一脚踹死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抬手硬挡。

    但就在这一刻,窗外一柄匕首闪电般打旋而至,当啷!

    金属撞响震耳欲聋,匕首打飞武士刀,夺一声重重没入了砖墙。

    所有人同时看向窗外:“监察官?”“学长!”

    沈酌砰地一脚踏在窗台上,身形劲瘦如弓,眉目黑白苍冷,劈手把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砸进屋里,正是刘三吉。

    “你怎么……”

    白晟话未出口,一眼瞥见他左手背上竟然有个鲜红的A级标识,登时意外怔住。

    沈酌看都没看任何人一眼:“让开!”

    不用他吩咐第二遍,陈淼已经飞也似地退出数米,只见沈酌劈手向下一划,那动作凌厉果断到了极点,紧接着屋外半空中——

    轰隆一声雷电倾泻,如瀑布般贯穿建筑,将野田兄妹俩浇了个结结实实!

    “艹你祖宗……”

    野田俊介就地一滚,狼狈起身,左肩被穿了个血洞,整个人从头到尾冒着焦烟。

    沈酌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的行动完全失败了,刘三吉那废物果然指望不上,连个小娘们似的美人监察官都看不住。眼下再想掳走沈酌,但在有白晟的情况下根本无计可施,甚至再耽搁半秒钟都来不及。

    他只得反手半空一撕,迅速形成一条幽黑的空间隧道,拽着洋子闪身而入。

    白晟杀性未平,拔脚要追,被沈酌峻声喝止:“回来!你不知道对面通向哪里,太危险了!”

    空间隧道迅速合拢,野田俊介站在黑暗中,眼底闪烁着鲜明的不甘,一手拭去嘴角的血痕,满怀恶意盯着沈酌:“你他妈可真够带劲的……”

    白晟登时被激怒了:“我艹你爹——”

    但他还没纵身上去手撕,沈酌动作却更快,左手一把将他拽回来,右手掌心电流爆闪!

    “我还有更带劲的呢”沈酌淡淡道。

    电流长鞭横劈半空,野田俊介只来得及向后一仰,鞭梢狠狠划过他侧脸,唰地带起一泼血花!

    “回去告诉那姓荣的懦夫”长鞭缠绕在沈酌手上,把他半边侧脸映得秀丽森寒:“别只会派手下送死,滚吧。”

    野田俊介咬牙捂着侧颊,鲜血从指缝间满溢而出,空间隧道霎时闭合。

    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空中只留下了一团焦黑的浓烟。

    第

    16

    章

    Chapter

    16

    “周边地区一级封锁,所有证物全部封存!”“病床整个搬走,小心别碰上面的细胞残留,尽量留存DNA!”“小心小心小心……”

    “学长”陈淼担忧地低声问,“没事吧?”

    旷野之上车灯闪烁,申海市监察处和附近监察所的车都来了,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现场一片人声鼎沸。

    A级药剂最多能维持40分钟的身体状态,眼下药效已经完全消退了。沈酌脸色略微苍白,越发显得眉眼深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学长,我说你以后还是别打了吧。”陈淼眼瞅周围没人注意,忍不住急切地往前凑了凑,“这个项目的研发都没来得及做完,指不定哪天副作用会突然爆发,万一……”

    沈酌一摆手打断陈淼,示意他不用再说了,一言不发钻进了指挥车。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喧杂与窥探,车厢内昏暗安静。

    沈酌嘶哑地呼了口气,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

    削瘦平坦的腹部上,前几天高架桥上那道还未愈合的狰狞刀伤已经渗出了血丝,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内脏撕扯,隐隐作痛。

    这是正常的,毕竟药效并不能让人真的进化,药效消失后伤痛自然会连本带利地回来。

    沈酌一手捂着腹部,半躺在座椅上,刚侧了个身想调整一个稍微不那么痛苦的姿势,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掌心直接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紧接着,温暖舒缓的治愈力量透过他的手,笼罩了腹腔伤损处。

    沈酌一回头,嘴唇差点擦到了白晟的下颔。

    “我说你一人躲上车干嘛呢,进来就宽衣解带的。”白晟半跪在座椅边,昏暗中近距离垂目看着沈酌,嗓音低哑富有磁性,偏偏一开口就带着熟悉的轻佻笑意:“咱俩都这么熟了,有需要还不立刻来找我,多见外啊,真让人伤心。”

