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天平两端49
黑海市。
何康时翻看随身通讯器投射出来的光屏，光屏上列着一个个待办事项。
“地下据点有了，合法身份证明有了，装备没消耗多少……”他心算了一下，“在黑市疏通关系搞到合法身份花了不少钱，不过矛头蝮除了公司注册的启动资金还给额外打了一些钱，目前我们的财政状况是比较乐观的。”
“万事俱备，接下来要做的是拿到注册公司需要的各种证明材料。”柳叶刀说，“这些材料一部分可以网上申请，我已经在申请了，整套下来明天就可以完成。”
幽暗的会议室里，何康时、苏蓉、柳叶刀围坐在圆桌周围，四叶在隔壁房间。
卫鲤和金环在外办事，没参加这次的会议。黑海市的无光小分队需要多准备几个备用的据点，他们是出门打家劫舍去了，苏蓉还派遣了影子二重身一同前往。
柳叶刀在翻看自己的假身份。
他的身份证明上显示出一张陌生的脸，这并不是他的脸。照片上的人年约三十岁，相貌不是很出众，但是气质沉稳可靠。身份证明上有一个编造的假名“罗敏智”，很普通的人名，若无意外，这就是柳叶刀今后对外活动时用的人名了。
无光组织创业小分队的所有成员都给自己编造出了一个新的身份，这个新的身份是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黑市上找到门路造出来的。
这世道，只要有钱有门路，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虽然有了新的身份，但这只是我们的备用身份。”柳叶刀说，“我今后的身份是公司老板，是需要经常抛头露面的。我必须有完整的生活成长轨迹，这样就算有些人查到了也不会怀疑我，而我们的假身份只能让我们在出入公众场合机器扫描的时候不会突然发出‘不明人员’的警报。”
“老柳你的能力很方便，其实这是有办法解决的。”何康时犹豫地看着柳叶刀。
“嗯。”柳叶刀淡淡地说，“我已经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了。”
柳叶刀能在猎人这个行业中混迹这么久，当然也是个狠角色。
他的计划是找个合适的人直接顶替他的身份，把“罗敏智”这个身份当做备份。
从加入无光开始，柳叶刀就知道这是个灰色组织，为了达成目的，这个组织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这从波波夫家族绑架事件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手段不重要，这些必要的手段是为了保障玩家们的存活，柳叶刀明白这一点。
无光组织的其他成员也让他比较满意，他们中没有拖后腿的，可以看出每个人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加入这个组织的，组织内的每个成员在必要的时刻都可以狠下心肠，哪怕他们之前生活在相对和平的社会环境中。
“公司名字起什么？要不要向矛头蝮请示一下？”苏蓉看看桌上其他两人。
“我之前发消息问过了，姐说让我们自由发挥。”何康时说，“没必要起那么高大上的名字，起个普普通通的就好了。让我想想，‘宏渐传媒’怎么样？宏图霸业渐渐开始，寓意好，也不是很惹眼。”
柳叶刀表示赞同：“可以，就这个吧。这个传媒公司多半只是个起点，是我们的跳板，没必要在细枝末节上浪费精力。”
“可以。”苏蓉点点头。
柳叶刀的通讯器嘀嘀一响，是队友金环发来了消息。
金环：“第二个据点拿下了，没有引发大动静。卫鲤受了点小伤，带她去治疗，稍后归。”
“效率挺高的。”柳叶刀放下通讯器，心情愉快地说，“最后要考虑的问题是招人。”
“上头的意思是混招。”何康时言简意赅地说。
“混招”。
何康时没有讲明，但柳叶刀还是意会了。
就像无光组织里面招收第二世界的土著NPC也招收玩家一样，无光组织的公司也会是混合的公司，无光组织吸纳的玩家可以在公司中拥有正当职位，玩家藏在土著之间不容易被发现。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有点好奇。”柳叶刀的目光在苏蓉和何康时间游动，“你们……是我的同类吗？”
“再隐瞒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我们是。”苏蓉微微点头。
何康时说：“这些事，最好还是不要明着说。我们组织现在人少，我们接触多，互相发现身份也没什么。今后组织人多了，对于彼此的身份要保密，不要去问，也不要探究，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他们。日常相处的话，一律把对方当做第二世界土著就好了。”
“我懂。卫鲤她是土著吧？她没有给我那种同类的感觉。”柳叶刀说。
“总之，相处的时候要小心，不要透露不该透露的秘密。”何康时说。
柳叶刀往深了想，拥有无效化能力却不经常参与对外行动的“四叶”，被矛头蝮亲自带在身边去往外地的“琥珀”，还有在无光创业小分队在黑海市摸索时适当给予他们指导和帮助的“镜子”……这几个人都给柳叶刀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这几个人应该都不是玩家。
可是这几个非玩家成员居然成为了黑蛇的下属，被无光所信任，甚至跟着矛头蝮一起办事。
这三个非玩家成员在组织中的地位和卫鲤在组织中的地位明显不一样。
柳叶刀判断四叶、琥珀、镜子、猎隼、灰烬这几人属于核心，知道得多。而矛头蝮显然是除了无光组织首领黑蛇之外权力最大能力最强的玩家，这几个核心成员都愿意受她驱使。
黑蛇隐藏在暗处，从不露面，对外事务一应是矛头蝮负责。
在之前的面试和几次碰面中，矛头蝮也显露出了她不俗的实力和超凡能力。
矛头蝮到底是谁？这样一个玩家，在论坛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论坛上有许多名声比较大的玩家，他们有的是剥夺者，被官方论坛通报过，有的则经常进行知识共享，在玩家群体中有很大的声望。
矛头蝮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她这样的人应该能接触到很多上层的秘密，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情报，也许她在论坛里面做过科普。
那些熟悉的ID在柳叶刀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眉头一皱，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不要去问，不要深究……知道得太多没什么好处，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可以了。
金环和卫鲤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柳叶刀靠在椅子上放松肩背，抬起通讯器进入暗网，浏览网页获取有用的情报。
几十万的赏金猎人散布在世界各地，他们会通过这个网站交流和交易，柳叶刀可以在不同人的发帖和回答中搜寻出有用的信息。
柳叶刀点进交流板块，随意扫了一眼猎人们交流的内容，然后当场愣住。
“有个安保员假死叛逃然后被通缉了？还是官方通缉令，
SS级通缉犯……这等级我从未见过，原来通缉等级上限不是S级，是SS？”柳叶刀嘀咕，“不愧是第二世界，假死脱身这种只存在于电影里的离奇情节也能发生……”
“可是我们经历的事比电影还离奇。”何康时咂咂嘴，“我觉得我们每个人的故事都丰富到能拍至少三部的系列电影，集动作、犯罪、谍战为一体的那种好莱坞大片，预算没几个亿下不来。”
柳叶刀接梗：“等我赚到钱了就找个人给我写自传然后投资拍摄，说不定能大卖呢。”
何康时被柳叶刀刚才的话勾起了兴趣，他也打开暗网去看通缉令了。
“靠……悬赏金额三个亿？我眼花了吗？”何康时爆了个粗口，甚至想揉揉眼睛。
他接着往下看：“原名隗辛，一个地下组织派往联邦的缉查部的间谍，毕业于黑海学院……黑海学院不就是黑海市的高校吗？该通缉犯危险程度极高，并且具备特殊的超凡能力，能力是……卧槽！”
柳叶刀也看到了那行字，他眼珠子都凸了出来，满脸震惊。
苏蓉早在听到熟悉的名字时眼神就变了，她扭头瞪着何康时的通讯器光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超凡能力：剥夺。效果是可以夺走被杀者的超凡能力。”柳叶刀身体僵硬，“这不就是……剥夺者吗？第二世界的土著居民有没有可能觉醒出和剥夺者类似的能力？”
“是有可能，人们的能力千奇百怪……可是这概率也太小了啊！”何康时反复看了三四遍通缉令，“会不会是联邦知道了某个剥夺者的真实身份，但不好把玩家的事情对外公开，所以就宣称‘剥夺’是她本身具有的超凡能力，而非被游戏赋予的？”
他直抽冷气，不祥的预感在蔓延，“所以被悬赏三亿的这位史无前例的SS级通缉犯是我们的同类？！”
“很有可能……”柳叶刀顺着通缉令继续往下看。
一般来说，通缉令上还会写着被通缉者犯下的罪和做过的事，他视线下移，嘴巴渐渐张大。
“危害联邦安全罪，这是一定的，都当卧底了，可不得危害安全吗？”何康时也在读，“为某非法地下组织办事、绑架两名波波夫家族成员……等等！”
他表情怪异，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下面的内容更加劲爆，柳叶刀念了出来：“参与刺杀联邦特情处专员，毁坏浮岗市公共建筑……”
“矛头蝮……不是人就在浮岗市吗？我前两天还看到了新闻，说浮岗市遭遇了不明人员的袭击，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他艰难地说，“再加上波波夫家族那个事……”
完全可以确定了。
被联邦通缉的缉查部前安保员、某地下组织卧底、敢于刺杀特情处专员的刺客、给浮岗市造成重大损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无光组织的矛头蝮？！
最恐怖的是联邦居然把矛头蝮的真实面孔和名字公布了出来。
