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又是前世的事。

    徐士元仍旧想要用前世的事来牵制琅华,从前他不知晓这些,又不在琅华身边,无法保护琅华,现在他和琅华只有一步的距离,他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

    “将这三个人分开审问,免得他们串供。”

    听到裴杞堂的声音,书令史立即起身迎出去。

    裴杞堂站在牢房外。

    徐士元看到裴杞堂,心中如同激起了千层浪,如果裴杞堂能够相信他们,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

    皇帝也好,宁王也好,但凡要争那个位子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疑心,并不能完全相信谁。

    裴杞堂淡淡地吩咐,“告诉中官不用向皇上禀告了,此案没有任何的进展,许氏和徐士元不知悔改,胡乱攀咬,妄图混淆视听,我本不想对徐谨莜动刑,如今看来必须要这样做,让徐松元大人回去吧,一切要以朝廷为重,徐家也该深明大义。”

    “将那丁婆子也带来,与徐谨莜分别审问,定然能让案情有所进展。”

    裴杞堂说完挥挥手,立即有两个狱卒去抓徐谨莜的手臂。

    裴杞堂走向琅华:“顾大小姐就回去吧,这里毕竟是大牢,一会儿就要见血,若是看多了难免会受惊吓,”说着顿了顿,“今日也不必问了,将所有的刑具过一遍,明日再问他们。”

    裴杞堂目光冷峻,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垂着脸看起来阴森可怖。

    徐谨莜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慌张地喊叫:“许氏,你还等什么?快说啊,快将实情说出来。”

    徐谨莜刺耳的声音,让许氏瑟瑟发抖:“裴大人……民妇说的都是真的,徐士元与宁王勾结,想要谋得皇位。”

    “宁王……不是……中毒之后……傻了吗?”沙哑又尖锐的声音传来。

    刚刚被带进牢房的内侍捂着口鼻,不禁问出声。

    “他是骗人的,他没有傻,徐茹静知道,徐士元也知道,徐茹静死了之后,宁王借着这件事装疯卖傻。”许氏终于一口气说出来,“徐士元与王家幕府有关系,宁王妃曾用过的幕僚就是徐士元安排的,对……审问王家人,定然会有收获。”

    王家幕府,在太祖时就已经小有名气,那时候王家三个兄弟都跟着太祖出谋划策,与杨太傅有几分交情,待到太祖爷登基之后封赏,王家却急流勇退回到了山西做逍遥百姓。大家都以为王家自此销声匿迹,却没想到高宗继位时,身边的幕僚就是王家人。

    王家人会在人想不到的时候出现,正当名声鹊起时又会悄悄地归隐,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王家幕府就成了一处神秘所在。

    如果王家幕府都跟宁王有关系,那宁王的心思可就十分难测了。

    内侍知道这非同小可,立即看向裴杞堂:“若果然属实,裴大人可就是大功一件,咱家立即就去禀告皇上。”

    内侍快步离开,裴杞堂挥挥手,那狱卒也暂且退了下去。

    徐谨莜脱力般地委顿在地。

    徐士元脸色铁青,眼睛中是一片灰死的颜色,没想到裴杞堂对顾琅华会如此的信任。

    裴杞堂和顾琅华想要从他身上审出王家幕府,一鼓作气抓住王爷。

    只有心思敏锐的人,才敢这样去做。

    徐士元想要开口说话,却上来几个人拿出麻核堵住了他的嘴,然后将他整个人提着拖出牢房。

    ……

    整个审问也算是告一段落。

    琅华就要走出去,身后却传来许氏的喊叫声:“徐琅华,前世你们最终会如何,你不想知晓吗?”

