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时间竟然能过得这样快。

    快到好像昨天才刚参加完你的幼儿园戏剧演出,看着你穿着蛋糕一样蓬松的小裙子,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王子披荆斩棘,来到你身边。

    几乎是一眨眼,那个因为等了太久,在舞台上睡着的小姑娘就长大了,为自己选择的骑士披上白纱,和他一起去淋花瓣雨,做他的新娘——

    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当你第一次挽着凌野的手回家,宣布要跟眼前的男孩子共度余生时,我并没有像妈妈那样惊讶。

    假如非要为心里那一点点起伏找个解释,也只是因为那时的你看上去太严肃,仿佛我要从哪里掏出一根球杆,把那位看上去比你还紧张百倍的赛车手打出门外,而你也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冲上来挡在他面前。

    囡囡,别小看了爸爸。

    刚上小学时,你抱着裙摆跑进我怀里,对我说悄悄话,你不喜欢扮演睡美人或者白雪公主,比起柔弱的美丽,你更想拥有拎起长剑的力量,自己开出前路。

    从你诞生那天,直到现在。

    爸爸一直都想让你相信,假如你真的有一天要与全世界为敌,无论你想守护的东西是什么,我都会是那个站在你身后的人。

    还记得吗。

    你送过我一块用泥巴捏的“全世界最好的老温”奖牌,被你搂着脖子颁奖的我,以这一殊荣的名义起过誓:

    只要是你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我永远不会说“不”。

    四岁的时候,你说长大后想开潜水艇,我们一起办了水族馆的年卡,认全了未来可能会游过你舷窗的每一种大鱼小鱼。

    七岁那年你告诉我,你的梦想又跑到了岸上的动物园里,想做一个饲养员,那天下午我和你顶着妈妈的骂声,在厨房迸了一身水,练习给饿肚子的小熊猫洗苹果。

    上中学那年,你感冒请了病假在家,看电影《怦然心动》。

    I

    bless

    the

    day

    I

    found

    you.

    I

    wanna

    stay

    around

    you.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我想与你长相厮守。

    你听着片尾曲哭到打嗝,湿透的纸巾团堆了一桌子,问我如果将来你也遇见了这么喜欢的人,可是没有人同意,该怎么办。

    请原谅我只是个普通的父亲。

    就算是一团尚未出现的空气,但只要试想一下,将来会有这么一个混小子让你难过到掉眼泪,我的心就要碎了。

    我当时沉默了好久才说,我相信我的女儿,也相信你的眼光。

    更何况爱情和婚姻都只是人生的体验,而非归宿,有爸爸妈妈的阅历为你兜底,无论对方家世几何,出身何处,我都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我见过太多不同的人,自然清楚,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能检验人心。

    而在漫长的七年后,一向自诩精明的我才发觉,原来这场考验早已开始。

    我的女儿,爸爸好像从来没向你坦白过。

    其实我在许久之前见过小野。

    就在你大学毕业前。

    起因只是一位医生朋友,在那年春天的某次聚会上,随口提起了我“远房亲戚小孩”的病情,可无论他再怎么描述相貌和举止,我都毫无印象。

    温家做生意偏向保守,没怎么向北方开拓过,我更没有安家在千里之外的兄弟姐妹,只当他每天经手的病例太多,难免会搞错几个。

    可他在几句话之后提到了你的名字,夸赞你就算拍戏再忙,也会偶尔带着弟弟来做检查,这让我不得不警惕。

    我比谁都了解我的晚凝。

    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勇敢得像头小牛犊,天性中自带的慷慨和善良。

    演艺界的事我并不了解,但只要是在我伸手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不愿因为谁想要利用这份善良,而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于是我借着跟好友聊天,套出了那个小男孩下次复诊的日子。

    我像个初次上路的笨侦探,带着满腔狐疑和假想出来的怒火,翘了一天公司的会议,一大早就在医院的耳鼻喉科等着,只为了见他一面。

    他与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同,却更好认:

    瘦高,脊背笔直,待人有礼,气质内敛而沉静,脸上是不符年龄的成熟。

    可就算身上是与温璟无异的新款衣服和鞋子,那个男孩身上依然有种一眼可知的贫穷,我看人向来很准——

    如果稍微冷静一些,我也许能更快得出下半句推论:

    他很穷,但他大概率不会穷太久。

    可那时的我只觉得,他的成熟本质上是混迹社会的老练,多礼是因为油滑,就连那张还不错的脸,也是引你上当的工具。

    于是我扮演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远房叔叔,无视医疗道德,找朋友要了他过往所有的电子版检查报告,好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想,看看他是不是连耳聋都是装的。