通缉令的最后还写：“凡提供有效情报者保底奖励一千万，上不封顶。此人危险性极大，具备多种超凡能力，战斗力等级初步被评判为S级，如偶遇，应避免与其发生冲突，及时拨打举报热线。”
苏蓉脸色惨白，甚至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视柳叶刀和何康时离开会议室冲到了隔壁房间关上隔音门，快速点了几下屏幕拨打了通讯器。
原本在房间里看书的四叶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能请你先出去吗？我要打个电……通讯。”苏蓉勉强地说。
四叶合上书：“哦。”
他起身走了，临走前还带上了房间的门。
苏蓉按下通讯按钮，没过两秒，通讯接通了。
“矛、矛头蝮！”她压制住颤抖的声线，没忘记喊代号，“通缉令……你的身份被曝光了，怎么办？”
苏蓉听到通讯器那头传来平稳的声音：“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苏蓉呆了呆，紧绷的肩膀停止了颤抖。
“意料之中的事，不用惊慌。”隗辛又说。
苏蓉愣了好几秒，“好……”
她想问，第一世界怎么办？为什么联邦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处境很危险？
可是听到隗辛平稳的声音，苏蓉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一下子就缓解了很多。
辛辛姐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我在忙，先挂了。”隗辛说，“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吧，注意观察组织内成员对此事的反应。”
苏蓉调整好情绪，冷静了下来，“我明白了。”
通讯挂掉，苏蓉站在空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推门回到了会议室。
四叶在圆桌一边坐着，何康时在跟柳叶刀说话，他居然在紧张地安慰柳叶刀。
“我跟着矛头蝮姐办了很久的事儿了，她人不太爱开玩笑，别的都特别好，可靠谱了，我光是待在她身边就安全感爆棚。”他紧张兮兮地盯着柳叶刀的脸，“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姐的职业特性心里有疙瘩啊，她绝对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柳叶刀复杂地说：“我心里没疙瘩，就是有点惊讶。”
柳叶刀作为一名剥夺者，自然不可能因为剥夺者这个职业对自己的同类抱有偏见，更何况这个职业又不是他们想选的。
“那就好。”何康时松了口气。
“我感觉到矛头蝮很年轻了，但没想到她那么年轻。”柳叶刀看着屏幕上的人像说，“比我年龄要小呢。”
何康时也仔细看了看通缉令附带的照片，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这年龄哪是姐？她比他年龄还要小啊！
他老脸一红，想起来这段时间整天姐长姐短地喊，不由感到有点害臊……怪不得刚认识她时她老说：“别喊我姐。”
“我刚才跟矛头蝮通话了。”苏蓉坐回位置上，“她说问题不大。我们按照原计划行动就好，她不让我们去浮岗市，显然是怕我们卷入可怕的纷争中，如今在黑海市也好，不给她添麻烦，也能帮到无光。”
她观察在场三个人的表情，何康时明显地放松了，柳叶刀情绪内敛，表情没有变化。
至于四叶，他说：“不去帮矛头蝮吗？”
何康时截断他的话头：“如果她需要帮助，她会告诉我们的。”
苏蓉初步得出结论：这三个人目前是可信的，没有被辛辛姐的身份吓到。
随即她又想起，这三个人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接受了他们顶头上司是个剥夺者的事实……这到底是因为他们真的不在意，还是他们像她一样，早对辛辛姐的身份有所猜测呢？
……
黑海市缉查部。
今天缉查部内的工作气氛很不同寻常，变得沉重而诡异。
安保员们隐秘地交换眼神，在休息时间用含糊的意味深长的语句交流。
“你还记得那个加入缉查部不久就被神秘宣告失踪的新人吗？姓隗……”
“记得，你说的是那件事，对吧？我也没想到她的身份居然……”
“这么说，特情处的安妮·沙利特长官……”
张霄云走了过来，巧妙地加入了谈话：“对啊，真没想到……我和她还打过照面呢，现在想想都后怕。咱们部里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挨个审查喽。”一名和张霄云相熟的安保员说，“特别是曾经和叛徒关系密切的几个队友，他们和叛徒接触多，会成为重点审查对象。”
“那可真是倒霉。”张霄云眉毛动了动，自然地跟同事们交谈了起来，“希望审查快点结束吧……这事儿也真是，谁能想到呢……”
兰蓝、江明、刘康云从蔚芝的办公室出来后相互对视，表情难明。
每个人都没说话，他们间的气氛沉闷到令人窒息。
一个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被骗了，他们的队友背叛了，他们被耍得团团转，以为她死了，还真心实意地为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难过。
现第七小队队长刘康云低声说：“我给舒队长打个通讯……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
舒旭尧离队了，可是他们还是习惯叫他队长。
舒旭尧的确知道了。
通讯接通，他听刘康云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说：“事情的内幕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通讯器那头，舒旭尧在抽烟。
他以前从不抽烟的，这是最近才有的习惯。
烟头明明灭灭，舒旭尧把烟头掐灭，注视着消失的灰色烟雾说：“隗辛她……不是单纯的背叛者。不过，这不重要了。”
第269章
天平两端50
习凉是在父母经营的便利店里吃早饭时看到新闻的。
看到这个新闻的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瞳孔放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放映屏幕。
新闻上在播报的是浮岗市市中心被毁事件。
这事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市中心前两天是被封锁的状态，所以只有报道没有画面传出，直到今天浮岗市政府才让记者进入调查。
浮空摄影机从高空向下拍摄，把狼藉的景象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一整条街道到处都是下陷的大洞，好像有巨人生生把地面挖出了一个个巨坑。
高楼摇摇欲坠，马路像被轰炸过一样破碎，地上的消防拴歪扭到一边。施工队的工人们正在四处忙碌，建筑车在城市的道路间穿行。
街道两侧的高楼早就成了危楼，摄像机拍摄间居然有一栋危楼跟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似的砸了下来，烟尘四起，砖块滚落一地，幸好在这里施工的是自动工程车，没有工人受伤，就是车被埋了个严实。
浮空摄影机的拍摄角度转变，一栋中间破了一个大洞的摩天大楼出现在习凉眼前。
那个圆形的大洞如凿穿群山的隧道，透过大洞可以直接看到大楼后方的景象。
习凉简直可以想象这个贯穿摩天大楼的大洞是如何产生的——一个坚硬的大家伙撞上了大楼，像子弹穿过人体一样透体而出，这个洞是摩天大楼的伤痕，一个贯穿伤！
习凉边吃早饭边听记者进行现场报道：“一名极端恐怖分子于9月2日凌晨四时许对浮岗市市中心进行了袭击，特情处专员及时赶到并与其交战，最终嫌疑人冲破封锁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记者进行报道时把“极端恐怖分子”的脸给放了出来，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习凉表情麻木，两眼发直，饭在嘴里忘了嚼，嘴巴也忘了闭上，甚至没注意到一串口水顺着嘴角滴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做表情，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身体的隐秘反应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拿筷子的手在轻微发抖，如果他的双腿没换成机械义肢还是原装腿的话，这会儿他的腿也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这一看电视就忘记吃饭的毛病，怎么从小到大就没改呢？”老妈严厉地教训他。
“哦哦哦哦……”习凉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赶紧闷头扒饭掩饰自己的失态。
父母没发现习凉的异常，餐桌氛围和谐。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
记者：“该嫌犯身份已锁定，为缉查部前安保员，曾在黑海市缉查部任职。已确认其真实身份为某地下组织干员，潜入缉查部是为盗取联邦机密情报。”
“该嫌疑犯危险性极大，具备特殊超凡能力……请市民得到情报后及时拨打举报热线……目前该嫌疑犯通缉等级定为SS级。”
“
SS……这是什么等级？”习凉食不知味地咽下嘴里的饭，“最高等级不就是S级吗？这个SS难道是特设的吗？”
“肯定是特设的。”老爸说，“我没见过三亿的悬赏金，联邦以前发布的悬赏金额最高也就一点五个亿。”
“咳、咳咳……”习凉一下子被嘴里的饭噎到了，弯腰止不住地咳嗽。
咳嗽间，记者说：“请注意，通缉犯具有同伙，目前尚未得到其同伙的准确信息，在此公布部分战场画面截图，望广大公民提供线索。”
