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夫人叹了口气:“你要是想让你爹官复原职,就给我服个软,把原先的事都道个歉……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你就捡好听的说。知道吗?”

    “那陈三爷还不一定听她的呢,谁知道陈家是什么样子的。咱们别白费了力气……”顾怜说,被母亲瞪一眼,她很快就小声了,“您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捡好听的说,我知道轻重。”

    二夫人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立刻叫人准备了许多东西,打算第二天就往宛平去。

    顾德昭回去和徐氏商量了,徐静宜和他的意思一样。“这事连姚大人都不肯帮忙,想必棘手得很。你去求情说不定让陈三爷为难,锦朝在婆家面子上也不好看。母亲刚才也找我过去说了,说让二嫂先去探口风。您要不就称公务繁忙,等二嫂回来再说……”

    顾德昭也觉得他不去最好,和徐静宜说:“二哥犯下大错,降职就是好的了。母亲偏偏还想二哥保住官位,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徐静宜点点头,安慰他:“妾身知道,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给您炖了乌鱼汤。您大理寺这一来一回,应该还没吃饭吧?”

    顾德昭才露出几分疲态,向徐静宜点点头。

    ……

    锦朝第二日起得很早,准备和三爷一起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三爷已经晨练回来了,正边看书边等着她。

    锦朝怕他等得无聊,就梳了简单的圆髻,周身也没有多余的饰物。

    陈三爷放下书看了她一会儿,很是出神。

    顾锦朝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水青色白斓边折枝纹褙子,姜黄色素缎湘群。虽然清水出芙蓉也是种好看,但是太素净了。陈三爷径直走到妆台前,看了一会儿,拿了两只嵌白玉镂雕兰花的金簪,让她坐下来,他给她簪上。

    “你看看这样好吗?”

    顾锦朝端详自己,觉得这两只簪子选得果然好,点头说好。

    陈三爷也很满意,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孙妈妈很快进来,拿了一封信给顾锦朝:“……是大兴顾家那边送过来的。”

    顾锦朝看了打开信看了,是二夫人周氏所写,周氏和顾怜听说她怀孕,要过来看她。

    如果说要过来看她,徐静宜过来不是更好……顾锦朝很快就猜到二夫人是为了顾德元的事过来的。

    陈三爷不好管她娘家的事,不过还是跟她说:“锦朝,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他看着她,语气严肃地说,“不要一个人闷着想,知道吗?”

    顾锦朝笑了笑,点头说知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考学

    到了陈老夫人那里时,二房的人已经过来了。

    陈老夫人正在问陈玄安和陈玄平的功课。“余先生讲的课,你们听得习惯吗?”

    两人原来在别院读书,西席回家奔丧之后就和陈玄新一起念书。陈玄新的老师是从国子监退休的一个侍读学士。

    陈玄安笑着回答:“余先生给十一弟讲课才讲到《大学》上,跟上是没有问题的。”

    陈三爷和顾锦朝进来了,两人给陈老夫人行礼,几个小辈又给他们行礼。

    陈四爷竟然也在这里,顾锦朝在内院很少见到陈四爷。他穿着一件宝蓝色杭绸直裰,虽然人近中年,但是不显老,人显出几分清秀,他跟陈三爷说昨天去宝相寺看望陈六爷的事。

    “老六现在每日听鉴明大师诵经,不沾荤腥,看上去人都精神了许多。我看他也静得下心来,不如早点接他回来,毕竟快要入冬了,到时候山上更清苦。”

    陈三爷摇头:“我也知道他那性子改不了,就是想让他吃点苦,以后做事知道三思而后行。等过年的时候准许他回来一趟吧,不过一年的期限就不能改。”

    陈老夫人听了就嘱咐陈四爷,“你多送点棉衣、银霜碳过去,别冻着他了。”

    陈三爷安慰她:“您别担心,宝相寺里我的人多得是,不会冻着他的。”

    陈玄青和陈玄新过来请安了。

    看到顾锦朝和陈三爷也在,陈玄青愣了愣,顾锦朝有孕之后,很少这么早来给陈老夫人请安了。

    陈老夫人让陈玄青坐到她身边,笑着问他:“再过半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心里高兴吗?”

    陈玄青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他余光里注意到顾锦朝正看着他,其实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回答得更含糊了:“……算是吧。”

    王氏笑着说:“您再问,七少爷就该脸红了。”

    陈老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说:“还真有点脸红!”

    陈玄青紧抿着嘴唇,心想他哪里脸红了。

    陈三爷见他人不自在。就问他陈玄新的功课:“……你教导你弟弟的功课。现在怎么样了?学到《大学》的哪一篇?”