    两人双手相贴在腹部,沈酌想把自己的手背从白晟掌心底下抽出来,奈何纹丝都动不了,只得向后略仰头:“我有个疑问。”

    白晟立刻:“我愿意。”

    “……你既然有医疗异能,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

    白晟手指极其修长,手掌完全张开几乎能覆盖沈酌的腰——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可视条件下都能看见指尖干涸的血迹,指甲已经开裂了,那是徒手撕裂空间棺材时造成的。

    空间异能是板上钉钉子的罕见强A级,换句话说白晟能徒手破棺也是相当厉害了。今天要是换了国外那几个非战斗型的弱S级来,估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哦,是这样。”白晟打量了下自己的手,彬彬有礼解释:“因为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道德品质纯正的人;我的医疗异能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简而言之就是比较微弱且只能对别人用,搁自己身上从来不起效,充分证明了我有益于人民的本质。”

    名为沈酌的人民沉默片刻,“……下次直接说自己医疗异能进化不完全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个专门的奶妈。”白晟笑起来,问:“那你呢监察官?”

    “什么?”

    “你的异能是怎么得来的?”

    两人连呼吸都清晰相闻,昏暗中可以看见远处车灯反射在彼此的眼底。

    这个一跪一躺的姿势,让白晟半边身体都虚虚地压在沈酌身上。虽然他脸上是笑着的,但沈酌知道如果一个S级想动手的话,从发力到结束也不过就是一闪念的事。

    “……当年中心研究院的一种药剂。通过注射陨石活性提取物与人体细胞相结合,催生出不同等级的异能,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暂时使用异能几分钟。”沈酌别过视线,冷淡地道,“但副作用是对人体负担很大,所以很快就停止研发了,我手里也就几支而已,当做紧急时刻的自救手段。”

    “等等,等等。”白晟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合理之处:“普通人类的基因就是接触陨石也不会进化,怎么注射陨石提取物就能用异能了,逻辑根本不通吧?”

    沈酌随口就来:“这牵涉到进化干扰素与染色体结合方式及基因表观遗传修饰的问题,非常复杂,一时半刻跟你说不清楚。”

    “……”

    白晟上次打开生物学课本已经是高考前的事了,一时有点半信半疑,半晌怀疑地眯起眼睛:“……这药剂真的是陨石提取物?”

    “怎么,要我把办公室抽屉里的机密档案翻出来给你看吗?”沈酌嘲讽一哂,“可以啊,你看得懂就行。回去找我从高三生物开始帮你补习,乐观估计你四十岁前就可以看懂药剂研发项目书第一页了,加油。我看好你。”

    白晟:“……”

    沈酌这个人,刚接触是看不出来的,但多接触几次就会发现他有种肆无忌惮的毒舌和刻薄。而且他有一点甚为绝妙,就是一般人刻薄只对下不对上,而他平等地对每个人都实施降维打击,不管对方是否富可敌国或权势熏天,在他眼里都完全一视同仁。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被无数人追捧讨好甚至爱慕惯了,是不会养成这么目下无人的姿态的。

    白晟有点牙痒痒的,自上而下打量沈酌那张冷漠的脸,远处灯光映照出他工笔画一样的眼梢,水墨般由浓到浅,如同雪地上鸦翅划下的一抹弧。

    刹那间白晟耳边响起苏寄桥那句感慨:“如果不是因为有幸进化,像我们这样的人,也许这辈子跟沈学长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白晟心头轻轻一撞,撞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感觉,微微酥痒又含着酸。

    我是真欠啊,他想。

    人人都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小绿茶,我偏觉得这个理都不肯理我的人好看死了,还上赶着去贴人家,我该不会是真的五行欠点儿什么吧。

    “……行,你可是答应了回头把档案给我看的。”白晟鼻腔里哼笑了声,脸上毫无异状,顺手往沈酌侧腰上一拍:“话说回来,我劝你还是别藏藏掖掖的。那姓荣的为什么三番五次让人抓你,保不准跟这个什么药就有关,你趁早跟我交待清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岳飏。

    沈酌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对白晟做了个示意噤声的动作,拿着手机没有接。

    通话自然挂断,紧接着又响起来,他还是没接。

    “你怎么……”

    沈酌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你别管。

    直到铃声第三次急促响起,一边响一边不断弹消息,直响得快挂断了,沈酌才不疾不徐地按了接听键,吝啬地给了一个字:“喂?”