几张较为清晰的身体轮廓截图显示在屏幕上，还有大致的身体数据。
性别男，身高180，黑发，蒙面，全副武装，身材较瘦但能看出明显的肌肉轮廓……
真奇怪，习凉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觉得这人虽然长得高身体壮，穿着打扮酷似电影里的冷血战士，但给人的感觉好像还挺年轻的，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而他的老熟人的通缉令照片则是个证件照，标标准准的蓝底证件照，超清版，想必是她在缉查部工作时拍摄的工作照片。
习凉的老妈感叹：“这通缉犯看着好年轻……才二十多岁吧？”
“不……其实是十八岁出头，顶多十九岁。”习凉在心里默默说。
才上大一的人，年纪能大到哪里去？
习凉的老爸也说：“通缉令上写了，年龄二十二……怎么就成通缉犯了呢？”
“因为想活命就必须得离开缉查部，留在那里被查到了早晚是死，所以不得不背叛……”习凉又在心里说。
“这人长得眼熟啊。”习凉妈瞅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顺着公布的通缉犯的生活轨迹往下看，“黑海市的……原先住在安宁街。”
习凉爸惊讶地说：“就是有点眼熟啊！”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习凉没参与父母接下来的讨论，他迈着机械腿回了便利店休息用的小隔间，推测隗辛被通缉的前因后果。
隗辛背叛缉查部假死——为黑蛇做事——前往浮岗市——和特情处发生战斗。
一定是她的行动哪里出了意外，导致她行踪泄露，所以被迫和特情处的人在市中心进行了战斗。
至于新闻报道的隗辛主动在浮岗市市中心发动恐怖袭击，习凉一个字都不信，这并不符合逻辑！玩家们都知道小心蛰伏有多重要，怎么可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主动展露自己的力量？而且在市中心搞事情有什么好处？她甚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说真的，从新闻得知隗辛的特殊能力是剥夺的时候习凉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能从隗辛的一系列行动中看出她是个狠人，既然是狠人，那她必然有与心智相匹配的实力。
剥夺者隗辛就是论坛上著名的233号，隗辛的家乡是桐林市，第一世界的233号最初就在桐林市活动！全都对上了！
“她真的如论坛上众多玩家猜测的那样疯狂冷酷杀人如麻吗？”习凉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疑问的下一秒就将其否定，“要是她是那种人……根本没必要给我指路，让我投奔黑蛇。”
习凉思索间，便利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心有所感，推门查看，听见一句话。
“缉查部办案，请配合行动。”一名身着制服的安保员出示了电子调查证。
习凉的父母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心里一惊，同时立刻控制住情绪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是固有天赋“伪装者”。
“怎么了？我们犯什么事儿了吗？”习凉小心翼翼地说，“本店经营证齐全，从不从事不法勾当，每件货品都来源正当……”
“不是这件事。”安保员冷淡地说，“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关闭店面，跟我们回部里接受调查。”
习凉的爸爸妈妈赶紧忙活着关店去了。
习凉想了想，上前一步忧虑地说：“能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调查吗？今天周末我在这儿帮父母看店，明天就要回黑海学院上课了，怕调查耽误上课影响考勤成绩……”
固有天赋“交际大师”，释意为：“社交天赋非比寻常，可以很快获得他人的好感，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迅速和陌生人打成一片。”
安保员打量他两眼，“哟，黑海学院的大学生？”
这年头平民家庭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习凉了解过学院招聘事宜，知道缉查部每年都会在黑海学院进行内招，许多安保员毕业于黑海学院，说不定这几位来调查的安保员他还能叫声学长学姐拉拉关系。
果然，习凉如愿以偿地看到这名安保员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说：“例行调查，你们和一名通缉犯有过接触，需要录口供记录，顺利的话一下午就可以结束，不耽误你学习。”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习凉说，“麻烦您了。”
他表面轻松，实则内心一阵恐慌。
希望调查顺利通过……他压制住恐慌感，竭力保持冷静，思考接受审讯时要如何应对。
……
浮岗市市立大学。
李莞然不久前跟着特情处的庞玲返回了浮岗市，因为无光组织撤出白鲸市，特情处在白鲸市的行动基本宣告破产。
而波波夫家族正在接受特情处的调查——阿布拉·波波夫疑似为反抗军成员，被怀疑犯有危害联邦安全罪。
这不是李莞然的工作范围，所以她得以回到浮岗市。
只是回了浮岗市，又有新的工作在等着她了。
市中心被破坏，部分区域封锁。
封锁不仅是因为那些区域的危楼容易伤及人命，还是因为缉查部和特情处必须保留现场进行数据分析。
李莞然作为刑侦专家也要参与其中。
“真是……可怕的破坏力。”李莞然忍不住说。
抬头望去，满目疮痍。
入目全是玻璃碎片和散落的砖石。
“现场我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探查，摸清了嫌犯的行动轨迹，以及嫌犯同伙的开枪位置。”缉查部刑侦组安保员向李莞然汇报，“细节部分还需李教授再确认一遍。某些区域我们特意保留了现场，没有让任何人踏足，只是让机器进行了远程扫描。”
“好。”李莞然说。
一番忙碌，李莞然结束侦查，斟词酌句地撰写了一份现场情况汇报递交了上去。
她是特情处外聘专家，还是浮岗大学的教授，回去之后要忙着教课，住所就在大学校园内。
待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所，已经是深夜了。
李莞然推开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电子灯没有自动感应开启，房间内的智能管家也没说：“欢迎回家。”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一个令她感到相当熟悉的人。
“教授，你回来了。”房间里的人上前一步。
随着她的动作，电子灯亮起。李莞然注意到她用的是变声器，没有用本音，也没有摘下脸上的面罩，即便她已然暴露身份。
“是你。”李莞然眼神复杂地说。
“谢谢你帮我遮掩。”隗辛开门见山，“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道谢，是想寻求帮助。你是否认识潜伏在联邦行政中心的玩家？我需要他们帮我完成我的下一步行动。”
李莞然沉默片刻，“认识。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帮你，玩家们各有各的打算，有些玩家他们只在论坛给我们提供情报，不做深入合作，有些玩家和我们合作程度则会深一点。在第一世界我们会互相联系，但在第二世界，我们的联系是完全中断的，每个人都被监控着，找不到合适的联络渠道。”
“可以提供信息吗？”隗辛问，“我会自己联络他们。”
“我猜你要做的是大事……一般玩家是没法帮助你的。”李莞然吐出一口气，“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在联邦内部有着很广的信息渠道，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能给你提供他的论坛ID，你可以自行联络他。”
隗辛：“ID是？”
“幸运鹅。”李莞然说，“你应该对这位玩家有印象。”
何止有印象，“幸运鹅”是继隗辛之后最早在论坛披露联邦针对玩家的秘密行动的人，这位玩家在那次爆料后再也没有在论坛发过言，隗辛还以为这人已经身份败露身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来找我寻求合作或帮助，我并不意外，我们之前也在互帮互助。”李莞然说，“但是你为什么如此急切？最稳妥的办法是回到第一世界后你来找我，而不是在第二世界冒着风险前来见我……”
“不会有风险的，我抹掉了监控，控制了你的智能管家，来访记录我会全部删掉，不会有任何录音录像备份残留。”隗辛说，“我没有时间了，没有办法在第一世界找你。”
李莞然惊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进入了暗界，不知道能不能出来，所以这些信息不能等到第一世界去收集。”隗辛简洁地说，“谢谢你，李教授，后会有期。”
深蓝色漩涡展开，隗辛退入其中，消失不见。
“需要做好准备。”隗辛喃喃自语。
此刻她产生了庆幸——幸好当初救下了何康时，何康时就是个金字招牌。他是无光组织的人，是她延伸出去的手脚，假如她无法及时离开暗界，这些她信任的人就能在外界能替她办完她来不及去办的事。
有小弟有同伴，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太多了。
隗辛心中过了一遍计划流程。
“还有两天是回归日。”她说，“两天内，我们要尽可能救出黑曜，不然无法展开下一步行动。”
琥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说：“我随时准备着。”