    陈玄青回答:“学到第五章了,这章是明善之要,我已经让他细读了。”

    陈三爷便招手让陈玄新过来:“过来。父亲考考你学得如何了。”

    陈玄新在父亲面前一点不敢逾矩,站得笔直回答:“……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闲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

    “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你作何解?”陈三爷随口问他。

    陈玄新看着陈三爷就有点紧张,回答说:“说的是‘格物穷理’。格物也就是‘至’物。与事物直接接触而穷究其中之理,‘穷’理是格物的目的,面对不可胜数的天地万物,既要看到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穷理必然有其‘积习’的阶段。”

    陈三爷笑了笑:“不必紧张,答得尚可。回去再仔细读《四书注解》,把朱子说的要义记下来。”

    陈老夫人就拉了拉陈玄安:“难得你三伯父在,快让他也指点你一番。”又跟陈三爷说,“玄安的《大学》是学完了的,你也问问他学得如何吧。”

    能有三伯父指点,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听说他原来在詹事府的时候,还参与过会试出题。

    陈玄安刚才站在旁边,还不懂陈玄新面对自己父亲心虚什么。等走到陈三爷面前,才觉得喉头发紧,三伯父对人很温和,但只要一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觉得心慌。

    既然是母亲说了,陈彦允也不好拒绝,抽了第六章里面的话:“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你应该看了《四书注解》吧,怎么说为好?”

    陈玄安支支吾吾地说了大概意思,却讲不出个究竟。《四书注解》他也没看过,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刚才才在祖母面前夸下海口说跟得上余先生讲课,现在却连三伯父的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陈玄安心里也知道,第六章讲诚身之本,和陈三爷问陈玄新的问题比起来简单多了。

    陈四爷见他回答不上来,脸色也不好看了。

    陈彦允就说:“可能是学太久忘记了,回去再看看就是。”

    陈玄安看到两个弟弟都看着他,心里觉得很丢脸,面红耳赤地退回王氏身边。

    这时候丫头端了几盘点心上来,陈老夫人招呼大家吃点心。

    陈玄新拉了拉陈玄青的袖子,小声地和他说话。一盘酸枣糕放在陈玄青身边,陈老夫人就跟他说:“把酸枣糕递给你母亲,她现在爱吃酸的。”

    陈玄青从头到尾都没往顾锦朝的方向看过。闻言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端起那盘酸枣糕递给她,看到顾锦朝微笑着道谢,脸映着阳光,白如莹玉……他很快又别过头。跟陈玄新说:“那我和你一起去看吧,免得一会儿看不到了。”

    陈玄新很高兴:“那行,咱们现在就去!”拉着陈玄青告退离开了。

    顾锦朝觉得陈玄青古怪,以为他心里还生气,也没有理他。

    其实她怀孕到现在,口味变化不大,还是不喜欢酸的东西,怕拂了陈老夫人的面子,才少少吃了两块。

    陈三爷看在眼里,低声跟她说:“不喜欢吃就算了,别勉强……”把酸枣糕放到一边,递给她一把刚剥好的核桃,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盘酸枣糕也没有人再动过了。

    ……

    从陈老夫人那里回去,陈四爷就开始冷着脸。

    王氏问他怎么了,陈四爷忍不住就开始数落她,说她没有把陈玄安教好。

    王氏刚开始还是听他数落,到最后忍不住了,也反唇相讥:“这也能怪我吗!我早说过让他跟着他二哥在国子监读书,你不肯。我说让他跟着三房请的西席读书,你又不肯!偏偏要自己在别院里找先生教他。我一年到头都难得看到他,他怎么学的我怎么知道!”

    陈四爷冷笑:“他是你生的儿子,你会不知道?读不好书就算了,还让我在三哥面前落了面子。你不是连我在尤姨娘那里吃了什么菜都知道吗?”

    王氏不甘示弱:“你连熊掌鹿茸都往她那儿送,我能不知道?你也是堂堂两榜进士,二爷、三爷都在朝为官,偏偏你要做铜臭生意,你有能耐,怎么不去当官呢!”

    陈四爷听后紧皱着眉,呵斥她:“你闭嘴,这话传出去你让二哥三哥怎么想!”

    ……吵得王氏的丫头都觉得心虚,连忙退出去,让周围守着的人避开。

    王氏气得眼眶通红:“我瞒着,我什么都帮你瞒着。你身边那丫头和小厮暗通曲款,你嫌丢人,还不是我把人弄出府的。我心里委屈,还谁都不能说……”

    陈彦文不想和她多说了,冷冷地看着她:“为人妻三从四德,你心里清楚吗?家丑不可外扬,你看看你,恨不得有什么事让全天下都知道。我让陈玄安在别院读书,还不是想他能考个好功名,我整天在外面忙,家里就只有你看着。他没读好书,你难道就没责任?自己好好想清楚!”说完不再理会王氏,出门去吩咐丫头,把陈玄安找过来。

    王氏伏在迎枕上呜呜地哭起来。

    过了会儿叫了石榴进来,打水洗脸。石榴很忧心,安慰她说:“夫人,别在意那丫头的事了,反正人都死了。您再怎么生四爷的气,也得顺着他啊……四爷这一生气,肯定好几个月不理您啊。”

    王氏只觉得眼前雾茫茫的,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怕是着风寒了。

    捂着汗巾打了个喷嚏,她才回头问石榴:“你说……宝月死了?”

    石榴点点头:“自己上吊死的,您说这人也是的。刚开始哭着喊着要活,出去就自己上吊了……”

    王氏眉心紧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冒寒气。

    石榴小声说:“您知道四爷最记仇了……谁说他一句不好都要记几年。还是别和四爷置气了。”

    王氏无意识地点点头,心里不由浮现陈彦文那张略带几分阴柔的脸。

    ……

    顾锦朝早上收到大兴来的信,跟老陈夫人说了。二夫人和顾怜却是第二天才到宛平。

    顾怜是第一次来陈家,没想到陈家竟然修得这么大,门口守着的也不是护院,而是穿程子衣的侍卫。那不就是金吾卫的人吗,就应该是伺候皇上的……怎么会在陈家当差?

