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娘,求求您可怜我,让阿容留下吧。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非要她走,难道说王妃容不下人吗?

    娘,这是要我的命,也是毁王妃声誉。留下她吧,儿媳与白家都会感激您的。”

    老夫人半晌才出来。

    她沉默看着白氏,片刻才道:“恐怕来不及,你侄儿走了四五日,只怕追不回来。”

    “追得回来,她还在城郊三十里铺子的客栈。她舍不得走,那傻孩子一直哭。”侯夫人磕头。

    老夫人静静看着她。

    想起骆宁说的“瓮中捉鳖”,老夫人深吸一口气。

    “既如此,你自己安排。”老夫人道。

    侯夫人大喜。

    这天下午,表姑娘回了镇南侯府。

    她不再住蕙馥院,而是住在侯夫人东正院的倒座,只留下两个小丫鬟服侍她。

    单独一座院子、比侯府其他小姐还体面、丫鬟婆子还要多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骆家都反应了过来。

    白慈容口口声声从不花骆家的钱,她丫鬟婆子的月例她自己给,吃穿都出了钱,她住得理所当然。

    可凭什么?

    不是骆家的人,凭什么在这个院子里过这样的日子?

    爵位是花钱能买来的吗?

    白慈容这三年一直在占骆家的便宜,利用侯府的声望抬高她自己,这可是钱都买不到的。

    她一个商户女,妄图借用侯府腾飞。

    她的小恩小惠,加上侯夫人对她的偏宠,几乎把这些目的都遮掩了。

    文绮院内,骆宁吃晚饭。

    丫鬟秋兰一边布菜,一边把打听的消息,说给骆宁听。

    “下人们都嘲笑她,死赖着不肯走,愣是等了四天。灰头土脸回来了。”

    “夫人叫她住倒座,丫鬟婆子都遣了。把她当客居小姐的意思了。”

    “夫人用了药膏,身上红疹散了好些。侯爷说不管这件事,叫夫人好自为之。”

    秋华觉得很解气:“大小姐回家的时候,她还住咱们文绮院呢。如今活该。”

    又道,“她到底凭什么?”

    骆宁慢慢喝了口汤,笑了笑:“是啊,她凭什么。”

    又笑道,“回来也好,热闹多了起来。对了,咱们长房多了两位姨娘。”

    秋华和秋兰一愣,孔妈妈也诧异:“没听说。”

    “若不是多了两位姨娘,侯爷怎会睁只眼闭只眼?”骆宁笑道,“且看看吧。”

    这对双胞胎姨娘,迟早要进府的。

    她们俩姓梅。一个叫梅竹、一个叫梅荔,是两只野狗。为了点骨头,就会咬人,心狠手辣。

    她们七八岁被卖进娼寮,十三岁被白家赎出来,调养了两年,学了些字与琴棋书画。

    娼寮那等地方,每个人都要杀人饮血才可以活出一条路,否则半年就会被折磨死。

    这两位姨娘非常狠辣,她们既没有廉耻心,手段也下作,什么脏活都能干。

    那等求生的强烈欲望,根本不是内宅妇人能抵御的。

    ——白家给白慈容和侯夫人送了得力助手来。

    果然,翌日就听闻,侯爷新得了两位姨娘。

    骆宁早起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瞧见了她们俩,也见到了白慈容。

    白慈容一改往常的华贵,穿了件淡粉色素面长裙,杏白色上襦,同色褙子,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耳朵上带着小小珍珠米耳钉。

    清雅,楚楚可怜。

    “阿宁姐,以前我有得罪的地方,你勿要见怪。我只想留在姑姑身边,陪伴姑姑两年,没有任何其他心思。”白慈容说。

    “表妹误会了,不是我赶走你的。”骆宁笑了笑,“你是不敢怨恨真正要你走的人,转而欺负我吗?”

    白慈容:“……”

    两位新姨娘,都好奇打量骆宁。

    骆宁回视她们。

    她们俩立马露出甜而娇憨的微笑:“见过王妃。”

    比起家里其他人,她们放得下身段,目光又毒。

    骆宁笑一下。

    侯夫人身上的红疹褪了大半,留下不少抓挠过的痕迹。

    她终于吃到了这个苦头,还是她自找的。

    骆宁低垂眼睫,心情更平静了几分。

    【第065章

    雍王打骆宁】

    镇南侯府最近风波,皆因骆宁被圣旨赐婚而起。

    时间过去半个月,此事引发的涟漪逐渐平息,对镇南侯的威慑力也减轻不少,侯府“死灰复燃”。

    骆宁每日很忙碌。

    尹嬷嬷、何嬷嬷的功课繁重,骆宁需要一一用心记忆,甚至要背诵;她每日早起去给祖母请安,陪祖母说说话。

    三月十五,雍王找来的女教头到了。

    她叫蔺昭,与骆宁身量差不多高,腰背笔挺。肌肤黑,越发显得她一双眸明亮。

    “……我比王妃大八岁,往后在内宅行走,也不必称呼教头,你叫我姐姐即可。”蔺昭说。

    她丝毫不忸怩、不谄媚。

    教头,本就是师父一类人,是“师长”,这一声“姐姐”她当得起。

    她来之前,骆宁还担心她恃才傲物、冷漠寡言,不好相与。轻了得罪她、重了又不敬她。

    见她这般爽利,骆宁放了心,高高兴兴喊了声“蔺姐姐”。

    “蔺姐姐,你会针线或者厨艺吗?”骆宁问。

    蔺昭:“针线不会,做饭会。”