“你会成功的，我坚信这一点。”亚当说。
第270章
天平两端51
隗辛和琥珀在今天白天花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养精蓄锐。
从夏娃那里打劫到的装备有很多，隗辛前来浮岗市的时候当然也带了一些，可惜在浮岗市的战斗中装备损毁了大部分。
她在浮岗市穿的作战服就是从机械黎明打劫的，防御力十分不错，可惜已经破损了。武器她也拿了，但大部分武器都留给了黑海市的柳叶刀小分队。高科技机械外骨骼隗辛不便携带，她将它放在了白鲸市的据点里。
返回白鲸市或黑海市拿装备未免太浪费时间，隗辛昨天从黑市搜罗到了不少武器装备，她清点了一下武器数量，觉得差不多是够用了。
让隗辛感到十分惋惜的是机械臂和机械义眼用不成了，她真的很喜欢那个机械臂，功能繁多方便好用。义眼也很不错，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迅速计算距离，还有图像放大缩小功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隗辛今后是再也不能用机械更换身体器官了，血肉再生是个保命符，某种程度上也是个麻烦。
临时休息据点里，琥珀正在挨个检查武器。
他将各种大威力枪械的零件一一拆解，确定没问题后再重新装上。
注射了缉查部偷取的药剂后琥珀的伤口迅速愈合，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可以参与战斗的程度了。
“都检查好了。”琥珀将武器分类，“激光手炮这种高耗能的特殊武器哪怕是黑市也不容易搞到手，你运气不错，居然能碰到卖家……而且还附赠电池液？”
“我没有碰到卖家，这是我换的。”隗辛随口说。
琥珀：“换？”
“强行换的。”亚当似乎是在揶揄，“用三把普通的枪交换到了一把手炮，那个卖家之所以会同意做这个买卖是因为隗辛用枪顶着他的脑袋。”
琥珀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激光手炮射速快穿透力强，打在人身上一烧一个洞，威力很大。
隗辛还补充了几种手炮子弹，能令电力设备停止运转的电磁干扰弹、可以轻易洞穿金属装甲的穿甲弹、以及威力巨大的爆裂弹……算上身上剩下的零零散散的装备，火力是足够猛了。
时间来到了9月4日晚上22:59。
他们要前往联邦行政中心了。
黑曜营救计划，黑曜的定位不难确认，因为琥珀具备精神感应，可以大致感知到黑曜的所在位置，距离足够近，他们还可以进行思维交流。
据琥珀所说，只要他和黑曜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就可以进行心灵感应沟通。
难的是获取准确坐标以及潜入作战，因为黑曜是被囚禁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哪里。
理论上来说，只要坐标精度足够高，就可以直接把空间漩涡开到黑曜的身前。
唯一的问题是，夏娃显然不想让隗辛的营救行动顺利进行下去。
“我们直接转移到机械黎明基地附近。”隗辛投影出一个立体地图，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地图上的小红点说，“黑曜的大致位置在这儿。”
她手指画了一下，将地图上的部分区域标成红色。
“由于距离太远，你没有办法提供精确坐标，所以我们先到红色区域外围，然后慢慢向红色区域靠近，等你和黑曜的直线距离缩减到一公里，你们就进行思维交流，向他确认一下他身边的具体情况。”隗辛说。
琥珀说：“明白。”
“还有一点。”亚当补充，“夏娃太了解我们了，它知道我们都有什么敌人，也知道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夏娃可能会在黑曜身边提前布置点东西，阻止我们营救他，而我们并不知道夏娃会给我们制造什么阻碍。”
琥珀迟疑地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我们是夏娃，我们会怎么应对？”
“换成我的话……”隗辛沉思，“我会给黑曜注射强效镇定剂，让他失去意识，无法主动配合我们的行动，我还会在黑曜的身体里面加点炸弹之类的东西……把那个地方当做陷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会往黑曜的关押地调遣战斗人员，敢来救他，就要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她说：“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夏娃确信我们会先救援黑曜而非玩家，毕竟它那边的战斗力也有限，没法把战斗力平均分配到所有的基地里。当时我给特情处发邮件的时候是留了一手的，玩家比较集中的那几个基地，我并没有告知特情处。”
“这么做是对的，我们无法预判特情处会先对哪个基地下手，万一他们挑了有玩家的基地下手，说不定会在铲除机械黎明的时候顺便把玩家们给杀了。”琥珀说，“给夏娃留几个基地，既大范围打击了机械黎明的势力，又不至于把它给逼上绝路殊死一搏……”
“除非夏娃有秘密基地连夜蝉也不曾告知，否则它要转移人员，就只能往剩余的这几个基地转移，算是变相集中了打击目标和营救目标。”隗辛冷静地说，“做人留一线，免得真把夏娃逼得狗急跳墙。语言上不能退让，但行动则要适当调整。”
亚当提醒：“我们的行动依然要突出一个‘快’。联邦行政中心也是反抗军的老窝，天使多半在那里，离他近了，说不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大。”
隗辛和琥珀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等黑曜救出来，就不必再畏惧他们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隗辛说，“好了，走吧……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救出黑曜了。”
终于要去救人了……琥珀胸膛起伏了一下，情绪很克制。
他脱掉上衣，一言不发地卸下上半身缠绕的绷带，换上防弹作战服。
他从地上拿起分好的两个装备包，把其中一个装备包递给隗辛。
隗辛佩戴好装备，往头上扣了一个全包式防弹头盔。
深蓝的漩涡洞开，他们走了进去。
在黑夜的掩盖下，他们来到了这座冰冷森严的城市。
月亮和星星的光亮都没有联邦行政中心的霓虹灯耀眼，银色蓝色紫色的光辉在流淌，光辉映照下的建筑物透着金属的质感，有一种冷酷的美。
隗辛脑袋后仰，脚步后撤，想要看清城市的全貌。
可是这太难了——这座城市里的建筑简直就是连绵不绝的群山，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擎天之塔，贯穿天地，像神话里支撑着天穹的柱子，又像沉默地守卫神殿的战士。
不仅威严，而且整齐划一，连一排排建筑物的高度都是渐变的，由高到低排列，再由低到高过渡。如果从天空向下望，整个城市的建筑就像不断起伏的海浪。
“很规整，是吗？”亚当说，“充满着人造美，所有的建筑都整整齐齐，按照方块划分——像棋盘。”
隗辛说：“我想说的是当时的城市规划师是不是有强迫症……”
只有强迫症才会要求一整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排列的这么有规律，这么整齐。
“的确是这样，那位设计师被诊断患有极其严重的强迫症，他的设计图规整到连地下水道的路线都是被划分好的。”亚当说，“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很整齐……也很压抑，因为过于严密，以至于显得僵硬，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这座城市没有名字，只被人们叫做联邦行政中心？”隗辛问。
“是。”亚当回答，“不过它有一个别称——”
“——众神的棋盘。”琥珀接口，“矩阵形状的城市，能让人联想到棋盘，所以联邦行政中心被称为众神的棋盘，权力和财富汇聚于此，人们在此博弈。”
“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就是政府大楼了。”亚当单线联络隗辛，隐晦地提了一句，“城市共有ABCD四个大区域，
A区是信息开发区，我和夏娃的核心机库，就在那里。”
“以后会去的，这不是我们此行的重点。”隗辛用数据操控回道。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吧。”琥珀说。
他按了一下身上的光学迷彩纽扣，进入隐身状态。
隗辛同样按了一下纽扣。
气氛沉静，隗辛探出精神触手，触碰了琥珀的精神屏障，正在隐身状态下行走琥珀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犹豫的表情，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一样连上了隗辛的精神触手。
“你要好好控制心音。”琥珀认真交代道，“我也会好好控制的。”
“之前不是练习了几个小时吗，我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只是偶尔……”隗辛说。
“那是因为你在情绪平稳状态，如果你情绪激烈，我这边还是会接收到……”琥珀无奈地说，“算了，就这样吧，精神交流比较迅速，有情况也能及时反馈……”
他们在夜色下快速潜行。
琥珀遵循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一路朝着黑曜的所在地移动。
十五分钟过去，也许是距离足够近了，琥珀停下了脚步，开始尝试和黑曜建立精神链接。
一股微弱的精神接入了隗辛和琥珀的思维网络。
琥珀一喜，激动与喜悦清晰地通过精神链接传送到了隗辛的脑海里，她感受到了琥珀强烈的情绪。
可链接刚一建立，黑曜就断断续续地传递来了一句话：“有……危险……我的精神在被……脑机监控……他们在读取……”