    顾怜想问来接她们的孙妈妈,又怕显得自己没见识,还是憋着没说话。

    马车进了垂花门,却还没有停下来,孙妈妈笑着解释:“……内院的路太长了,免得两位难走。”

    马车沿着宽阔平坦的青石路往里走,先是走过太湖石堆叠的假山,有清泉自上流入小池子,经过池子上的汉白玉拱桥,才看到远处一座三进的院子。沿着粉墙往里驶去,路上的景色十分雅致,和北直隶传统的建筑格局不太相似。顾怜看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第二百六十九章:拜访

    陈曦一早就过来看她,问她:“母亲,您说今天您的妹妹要来看你?”

    顾锦朝说,“是啊,一会儿记得喊人。年轻的是小姨,年长的是伯祖母。”

    陈曦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说:“母亲,小姨和伯祖母会带好吃的吗?”

    “会的。你少吃点甜的,正是换牙的时候,可别把新牙吃坏了。”锦朝捏了捏她的脸,陈曦前几天才掉了一颗牙,安嬷嬷已经开始限制她吃糖了。

    陈曦乖乖嗯了一声。这孩子几乎不会在这方面闹腾大人。

    顾锦朝牵着陈曦去木樨堂外等,远远看到马车嘚嘚跑过来。在木樨堂门口停下,婆子放了轿凳,扶顾怜和周氏下了马车。

    顾怜梳了妇人发髻,别的都没什么变化。

    顾怜却很快打量了顾锦朝,她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身穿浅粉色宝相花纹长身褙子,水红色湘群,绾了堕马髻,戴了赤金宝结和嵌黄色碧玺石的雕花簪子。再看她手上牵的小女孩,一身白底樱花纹褙子,小脸粉雕玉琢,有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脖子上戴了个金项圈,上面嵌了颗几乎有龙眼大的珍珠……

    如此大的珍珠价值不菲,这小女孩应该就是陈三爷的嫡女陈曦了。

    周氏先笑着走上前,锦朝给她行礼。陈曦小声地喊了伯祖母。

    顾锦朝的目光落在顾怜身上。

    顾怜嘴角这才扯出一个笑容,走上前和她见礼:“二姐这里真气派,进垂花门也要用马车!”

    顾锦朝知道顾怜就是这个性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让陈曦喊她‘小姨’。

    顾怜柔声说:“这就是四小姐吧。长得真可爱!”说着要去牵陈曦的手。

    陈曦刚才还和锦朝说得好好的,现在却有点怕生人,怯生生地躲在锦朝后面,手往后一缩,小声跟锦朝说:“母亲,外面风冷,曦姐儿想进去了。”

    顾怜一愣。这小东西和顾锦朝这么亲密。怎么还会怕生呢。

    顾锦朝就请她们先进屋歇息喝茶,休息一会儿再去拜见陈老夫人。

    顾锦朝知道她们是想说服她救顾德元。不过二夫人也是精明的人,自然不会一来就提。而是先恭喜了顾锦朝有孕的事。说自己带了什么滋补的东西给她。

    然后才提起顾二爷因为贪墨被抓的事。

    “你二伯被关在大理寺里,没吃没喝的,人瘦得不成样子……”说到伤心处,周氏从怀里掏出帕子擦眼泪。“你父亲为了救他,也是整日奔波。母亲愁得嘴边起燎泡了。怪我们这些妇孺无能啊……”

    顾怜也哭起来:“二姐,原先都是我不好。那时候我是不懂事啊,其实我可没有害你的意思……往日的恩怨都算了,现在我父亲被拘禁。你可得帮帮忙啊。”

    母女两一时哭得很伤心。

    孙妈妈在外头听到,让丫头去小厨房把点心端过来。她亲自端了送上去,笑着说:“……夫人早早就让人把点心备下了。您二位尝尝这些点心。”

    顾锦朝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说:“来。别哭了,尝尝这道蟹壳黄吧。”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二伯的事我也知道,不过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恐怕你们还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做。我听说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是二伯父的好友,又是二伯父的上司。二伯父有他帮助,应该不至于丢官吧?”

    周氏一愣,顾锦朝怎么知道副都御使的事?

    “就算能保下来,也只能当个六七品的小官了。你也知道你二伯那人,最是好面子了……”周氏叹气,“恐怕是一辈子都升不上去了,咱们顾家……以后就难了。”

    顾锦朝心想要是你知道前世顾家几乎家破人亡,就知道能保个小官做是多幸运的事。

    她觉得他们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了。顾德元贪墨在先,想完全保住官职,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你们难得来看我,说这些徒增伤心。先吃点心,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拜见太夫人。”顾锦朝笑笑说。说完叫了小丫头过来,安排两人住在西厢房。

    原来的事都过去了,她又不是和二房有深仇大恨,早就不在意她们做过什么了。

    顾锦朝携着两人去拜见了陈老夫人,回来之后她先歇息,顾怜和周氏被小丫头引着去西厢房休憩。

    顾怜小声和周氏说话:“那陈老夫人怎么一点架子都没有,像个菩萨似的。这样怎么拿得住儿媳妇……”不像她在姚家,姚夫人还要她每天去服侍早膳,除了身子弱的大儿媳,其他两个儿媳轮流来。

