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氏的手微微颤了颤。

    镇南侯来了文绮院。

    他急躁又愤怒,逼问骆宁:“你的丫鬟初霜呢?”

    “她去法华寺替我烧香祈福了。”骆宁说。

    “你好好的要祈福做什么?”镇南侯不相信。

    骆宁:“有些心慌,最近诸事不安稳。”

    镇南侯:“快叫了她回来!”

    骆宁应是,让孔妈妈去趟法华寺。

    却发现初霜根本没去。

    一时间,镇南侯府对此事有了定论:大少爷竟与一个小丫鬟私奔了。

    “好几次瞧见他与初霜说话。”

    “他还拿了初霜送他的巾帕。”

    “半夜从文绮院角门走的,肯定是迁就初霜。”

    镇南侯怒到了极致。

    他们却又听到一个消息:有处土地庙烧了,里面虽然没有发现遗骸,可附近有一辆被烧毁的马车,像是骆家的。

    镇南侯急忙去查看。

    【第086章

    骆宁杀人还要诛心】

    镇南侯去看了。

    是骆家马车。

    土地庙的废墟里,有一根大腿骨。却又没有最坚硬的头骨。

    事情到底如何,一时扑朔迷离。

    老夫人叫了镇南侯去问,白氏跟着来了。

    骆宁在老夫人身边。

    “爹爹,是否要报官?”骆宁问。

    “不可!”镇南侯拒绝,“家丑不能外扬。”

    骆宁神色忧忡:“万一大哥遭人算计呢?”

    镇南侯听到这话,怒从心底起:“他遭人算计?他不算计旁人就不错了。”

    骆宁迟疑,说了她想说的:“我的丫鬟……”

    白氏立马接了腔:“阿宁,你大哥下落不明,你非要这个时候提小丫鬟?娘买十个八个给你!”

    骆宁沉默了。

    镇南侯很烦躁。

    老夫人看向镇南侯:“事情到底如何?我心里七上八下。”

    温氏便在此时来了。

    她对镇南侯和白氏说:“爹爹、娘,您二位去趟我的院子。我里卧床榻下发现了东西,我不敢动。”

    白氏急忙问是什么。

    镇南侯已经起身:“我去看看。”

    他阔步出去,白氏跟着,骆宁搀扶了老夫人,和温氏一起往她院子里走。

    里卧只一个丫鬟看守。

    地砖下,一块金砖,价值不菲;另有一张布防图。

    镇南侯傻眼。

    白氏瞧见了金砖,忙说:“这是我的!”

    又对镇南侯和老夫人解释,“是我给阿寅的。”

    老夫人表情很震惊:“你有这么大的金砖?”

    白氏:“这是大哥送给我的。他想求我帮忙,替阿容谋个前途,这是让我帮着打点的钱。”

    老夫人一言难尽,半晌才道:“你有这笔钱,不如给了侯爷。叫侯爷替你谋划,不是更顺利吗?”

    镇南侯的情绪,远比老夫人更复杂。

    一块金砖,简直迷了人眼。

    可金砖旁边的布防图,又叫他心惊肉跳。

    他逼问白氏:“金砖是你的,这东西也是你的?你要骆氏全族陪葬?”

    白氏脸色惨白:“侯爷,我并未见过这东西……”

    她瞥向温氏。

    温氏柔软,怯怯解释:“我就更不清楚了,娘。阿寅是不会把他的事告诉我的。”

    没人怀疑她。

    “这两样东西,万一一起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里,骆家解释不清。九族脑袋不保。”老夫人在旁边说。

    她上了年纪,喘气不匀,愤怒也是低沉的,“白氏,你生的好儿子,他想要害死整个侯府吗?”

    白氏给老夫人跪下:“阿寅他不敢的。”

    “说不定大哥记恨爹爹,才想出这招。”骆宁在旁边说,“他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死也要拖我们下水。”

    白氏厉呵她:“住口,你休要给你大哥泼脏水!”

    “你才住口!事实摆在这里,你还要替他狡辩?布防图这种东西,他哪里来的?他拿来做什么?还跟金砖摆在一起,他不是别有用心?”镇南侯怒极。

    白氏竟答不上来。

    她心里有鬼。

    她和骆寅都清楚,骆寅不是骆崇邺的儿子。

    太过于愤怒,对骆崇邺怨恨到了极致,骆寅是否做得出与骆家同归于尽的事?