    通话对面传出岳飏连珠炮般的质问:“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看系统说申海郊区一级警戒?你受伤的情况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安全不安全?”

    “……”白晟叹为观止,心说我真是开了眼界。

    岳处长在如此多年的精神折磨之下还没疯,这忍耐力实非常人可比,也不知道他当年在中心区是不是掘了沈酌家的祖坟。

    沈酌站起身,对白晟摆了下手,敷衍地表示了一下感谢,然后拉开门大步走下车,老远白晟还能听见手机对面传来岳炀又重又急的声音:“我刚打给陈淼,他说你自己就解决了,为什么不直接通知中心区要外援……”

    “已经解决了。”沈酌踩着荒草泥地,走向远离人群的不远处,站在深夜的旷野上,嘴角意义不明地一勾:“多亏了白先生出手帮忙,解决得非常顺利。”

    手机对面一下陷入了静默,沈酌几乎是饶有兴味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半晌才听岳飏开了口,除了有点干涩之外,已经用冷静自持掩盖了一切情绪:“那就好,感谢白先生的义举。”

    沈酌仿佛完全没听出对方话里复杂的滋味,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件事要问你。”

    “怎么?”

    “你听说过荣亓这个名字吗?”

    岳飏皱眉道:“完全没有,怎么?”

    沈酌说:“三年前5月10号,也就是青海试验场爆炸事故前一天晚上,傅琛与苏寄桥两人曾经离开中心区,去泉山县卫生院见到了一个叫荣亓的病人。你不知道这回事?”

    以当年傅琛那样的身份,离开中心区是肯定会留下记录的。岳飏回忆数秒,迟疑道:“我确实不记得了,也许是执行公务?估计要去调取三年前的任务档案。”

    “那你去调吧,想办法查到这个荣亓的身份材料和亲属关系。”沈酌停了停,淡淡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他低头准备挂电话,岳飏应该是察觉到了,仓促脱口而出:“——沈酌!”

    沈酌动作停住。

    通话对面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岳飏深深浅浅的呼吸,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半晌才冲动地道:“沈酌,我其实一直——”

    远处现场人声喧杂,都随夜风远去,化作了微渺的背景。

    少顷岳飏才再次开口,能听出是临时勉强改变了话题:“……我想问你件事。你上次不是说要把那个白晟驱逐出申海……”

    “怎么”沈酌失笑起来,唇边温热的气息几乎轻轻拂在岳飏耳际:“你又想替过世的兄弟来关心我了吗,岳处长?”

    刹那间岳飏僵住了,良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晟现在是申海的人,只要我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待在申海。至于什么时候驱逐,或者还要不要驱逐……”沈酌回头瞟了眼远处那辆指挥车,懒洋洋道:“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知道了。”很久后电话那头才传来岳飏低哑的声音,“我会去查三年前5月10号那天傅琛与苏寄桥的外出备案的。”

    沈酌直接摁断了通话。

    荒原夜色广袤,头顶星空浩瀚,银河横贯天际流向未知的宇宙。

    沈酌静静地站在那没有动,背对远处灯火阑珊的现场,望着前方如长河般无垠的黑暗。旷野四下无人,没有人能看见申海市监察官此刻的表情,良久才听他长长呼了口气,无声地闭上眼睛。

    风席卷过大片荒草,簌簌声犹如深夜涨潮,将零星而久远的记忆席卷而至,淹没了每一寸感官。

    ——青海试验场爆炸。

    没有人知道剧变发生前的种种征兆,所有险恶的端倪都随着爆炸灰飞烟灭,只偶尔从时光深处闪现诡谲的微光。

    ……

    “傅哥对咱们沈主任也太殷勤了吧,天天鞍前马后的,让抽血就抽血?”

    “没办法,HRG计划要是没有那些高阶进化者的血清,恐怕也完不成第一阶段的数据模拟……”

    窃窃私语随风而来,又呼啸远去。

    实验室里井然有序,研究员们来去匆匆,傅琛仰躺在椅子里,袒露出结实的手臂,动脉鲜血顺着软管流向离心机。

    “沈主任”助手快步走来,声音轻而紧张:“不能再抽了,已经1000cc了。再抽下去会出事的!”