    周氏说:“也不是每个家都要拿捏儿媳妇的,你就是看你祖母看多了。像陈家这样的大家族,都讲究以‘孝’治家。子女不重孝道就是大忌,也用不着拿捏了。”

    顾怜想到顾锦朝那里随便用的茶杯都是德化白瓷,炕桌是整块的金丝楠木。伺候人的丫头训练有素,不相互说话,走路都没有半点声音。在陈老夫人那里吃饭,规矩就不用说了,甚至旁边还有专门挑鱼刺的丫头,饭后用专门的汤做漱口水……这才是大家族该有的样子。

    如果当初……陈三爷提亲的就是她,而不是顾锦朝,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她的!

    顾怜想着想着有点出神,当初她听到可能要嫁给陈三爷,还百般的不愿意……

    她正想着,却听到母亲叫住了领路的小丫头,递了银子给她,“这位小姑娘,我想问你几句话。”

    小丫头拿了银子,笑眯眯地说:“您问就是。”

    周氏就问:“不是说陈三爷有三个姨娘吗,我怎么没见着她们?”

    小丫头回答道:“姨娘?姨娘们住在羡鱼阁,远得很,只有初一十五才过来给夫人请安。”

    周氏又问:“既然是姨娘,总要伺候老爷的,住这么远方便伺候吗?”

    小丫头笑嘻嘻地说:“用不着姨娘伺候,我们伺候夫人,夫人伺候三老爷,人已经够了。”说着已经到了西厢房,里面已经有两个丫头开门等着她们。

    周氏很诧异:“姨娘们……都不侍寝吗?”

    小丫头摇摇头:“三老爷就住在木樨堂,哪里都不去,姨娘怎么侍寝?”

    小丫头拿了银子走了,周氏还怔了很久。

    顾怜也怔住了:“这……这不就相当于没有姨娘了,我说顾锦朝怎么这么快怀孕了,难怪啊!”她心里感受十分怪异。不是说天下的男子都管不住自己么,怎么让顾锦朝捡到一个洁身自好的。

    周氏却淡淡地说:“这才是好的,证明她的确能说动陈三爷……要是母亲在就好了,偏偏是我们来,想压她又没有身份。”周氏打定主意,明天还得好好游说她,实在不行还要抬出冯氏来,顾锦朝毕竟是顾家的人,长辈的话总要听的。

    ……

    顾锦朝睡了午觉起来,靠着大迎枕看书。

    孙妈妈拿了一锭八分的银子过来,把周氏问小丫头的话转述给顾锦朝听。

    顾锦朝听完后沉思片刻,吩咐孙妈妈:“赏那丫头一袋银裸子吧,这事就算了。”孙妈妈应是去了。

    顾锦朝继续看书,她才不管两人打听什么,反正无论怎么说,她是咬死不会帮忙的。周氏又能拿她如何?

    下午陈三爷从外院回来,看到她在看书。

    “整日不是看书就是做绣工,你小心伤眼睛。”陈三爷把她的书取走,放到了多宝阁的高处,她伸手够不到的地方,“我陪你去走走,怀孕了可不能不走动。”

    顾锦朝仰头看着他,“您陪妾身去哪里走动?正是秋风吹落叶的时候,又没什么好看的。”

    陈三爷笑着摇头:“越来越懒了……快起来,不然我抱你起来了。”他俯身下来,作势要抱她。

    顾锦朝连忙坐起来,可怕了他抱她了。

    顾锦朝和陈三爷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孙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看到她就迎上来,“顾二夫人说要见您,在西厢房等着。”

    顾锦朝便和陈三爷说:“不然您先回去,我去和二伯母说会儿话。”

    陈三爷微微一笑,不容拒绝地说:“我跟你去。”

    顾锦朝有点犹豫,她觉得这件事她处理就好,不需要陈三爷介入,他介入反而麻烦了。

    陈三爷却率先往西厢房走去。顾锦朝只能跟在他身后,陈三爷伸手来牵她,顾锦朝便什么都没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却很安心。

    ☆、第二百七十章:拒绝

    丫头过来说陈三夫人很快就过来了,周氏又叮嘱了顾怜几句:“你尽量别开口,我来说就好……”

    顾怜不知道母亲是何用意,问她:“祖母不是说让我也帮忙劝吗?”