    骆宁亲自去告诉侯夫人,雍王给她送了一名厨娘。

    侯夫人:“领过来我瞧瞧。”

    骆宁带了蔺昭过去。

    侯夫人只是对美人比较戒备,蔺昭生得标致,只是太黑,举止利落干练,像是做惯了事的下人,看着叫人放心。

    侯夫人颔首:“既然是王爷的人,自然跟咱们家的人一样。你院中本就该多添一位厨娘。我记下了,她的份例……”

    “她的份例,与太后指派的两位嬷嬷一样:她们的主子出一份,我那边再出一份,是我的心意。不走公中的账,免得娘您难做。”骆宁笑道。

    侯夫人颔首:“既如此,就依了你。家里人多眼杂,这些琐事的确应该谨慎些,不留话柄。缺钱跟娘说。”

    很愉快定下此事。

    骆宁与秋华一起,跟着蔺昭学耍鞭。

    从执鞭的手法开始。

    骆宁与秋华学得都很用心,蔺昭夸她们勤奋又都有些天赋。

    三月下旬,桃子上市。

    孔妈妈早上出去采办菜蔬,买了一筐桃进来。

    软而甜。

    骆宁送去给祖母尝尝。

    她在祖母的院子里用早膳,闲话琐事,寿成宫来了人,请骆宁进宫。

    骆宁赶紧回文绮院,重新梳头更衣。

    她穿了件银白色上襦、丁香色绣缠枝花卉褙子与绫裙。颜色嫩,衬托得她肤白胜雪、鬓发鸦青,娇俏又清淡高雅。

    几乎没戴什么首饰,头上只点缀了两朵珠花;手腕上戴着太后给的佛珠。

    丫鬟秋华跟着骆宁出门。

    马车到了宫门口,骆宁瞧见了嘉鸿大长公主,她与裴应一同进了宫门。

    骆宁在宫门口下车,慢步去了寿成宫。

    “……今日是大皇子百日。不大肆操办,只在御花园摆酒,自家人恭贺一番。”太后对骆宁说。

    大皇子萧煜,由陈美人所出,他也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皇帝子嗣单薄。他与皇后成亲六年,内廷也有二十几名宫妃,却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

    “我没有备礼。”骆宁说。

    太后叫宋姑姑拿了一份:“送去皇后宫里,就说这是雍王准妃所赠。”

    又对骆宁说,“大皇子养在皇后宫里。陈美人也住在皇后宫中,一起抚育大皇子。”

    骆宁了然。

    太后更衣完毕,骆宁搀扶她一起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骆宁只认识极少数。不过她最近都在补这方面的知识,只需要稍微提点,她对上了号,便可以粗略了解此人。

    太后身边的女官宋姑姑,悄声替她介绍。

    御花园以凉亭分了两处席位:左边是王爷、驸马等人;右边则是公主、王妃等。

    人尚未到齐,太后先到凉亭坐下,不少人围上来。

    “母后。”雍王等兄弟,上前行礼。

    太后颔首示意,又问雍王:“平阳还没来?”

    平阳公主是雍王的姐姐,也是太后所出。

    “她肯定要来的,还说给雍王妃带了礼物。”雍王道。

    然后看一眼骆宁。

    骆宁行礼。

    雍王说完了话,下去坐席,与辰王兄弟俩交谈着什么。

    太后携了骆宁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骆宁落落大方,宋姑姑稍微指点,她就能认出皇族所有人,太后对她的功课很满意,含笑点头。

    御花园百花绽放,韶华极盛。

    远远的,有乐人吹奏。

    骆宁听到了笛声。

    她望过去,那边靠后的位置上,有个人正在吹笛,混合在乐人之中,并不突兀。

    骆宁却回头看了两次,隐约瞧见裴应用一管紫竹笛子,上面缀了个红色络子。

    她第三次回头时,手背倏然一痛。

    骆宁低头,就瞧见自己右手手背被一片树叶击中。

    树叶很轻,可打射过来的人力道极大,手上功夫厉害,小小树叶把骆宁的手背打红了,半晌刺啦啦疼。

    她看向雍王的方向。

    雍王余光似乎看了她,又像是没有,表情冷峻。

    骆宁端坐。

    平阳公主很快到了。她与太后很相似,性格恬静,风姿绰约,和驸马很是般配。

    她身边还跟着她六岁的儿子。

    “弟妹果然标志,与七弟很般配。”公主笑盈盈握住骆宁的手,“下次有空请你去公主府做客。”