    26岁的沈酌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眉目秀丽如雪纸泼墨,神态间有种与生俱来的冷淡和事不关己。

    傅琛脸色已经开始苍白,似乎感觉到什么,从躺椅上扭头看来。

    ——就在同一时刻,沈酌那张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微笑,鼓励地望着傅琛,唇角弧度完美,眼底满是温情,旁边助手都看得呆了下。

    “S级,没那么容易死。”光看表情完全想不到沈酌语调有多么冷酷,“继续抽。”

    嘀嘀嘀——

    血压警报急促响起,实验室顿时一阵骚动,研究员纷纷起身:“不行不能抽了!”“停下!停下!”

    有人小跑着送上葡萄糖:“谢谢傅处长谢谢傅处长,实在是辛苦了……”

    沈酌似乎有点遗憾,但没表现出来,快步上前扶住傅琛,关切地蹙眉问:“没事吧?”

    傅琛整条手臂都是凉的,嘶哑地呼了口气,突然伸手把沈酌一抄!

    霎时天地旋转,沈酌被按在了躺椅上,只见傅琛含笑问:“你把我抽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嗯?”

    沈酌一手抵着他,踉跄站起身。

    “把这瓶葡萄糖喝了,休息一会。”沈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地,一整衣襟,面色如常:“我送你出去。”

    “……不是,沈主任这手也太黑了吧。”“1000cc啊……”

    直到沈酌亲自把傅琛送出实验室,两人的背影走远了,研究员们才敢发出感慨的议论声。

    初夏满天繁星,脚边夜虫声声。远方槐花的清香顺风而来,穿过林荫小道,消失在夜色深处。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傅琛微笑问:“最近怎么样?”

    沈酌明显是个用过即丢的人,血清到手就懒得再做表情了,连寒暄两句的功夫都懒得费:“第一阶段的理论模拟计算成功结束,下一步就要开始小规模研发成品了。但目前这种药剂还无法摆脱对进化者血清的大量需求,所以最关键的是对外保密,对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监察总署那两边的人都要说我们还在攻坚,并且希望不大。”

    傅琛点点头,皱眉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但我怎么听说,最近项目进度又被人偷偷泄密出去了?”

    沈酌呼了口气,一言不发。

    傅琛从他的沉默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屡次三番泄密,是不是研究院里混进了内奸?”

    “情报处已经地毯式搜捕了三遍,查不出内奸是谁。”沈酌淡淡道,“盯着HRG计划的人太多了,安理会希望它成功,国际监察总署希望它失败,各方眼线交错纠缠,都盯着这座实验室……”

    “沈酌。”傅琛蓦然停下脚步,看着他一字字加重语气:“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沈酌没有回答。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头顶悬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药剂理论成功的秘密泄露出去,他们会想方设法阻止HRG计划继续,甚至不惜痛下杀手,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将活在被暗杀的威胁中,明白吗?”

    “……”

    “你想没想过,全人类基因再生终有一天会实现,但你也许无法活着看到那一天?”

    夜空银河一望无际,遥远的群星在亘古轨道上各自转动。沈酌仰目望去,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良久突然问:“你觉得人类跟进化者之间,能存在和平吗?”

    傅琛怔了下。

    “不会。”沈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核威慑下才有和平,没有原子弹就没有和平。”

    “这个地球上有七十亿普通人,在进化者眼里跟七十亿蝼蚁没什么两样。必须有一只蝼蚁站出来当威慑者,这才是HRG计划最关键的意义。”

    沈酌天生音量不高,语速也不快。他身量并不强壮,相反有点单薄,但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往往会给人一种即便狂风怒浪当头而来,也能独自逆流而上的力量感。

    “……我明白了。”

    傅琛凝视着他,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绝不会让你死的。”

    沈酌瞥了他一眼,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抬脚向前走去。

    顺着夜晚飘满花香的小径走出校门,不远处路灯下,中心监察处的专车已经等待良久。

    “对了。”傅琛没有立刻走向自己的专车,而是停下了脚步,看着沈酌欲言又止,半晌才笑了一声:“下周我们就要出发去青海试验场了,第一次出去执行任务,东西你都带齐了吗?”