    “你一说话就得罪人。”周氏看到顾怜的样子,就想起她和姚文秀的事,心里一阵烦闷。

    她的贴身丫头很快走进来,语气有点紧张:“夫人,我看到一个男子陪着二小姐过来,长得很高大……可能是陈三爷。”

    按理说她是长辈,过来看顾锦朝陈三爷应该见一见。但这可是陈三爷,就算他从头到尾不理会她们,周氏也不敢有微词。听说前段时间陈三爷意外受伤,就一直在家中静养,应该是陪着顾锦朝过来的。

    那她那些话当着陈三爷的面还不好说了……

    顾怜却很高兴:“娘,既然陈三爷过来了,咱们直接求他不就好了,免得还要看顾锦朝的脸色。”

    周氏说:“你懂什么!该哭的时候哭,别的就不要插嘴了。”

    叮嘱了顾怜这句话,丫头已经打了帘子。

    既然陈三爷过来了,肯定不能围着炕说话。周氏坐到了旁边一个小厅里,这个小厅摆了六把太师椅,正对槅扇的墙上挂了幅孔子像,供了一个鎏金的香炉。

    顾锦朝先走进来,随后果然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顾怜这是三次看到陈三爷了,一次是陈三爷来顾家提亲,还有是他来府里接顾锦朝回去。但是两次都只是远远看着,从来没有近看。再一看她也不由愣住了,这人一眼看过去。倒不是就觉得英俊,而是看得越久,越觉得他实在好看。儒雅清俊,沉淀着一种智者的气质。这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

    周氏忙拉着顾怜站起来,给陈三爷行礼。

    陈三爷示意她们坐下:“伯母不用客气,只是锦朝如今怀有身孕还不到四个月。我放心不下她,才跟着过来的。大夫说她前几月没休息好。如今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倒是不假。顾锦朝这胎怀孕虽然不呕吐,却吃不下东西,折腾到十月才稍见好转。

    周氏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心想这人果然是精明,堵她的话都不动声色的。便笑笑说:“您放心,我就是想和朝姐儿聊些家常。她也几个月没回去了。”

    陈三爷笑笑:“你们说便是,我等她。”拉了把太师椅坐下来。开始喝茶。

    顾锦朝却发现顾怜无意识地手里绞着汗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主动问起家里的事:“漪姐儿的及笄礼办得好吗?可惜那时候我刚知道自己怀孕。不能去参加,礼还是让孙妈妈捎过去的。”

    周氏说:“你母亲请了槐香胡同的曹夫人替她插笄,武清杜家派人送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办得挺好的。现在两家开始商量婚期了。等定下来再给你发请柬。”

    顾锦朝又问顾锦荣:“……上次秋闱没考过,还写信和我说。现在读书认真吗?”

    周氏笑笑:“放榜那天就收拾东西去国子监了,你母亲说他读得用功。夜里挑灯都看书。”

    想到秋闱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姚文秀秋闱落榜了……顾锦荣落榜情有可原。毕竟他年纪小。但是姚文秀已经要十八岁了,举人没考中,以后怎么去考进士?听说放榜那天,姚大人发了他好大的火,说他‘业精于勤荒于嬉’,就是自己懒散才考不中。

    听到秋闱的事,顾怜忍不住想说什么:“荣哥儿考不过也正常,毕竟连文秀都没有考过呢!文秀说是今年的题太偏了,不好起股……”

    周氏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伸手把一盘桃酥退到顾怜面前:“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吃点心吧。”

    顾怜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没说错啊,怎么就不让她说话了,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一边。

    顾锦朝依旧微笑着,反正周氏说是聊家常,她就跟她聊啊。和顾锦朝绕了半天的话,周氏心里有点急了,怎么全被顾锦朝带着话走,正事一句都没有提。

    正好陈三爷在这里,有些话现在说才好!

    顾锦朝又问起十一小姐顾锦棠:“……她现在会说话了吗?我记得上次看她,已经能坐起来了。”

    周氏觉得这么接上去也太生硬了,但她顾不得了,再这么聊下去就要天黑吃饭了。

    叹了口气,周氏眼眶微红。又忙掏出汗巾擦眼睛:“瞧我,好好说着话,又想到你二伯父的事,想到他在大理寺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我心里不好受啊!”

    顾锦朝嘴角一抽,周氏这也太明显了。

    周氏拉住锦朝的手,继续说:“想你出嫁的时候,你二伯父还让我给你的添箱一定要好,怕你受了委屈,特地要娘给你多封几担嫁妆。你们从适安回到祖家,你二伯也是尽心尽力照顾你们,你父亲上次出事,差点丢了官。不也是你二伯帮忙才躲过的……锦朝,现在你二伯父有难,于情于理,你也不能不帮啊!”

    抬出恩情来压她,她要是不答应不就成不义之人了。

    何况是在陈三爷面前。

    周氏继续说:“你祖母……叮嘱我一定要把话传到。你要是不答应,她老人家就要亲自过来了,她年纪大了,你也不忍心看她折腾吧?你也知道你祖母的性子……唉,现在全家上下都忙着想救你二伯,可惜有心无力啊!在这么下去,你祖母气出个好歹,咱们家更是要手忙脚乱了……”

    顾怜忍不住想插嘴,被桌下周氏的脚死死踩住。只能不甘心地低下头,咬着唇等周氏说。

    周氏看到顾锦朝不说话,心里松了口气。顾锦朝能拒绝吗?拒绝就是不孝不义,陈三爷还坐在这里,她不会这么直接的。就是陈三爷听到,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顾锦朝心里直想笑,周氏这些事也敢搬出来。就说嫁妆的事,父亲的家业充公,每年的收益近万两银子都是顾家的。她的嫁妆在其中算不上什么,何况要不是她要嫁到陈家,冯氏会给她这么多嫁妆?她在顾家一年,冯氏要拿捏她,顾怜看她不顺眼,做了多少对她不好的事?冯氏想把青蒲指给徐厚才,顾怜想让她帮自己顶罪……现在这些人都来问她要恩情了!