黑海市。
何康时翻看随身通讯器投射出来的光屏，光屏上列着一个个待办事项。
“地下据点有了，合法身份证明有了，装备没消耗多少……”他心算了一下，“在黑市疏通关系搞到合法身份花了不少钱，不过矛头蝮除了公司注册的启动资金还给额外打了一些钱，目前我们的财政状况是比较乐观的。”
“万事俱备，接下来要做的是拿到注册公司需要的各种证明材料。”柳叶刀说，“这些材料一部分可以网上申请，我已经在申请了，整套下来明天就可以完成。”
幽暗的会议室里，何康时、苏蓉、柳叶刀围坐在圆桌周围，四叶在隔壁房间。
卫鲤和金环在外办事，没参加这次的会议。黑海市的无光小分队需要多准备几个备用的据点，他们是出门打家劫舍去了，苏蓉还派遣了影子二重身一同前往。
柳叶刀在翻看自己的假身份。
他的身份证明上显示出一张陌生的脸，这并不是他的脸。照片上的人年约三十岁，相貌不是很出众，但是气质沉稳可靠。身份证明上有一个编造的假名“罗敏智”，很普通的人名，若无意外，这就是柳叶刀今后对外活动时用的人名了。
无光组织创业小分队的所有成员都给自己编造出了一个新的身份，这个新的身份是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黑市上找到门路造出来的。
这世道，只要有钱有门路，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虽然有了新的身份，但这只是我们的备用身份。”柳叶刀说，“我今后的身份是公司老板，是需要经常抛头露面的。我必须有完整的生活成长轨迹，这样就算有些人查到了也不会怀疑我，而我们的假身份只能让我们在出入公众场合机器扫描的时候不会突然发出‘不明人员’的警报。”
“老柳你的能力很方便，其实这是有办法解决的。”何康时犹豫地看着柳叶刀。
“嗯。”柳叶刀淡淡地说，“我已经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了。”
柳叶刀能在猎人这个行业中混迹这么久，当然也是个狠角色。
他的计划是找个合适的人直接顶替他的身份，把“罗敏智”这个身份当做备份。
从加入无光开始，柳叶刀就知道这是个灰色组织，为了达成目的，这个组织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这从波波夫家族绑架事件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手段不重要，这些必要的手段是为了保障玩家们的存活，柳叶刀明白这一点。
无光组织的其他成员也让他比较满意，他们中没有拖后腿的，可以看出每个人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加入这个组织的，组织内的每个成员在必要的时刻都可以狠下心肠，哪怕他们之前生活在相对和平的社会环境中。
“公司名字起什么？要不要向矛头蝮请示一下？”苏蓉看看桌上其他两人。
“我之前发消息问过了，姐说让我们自由发挥。”何康时说，“没必要起那么高大上的名字，起个普普通通的就好了。让我想想，‘宏渐传媒’怎么样？宏图霸业渐渐开始，寓意好，也不是很惹眼。”
柳叶刀表示赞同：“可以，就这个吧。这个传媒公司多半只是个起点，是我们的跳板，没必要在细枝末节上浪费精力。”
“可以。”苏蓉点点头。
柳叶刀的通讯器嘀嘀一响，是队友金环发来了消息。
金环：“第二个据点拿下了，没有引发大动静。卫鲤受了点小伤，带她去治疗，稍后归。”
“效率挺高的。”柳叶刀放下通讯器，心情愉快地说，“最后要考虑的问题是招人。”
“上头的意思是混招。”何康时言简意赅地说。
“混招”。
何康时没有讲明，但柳叶刀还是意会了。
就像无光组织里面招收第二世界的土著NPC也招收玩家一样，无光组织的公司也会是混合的公司，无光组织吸纳的玩家可以在公司中拥有正当职位，玩家藏在土著之间不容易被发现。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有点好奇。”柳叶刀的目光在苏蓉和何康时间游动，“你们……是我的同类吗？”
“再隐瞒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我们是。”苏蓉微微点头。
何康时说：“这些事，最好还是不要明着说。我们组织现在人少，我们接触多，互相发现身份也没什么。今后组织人多了，对于彼此的身份要保密，不要去问，也不要探究，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他们。日常相处的话，一律把对方当做第二世界土著就好了。”
“我懂。卫鲤她是土著吧？她没有给我那种同类的感觉。”柳叶刀说。
“总之，相处的时候要小心，不要透露不该透露的秘密。”何康时说。
柳叶刀往深了想，拥有无效化能力却不经常参与对外行动的“四叶”，被矛头蝮亲自带在身边去往外地的“琥珀”，还有在无光创业小分队在黑海市摸索时适当给予他们指导和帮助的“镜子”……这几个人都给柳叶刀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这几个人应该都不是玩家。
可是这几个非玩家成员居然成为了黑蛇的下属，被无光所信任，甚至跟着矛头蝮一起办事。
这三个非玩家成员在组织中的地位和卫鲤在组织中的地位明显不一样。
柳叶刀判断四叶、琥珀、镜子、猎隼、灰烬这几人属于核心，知道得多。而矛头蝮显然是除了无光组织首领黑蛇之外权力最大能力最强的玩家，这几个核心成员都愿意受她驱使。
黑蛇隐藏在暗处，从不露面，对外事务一应是矛头蝮负责。
在之前的面试和几次碰面中，矛头蝮也显露出了她不俗的实力和超凡能力。
矛头蝮到底是谁？这样一个玩家，在论坛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论坛上有许多名声比较大的玩家，他们有的是剥夺者，被官方论坛通报过，有的则经常进行知识共享，在玩家群体中有很大的声望。
矛头蝮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她这样的人应该能接触到很多上层的秘密，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情报，也许她在论坛里面做过科普。
那些熟悉的ID在柳叶刀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眉头一皱，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不要去问，不要深究……知道得太多没什么好处，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可以了。
金环和卫鲤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柳叶刀靠在椅子上放松肩背，抬起通讯器进入暗网，浏览网页获取有用的情报。
几十万的赏金猎人散布在世界各地，他们会通过这个网站交流和交易，柳叶刀可以在不同人的发帖和回答中搜寻出有用的信息。
柳叶刀点进交流板块，随意扫了一眼猎人们交流的内容，然后当场愣住。
“有个安保员假死叛逃然后被通缉了？还是官方通缉令，
SS级通缉犯……这等级我从未见过，原来通缉等级上限不是S级，是SS？”柳叶刀嘀咕，“不愧是第二世界，假死脱身这种只存在于电影里的离奇情节也能发生……”
“可是我们经历的事比电影还离奇。”何康时咂咂嘴，“我觉得我们每个人的故事都丰富到能拍至少三部的系列电影，集动作、犯罪、谍战为一体的那种好莱坞大片，预算没几个亿下不来。”
柳叶刀接梗：“等我赚到钱了就找个人给我写自传然后投资拍摄，说不定能大卖呢。”
何康时被柳叶刀刚才的话勾起了兴趣，他也打开暗网去看通缉令了。
“靠……悬赏金额三个亿？我眼花了吗？”何康时爆了个粗口，甚至想揉揉眼睛。
他接着往下看：“原名隗辛，一个地下组织派往联邦的缉查部的间谍，毕业于黑海学院……黑海学院不就是黑海市的高校吗？该通缉犯危险程度极高，并且具备特殊的超凡能力，能力是……卧槽！”
柳叶刀也看到了那行字，他眼珠子都凸了出来，满脸震惊。
苏蓉早在听到熟悉的名字时眼神就变了，她扭头瞪着何康时的通讯器光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超凡能力：剥夺。效果是可以夺走被杀者的超凡能力。”柳叶刀身体僵硬，“这不就是……剥夺者吗？第二世界的土著居民有没有可能觉醒出和剥夺者类似的能力？”
“是有可能，人们的能力千奇百怪……可是这概率也太小了啊！”何康时反复看了三四遍通缉令，“会不会是联邦知道了某个剥夺者的真实身份，但不好把玩家的事情对外公开，所以就宣称‘剥夺’是她本身具有的超凡能力，而非被游戏赋予的？”
他直抽冷气，不祥的预感在蔓延，“所以被悬赏三亿的这位史无前例的SS级通缉犯是我们的同类？！”
“很有可能……”柳叶刀顺着通缉令继续往下看。
一般来说，通缉令上还会写着被通缉者犯下的罪和做过的事，他视线下移，嘴巴渐渐张大。
“危害联邦安全罪，这是一定的，都当卧底了，可不得危害安全吗？”何康时也在读，“为某非法地下组织办事、绑架两名波波夫家族成员……等等！”
他表情怪异，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下面的内容更加劲爆，柳叶刀念了出来：“参与刺杀联邦特情处专员，毁坏浮岗市公共建筑……”
“矛头蝮……不是人就在浮岗市吗？我前两天还看到了新闻，说浮岗市遭遇了不明人员的袭击，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他艰难地说，“再加上波波夫家族那个事……”
完全可以确定了。
被联邦通缉的缉查部前安保员、某地下组织卧底、敢于刺杀特情处专员的刺客、给浮岗市造成重大损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无光组织的矛头蝮？！
最恐怖的是联邦居然把矛头蝮的真实面孔和名字公布了出来。
通缉令的最后还写：“凡提供有效情报者保底奖励一千万，上不封顶。此人危险性极大，具备多种超凡能力，战斗力等级初步被评判为S级，如偶遇，应避免与其发生冲突，及时拨打举报热线。”