    我甚至跟着他上了地铁。

    去十二号线尽头的赛车场,和他前后钻进同一家面馆,吃只有三两点油花的阳春面,一个个地打量,与他说过话的所有人。

    我跟妈妈说有事在外出差,跟着他直到深夜,终于等到他搭末班地铁返回市区,背着包走进小区,按电梯上楼。

    楼层没错。

    是那套房子,连我和妈妈都没住过的大学入学礼物。

    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那一瞬间激烈的怒意,因为假想大概率成真的冲击,恨不得直接冲进电梯轿厢,问他到底什么来头,接近我的女儿是何居心。

    但我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我强迫自己转身,无数遍地复述,你成年了,也早就经济独立,我必须尊重你分配财产和注意力的自由。

    那天我在地下停车场停留了很久,抽完了口袋里剩的半盒烟,直到赛车场的杨夏教练通过了我的联系人申请,朋友也终于下班,发来了我想要的电子病历。

    刚点开,还没来得及看。

    很突然地,那个男孩又下来了。

    他换了身洗旧的薄外套,挽起的袖子露着胳膊,拎着塑料桶,推开了距离我十米不到的小门。

    【番外

    心肝宝贝(中)】

    我搞不清他想做什么,就算自认占据道德高峰,依然下意识地躲到了承重柱后。

    可那天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或者说,是我出于商人的本能早就排除掉的,人性最为光明的那一面——

    他跳进冰湖救过你。

    爆震性耳聋是真的,唇语能练到这种程度,也是真的。

    塑料桶当然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心无旁骛,甚至根本没注意到我。

    桶里只是水,泡着新毛巾剪成的抹布,那男孩始终低着头,动作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麻利,像是早就做过无数次,把你没开去横店的车擦得干干净净。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差点失去女儿的强烈后怕,和这位年轻救命恩人的存在,都点醒了我,让我开始反思自己长久以来的傲慢。

    我好像一直都还把你当做小孩子,一只不了解丛林规则,容易被欺骗或背叛的羔羊。

    而我的晚凝早就是比我更坚定的大人了。

    虽然她理想化到让我担心,虽然她从不认可、也不愿屈从这场虚无的丛林游戏。

    但因为那个夜晚,因为你,爸爸重新开始相信最质朴的善恶因果,祈祷这个世界会像这个男孩一样,以善意回馈你的善意,照拂你的侠肝义胆。

    从小到大,无论是外表还是脾气,你都更像妈妈一些。

    敞开心扉时像团火,把保护外衣合上时,又变成了喜欢逃避的刺猬。

    我不想去做那个戳刺猬壳的坏人。

    我不需要我的女儿听话或懂事,也从未觉得这两个词有任何夸赞的含义。

    爸爸愿意离得远一些,按捺住我的窥探和唠叨,永远保守秘密,只要你能在自己选定的路上继续向前走,开开心心地做自己。

    所以,我将那天的“偶遇”藏在了心里,没有告诉妈妈,更没有告诉你。

    就像你小时候在寺庙学大人磕头,念叨的却是祝菩萨身体健康。

    它就像是一个新的例证。

    让我再次看见,就算我的女儿早已经成了大人,她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哪怕身在染缸一样的娱乐圈里,也坚守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后来的几年,你在家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有上话剧舞台的机会,每天五六点就起床,捧着词本,光脚在一楼走来走去。