    也是,父亲原来出事,二伯父也帮过他。但一码归一码,她不会拖陈三爷下水。况且父亲那次脱罪,并不是二伯父帮忙,而是陈三爷暗中相助。周氏这颠倒黑白,恐怕是连事情都没问清楚!

    二伯父要是遭人陷害,顾锦朝也不会真的不帮忙。但他不是,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二伯父的难处我明白,但是二伯母也知道,明知故犯的事有多严重。二伯父想完全保住官职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也是个内宅妇人,想帮也不知道怎么帮啊。”顾锦朝说。

    周氏喉咙一哽,她不知道怎么帮,她不知道陈三爷知道啊!

    余光往旁边一瞟,发现陈三爷正闭目养神,好像根本没听到她们说话……这陈三爷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她哭起来:“朝姐儿,你心不诚啊!你摸着良心说,该不该帮你二伯父……”

    “锦朝。”陈三爷突然叫了她一声。

    顾锦朝侧头看他,陈三爷手里摩挲着茶杯盖,“你下午还有一盏药要喝,该回去了。”又看向周氏笑道,“她现在身子娇贵,受不得累,伯母见谅了。”

    说着就站起身,牵顾锦朝起来。

    周氏慌了神,忙说:“陈三爷……这、您不说句话吗?”

    陈三爷不喜欢她那些明着暗着要挟顾锦朝的话,他在旁边一直忍耐着听完了。

    他转过身直看着周氏:“二伯父是都察院官员,我已经找冯先伦谈过,他会保二伯父不至于丢官。二伯母想要让二伯父官复原职,就去问问那几个活活被罗泰打死的人的家人,或者去问问被他害了的安司同一家,看看他们同不同意吧。问锦朝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周氏目瞪口呆,冯先伦就是左都御使,顾德元的顶头上司。陈三爷已经和他谈过了?

    陈三爷牵着顾锦朝走到门口,又回头淡淡地说:“对了,岳父那次出事是我救的,二伯父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他当时怕把自己牵扯其中,早就先写好了陈情书,准备一旦事发就立刻脱身。二伯母回去问清楚再说吧。把这事说给岳父听也好,免得忙里忙出却连句感谢都换不来。”

    顾锦朝都听愣了,陈三爷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走吧。”他轻声对锦朝说,随后牵着她走出西厢房。

    顾锦朝才挣脱他的手,问他:“三爷,我父亲那次被人陷害……你怎么知道二伯父的打算?”

    陈三爷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夫君我什么不知道。当时我要帮你,自然要把事情查清楚。你二伯父为人诟病太多,我只是觉得你知道了徒增烦恼,就什么都没说。”

    他先走在前面。

    顾锦朝看着陈三爷的背影,心中却有些担忧。他什么都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估计他也曾经查过顾家的事……那自己跟陈玄青的事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原来曾经……喜欢过他的嫡长子?

    如果他知道了,她该怎么办?

    顾锦朝指甲都掐进肉里。

    ☆、第二百七十一章:不甘

    等到两人走得老远了,顾怜才拉住周氏问她:“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周氏脸色阴晴不定,她不知道陈三爷竟然这么护着顾锦朝。而且……两人应该早就认识!

    陈三爷为什么要帮顾德昭?他身为户部尚书,没必要理会一个郎中的小事。但如果……他是为了顾锦朝呢?这么一解释,原来那些令周氏疑惑不已的事情就都有解释了。

    如果陈三爷原来不认识顾锦朝,又为什么要娶她。他明显早就和顾锦朝相识……甚至……甚至当初姚家先放话说是陈三爷想娶顾怜,最终提亲的却是顾锦朝,这都可能有陈三爷的参与!

    顾怜看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又怒气冲冲地说:“我看顾锦朝根本就不想帮我们……实在是忘恩负义,要不我去找她说好了,您不是还要祖母的书信吗?我拿给她,她要是不肯松口,就写信请祖母过来,她总不能违背祖母的意思吧!”

    周氏叹了口气,觉得把顾怜带过来就是个错误。她瞪了顾怜一眼说:“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要随便去找顾锦朝!”

    顾怜想到父亲在大理寺受苦,心里就着急:“那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降职吧,以后四房还不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周氏皱眉:“我也没想到那陈三爷如此果断,顾锦朝应该跟他说了顾家的不少腌臜话,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对我们……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不然等你父亲出来,还不责怪死我们。等明日陈三爷不在的时候,我们再去见她。你可要听我的,不能擅做主张。”

    顾怜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顾锦朝这一夜也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又侧身看着陈三爷熟睡的眉眼,心里幽幽叹气。

    帷帐外头的烛光洒在他脸上,看起来格外柔和。

    顾锦朝睡不着。有点想坐起来看书。又怕吵醒了陈三爷。只能看着承尘想事情。

    她再翻了一个身,却感觉到陈三爷似乎被吵醒了,可能是感觉到她又没睡好。下意识地侧过来,要把她搂进怀里。

    原来晚上顾锦朝总是睡不好,都是他搂住睡,竟然还睡得很踏实。但是锦朝有孕之后。两人都是分了被子睡,除非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纠缠在一起了。顾锦朝第二天醒来必然被他紧紧抱着,偶尔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亢奋。顾锦朝有时候在他怀里蹭两下,都会感觉到他的紧绷,陈三爷挺无奈的。有一天半睁着眼睛把她压在身下,低声威胁她:“男子刚睡醒的时候都很危险,意识尚不清楚。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锦朝也就不会睡着睡着跑到他的那边去了。