苏蓉脸色惨白，甚至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视柳叶刀和何康时离开会议室冲到了隔壁房间关上隔音门，快速点了几下屏幕拨打了通讯器。
原本在房间里看书的四叶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能请你先出去吗？我要打个电……通讯。”苏蓉勉强地说。
四叶合上书：“哦。”
他起身走了，临走前还带上了房间的门。
苏蓉按下通讯按钮，没过两秒，通讯接通了。
“矛、矛头蝮！”她压制住颤抖的声线，没忘记喊代号，“通缉令……你的身份被曝光了，怎么办？”
苏蓉听到通讯器那头传来平稳的声音：“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苏蓉呆了呆，紧绷的肩膀停止了颤抖。
“意料之中的事，不用惊慌。”隗辛又说。
苏蓉愣了好几秒，“好……”
她想问，第一世界怎么办？为什么联邦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处境很危险？
可是听到隗辛平稳的声音，苏蓉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一下子就缓解了很多。
辛辛姐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我在忙，先挂了。”隗辛说，“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吧，注意观察组织内成员对此事的反应。”
苏蓉调整好情绪，冷静了下来，“我明白了。”
通讯挂掉，苏蓉站在空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推门回到了会议室。
四叶在圆桌一边坐着，何康时在跟柳叶刀说话，他居然在紧张地安慰柳叶刀。
“我跟着矛头蝮姐办了很久的事儿了，她人不太爱开玩笑，别的都特别好，可靠谱了，我光是待在她身边就安全感爆棚。”他紧张兮兮地盯着柳叶刀的脸，“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姐的职业特性心里有疙瘩啊，她绝对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柳叶刀复杂地说：“我心里没疙瘩，就是有点惊讶。”
柳叶刀作为一名剥夺者，自然不可能因为剥夺者这个职业对自己的同类抱有偏见，更何况这个职业又不是他们想选的。
“那就好。”何康时松了口气。
“我感觉到矛头蝮很年轻了，但没想到她那么年轻。”柳叶刀看着屏幕上的人像说，“比我年龄要小呢。”
何康时也仔细看了看通缉令附带的照片，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这年龄哪是姐？她比他年龄还要小啊！
他老脸一红，想起来这段时间整天姐长姐短地喊，不由感到有点害臊……怪不得刚认识她时她老说：“别喊我姐。”
“我刚才跟矛头蝮通话了。”苏蓉坐回位置上，“她说问题不大。我们按照原计划行动就好，她不让我们去浮岗市，显然是怕我们卷入可怕的纷争中，如今在黑海市也好，不给她添麻烦，也能帮到无光。”
她观察在场三个人的表情，何康时明显地放松了，柳叶刀情绪内敛，表情没有变化。
至于四叶，他说：“不去帮矛头蝮吗？”
何康时截断他的话头：“如果她需要帮助，她会告诉我们的。”
苏蓉初步得出结论：这三个人目前是可信的，没有被辛辛姐的身份吓到。
随即她又想起，这三个人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接受了他们顶头上司是个剥夺者的事实……这到底是因为他们真的不在意，还是他们像她一样，早对辛辛姐的身份有所猜测呢？
……
黑海市缉查部。
今天缉查部内的工作气氛很不同寻常，变得沉重而诡异。
安保员们隐秘地交换眼神，在休息时间用含糊的意味深长的语句交流。
“你还记得那个加入缉查部不久就被神秘宣告失踪的新人吗？姓隗……”
“记得，你说的是那件事，对吧？我也没想到她的身份居然……”
“这么说，特情处的安妮·沙利特长官……”
张霄云走了过来，巧妙地加入了谈话：“对啊，真没想到……我和她还打过照面呢，现在想想都后怕。咱们部里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挨个审查喽。”一名和张霄云相熟的安保员说，“特别是曾经和叛徒关系密切的几个队友，他们和叛徒接触多，会成为重点审查对象。”
“那可真是倒霉。”张霄云眉毛动了动，自然地跟同事们交谈了起来，“希望审查快点结束吧……这事儿也真是，谁能想到呢……”
兰蓝、江明、刘康云从蔚芝的办公室出来后相互对视，表情难明。
每个人都没说话，他们间的气氛沉闷到令人窒息。
一个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被骗了，他们的队友背叛了，他们被耍得团团转，以为她死了，还真心实意地为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难过。
现第七小队队长刘康云低声说：“我给舒队长打个通讯……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
舒旭尧离队了，可是他们还是习惯叫他队长。
舒旭尧的确知道了。
通讯接通，他听刘康云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说：“事情的内幕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通讯器那头，舒旭尧在抽烟。
他以前从不抽烟的，这是最近才有的习惯。
烟头明明灭灭，舒旭尧把烟头掐灭，注视着消失的灰色烟雾说：“隗辛她……不是单纯的背叛者。不过，这不重要了。”
第269章
天平两端50
习凉是在父母经营的便利店里吃早饭时看到新闻的。
看到这个新闻的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瞳孔放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放映屏幕。
新闻上在播报的是浮岗市市中心被毁事件。
这事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市中心前两天是被封锁的状态，所以只有报道没有画面传出，直到今天浮岗市政府才让记者进入调查。
浮空摄影机从高空向下拍摄，把狼藉的景象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一整条街道到处都是下陷的大洞，好像有巨人生生把地面挖出了一个个巨坑。
高楼摇摇欲坠，马路像被轰炸过一样破碎，地上的消防拴歪扭到一边。施工队的工人们正在四处忙碌，建筑车在城市的道路间穿行。
街道两侧的高楼早就成了危楼，摄像机拍摄间居然有一栋危楼跟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似的砸了下来，烟尘四起，砖块滚落一地，幸好在这里施工的是自动工程车，没有工人受伤，就是车被埋了个严实。
浮空摄影机的拍摄角度转变，一栋中间破了一个大洞的摩天大楼出现在习凉眼前。
那个圆形的大洞如凿穿群山的隧道，透过大洞可以直接看到大楼后方的景象。
习凉简直可以想象这个贯穿摩天大楼的大洞是如何产生的——一个坚硬的大家伙撞上了大楼，像子弹穿过人体一样透体而出，这个洞是摩天大楼的伤痕，一个贯穿伤！
习凉边吃早饭边听记者进行现场报道：“一名极端恐怖分子于9月2日凌晨四时许对浮岗市市中心进行了袭击，特情处专员及时赶到并与其交战，最终嫌疑人冲破封锁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记者进行报道时把“极端恐怖分子”的脸给放了出来，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习凉表情麻木，两眼发直，饭在嘴里忘了嚼，嘴巴也忘了闭上，甚至没注意到一串口水顺着嘴角滴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做表情，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身体的隐秘反应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拿筷子的手在轻微发抖，如果他的双腿没换成机械义肢还是原装腿的话，这会儿他的腿也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这一看电视就忘记吃饭的毛病，怎么从小到大就没改呢？”老妈严厉地教训他。
“哦哦哦哦……”习凉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赶紧闷头扒饭掩饰自己的失态。
父母没发现习凉的异常，餐桌氛围和谐。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
记者：“该嫌犯身份已锁定，为缉查部前安保员，曾在黑海市缉查部任职。已确认其真实身份为某地下组织干员，潜入缉查部是为盗取联邦机密情报。”
“该嫌疑犯危险性极大，具备特殊超凡能力……请市民得到情报后及时拨打举报热线……目前该嫌疑犯通缉等级定为SS级。”
“
SS……这是什么等级？”习凉食不知味地咽下嘴里的饭，“最高等级不就是S级吗？这个SS难道是特设的吗？”
“肯定是特设的。”老爸说，“我没见过三亿的悬赏金，联邦以前发布的悬赏金额最高也就一点五个亿。”
“咳、咳咳……”习凉一下子被嘴里的饭噎到了，弯腰止不住地咳嗽。
咳嗽间，记者说：“请注意，通缉犯具有同伙，目前尚未得到其同伙的准确信息，在此公布部分战场画面截图，望广大公民提供线索。”
几张较为清晰的身体轮廓截图显示在屏幕上，还有大致的身体数据。