    先知,多么诱人的称呼。

    就连她也忍不住会好奇,许氏那所谓的前世记忆到底是怎么样的。

    所以她才会前来听审。

    许氏字里行间的那些前世的种种,琅华已经十分的清楚,许氏的前世,赵翎没有死,她是徐家的大小姐,最终也会嫁给赵翎,显然赵翎以庆王世子的身份想要掌握朝廷权柄,而她应该会得到太后娘娘的支持。

    许氏的前世,和她脑海里的前世完全不同。她所记得的前世,许氏阴谋得逞,她和裴杞堂分离,她嫁入了陆家,最终惨死在陆家人手中。

    她不会将这些告诉许氏,前世种种她也不屑于听,因为……

    琅华转头目光落在许氏身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是我,我若是想要知晓将来,只要问我自己,就足够了。至于结果,没有人会在乎。”

    许氏怔怔地看着琅华,没想到琅华会这样淡然。

    怪不得她会输。

    ……

    琅华上了马车,萧邑立即吩咐马车向前驰去。

    很快所有一切都被抛在了身后。

    萧妈妈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方才小姐刚上了马车,奴婢就看到了徐大老爷。徐大老爷应该是来听消息的,大老爷见到奴婢想要说话,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徐家此时此刻应该是一屯乱麻,徐老夫人定然不相信她才是徐家大小姐。

    “琅华,”马车外响起徐松元的声音,“你去禀告一声,我想和你们家大小姐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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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想要多码两章来着,结果没赶上。明天继续努力,一定会把欠的补上。

    第六百零四章

    不回去

    马车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

    琅华带着萧妈妈下了马车。

    徐松元迎上前,见到琅华,徐松元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立即低下头稳住情绪。

    他忘不了谨莜牙牙学语,会叫爹爹那一刻。现在那时的情形又回到了眼前,只不过,谨莜的声音仿佛变成了琅华的。

    他怎么能想到,真正的父女见面会晚了十几年。

    “琅华,”徐松元吞咽一口,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徐松元顿了顿才道:“我们不会维护谨莜,谨莜做错了事,也该有这样一遭,等她从大牢里出来,我就会将她送去族里,希望她能受教,她是我们养大的,有今天的结果,也是我们的过错。”

    “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你,我们不知道你被换去了顾家。当时你来京城,我没有打听清楚,就上门教训你,也是我的不对。”

    徐松元勉强一笑:“琅华,你很好,你在顾家是你的福气。”

    说到后面,徐松元不敢直视琅华的眼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却控制不住激荡的心情。

    琅华轻声道:“其实我都想通了,当年您来教训我,也是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没有坏心,只是不清楚顾家的处境。”

    徐松元羞愤地脸色通红,就是因为这样,不了解顾家的处境,就随随便便下了结论,仗着自己在朝中任职就小看了顾家,如果不是因为自大,也不会在琅华面前抬不起头来。

    琅华接着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怨您。”

    徐松元抿住了嘴,他没想过琅华会这样与他说话,他抬起头来对上琅华的目光:“那你……”

    琅华摇摇头:“但是我不能回徐家,我心里已经清楚您是我的父亲,夫人是我的母亲,徐家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

    甚至有一世她是在徐家长大的,过的十分快乐、幸福,见到杭氏她心里总是被触动,在内心里她对徐松元的学识十分的尊敬和羡慕,但是她依旧不能回去,甚至在将来她对顾家和徐家依旧是有区别的。

    她这一世就是顾琅华,不会变成徐琅华。

    看到徐松元眼睛里满是失望的神情,琅华也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被触动:“我在顾家这些年,我的生死早就跟顾家连在一起,我做那些事,失败了就是牵连整个顾氏一族,顾家陪着我到了今日,早就密不可分,就算是我父亲再有子女,我一样是顾家长女。”

    徐松元想一想徐谨莜的作为,忽然心中有庆幸,她们是同时出生,却是那么的不同,谨莜眼睛中只有利益,琅华却看得那么清楚明白,谨莜虽然让他颜面扫地,但是琅华却让他与有荣焉。

    多亏他有琅华这样的女儿。

    他还求什么呢?已经足够了。

    徐松元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琅华准备要告辞。

    徐松元却上前一步道:“我有些书想要送给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学金国和交趾的文字,我那些书可以帮上忙。”

    顾家要去广南西路治疗瘴疫,难免要遇到交趾人。

    徐松元道:“广南深受交趾影响,即便是我们大齐的人,也懂得交趾的语言,也供奉交趾的北宗佛教,若是语言不通,想要给当地人诊病恐怕不易。”

    琅华已经想过这件事,所以她嘱咐郎中到了广南西路先不要急着给人治病,而是要先在当地生活几个月,熟悉当地人的习俗和生活方式。

    看来徐松元也想到了这一点。

    徐松元道:“你先看看那些书,有机会我与你仔细讲一讲。”

    琅华点点头,徐家下人立即将书递给了萧妈妈。

    徐松元松口气:“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说不得家里已经等着急。”说着站在那里,一副要看着琅华上车的模样。

    “姐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徐恺之从徐家下人身后挤上前,脸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顾大小姐是我姐姐吗?”