    白氏惊悚发现,骆寅可能真干得出来。

    老夫人、镇南侯夫妻与骆宁、温氏关起门来,对了下此事。

    得出的结论:骆寅疯了。

    他要不是疯了,就不会想着偷布防图陷害骆崇邺;他要不是疯了,也不会半夜和骆宁的丫鬟私奔。

    现在他不见了人影。

    他到底逃去了何方,不知道。

    “全当他死了!”镇南侯对老夫人和白氏道,“往后由阿宥承爵,我不止他这一个儿子!”

    老夫人叹口气。

    白氏哭了起来:“侯爷,还是要找阿寅的。”

    “不许找!”

    镇南侯一生最重权势。当他看到布防图,明白骆寅会把他的一切都毁了,他在镇南侯心里,就是个死人。

    幸好镇南侯还有其他儿子。

    哪怕将来找到了骆寅,他也要手刃逆子。

    他这里,此事落案。他烧了布防图,威胁温氏闭嘴,此事不能泄露。

    侯夫人白氏却还想找。

    她知道镇南侯的亲信在破庙寻到了一根大腿骨,她想看。

    几番恳求,镇南侯同意给她瞧。

    这一瞧,白氏肝胆俱裂,哭得几乎死过去。

    她口吐鲜血。

    “这是阿寅,是他!腿骨有折断痕迹,他前几年跌下马,受过这样的伤。”白氏痛哭,“他遭人算计了,侯爷!”

    镇南侯与老夫人都不解。

    “他的腿,何时受过这样的重伤?”老夫人问,“我们没听说过。”

    白氏:“……他念书的时候。”

    “你一直没提。”老夫人道,“切莫胡言乱语。他是侯府的嫡长子,怎么会死?”

    白氏哭得接不上气。

    只有她自己知道,骆寅死了。

    镇南侯与老夫人,各有心思,绝不承认骆寅被烧死。

    哪怕死了,骆寅也没一个公道。

    白氏的心都碎了。

    她吐了一口血之后,浑身疼得痉挛,几乎在床上打滚。

    她的骆寅,她与邱士东第一个儿子,将来大好前途。

    他怎么会被烧死在破庙?

    白氏天旋地转。

    直到两日后,她的愤怒与悲伤淡化一些,她串联整件事。

    “是骆宁!”

    骆宁那边的角门开了,骆寅才失踪;小厮也说了,骆寅是绑架骆宁的,此事估计是真;骆宁的丫鬟不见了。

    很显然,骆寅想要害骆宁,却被骆宁反过来害死了。

    他死得窝囊。

    邱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侯府不承认他死了。

    他死了,却连个坟地与墓碑都没有,无人祭拜,死了也不得安息。

    他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哪怕白氏想替他做道场,镇南侯与老夫人也不会同意;偷偷摸摸做,达不到招魂的效果。

    白氏的心,不停滴血。

    “我的儿,他本可以是这天下富有又尊贵的人,他怎么死得还不如阴沟里的老鼠?”

    白氏牙根都快要咬断了。

    她原本还顾念和骆宁那点血脉亲情,如今恨之入骨。

    她要骆宁死,替她儿子偿命。

    “她好毒的心!”白氏再次吐出一口血。

    白慈容扶住她,忍不住哭了:“姑姑,您别吓我。”

    白氏精神恹恹看着白慈容:“我会好起来的,我过几日就好了。骆宁她休想如愿。”

    她是骆宁的亲娘,她想要害死骆宁很容易。

    父母是天。

    她一直没真的对付骆宁,还想着她的前途,才壮大了骆宁的野心。

    她不该妇人之仁。

    骆宁竟敢弑兄!

    白氏只需要出手,骆宁就会死。她要骆宁死得更惨烈,为骆寅报仇!

    【第087章

    白慈容的依仗】

    白氏病倒了。

    骆宁故意叫雍王留下证据,叫白氏明白骆寅的下场。

    她要白氏尝尝锥心之痛。

    前世骆宁身边的人一个个因她而死,她何尝不是这样心碎呕血?

    骆寅房内发现的金砖,被镇南侯拿走了,没有还给白氏;白氏也不敢去讨要。

    死了儿子、丢了重金,白氏的确如骆宁预料那样,深受打击起不来床。

    她开始发烧。

    哪怕她精神上再有斗志,身体也吃不消。

    家里的孩子们都要去探病、侍疾。

    骆宁也去了。

    白氏叫她滚,拿茶盏砸她:“你这个灾星!”