性别男，身高180，黑发，蒙面，全副武装，身材较瘦但能看出明显的肌肉轮廓……
真奇怪，习凉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觉得这人虽然长得高身体壮，穿着打扮酷似电影里的冷血战士，但给人的感觉好像还挺年轻的，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而他的老熟人的通缉令照片则是个证件照，标标准准的蓝底证件照，超清版，想必是她在缉查部工作时拍摄的工作照片。
习凉的老妈感叹：“这通缉犯看着好年轻……才二十多岁吧？”
“不……其实是十八岁出头，顶多十九岁。”习凉在心里默默说。
才上大一的人，年纪能大到哪里去？
习凉的老爸也说：“通缉令上写了，年龄二十二……怎么就成通缉犯了呢？”
“因为想活命就必须得离开缉查部，留在那里被查到了早晚是死，所以不得不背叛……”习凉又在心里说。
“这人长得眼熟啊。”习凉妈瞅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顺着公布的通缉犯的生活轨迹往下看，“黑海市的……原先住在安宁街。”
习凉爸惊讶地说：“就是有点眼熟啊！”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习凉没参与父母接下来的讨论，他迈着机械腿回了便利店休息用的小隔间，推测隗辛被通缉的前因后果。
隗辛背叛缉查部假死——为黑蛇做事——前往浮岗市——和特情处发生战斗。
一定是她的行动哪里出了意外，导致她行踪泄露，所以被迫和特情处的人在市中心进行了战斗。
至于新闻报道的隗辛主动在浮岗市市中心发动恐怖袭击，习凉一个字都不信，这并不符合逻辑！玩家们都知道小心蛰伏有多重要，怎么可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主动展露自己的力量？而且在市中心搞事情有什么好处？她甚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说真的，从新闻得知隗辛的特殊能力是剥夺的时候习凉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能从隗辛的一系列行动中看出她是个狠人，既然是狠人，那她必然有与心智相匹配的实力。
剥夺者隗辛就是论坛上著名的233号，隗辛的家乡是桐林市，第一世界的233号最初就在桐林市活动！全都对上了！
“她真的如论坛上众多玩家猜测的那样疯狂冷酷杀人如麻吗？”习凉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疑问的下一秒就将其否定，“要是她是那种人……根本没必要给我指路，让我投奔黑蛇。”
习凉思索间，便利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心有所感，推门查看，听见一句话。
“缉查部办案，请配合行动。”一名身着制服的安保员出示了电子调查证。
习凉的父母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心里一惊，同时立刻控制住情绪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是固有天赋“伪装者”。
“怎么了？我们犯什么事儿了吗？”习凉小心翼翼地说，“本店经营证齐全，从不从事不法勾当，每件货品都来源正当……”
“不是这件事。”安保员冷淡地说，“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关闭店面，跟我们回部里接受调查。”
习凉的爸爸妈妈赶紧忙活着关店去了。
习凉想了想，上前一步忧虑地说：“能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调查吗？今天周末我在这儿帮父母看店，明天就要回黑海学院上课了，怕调查耽误上课影响考勤成绩……”
固有天赋“交际大师”，释意为：“社交天赋非比寻常，可以很快获得他人的好感，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迅速和陌生人打成一片。”
安保员打量他两眼，“哟，黑海学院的大学生？”
这年头平民家庭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习凉了解过学院招聘事宜，知道缉查部每年都会在黑海学院进行内招，许多安保员毕业于黑海学院，说不定这几位来调查的安保员他还能叫声学长学姐拉拉关系。
果然，习凉如愿以偿地看到这名安保员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说：“例行调查，你们和一名通缉犯有过接触，需要录口供记录，顺利的话一下午就可以结束，不耽误你学习。”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习凉说，“麻烦您了。”
他表面轻松，实则内心一阵恐慌。
希望调查顺利通过……他压制住恐慌感，竭力保持冷静，思考接受审讯时要如何应对。
……
浮岗市市立大学。
李莞然不久前跟着特情处的庞玲返回了浮岗市，因为无光组织撤出白鲸市，特情处在白鲸市的行动基本宣告破产。
而波波夫家族正在接受特情处的调查——阿布拉·波波夫疑似为反抗军成员，被怀疑犯有危害联邦安全罪。
这不是李莞然的工作范围，所以她得以回到浮岗市。
只是回了浮岗市，又有新的工作在等着她了。
市中心被破坏，部分区域封锁。
封锁不仅是因为那些区域的危楼容易伤及人命，还是因为缉查部和特情处必须保留现场进行数据分析。
李莞然作为刑侦专家也要参与其中。
“真是……可怕的破坏力。”李莞然忍不住说。
抬头望去，满目疮痍。
入目全是玻璃碎片和散落的砖石。
“现场我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探查，摸清了嫌犯的行动轨迹，以及嫌犯同伙的开枪位置。”缉查部刑侦组安保员向李莞然汇报，“细节部分还需李教授再确认一遍。某些区域我们特意保留了现场，没有让任何人踏足，只是让机器进行了远程扫描。”
“好。”李莞然说。
一番忙碌，李莞然结束侦查，斟词酌句地撰写了一份现场情况汇报递交了上去。
她是特情处外聘专家，还是浮岗大学的教授，回去之后要忙着教课，住所就在大学校园内。
待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所，已经是深夜了。
李莞然推开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电子灯没有自动感应开启，房间内的智能管家也没说：“欢迎回家。”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一个令她感到相当熟悉的人。
“教授，你回来了。”房间里的人上前一步。
随着她的动作，电子灯亮起。李莞然注意到她用的是变声器，没有用本音，也没有摘下脸上的面罩，即便她已然暴露身份。
“是你。”李莞然眼神复杂地说。
“谢谢你帮我遮掩。”隗辛开门见山，“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道谢，是想寻求帮助。你是否认识潜伏在联邦行政中心的玩家？我需要他们帮我完成我的下一步行动。”
李莞然沉默片刻，“认识。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帮你，玩家们各有各的打算，有些玩家他们只在论坛给我们提供情报，不做深入合作，有些玩家和我们合作程度则会深一点。在第一世界我们会互相联系，但在第二世界，我们的联系是完全中断的，每个人都被监控着，找不到合适的联络渠道。”
“可以提供信息吗？”隗辛问，“我会自己联络他们。”
“我猜你要做的是大事……一般玩家是没法帮助你的。”李莞然吐出一口气，“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在联邦内部有着很广的信息渠道，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能给你提供他的论坛ID，你可以自行联络他。”
隗辛：“ID是？”
“幸运鹅。”李莞然说，“你应该对这位玩家有印象。”
何止有印象，“幸运鹅”是继隗辛之后最早在论坛披露联邦针对玩家的秘密行动的人，这位玩家在那次爆料后再也没有在论坛发过言，隗辛还以为这人已经身份败露身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来找我寻求合作或帮助，我并不意外，我们之前也在互帮互助。”李莞然说，“但是你为什么如此急切？最稳妥的办法是回到第一世界后你来找我，而不是在第二世界冒着风险前来见我……”
“不会有风险的，我抹掉了监控，控制了你的智能管家，来访记录我会全部删掉，不会有任何录音录像备份残留。”隗辛说，“我没有时间了，没有办法在第一世界找你。”
李莞然惊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进入了暗界，不知道能不能出来，所以这些信息不能等到第一世界去收集。”隗辛简洁地说，“谢谢你，李教授，后会有期。”
深蓝色漩涡展开，隗辛退入其中，消失不见。
“需要做好准备。”隗辛喃喃自语。
此刻她产生了庆幸——幸好当初救下了何康时，何康时就是个金字招牌。他是无光组织的人，是她延伸出去的手脚，假如她无法及时离开暗界，这些她信任的人就能在外界能替她办完她来不及去办的事。
有小弟有同伴，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太多了。
隗辛心中过了一遍计划流程。
“还有两天是回归日。”她说，“两天内，我们要尽可能救出黑曜，不然无法展开下一步行动。”
琥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说：“我随时准备着。”
“你会成功的，我坚信这一点。”亚当说。
第270章
天平两端51