    沈酌唔了声,“怎么?”

    “……”傅琛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须臾之后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那个,有一件事。”

    沈酌挑起眉。

    傅琛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你看,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上头的意思你也知道。等这次从青海回来之后,你能不能干脆就和我……”

    哔哔!

    不远处汽车突然按了下喇叭,随即车窗降下,里面赫然是苏寄桥眉眼弯弯的脸,指着腕表朗声笑道:“——十点了!研究院还没关校门吗?”

    傅琛一僵。

    他似乎没想到车里坐着的竟然是苏寄桥,一丝不自然从眼底略过,但那只是瞬间的细节。

    沈酌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半步:“去吧,傅处长。我要回实验室了。”

    “……啊,你要回去了吗?”傅琛在原地踌躇片刻,明显有点犹豫,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来叮嘱:“那我等从青海回来再跟你说,你记得啊。”

    沈酌没有回答,目光轻轻向傅琛身后一瞥。那个向来温柔善良、笑容可亲、从上学起就广受大家欢迎的苏寄桥,此刻正一动不动盯着他,视线阴沉而直勾勾地,眼底深处似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但沈酌对苏寄桥这个人一向视若无睹,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直到走出很远,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凝聚还在身后,森寒冰冷,如影随形。

    ……

    那是命运转折前的最后一小段插曲。

    数天后,傅琛与苏寄桥两人神秘地出现在一座偏远乡镇卫生院,见到了当时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形销骨立的荣亓,没有人知道他们当时是去干什么;

    时间再往后仅仅24小时,青海试验场发生爆炸,傅琛尸骨无存,苏寄桥脑重伤成了植物人。

    沈酌被私刑拷问而侥幸未死,随后被逐出中心研究院,全人类再生计划被迫搁浅。

    当新上任的全球十大监察官沈酌来到申海市时,进化者们忌惮他,畏惧他,咬牙切齿地痛恨他;他们恶意谈论着那张罕见美貌的脸和种种血腥龌龊的猜测,却没人知道在命运剧变之前,那个初夏的深夜,到底发生过怎样的细节。

    沈酌呼出一口嘶哑的气,紧紧按住左手背上的刀痕,睁开了眼睛。

    “监察官”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一名监察员踩着枯草快步而来,低声请示:“现场已经封锁好了,那架可能残存DNA的钢丝病床也按生化武器标准搬到车上了,您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

    申海市监察官站在广袤的夜色里,从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良久监察员才听他开口问:“刘三吉呢?”

    “还剩一口气,押到救护车上了。白哥问我们能出发回去了吗?”

    沈酌重复:“白哥?”

    监察员瞬间差点咬到舌头:“是、是白先生……白……”

    沈酌一哂,终于转过身来,走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现场。

    “回去找伊塔尔多魔女,叫她用一下医疗异能。”他淡淡道,“你们白哥的手受了点伤。”

    第

    17

    章

    Chapter

    17

    “——名字叫荣亓?”尼尔森眯起眼睛问。

    瑞士巴塞尔,国际监察总署办公室。尼尔森望着落地窗外远方的雪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沈酌冷静平稳的声音:“对,我已经让人查了,没有户籍,没有来历,找不到任何身份材料。三年前他被烧死在一家废弃疗养院的病床上,躯体完全碳化,只残留一些细胞,推测是从残留细胞开始重生出了一具完整的身体。”

    尼尔森皱起冷灰色的眉头,少顷低声喃喃:“基因复生型进化者……”

    国际监察总署对每一种进化方向都有详细分类,最强的无疑是破坏攻击型,尼尔森和岳飏都属于这个分型;但众所周知最难对付的是基因复生型,因为几乎没法弄死,而且往往能突变出极其诡异、难以想象,超出一般常理认知的异能。

    “根据推测是这样。”沈酌说,“如果他真是基因复生型进化者,那么他的异能、野心、破坏力,都是无法推测上限的。甚至我现在也无法判断他的等级,因为他还在坐轮椅,明显是进化尚未完成。”

    尼尔森把玩着桌上的钢笔帽,陷入了沉默。

    “我们抓住了他手下那个叫刘三吉的掮客,据他的交代,这个荣亓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他手里应该藏着不少陨石,同时拥有一种类似‘赋予’的特殊能力,能让D级进化者二次越级到A,因此在极短时间内就吸引了大批追随者。”

