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语深以为然。

    但这话她不好明说,只能干巴巴道:“许是过几天就好看了。大奶奶和大爷都很好的。”

    越朝婉温和点头。

    大家正说笑着,潘氏匆匆赶来。刚进院子就大喊,“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瞧瞧。”见大家正热闹着,她凑过来叫道:“好哇,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早早过来了,却不知会我一声。说,谁先于我抱过孩子了?我这做祖母的可不依。”

    众人都见到了大夫人面上的喜色,知道她是故意打趣,就都大声喊:“是老夫人!”

    越老夫人特意板了脸,“就是我抱的乖重孙,怎的?你不乐意?”又大声和杨妈妈说:“等会儿的赏,没她份!”

    杨妈妈高声说是。

    潘氏大惊小怪地道:“我才不要领赏,我要给赏。”叫了后面的郭妈妈,把刚才回春溪园拿的碎银子放在托盘端来,挥着帕子指向全院子,“都有赏!”

    所有人都笑呵呵应了,谢过世子夫人。

    这时候响起一道软软甜甜的声音:“我也要赏。”

    大家伙儿循声望过去,就见先前一直仔细瞧小宝宝的三奶奶站在乳母旁边,因身子娇小而努力扬着手,好让老夫人和大夫人看到。

    “我也要赏赐。”三奶奶高声说:“我还没嫁过来呢,也得有赏。”

    越老夫人笑得不行,指着知瑜扭头和杨妈妈说:“快给她快给她。她是老三家的,给旁人三倍的份!”

    语气十分嫌弃,眼神和神态却相当满意。

    杨妈妈忙高兴应声过去。

    潘氏和郭妈妈说:“咱们也加倍!”

    郭妈妈笑着叫上端托盘的丫鬟,跟随杨妈妈一起朝着三奶奶走。

    越老夫人和潘氏便故意说起老三媳妇儿的种种娇气,还道是个爱钱的,不愧在老三院子里管账那么久。

    婆媳俩是真的高兴。

    侯府第一个嫡长重孙的到来,洗去了这些日子突发事件带来的阴霾,也一扫刚才去那个院子后的愤懑心情,给新的一年带来的新的生机、新的欢愉。

    她们在这一刻相信,侯府会越来越好的。

    清语大大方方接过了银子,笑眯眯和两位长辈道谢。

    潘氏便扶着越老夫人,叫上了三奶奶,一同进屋去看产妇。

    方氏虚弱却高兴,刚说两句话就困倦得要闭眼。潘氏忙让她睡着,又扶了老夫人去厅里小坐,命乳母把孩子抱来再瞧瞧。

    邵氏来的时候,不止带来了一对小赤金镯子给孩子,还带来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的都是婴孩适合穿的小衣裳。

    潘氏当着弟妹的面打开,每一件衣裳都精致小巧,上面没有任何绣纹不会磨到孩子细嫩的肌肤。搓搓料子,相当柔软,非常适合孩子贴身穿。

    潘氏心情复杂地与邵氏说:“弟妹有心了。”

    这个弟妹自己没有生产过,这是真心替孩子考虑过、问过照顾孩子的人,才能把每一处细节都做得十分好。

    邵氏有些赧然,“不过是让身边丫鬟做的,我针线功夫没那么好。”

    “针线不好有什么?只要替孩子真心着想了,就是你的用心。”越老夫人说着,指了身边位置,让邵氏坐下说话,又屏退了屋里伺候的,在乳母出去前还叮嘱几句,一定要照顾好小少爷。

    房门关闭,如今房间里统共四个人。

    大家都是刚才经历过小院一事的,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唯一算是外人的知瑜,也已经圣旨定下,十成十的侯府媳妇儿了。

    越老夫人就问潘氏,对潘雪凝的处理如何。

    越辰杉的通房都是他以前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住在内宅。

    那么潘雪凝往后的下场就是和她们一起。

    几人身份相当,没有谁比谁高贵的。她们是丫鬟,出身不好,故而没有子女前是不可能抬为姨娘的,也并非正儿八经的妾室。

    而潘雪凝自甘堕落,认真说来,还不如心思清清白白的她们,同住就好。

    “我让人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潘氏道:“她住一间,两个丫鬟住一间,刚好。”

    俩丫鬟便是之前就给了潘雪凝的翠梅和翠桃。现如今身份变幻,她们依然跟着伺候潘雪凝。

    越老夫人对此安排颇为满意,不愿在这个好日子再去想那些腌臜的人和事,转而说起孩子的取名问题,把话题转了过去。

    这件事告一段落的时候,奉剑奉墨回来给三奶奶请安了。

    当时临近傍晚,两人穿着小厮的短打衣裳,先去给三爷叩头认罪。前些天本该做这个,实在被打得厉害又在雪后地里跪太久,身子疼痛难忍起不来。

    如今好一点了,求人向三爷禀告过,得了同意方才敢来。

    听闻二人要去给三奶奶请罪,三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只淡淡道:“你们能不能留下,让三奶奶自己决定。我不过问。”

    虽说三奶奶还没过门,但是逸昶堂上下都那么尊称她,越崚非就也乐得旁观,且不动声色地跟着那么叫。

    越崚非知道清语心软,定会留下他们。

    但他不打算由自己来说这些话。

    她亲自说了留下的字句,他们都会感激她,往后伺候她会更尽心尽力。

    小厮们的伤只外皮愈合了些,内里的伤还重着,谢过三爷后艰难起身,相互扶持着出了书房,往东跨院去寻三奶奶。

    当晚,在其他小院治疗了这些日子的俩小厮,经过三奶奶的允许后,搬回了逸昶堂住着,边继续治疗边伺候三奶奶。

    陆源见他们俩的眼睛肿肿红红的,显然大哭过,知道三奶奶开恩了,忙私底下斥责他们一番又劝他们一番,在他们搬回来后塞过去几瓶疗伤好药。

    待到天气暖和起来树枝都抽了嫩芽,奉剑已经大好。

    他从小习武,皮糙肉厚的身体比较结实好起来快。

    加上三奶奶心善,说是让他们回来伺候,平时根本不给他们派活计。只叮嘱他们,按照大夫的嘱咐,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活动的时候忍着疼也必须活动,还特意遣了奉书奉砚天天跟着盯着,让他们必须按照医嘱来行事。