    有时候台词背着背着就没声了,肩膀一抖一抖,头垂得比沙发靠背还低。

    可天亮了往餐桌边一坐,除了眼眶还肿着,还是精精神神,漂漂亮亮。

    妈妈劝你不要硬碰硬,与其一年一年磨着受委屈,不如干脆退圈不受气了,哪怕早些成家,做个拈花逗鸟的闲太太,也比这样熬着舒服得多。

    你们爆发了自你青春期之后最严重的矛盾,因为吵得太凶,从黏糊糊的两只小动物变成了“举案齐眉”。

    就算在这种时候,你们母女俩还是很像。

    妈妈的倔是不想让你继续吃苦,昏招猛出,又是介绍朋友,又是骗你相亲,非要拉着你退出来。

    你的倔是一概答应,回头该怎么扛还是怎么扛,为了不跟家里开口要钱,转眼就把那套房子卖了——

    这还是妈妈先发现的。

    你搬走的第二年,说人还在片场不一定赶得及回来过生日,你别扭的妈妈心疼你,却又抹不开面子低头认错,打包了你喜欢的蛋糕放在门口,准备给你回家的惊喜。

    结果蛋糕盒刚放下,缎带还没整理好,新户主就拉开了房门。

    对方除了你的名字一无所知。

    回家后,我们沉思了许久,最终没再打探你搬去了哪。

    这是我们囡囡的秘密,背后是她宁愿放手一搏,也要守住的自尊和坚持。

    今天又是你的生日,婚礼将近,人生第一次柏林电影节提名,双喜临门,晚上吃饭时我们都喝了不少酒。

    我的女儿喝醉了会挂在未婚夫的肩膀上,从耀眼的女明星退化成考拉宝宝,可同样喝了不少的爸爸却只能装大度,暗中挑剔着那小子的一举一动,检查他有没有把你照顾好。

    也许就是这种作为父亲的嫉妒,让我停不下笔,一下子说了太多关于秘密的往事。

    可这绝不是为了让你难堪,相反,无论是揭开这其中的哪一个,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让我无比自责。

    我的能力有限,在女儿遇上真正风浪的时候,没办法为她保驾护航,遇上了什么难处,也不再是那个她优先会求助的人。

    这种情绪纠缠了我很久,直到后来上天给了我弥补的机会。

    说来你可能不信,甚至就连我自己,有时也会感慨命运的奇妙:

    小野在哈斯车队做试车手的第一年,我做过他的个人赞助商。

    好吧,用赞助商这个词似乎有些自夸,我给他的投资满打满算也没到百万英镑,更不够让公司的商标出现在他赛车服的胸前,好让赛场的摄像机拍一拍,让我在你的叔伯面前有的夸耀。

    事实上,我那时从未想过,这位侥幸空降名利场的穷小子能有什么未来。

    中国籍的F1赛车手,又是这样的来历和出身,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多少华商看好,他的赞助拉得太难了,甚至连下个赛季留在围场的可能性,都看上去微乎其微。

    我的心态像是做慈善,或是以金钱的形式,尽可能还上他当初跳湖救你的恩情。

    那时你们应该已经断联很久了。

    但如果那是少女时代的你想要托举的人,爸爸也想试着推他一把。

    哪怕我被做体育投资的朋友提醒了五六次,试车手这辈子的高光时刻,可能就只是做试车手的这一年。

    围场里永远会有更年轻、更有钱、天赋更卓越的新人,一茬接一茬,如同不断翻滚着的绞肉机,碾碎不切实际的旧梦。

    这位告诫我的朋友人不坏,怕我头回试水就玩得血本无归。

    毕竟谁能预想到呢,这笔“捐款”后来成了我经商数十年来,收成最丰厚的一笔投资,分红收益接近百倍。

    【番外

    心肝宝贝(下)】

    关于你们两个的事,我的直觉来得很早,但经过了那么一次乌龙,总担心是自己想多。

    我和小野接触得很少,看不透他,但我了解自己的女儿。

    就算他的车号只是巧合。

    可你们在旅行节目里的互动,他看你的眼神,对你的态度,你潜意识里对他毫不抗拒的身体接触,都做不得假。

    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我心里慨叹又想笑。

    爸爸不是没惊讶过,怎么这个人偏偏就是他,可又觉得你这位小男朋友深藏不露,无论表面再怎么沉稳,骨子里都冲动得和你难分伯仲。

    这才能做出那些头脑发热的莽撞举动——

    比如那个77号。

    同侪的车号都在齐刷刷致敬前辈或父兄,我实在难以想象,如果真要在严肃访谈中被问及车号的来历,他是要认真解释这是东方的情人节,还是准备当众承认,这是爱人的生日。

    又比如,明天婚礼的地点。

    你一定好奇过,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就接纳了他,甚至还努力去劝服了妈妈,让他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就得到了我们的点头。

    当然,我在无意间旁观了他的成长,漫长的时间让我确信,小野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他坚韧自强,内核稳定,正直而富有野心,而最让我欣慰的是,他懂得克制和自省,愿意用血泪和汗水把自己锤炼成一颗星,不会因为一点轻飘飘的念想,就妄图揽下天上的月亮。

    而这些就够了吗,当然不够。

    是因为他带来的那一客厅夸张的见面礼,还是因为说想娶你时,还没开口就双膝跪在了我和妈妈面前,让你瞬间红了眼睛。

    又或者,是因为带他去见温家的叔伯亲戚那天,他一次都没拒绝地喝了一轮又一轮,甚至帮我和温璟挡了后半程的酒,差点进了医院。

    好像都不是。

    不要怪爸爸铁石心肠,只是男人婚前都惯于伪装,我不得不多加提防。

    真要仔细梳理起来,最触动我的,反而是那天我拉着小野去露台吹风醒酒,无意间闲聊的两句话。

    他那时候已经醉了,没怎么上脸,但是反应慢了许多。

    扶着栏杆站好,手机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转瞬就忘了原来想做什么,看着亮起来的屏保发愣。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张你们小家的合影——

    你,小野,还有一只胖乎乎的玄凤,啄着你的鼻尖。

    我随口问他,养的鹦鹉叫什么。

    “三千万。”

    他语速慢,但无比认真。

    我就笑,心道怎么会有人给鸟起这样的名字,答得还煞有介事,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理想年薪?”