    她还没回过神,就被陈三爷抱住了。手还压着她。

    顾锦朝暗暗叹了口气,看到他微开的衣襟……那个伤口已经好了,不过留下了暗褐色的伤疤,十分狰狞。顾锦朝伸手摸了摸他的伤疤,闭上眼睛还是准备睡觉,毕竟明日还要早起。

    她不知道自己闭上眼之后,陈三爷却睁开了眼。注视着墙壁许久,才缓缓闭上眼。

    十月的天,已经完全冷下来。

    夏天穿的凉薄衣物早就收起来了,竹篾、凉席早换成了软垫。昨晚下过一场雨,更冷了一些。

    怀孕已经过了头三个月,顾锦朝觉得自己还是每日去给陈老夫人请安比较好。虽然没人会闲话她,但不去晨昏定省,难免会让别人觉得她娇气了。所以等陈三爷走之后她就起床了,丫头进来服侍她梳洗。

    青蒲端了一盆开得正好的墨菊进来,屋子里顿时充满一股似有若无的菊花香。

    顾锦朝问她:“墨菊都已经开了吗?”墨菊一向晚于别的菊花开放,应该还没开才是。

    青蒲笑着回答:“许是今年的天气寒冷得早吧,花房里好多菊花都开了。”

    顾锦朝看她样子轻松,反倒显得比平时心平气和,心里松了口气。

    青蒲的亲事已经安排好了,顾锦朝本来还想在陈家给她找,但挑来挑去都没有合适的。原来以为那个林远山挺不错的,谁知道他在老家早就有婚约了,是他父亲早年口头定下的婚约,是一个秀才的女儿。

    顾锦朝察到他已经有婚约在身。她就没有派人再去问过,免得让别人察觉了。何况林远山的确没有喜欢青蒲的意思,还真是觉得她和自己娘亲长得像,所以才亲近几分罢了。

    顾锦朝希望青蒲嫁一个喜欢她的人,家世倒是不重要,人品好就可以了。

    既然林远山不行,顾锦朝还是把希望放在自己的陪房身上,毕竟是她手底下的人,更知根知底一些。

    这样还真找到一个合适的,是父亲给她陪嫁在宣武的田庄,庄头胡永昌的大儿子胡进。顾锦朝刚嫁到陈家的时候,胡永昌带着一家子过来拜见她,那时候胡进就看到过青蒲。听了媒人牵线搭桥,觉得倒是真不错。又听说是因为伺候夫人,所以才耽搁了出嫁的年龄,心里唯一的顾虑也打消了。

    顾锦朝打算亲自见见胡进,如果合适,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她跟青蒲说了,青蒲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看样子也渐渐接受了。

    吃了鸡汤熬的白粥,锦朝一早就去陈老夫人那里请安。

    陈老夫人很高兴,拉着她多吃了两个糯米包芝麻的团子。

    顾锦朝想到周氏和顾怜还在,就不好多呆,先回了木樨堂。丫头过来禀报,说西厢房那边的早膳端进去后动都没怎么动,还说等顾锦朝回来就立刻去她们那儿说一声。

    顾锦朝皱起眉,“你们如常送过去,别的不用管。”

    说是她们不死心,还不如说是冯氏不死心。依照冯氏的性格,是不可能让冯氏被贬官的。

    陈曦由安嬷嬷陪着过来给她请安了。小丫头一蹦一跳的。顾锦朝忙让她坐下来,笑着问她:“我们曦姐儿今天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得了先生的夸奖?”

    陈曦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先生今日沐休,七哥一会儿要过来教我练琴!他最近都不经常来看我了……昨天下午我在祖母那里碰到他,说了半天好话他才答应的!”

    顾锦朝觉得有些奇怪,问她:“你七哥现在早上不去檀山院请安吗?”

    陈曦声音嫩嫩的:“七哥说现在翰林院很忙。他要早些过去。我早上都见不到他了……”

    难怪她这段时间也很少见到陈玄青。

    顾锦朝带着陈曦去花房看了一会儿菊花,给她的房里搬了两盆绿牡丹。安嬷嬷才过来跟陈曦说:“七少爷过来了,在后院等您……”

    陈曦从花丛里站起身。顾锦朝摘下她裙子上的一枚叶子,笑着说:“快去练琴吧。”

    顾锦朝心里觉得陈玄青好像在躲她……平日两人碰不到就算了。他过来教陈曦练琴,必然是要给她请安的……不过顾锦朝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随他去吧。

    锦朝剪了一捧菊花。让丫头送到陈三爷的书房里,她才回了西次间。

    周氏和顾怜却已经等着她了。

    顾怜手里提了一个食盒。摆了三盘点心在桌上,笑着说:“……这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点心,特地给二姐捎过来的,二姐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你喜欢吃。我回去再多送一些过来。”

    顾锦朝不紧不慢地在罗汉床上坐下来,炕桌上摆了一盘云麻叶果糕、一盘黄饼、一盘佛波罗蜜。

    她看了看顾怜,笑着问:“怜姐儿对我这么和善了?”