    沈酌顿了顿,道:“我的建议是必须尽早铲除他,绝对不能给他时间完成最终进化。复生型进化者太特殊了,我怕他万一突变出什么超S级异能来,到时候会无法收拾。”

    尼尔森把玩笔帽的动作停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说得对。”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从衣架上拎起银灰色的西装外套,大步向外走去:“这个人必须立刻铲除,绝对不能拖延,我近期就会亲自动身去申海。”

    “……”沈酌似乎有点意外:“不用,白先生还暂住在申海市,他应该会……”

    “沈酌。”

    “是。”

    尼尔森淡淡道:“我们其实并不了解白先生的战斗力。”

    每个S级都有各自的最强异能,在国际监察总署被简单生动地称为Fatal

    Strike——最强的、独一无二的能力,这也是S级和A级的主要区别所在。

    这种类似必杀技一样的能力,作为S级的尼尔森有,当年傅琛也有,其他十几个S级都或多或少曾经对外界展示并被记载过;但神奇的是,白晟一直没有。

    他好像什么都会一些,什么都懂一些,异能涉猎非常广泛,甚至连医疗异能都略懂皮毛。但他似乎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从未使用过任何独特的必杀大招,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是脾气很好、性格很开朗的富二代。

    “我不知道白先生的基因为什么能上S级,但如果他不是战斗攻击型,那么对上基因复生型进化者的胜率比较小。”

    尼尔森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沈酌,你是个普通人,S级是能通过某种方法影响你的。”

    “……”

    “别被白晟所影响了。”

    “我知道了。”良久后沈酌诚恳地道,声音亲近柔和,办公室落地窗却映出了他嘲讽的唇角:“您说得对,我随时准备等您过来。”

    “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尼尔森郑重地加重了语气,“沈酌,只要我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国际监察总署会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地。”

    沈酌含笑回答:“我明白。”

    咔哒一声轻响,沈酌按断通话,将卫星电话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大会议室空无一人,沈酌垂目望着电话,半晌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先祈祷你自己别被安理会那帮人踢走吧,还好意思背后说别人。”

    叩叩叩,这时虚掩的门被急促地敲了几下:“监察官,监察官!”

    沈酌一瞥。

    门外监察员是从楼下疾步上来的,还有点喘:“陈组长说刘三吉的情况很不好,可能熬不过今晚了,想请您去看看!”

    虽然不出所料,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

    沈酌起身走出会议室,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

    一声如水般的微响,柔和的白光湮没在白晟十指,最后一点伤疤都消失不见,伤痕累累的指尖彻底恢复如初。

    异能造成的伤害跟普通伤害不同,一般是很难愈合的,但伊塔尔多魔女不愧是地外生物,治愈能力比一般进化者要强得多。白晟靠在沙发上反复端详自己的双手,半晌发出感慨:“你们沈监察,他心里有我啊!”

    伊塔尔多魔女:“……”

    陈淼:“……”

    那个随时随地神出鬼没的野田俊介实在是太难防了,从卫生院出来后陈淼就担心得不行,立刻让人从库房找了个反异能屏蔽装置给沈酌戴在手腕上,打开屏蔽后周边二十米内无法开启空间隧道。

    除此之外为了整个监察处大楼的安全,操碎了心的陈淼还拎着两瓶黄桃罐头去找了白晟,想要邀请白先生帮忙留守监察处,却遭到了白先生的婉言谢绝,他是这么说的:“你看我只是个义务劳动的志愿者,没有编制,没有工资,连晚上加班回家三十八块六毛的打车费都没地方报销;实在担当不起如此重任,我还是回我那一个亿的豪宅三米宽的大床上含泪饮泣备战公务员考试去吧。”

    陈淼:“……”

    陈淼内心如遭狗日,正当他打算带着一众小弟(注:都有编制)扑上去抱白哥大腿死缠烂打时,远处一监察员携圣旨狂奔而至,圣旨一打开当场震聋了所有人的钛合金狗耳:奉天承运,沈监察诏曰,白哥的手受伤了,叫白哥先别回家,先去监察处让伊塔尔多魔女帮忙治手,钦此。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白晟心花怒放,工资也忘了,打车费也不提了,一亿豪宅如过眼云烟;怀里抱着那俩黄桃罐头就美滋滋上了监察处的车。

    众人五体投地,一致认为沈监察英明,这手段要是拿去当海王整个三峡大坝都挤不下他养的鱼。

    “我有一个疑问”伊塔尔多魔女终于忍不住道。

    白晟诚恳回答:“是的,我们男人就是这么肤浅而又容易满足。”

    纯情少年陈淼小声抗议:“我就不是,我就没有!”