    她装都不装。

    其他人敛声屏气。

    骆宁立马退出来,脸上有几分哀戚。

    白慈容替白氏解释:“姑姑她病得很厉害。阿宁姐,你不要怪她。”

    骆宁轻轻叹口气:“大哥失踪了,拐走了我的丫鬟,娘却这样迁怒我,我实在无法理解。”

    温氏、二夫人、三夫人和骆宛等人都在,白慈容表情尴尬:“姑姑她心情不佳。”

    “娘莫不是也发了疯?”骆宁突然说。

    白慈容心口一滞。

    骆宁的确狠心。

    杀死了大哥,又来逼疯母亲。她明明得到了很多,处处如愿,为何还要这般歹毒?

    难道天性如此吗?

    是不是越恶毒的人,得到越多?白慈容倏然觉得自己有些善良了。

    “大嫂像是痰迷心窍。”二夫人说,“请个大夫,开些疏通的药吃吃。”

    三夫人笑盈盈的,

    笑容里不怀好意:“阿寅之前也是发疯,被送到庄子上。

    他还没好利索,大嫂就迫不及待接了他回来。要不是发疯,阿寅何至于跟丫鬟私奔?

    我看,疯病得好好养着。大嫂要不也去庄子上。别害了儿子、又害了自己。”

    病得浑身绵软的白氏,在里卧听到了这句话,冲出来扇了三夫人一个巴掌。

    “你给我滚!”白氏冷冷斜睨三夫人,“从今日起,三房搬出侯府!”

    她病得不轻,手掌软,这一巴掌不算特别疼。

    可很屈辱。

    三夫人又羞又怒:“大嫂,这个家里不是你说了算,娘还在世。”

    她愤愤转身走了,去告状。

    白氏体力不支,白慈容与甄妈妈扶住了她。

    “姑姑,姑姑您别再动怒了。”白慈容重重握她的手,“您得保养。”

    再冲动下去,镇南侯说不定真以为白氏疯了,也把她送去庄子上。

    没了她,白慈容可怎么办?

    白氏呼吸不畅,脸色青紫。她回头看一眼骆宁。

    目光淬了毒。

    骆宁前世挣扎的时候,估计也是这么难看。

    她安静看着侯夫人。

    这天后,白氏谢绝任何人的探病,关门静养;府里琐事,由管事妈妈向二夫人和大少奶奶温氏回禀。

    不管是二夫人还是大少奶奶温氏,都很有分寸,知晓接不过管家的权力。

    她们只是应个景,诸事还是白氏定下的,不更改;有了什么变故,则暂时搁下,等白氏好了再拿主意。

    她们只落实了一件事:文绮院旁边角门的钥匙和对牌,给了骆宁。

    从此,这处角门由文绮院的人掌管进出。

    骆宁又得到了一份自由。

    白慈容近身服侍白氏养病。

    她对骆寅的死,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没有了骆寅,白氏就会全心全力托举她。

    骆寅真是无能,又拖后腿。虽然少了个帮手,也少了个负累,白慈容对此心态平和。

    老夫人心情却很不错,精神好了几分。

    骆寅一死,少一个祸害,骆家少一份危机,老夫人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老夫人没和骆宁聊此事。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大小姐,初霜安置好了。她如今在王爷内院,管茶水。”秋华回来,对骆宁说。

    骆宁兑现了她的承诺。

    初霜是二等丫鬟了,还是雍王府的二等丫鬟,虽然现在只管茶水这点琐事。

    她请雍王先收容初霜。

    她也告诉初霜,先去王府,与管事妈妈们熟悉起来。

    等骆宁再去,内宅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骆宁没有太多时间。她大婚后,不消一个月,侧妃们也会进府,甚至可能半个月。

    她要提前安排人。

    雍王把内宅诸事全部托付给骆宁,故而同意她的丫鬟先进去。

    “她很好。忠心也勇敢。”骆宁对秋华说。

    秋华:“她这次事情办得漂亮。”

    骆宁点点头,喝了口茶。

    余卓却来了趟骆家。

    他把一方巾帕交给镇南侯:“我不知从何处来的,应该是骆寅的东西。”

    镇南侯不想提骆寅半个字。

    骆寅偷的布防图,可能是余卓的,更不能讲。

    镇南侯还得提防余卓找茬。

    “……我是看着跟阿宁的旧情,才把巾帕送回来。否则,我留在身边,她也解释不清。”余卓对镇南侯说。

    镇南侯:“这不是阿宁的巾帕。”

    余卓不想听他辩解。

    骆寅“失踪”一事,逐渐传开了,关心的人都听闻。

    望族全部听说,雍王准妃的兄长,

    竟发了疯。疯病还没好,跟丫鬟私奔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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