    徐松元没有说话,徐恺之一双清透的眼睛望着琅华。

    徐恺之长得很快,已经高过琅华了,表情还是那么的腼腆而干净。

    琅华道:“你的肚子好点了没有?”

    徐恺之点点头:“已经好多了,上次之后……再也没有吃甜食,家里的乳酪也不再吃了。”

    琅华道:“要好好读书,不要惹……”说到这里,琅华不禁停下来,她竟然在十分熟络地在嘱咐徐恺之。

    这是从前在徐家做女儿时的习惯吧!

    “姐姐,”徐恺之道,“你是要嫁给裴四爷了吗?我觉得他很好,尤其是他生擒李常显……在教场上射杀了沈昌吉,又将赵家人抓紧大牢……有空的话,我能不能请他教教我骑射,我不会给姐姐丢脸了,我家里也有匹小马,那匹小马本来是不肯让我骑的,后来我用了三天时间……”

    看着喋喋不休的儿子,徐松元有些惊讶,徐恺之在家中是有名的闷葫芦,用母亲的话来说,是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字来。

    没想到在琅华面前就换了个模样,仿佛将十几年的话憋了一肚子,就要统统吐出来。

    他们几个人本就站在胡同里,这样说下去未免要尴尬。

    徐松元替儿子捏了一把的汗,只怕下次再见到顾大小姐,顾大小姐会转头就走。

    “那个武功师父呢?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将他换了。”琅华忍不住问过去。

    徐恺之看了一眼徐松元:“因为父亲说,那武功师父教我从书院逃课,可是那天的课,徐家族中请来的西席都已经讲过,再听下去也没有意思,若是能早些出来,还能让师父陪着我去郊外骑马。”

    徐家是百年官宦人家,规矩多,过于死板,经常用些条条框框将人圈死在里面,她不喜欢徐家这样的气氛。

    琅华道:“既然课业都能做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是我,我大约也会和那武功师父一样,让你找个借口出来。”

    徐恺之悄悄地看了徐松元一眼。

    琅华接着道:“就像我和胡先生学医术一样,能够遇到一位自己喜欢的好先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在我看来,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徐恺之眼睛笑弯了,不停地点头:“姐姐,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件事……”

    徐恺之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徐松元抓住了后衣襟儿扯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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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接着来。

    等我。

    第六百零五章

    好弟弟

    徐恺之一脸的哀怨:“只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父亲让我说完,我就回去。”

    徐松元只好松开了手。

    徐恺之转过头立即道:“姐姐成亲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去,我知道姐姐有弟弟,我也不求押妆,我只是想要过去看看。”

    徐松元还以为是什么正经事,以为儿子会说杭氏在家中如何牵挂琅华,却没想到徐恺之竟然不按规矩来,径直提起了这件事。琅华当然不可能会答应,徐恺之姓徐,并不是顾家人,要以什么身份过去?顾家要怎么安排他。

    这就是在添乱。

    徐松元刚想到这里。

    “那你就来吧,”琅华道,“只是到时候我不能招待你。”

    徐恺之一脸欣喜:“我知道,我不会给顾家添乱,我会小心地站在一旁看,我家中还没有姐姐成亲,我也不知道场面是什么样的,几年前,族里有堂姐要出嫁,本来说好了让我过去观礼,却没想到我病了一场,睡醒的时候,堂姐三天回门都过了。”

    “对了,这两天堂姐也来了,说起当年的那些事,姑姑和宁王爷来往,家里就不同意,姑姑找堂姐哭过几场,堂姐还劝姑姑,就算身份再尊贵也是个傻子,不是良配,姑姑不肯听来求父亲,父亲也没答应,因为这件事三叔去族里请族公出面帮忙,却还没有个结果,姑姑已经在宫中落水,人就这样没了。”