    顾怜强笑道:“二姐见谅。原来不懂事而已……听说你有孕,我可一直惦记着你。”

    周氏先拿了一块云麻叶果糕吃:“我早上胃口不好。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个味道倒是香甜。”又招呼顾锦朝一起吃,“怜姐儿拿回来的糕点,她祖母都还没吃过,特地给你拿过来的。原来那些都不说了,你尝尝这点心如何……”

    顾锦朝这才吃了一块云麻叶果糕,就不再吃了。“早饭吃了许多,现在没胃口了。”又微微一笑,“二伯母要是有话,就赶紧和我说吧。一会儿还想带着你们去陈家到处看看。”

    顾怜看了周氏一眼,这才从袖中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顾锦朝:“……这是祖母给你的。”

    顾锦朝打开看了。

    半晌把信放到一边,喝了口茶。

    顾怜忍不住皱眉:“二姐,祖母的意思,你明白吗?”

    锦朝抬起头看着她:“我明不明白又如何?”信中的内容她早就猜到是什么了,也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冯氏一贯的作风,就是命令加胁迫她,甚至还说了‘她要是再不答应,她就亲自上门求她’的话。

    “祖母年纪大了,不宜操劳过多。你们也回去劝劝她,但凡家族总是有起落的。二伯父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也知道谨慎言行了。这时候让二伯父官复原职,别人怎么想,到时候顾家真的不会被人非议?”顾锦朝淡淡地道。她已经够客气了,冯氏逼人太甚,就不要怪她了。

    顾德元出事,最应该帮忙的是谁?还不是姚家!

    但是姚家动都没动,怎么冯氏不去要求顾怜,要来要求她呢。她还不过是隔房的女儿!还不是冯氏不甘心,觉得既然花这么多嫁妆把她嫁到陈家,就要她发挥自己的价值,免得浪费了。

    顾怜要是真这么在意,早就该去求姚平了,还不用在这里问她。

    ☆、第二百七十二章:意外

    周氏顿时脸色不好看。

    顾怜站起来,忍不住说:“二姐,你这是什么话!现在你是陈三夫人了,有面子了,也就不用管顾家了是吗?当初我们待你也不薄……”顾怜深吸一口气,当初本来是属于她陪嫁的的一处铺面,还让冯氏给顾锦朝了,顾锦朝现在就这么忘恩负义了?

    “人家是怕穷亲戚打秋风,我看二姐是怕我们连累你的富贵生活吧?”

    顾怜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吵架的功力是很好的。掐住痛点能数落别人半天。

    顾锦朝笑了笑:“怜姐儿,我现在待你们也不差了,要是怕你们连累我,你们肯定连门都进不了。坐下来好好说话吧,我问你,你让我救二伯,你自己呢?你可是姚阁老的儿媳妇,没有办法吗?”

    顾怜听了脸一红,更是恼羞成怒:“顾锦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想过办法……你、你不要乱说话!难道我不关心自己父亲的前途吗。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没必要说我!”

    顾怜性子骄傲,和别人吵架都不会轻易低头。肯定是一碰壁就算了,不可能求到姚平那里。顾锦朝估计姚平也不怎么想帮忙,她不信姚平贵为阁老,会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想到陈曦和陈玄青还在后院练琴,顾锦朝不想和顾怜争执,免得让别人看笑话。

    她淡淡说:“你不心虚最好,我只是问一句而已。”

    周氏拉着顾怜坐下。“陈三夫人不答应就算了,我回去跟娘说一声。到时候等她老人家来说话吧。”

    顾锦朝又笑,冯氏对她好,她倒是没看出来。当初这些人如何算计她的事。她都已经既往不咎了,现在来说她,未免太过了。不想再挑起争端,她也没说重话:“随二伯母怎么说吧,您求我,还不如让怜姐儿去和姚大人说。但是二伯父的事,我还是劝你们慎重为好……”

    顾怜冷哼一声。她心里也知道。这是在陈家,顾锦朝肯定不想把她姐妹不和的事闹得众人皆知,反倒有几分依仗了。“二姐。我还要劝你慎重。看到自己二伯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冷血吗?人家都是上下一心,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你不就是记仇吗?不就是担心连累你自己吗?”

    她走到顾锦朝身前,周氏这次也没有拦她。

    面对这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如今却压在她头上的人,顾怜已经忍很久了。她这样讨好顾锦朝。她却还不给自己面子,她心里很不痛快。

    “二姐,我还告诉你,要是我父亲真的被降职了。你也不会好过!顾家始终是你的外家……”

    顾锦朝看到顾怜逼近,说话声音也不加节制,恐怕会让别人听了去。不由皱眉。刚想提醒她小声一点,却觉得腹中突然一疼。刚开始只是抽了一下,随后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顾怜看她不说话,脸色发白,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怎么了?你说不出话了?”

    旁边伺候的采芙刚开始不好说话,觉得顾锦朝样子不正常,忙走过来一把推开顾怜:“夫人,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锦朝捂着小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说肚子疼,手却把旁边的菊花盆碰倒了,瓷器砸得粉碎。她喘了口气,趁着疼痛还不剧烈,低声说:“去找大夫……”

    动静太大,一时间外面的几个丫头婆子都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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