    水溶花的办公室在地下负一层,向左转是特护病房,向右转是太平间——非常合理的布局,左边把人治死了往右边一推就行,快捷方便,省时省力。

    透过单面玻璃,可以看见隔壁病房里的刘三吉人事不省,应该是在仓库里被沈酌亲手拷问过了,全身几乎不成人形,生命监测仪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你的口味可真特殊。”伊塔尔多魔女如是感慨,捻了颗瓜子放进嘴里,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帅哥,你看要不这样,干脆我们合作吧。”

    白晟:“?”

    “我让水溶花给那姓沈的下个药,你把他弄回家锁床上,从此我们就能在申海呼风唤雨称王称霸,想怎么作威作福就怎么作威作福,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怎么样?”

    陈淼:“?”

    “我十分心动,美女。”白晟笑起来,跷着腿懒洋洋歪在沙发上:“但我们男德班毕业的优秀霸总,现在已经不时兴搞强制监禁那一套了:第一容易酿成霸总变身法制咖的惨剧,第二我们对真挚的爱情还是有憧憬的,一般都是以培养感情为主,实在不行才先礼后兵。”

    魔女立刻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兵?”

    白晟恳切保证:“我现在比较享受当一条傻鱼每天被喂饵的感觉,等我想兵的时候一定告诉你。”

    魔女只得长叹作罢,悻悻地道:“劝你该下手趁早下手,可别像傅琛一样最后搞砸了。真可惜,我本来还很看好他呢。”

    白晟立刻来了精神:“所以傅前辈与沈监察当年……”

    “咳咳!”

    陈淼立刻挺起胸膛,严肃地澄清:“傅哥才没有那么龌龊,傅哥跟学长一样,都只是对科学探索有着崇高的追求罢了!”

    房间一时陷入安静,两人都一脸很难形容的表情。

    半晌白晟抬手郑重地为陈淼鼓了鼓掌。

    “?”陈淼仿佛受到了侮辱:“真的,我那时候还在念研究生,天天泡在学长身边生不如死写论文,我还能不知道吗?学长他连顿饭都没出去跟傅哥吃过啊!”

    白晟鼓励地拍拍他:“是的,我们相信你,傅前辈只是对人类科学进行着伟大的探索罢了。”

    陈淼:“……”

    陈淼之所以能在沈酌身边茁壮成长这么多年,就说明他天生对一切阴阳怪气都是免疫的,眨巴着纯情的眼睛望着他白哥,半晌懵懂地点点头:“哦。”

    这时特护病房里的警示器嘀嘀响起,刘三吉的输液袋见了底。

    “我去给他换个输液袋。”陈淼从办公室沙发上站起身,不放心地叮嘱:“白哥,你手痊愈了就赶紧让水学姐回来吧,从卫生院搬回来的那个病床还放在隔壁生化室,等着提取荣亓的DNA呢。”

    白晟回以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肯定表情。

    陈淼遂放心走了,结果他这边门一关,那边白晟唰地起身,一屁股坐到魔女身边,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姓傅的怎么死的?”

    “……”魔女说:“帅哥,就喜欢你这样变脸如翻书的演技派霸总呢。”

    “过奖过奖,要不是嫌日薪208万太少我早就投身演艺圈了,高低也给祖国挣个奥斯卡小金人回来。”白晟丝毫不见外地歪在沙发靠垫上,摸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魔女:“美女,这里就咱俩,跟我漏点情敌背调信息,回头我给你买香奈儿,成交吗?”

    魔女不知道什么是香奈儿,但魔女可太喜欢在背后说沈酌坏话了。她探头向窗外看看,然后缩回来接过烟,勾了勾手指,意思是你懂的。

    白晟立刻心领神会,啪地点燃打火机,贤惠地给魔女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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