    骆宁道是。

    人尚未到齐,那边裴应又换了一首曲子吹。

    雍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骆宁身边,正在听骆宁与平阳公主寒暄。

    “……很喜欢听吹笛?”他问骆宁。

    平阳公主还在,骆宁不知如何作答,支吾了下,才答:“不太懂笛子,有点好奇。”

    “听着像鬼哭。”

    平阳公主忍俊不禁。

    这时候,她儿子冲了过来。骆宁见公主与驸马都是这样内秀贞静的性格,没提防公主的儿子很顽皮,力气又大。

    他撞到了骆宁身上。

    骆宁连退两步,踩到了旁边的青苔。

    才下过雨,青苔下面积了一滩水,骆宁感觉到脚底一阵凉意,她鞋子踩湿了。

    雍王看了眼她。

    而后,骆宁瞧见他吩咐宫婢几句话,那宫婢朝骆宁走过来:“王妃,您随婢子到那边回廊上坐一坐,婢子量一量您的鞋码。”

    骆宁:“……”

    【第066章

    雍王与皇后的亲密关系】

    骆宁同太后耳语几句,随着宫婢走到了御花园入口。

    她在回廊上坐下,把鞋码告诉了宫婢。

    宫婢请她稍坐,她去去便来。

    骆宁便坐下。

    正巧旁边种了牡丹,这个时节开得浓烈,花瓣颜色鲜艳,层层叠叠,如锦绣堆就。

    有人走过来。

    她抬眸,瞧见了雍王。

    雍王随意在她对面的回廊坐下。

    “王爷,蔺姐姐来了些日子,她教得很好,多谢您。”骆宁主动找话与他搭讪。

    雍王微微颔首:“她鞭法很好,你好好学。”

    又道,“本王一个月后要考验的。”

    骆宁立马感觉到了压力。

    要怎么考验?

    “至少,不能随意被人夺了鞭子。”他道。

    骆宁应是。

    说罢,他又沉默。

    骆宁觉得他是出来透口气,懒得与里面的人应酬;也可能是她刚刚两次偷看裴应,被他抓到了,他心中不悦。

    她心虚,没话找话:“王爷,怎么不见您的狗?”

    “进宫赴宴还带狗,本王是想给谁甩脸子?”他问。

    语气不耐。

    言外之意:问的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是,我疏忽了,只是有些日子不见它,很是想念。”骆宁找补。

    “想念一条狗?”

    “它很勇猛,上次还救了我。”骆宁道。

    雍王:“你一会看人,一会儿想狗,还挺忙。”

    骆宁:!

    她没有看人,她只是看笛子。

    裴应吹的曲子,实在太像骆宁改编的古琴曲;而他手里那根紫竹笛子,又有点像骆宁送给冯夫人的。

    她好奇。

    况且她很克制,只看了两次。第三次头都没有转过去,手背就被打红。现在红痕都未退。

    骆宁想要解释,宫婢拿了一双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向雍王和骆宁行礼后,宫婢跪下来:“婢子替您换鞋。”

    骆宁:“我自己来。”

    “慢着。”雍王突然开口。

    宫婢不解,垂首听命。

    雍王:“把鞋给本王瞧瞧。”

    宫婢递上。

    骆宁顺着他的手,也去看那双鞋。

    却见雍王沉了脸,语气不善:“拿回去,重新换一双普通的青缎面鞋来。”

    骆宁:“王爷,这鞋有何不妥吗?”

    鞋子很漂亮,也是丁香色的,绣一朵瑰丽牡丹;鞋边还绞了一圈缠纹。

    “你没资格穿这种鞋。”雍王冷声说。

    骆宁:“……”

    宫婢应是,打算退下去重新换,便见一行人进了御花园。

    以皇后为首。

    身后跟着陈美人,而后是乳娘、女官与宫婢、内侍等数人。乳娘怀里抱着皇子。

    皇后瞧见宫婢出去,迟疑了下,吩咐陈美人带着乳娘和孩子先进去,她朝回廊走过来。

    骆宁与雍王站起身,向皇后行礼。

    “皇嫂。”

    “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的眼波里,有淡淡涟漪,碎芒莹然:“阿宁,怎么还叫皇后娘娘?得叫皇嫂。”

    骆宁:“……”

    因她知道雍王和皇后之间的暗生情愫,雍王那一声皇嫂,听着很正经,骆宁愣是觉得暧昧。

    让她在雍王面前也这样叫皇嫂,深感怪异。

    她只是恭敬行礼:“我失礼了,谨记教诲。”

    皇后笑笑,不以为意看向骆宁的脚:“怎么不换鞋?”

    骆宁瞬间便懂。

    方才那双鞋,竟是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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