    徐恺之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说起来,徐松元不禁想到了这几天因为徐士元入了狱,族中乱成一团,如果不是因为揭发徐士元的是琅华,整个徐氏一族大约每天都要烧香拜佛,求着不要被牵连。他的确应该感谢琅华,只是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现在恺之提了起来,也算是做了件正经事。

    徐松元心里刚要夸赞徐恺之,谁知道徐恺之却不说感谢琅华的话,而是接着道:“堂姐准备在京城过年呢,我们这些小辈里,堂姐人最爽快,这次是跟夫家闹翻了,这才回到娘家,”徐恺之越说越兴奋,“那边她的夫家来了人,想要将她接回去,说了些不正经的话,被堂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骂了一顿,立即没有人再敢造次……”

    徐松元越听越不对,怎么还闲话起家常来了,难不成要将徐家上下的家长里短都说一遍。

    徐恺之却看不到徐松元警告的目光,接着道:“我书院的先生……”

    徐松元再也忍不住:“好了,时辰不早了,该让你姐姐回去了。”

    徐恺之的神情顿时变得幽怨起来,他憋了好一肚子话想要跟姐姐说,父亲却偏要将他带走。

    “姐姐,”徐恺之道,“你要小心,我听堂姐说,三叔很有本事,从前堂姐总这样说,我没放在心上,如今才知道是自己错了。”

    琅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能不能到顾家去看姐姐,给老太太和世叔请安?”徐恺之抬起了脸,殷切地道,“我还有好些话没跟姐姐说呢。”

    琅华道:“你是晚辈,我们两家又是故交,想要上门拜见老太太就让人递帖子。”男子十一就可以自己递拜帖,徐恺之也到了这个年纪。

    “那个长春观的孙真人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和舅舅都想要改名字,姐姐你说……”

    “徐恺之。”徐松元一脸阴沉,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

    徐恺之缩了缩脖子。

    琅华道:“名字不重要,而且就是因为有了道士的药,夫人身子才会好,也就生下了你。”

    “姐姐说的对。”徐恺之脸上纠结的神情一扫而光。

    琅华向徐松元行了礼告辞,转身要上马车,徐恺之立即跑上前去扶马凳,萧妈妈忙道:“大爷,这事可用不着你来做。”

    徐恺之笑着不肯松手,只等着琅华上了车,这才跟琅华告别。

    眼见着马车走远。

    徐松元不禁道:“你知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徐恺之道:“就是将心里想说的都说了。”

    徐松元不禁皱起眉头,不但没有用,而且啰嗦一堆,这小子突然来了,他还以为会帮上忙,如今看来,不过就是添乱。

    “回去读书。”徐松元伸手扭住了徐恺之的手腕,“今天先生都讲了些什么,一字不差地背给我听,若是有半点差错……”

    徐恺之边缩头边道:“父亲是不是不给我换武功师父了?方才姐姐的话父亲都听到了,姐姐做过那么多的大事,她的眼光独到,定然不会错的。”

    徐松元不禁气结,竟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训斥徐恺之。

    琅华虽不愿意回到徐家,可是恺之这小子已经将琅华当成了靠山,生像是一个十几年都没有姐姐的模样。

    “父亲,您别说我,”徐恺之道,“您看看姐姐多辛苦,要去药铺,还要到大牢里来,您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徐松元听得这话不禁出神,他这些日子也是在想,他应该怎么做才好。

    “父亲,您致仕吧,”徐恺之静静地道,“家里出了三叔的事,我们徐家终究不能将责任推卸干净,尤其是您,如果牢里传出什么消息,您就该去请罪,我们不能因为姐姐对此案有功,就想要借着她的名头逃脱,这岂不是将徐家的责任也压在了姐姐肩膀上。”

    徐松元惊讶地看着徐恺之,恺之说的有道理。

    他们不应该如此依靠琅华。

    徐松元忽然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

    ……

    “两父子的脾气好像不太一样。”萧妈妈边说边觉得好笑,徐老爷是一副如坐针毡的表情,恨不得将徐大爷的嘴堵上。

    徐大爷却说得十分轻松,若是不打断他,他应该能拉着大小姐说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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