    我掸了掸烟灰,试着猜测。

    这次他也笑了,耳廓被酒精熏得有点红,指腹又把手机摁亮了一次,视线的落点是你的脸,“想攒够的钱。”

    生意场上看多了,我一直笃信酒后吐真言,所以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抓住时机,继续追问,“赚了钱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无非是房车名表,游艇专机,衣锦还乡。

    还要把追你算在内。

    前段日子你对我说过,当初送这小子去北欧开车,你送了他三十万。

    这个世界允许新贵用钱买阶级。三千万英镑,三十万的一百倍,再换个单位,勉强能让他在你的一众仰慕者中有个一席之地。

    我什么都想了,唯独没有想过,他的答案居然是——

    “去迪士尼。”

    “和晚凝去迪士尼。”

    也许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回话,他又重复了一遍,好证明这个太过离经叛道的答案,的确是出自这位向来可靠的年轻人之口。

    他平日里话就不多,醉酒之后,长句子也变得零碎,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听着他的解释,拼凑起一个可能我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不切实际又浪漫的执念:

    你第一次带他去迪士尼那年,为了让他看看你最喜欢的某个等候区布景,放弃了尊享导览走出口插队的特权,在排队时被擦身而过的男生撞了。

    故意的一下,很重,让你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你那时候仰着头,憋着眼泪跟他打趣,说如果有办法既不需要排队,又能在任何地方自由来去就好了。

    这里能包场吗,他看着你问。

    钱到位了哪里不可以。

    你说,假如有这么一天,你要包下最大的迪士尼两天两夜。

    一天玩,一天开派对,带最好的朋友去跳舞。

    世界上最大的迪士尼在哪?

    答案是,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奥兰多。

    那天回去,他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记下了这座城市的名字,关于包场花销的新闻看了大半夜,真假难辨,就以某位中东王储的传说为依据,定下了一个远不可及的储蓄目标——

    三千万英镑。

    而这个数字,几乎是只有F1顶豪车队的当家车手,才能拿到的税前年薪。

    今年春节你跟我说,小野跟你约定好,你们会去奥兰多迪士尼举办婚礼。

    一切流程简化,不设媒体席,只邀请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

    当天你准备睡到自然醒,因为前一天会为忙碌了几年的劳模新娘空出来,专门用来疯玩。

    那时的你一定想不到,爸爸到底有多努力,才将那句顶到喉咙口的惊呼咽下去,让你的小未婚夫准备了整整八年的惊喜成行。

    所以,我的女儿。

    当你明天做好了鏖战一天的准备,却发现整个园区都为你清场时,请不要太惊讶。

    后天,当真正的水晶马车载着你,离开你所以为的“婚礼会场”,进入那座只为完美结局电影而生的童话城堡时,有人会在碧蓝的琉璃星空下等你。

    既然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人,愿意因为你皱一下眉,就将你无心的一句戏言当做前行的信条。

    那我也愿意赌一把,将我一生最心爱的宝贝托付给他,祝福你们的前路。

    愿你们百年好合,互敬互爱。

    愿你们无论人潮往来,世事变迁,都不放开握在一起的手。

    愿我的晚凝永远保有无忧无虑的玩心,勇敢、真诚、独立、洒脱。

    即便在我写下这封信时,婚礼这天仍未到来。

    但爸爸相信,我的宝贝女儿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子。

    一如我也相信,

    新的人生阶段和身份不会磨平你的棱角,它会和小野一起,成为你的另一个切面,护佑你在往后的人生路上,继续自由轻盈,灿烂而耀眼。

    最后,再一次地:

    晚凝,谢谢你的到来,谢谢你二十九年的陪伴。

    你出生那天,是我和妈妈生命里最温暖明亮的日子。

    *

    以及:

    听你说我的位置安排在一排正中,旁边会放两把玫瑰装饰的故人椅。

    我是个受不了一点情绪波动的脆弱男人,很可能会哭,如果因为失态多有怠慢,你让小野帮我传个话,希望亲家别见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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