隗辛和琥珀在今天白天花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养精蓄锐。
从夏娃那里打劫到的装备有很多，隗辛前来浮岗市的时候当然也带了一些，可惜在浮岗市的战斗中装备损毁了大部分。
她在浮岗市穿的作战服就是从机械黎明打劫的，防御力十分不错，可惜已经破损了。武器她也拿了，但大部分武器都留给了黑海市的柳叶刀小分队。高科技机械外骨骼隗辛不便携带，她将它放在了白鲸市的据点里。
返回白鲸市或黑海市拿装备未免太浪费时间，隗辛昨天从黑市搜罗到了不少武器装备，她清点了一下武器数量，觉得差不多是够用了。
让隗辛感到十分惋惜的是机械臂和机械义眼用不成了，她真的很喜欢那个机械臂，功能繁多方便好用。义眼也很不错，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迅速计算距离，还有图像放大缩小功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隗辛今后是再也不能用机械更换身体器官了，血肉再生是个保命符，某种程度上也是个麻烦。
临时休息据点里，琥珀正在挨个检查武器。
他将各种大威力枪械的零件一一拆解，确定没问题后再重新装上。
注射了缉查部偷取的药剂后琥珀的伤口迅速愈合，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可以参与战斗的程度了。
“都检查好了。”琥珀将武器分类，“激光手炮这种高耗能的特殊武器哪怕是黑市也不容易搞到手，你运气不错，居然能碰到卖家……而且还附赠电池液？”
“我没有碰到卖家，这是我换的。”隗辛随口说。
琥珀：“换？”
“强行换的。”亚当似乎是在揶揄，“用三把普通的枪交换到了一把手炮，那个卖家之所以会同意做这个买卖是因为隗辛用枪顶着他的脑袋。”
琥珀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激光手炮射速快穿透力强，打在人身上一烧一个洞，威力很大。
隗辛还补充了几种手炮子弹，能令电力设备停止运转的电磁干扰弹、可以轻易洞穿金属装甲的穿甲弹、以及威力巨大的爆裂弹……算上身上剩下的零零散散的装备，火力是足够猛了。
时间来到了9月4日晚上22:59。
他们要前往联邦行政中心了。
黑曜营救计划，黑曜的定位不难确认，因为琥珀具备精神感应，可以大致感知到黑曜的所在位置，距离足够近，他们还可以进行思维交流。
据琥珀所说，只要他和黑曜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就可以进行心灵感应沟通。
难的是获取准确坐标以及潜入作战，因为黑曜是被囚禁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哪里。
理论上来说，只要坐标精度足够高，就可以直接把空间漩涡开到黑曜的身前。
唯一的问题是，夏娃显然不想让隗辛的营救行动顺利进行下去。
“我们直接转移到机械黎明基地附近。”隗辛投影出一个立体地图，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地图上的小红点说，“黑曜的大致位置在这儿。”
她手指画了一下，将地图上的部分区域标成红色。
“由于距离太远，你没有办法提供精确坐标，所以我们先到红色区域外围，然后慢慢向红色区域靠近，等你和黑曜的直线距离缩减到一公里，你们就进行思维交流，向他确认一下他身边的具体情况。”隗辛说。
琥珀说：“明白。”
“还有一点。”亚当补充，“夏娃太了解我们了，它知道我们都有什么敌人，也知道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夏娃可能会在黑曜身边提前布置点东西，阻止我们营救他，而我们并不知道夏娃会给我们制造什么阻碍。”
琥珀迟疑地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我们是夏娃，我们会怎么应对？”
“换成我的话……”隗辛沉思，“我会给黑曜注射强效镇定剂，让他失去意识，无法主动配合我们的行动，我还会在黑曜的身体里面加点炸弹之类的东西……把那个地方当做陷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会往黑曜的关押地调遣战斗人员，敢来救他，就要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她说：“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夏娃确信我们会先救援黑曜而非玩家，毕竟它那边的战斗力也有限，没法把战斗力平均分配到所有的基地里。当时我给特情处发邮件的时候是留了一手的，玩家比较集中的那几个基地，我并没有告知特情处。”
“这么做是对的，我们无法预判特情处会先对哪个基地下手，万一他们挑了有玩家的基地下手，说不定会在铲除机械黎明的时候顺便把玩家们给杀了。”琥珀说，“给夏娃留几个基地，既大范围打击了机械黎明的势力，又不至于把它给逼上绝路殊死一搏……”
“除非夏娃有秘密基地连夜蝉也不曾告知，否则它要转移人员，就只能往剩余的这几个基地转移，算是变相集中了打击目标和营救目标。”隗辛冷静地说，“做人留一线，免得真把夏娃逼得狗急跳墙。语言上不能退让，但行动则要适当调整。”
亚当提醒：“我们的行动依然要突出一个‘快’。联邦行政中心也是反抗军的老窝，天使多半在那里，离他近了，说不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大。”
隗辛和琥珀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等黑曜救出来，就不必再畏惧他们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隗辛说，“好了，走吧……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救出黑曜了。”
终于要去救人了……琥珀胸膛起伏了一下，情绪很克制。
他脱掉上衣，一言不发地卸下上半身缠绕的绷带，换上防弹作战服。
他从地上拿起分好的两个装备包，把其中一个装备包递给隗辛。
隗辛佩戴好装备，往头上扣了一个全包式防弹头盔。
深蓝的漩涡洞开，他们走了进去。
在黑夜的掩盖下，他们来到了这座冰冷森严的城市。
月亮和星星的光亮都没有联邦行政中心的霓虹灯耀眼，银色蓝色紫色的光辉在流淌，光辉映照下的建筑物透着金属的质感，有一种冷酷的美。
隗辛脑袋后仰，脚步后撤，想要看清城市的全貌。
可是这太难了——这座城市里的建筑简直就是连绵不绝的群山，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擎天之塔，贯穿天地，像神话里支撑着天穹的柱子，又像沉默地守卫神殿的战士。
不仅威严，而且整齐划一，连一排排建筑物的高度都是渐变的，由高到低排列，再由低到高过渡。如果从天空向下望，整个城市的建筑就像不断起伏的海浪。
“很规整，是吗？”亚当说，“充满着人造美，所有的建筑都整整齐齐，按照方块划分——像棋盘。”
隗辛说：“我想说的是当时的城市规划师是不是有强迫症……”
只有强迫症才会要求一整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排列的这么有规律，这么整齐。
“的确是这样，那位设计师被诊断患有极其严重的强迫症，他的设计图规整到连地下水道的路线都是被划分好的。”亚当说，“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很整齐……也很压抑，因为过于严密，以至于显得僵硬，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这座城市没有名字，只被人们叫做联邦行政中心？”隗辛问。
“是。”亚当回答，“不过它有一个别称——”
“——众神的棋盘。”琥珀接口，“矩阵形状的城市，能让人联想到棋盘，所以联邦行政中心被称为众神的棋盘，权力和财富汇聚于此，人们在此博弈。”
“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就是政府大楼了。”亚当单线联络隗辛，隐晦地提了一句，“城市共有ABCD四个大区域，
A区是信息开发区，我和夏娃的核心机库，就在那里。”
“以后会去的，这不是我们此行的重点。”隗辛用数据操控回道。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吧。”琥珀说。
他按了一下身上的光学迷彩纽扣，进入隐身状态。
隗辛同样按了一下纽扣。
气氛沉静，隗辛探出精神触手，触碰了琥珀的精神屏障，正在隐身状态下行走琥珀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犹豫的表情，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一样连上了隗辛的精神触手。
“你要好好控制心音。”琥珀认真交代道，“我也会好好控制的。”
“之前不是练习了几个小时吗，我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只是偶尔……”隗辛说。
“那是因为你在情绪平稳状态，如果你情绪激烈，我这边还是会接收到……”琥珀无奈地说，“算了，就这样吧，精神交流比较迅速，有情况也能及时反馈……”
他们在夜色下快速潜行。
琥珀遵循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一路朝着黑曜的所在地移动。
十五分钟过去，也许是距离足够近了，琥珀停下了脚步，开始尝试和黑曜建立精神链接。
一股微弱的精神接入了隗辛和琥珀的思维网络。
琥珀一喜，激动与喜悦清晰地通过精神链接传送到了隗辛的脑海里，她感受到了琥珀强烈的情绪。
可链接刚一建立，黑曜就断断续续地传递来了一句话：“有……危险……我的精神在被……脑机监控……他们在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