    奉墨现在身子虽不如奉剑,也已经好了大半,等到夏日里基本上就可以好彻底了。

    没多久二爷订婚的消息传遍了全侯府。

    对方是个七品官员的女儿,相貌还算不错,重要的是县里有名的才女孝女,母亲卧病在床多年都是她亲手侍奉羹汤,十分贴心。

    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平日帮着母亲管家,十分能干。

    潘雪凝知道这个消息后,气得连续十多天没起来床。

    往后她居然要以一个七品官的女儿为尊!

    她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揪住了翠桃翠梅两个丫鬟,让她们和旁的丫鬟闲聊的时候,“不经意”的时时透露一个消息:

    这未来的二奶奶既是管家多年,想必十分厉害有手段。往后二奶奶嫁过来,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其他几个通房的丫鬟深以为然,很快把消息传递出去。几个通房人人自危。

    话语自然也传到了潘氏的耳中。

    潘氏倒是觉得没甚大碍。反而认为,儿媳厉害点好,免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再作出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

    二爷的婚事定在了夏日,三爷的则定在了初秋。

    老侯爷气呼呼来问三孙的时候,越崚非倒是淡然自若的很,觉得这日子不错。那时清语守孝已经满了一年,挺好。

    天气暖和了,逸昶堂的紧张气氛也渐渐消失不见。

    清语本想着这安逸日子能够持续到成亲时候,谁知朝廷忽然有了变动,经查北疆到北直隶的那段路上,确实有人牙子拐卖孩童,且户籍上得不明不白。

    皇上特令护銮卫副都统、都察院给事中越崚非为钦差大臣,到那里彻查户籍一事。

    此案牵连颇广,不出意外的话京中户部官员也有牵扯。除去越大人外,也没睡敢接这个案子的查处了。

    越崚非即刻就要出京,上午接旨,晚上城门关闭前就得出城。

    午后他赶回家中,一是要收拾行装,最主要的还是把事情告知清语,免得她担忧。

    清语闻言怔了半晌,忽然噔噔噔跑到三爷书房,又转回院子拉着他一起进屋,指着一张地形图:“你要去的是大概这个地方吗?”

    越崚非略瞥了眼,颔首道:“离得不远。”

    “那、那我能去吗。”清语说着,眼巴巴望着他,眸中闪动的与其说是对他出行的不舍,倒不如说是对同行的期盼。

    这地形图还是他教她认的。

    越崚非知道她是惦记着那块她死里逃生的地方。而且那里离她家里人遇害之地不远,想回去看看属实正常。

    但考虑到两人还未成婚,这次出去都是侍卫跟着,若两人共行未免会让人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不够庄重,于她名声有碍。便硬生生撇开视线不去看她,只道:

    “这次就不带你去了。你我成亲后若有机会去那边办差,我自会带你过去。”

    清语起先还蔫蔫的没甚精神,听闻后面还有机会,登时眼睛一亮,“真的?”

    越崚非笑着颔首。

    清语便高高兴兴去给他准备出行的行装,却被叫住。

    “这段时间,你只呆在逸昶堂,哪里都不要去。”越崚非道:“女子出嫁前不宜和未婚夫婿同住。恰好这段时间我不在京中,你住着也无碍了。”

    过年时候,就有人在鲁国公府问过贺安彦了,为何不见那位国公府表小姐。

    当时贺安彦打哈哈给糊弄过去,只说她在常宁侯府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待到处理好再回来。

    何况鲁国公府现在就他一个男主子在,亲人都在闽地。表妹若是同住,孤男寡女的不太妥当。

    旁人这才作罢没有多问。

    偶有好事者来常宁侯府探头探脑想问鲁国公府表小姐的事情,都被越老夫人、潘氏和邵氏给挡了回去,只道是她常年流落在外,怕生人,过段时间熟悉了京中生活,自会带来给大家相见。

    有高官女眷曾听宫里的宫人说过,越大人的未婚妻入宫觐见的时候,小心翼翼低眉顺目的,看着有些魂不守舍,像是怕得很。

    和侯府女眷的话一比对,大家都觉得这女孩儿果然怕生,就没多问,想着过段时间再见到也好。

    越崚非本打算找个妥当的住处先安顿好清语。

    不料他要出京去。

    这样一来,她住在侯府,他不在京中,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这案子牵涉太多恐怕得查一段时日。等他回来的时候,想必距离婚事也颇近的。

    “待我回京,你得住到鲁国公府待嫁。”越崚非道:“这段时间你略作收拾,准备一下。四位妈妈都是鲁国公府出来的,有疑问可以询问她们。若期间想去鲁国公府看看,命人给贺安彦递消息,他亲自来接你的话你就去,没他亲自来,谁叫你也不准出院子。”

    他得罪的人太多,没他在旁守着,恐她被人盯上。

    清语明白他的担忧,当即答应下来,又道:“这段时间我就不去鲁国公府看了,也无需劳烦世子。待到三爷回来我再去。”

    越崚非这才放心下来,叫了陆源叮嘱一番,道:“你派人和老夫人、世子夫人、二夫人都说一声,三奶奶最近不会出院子,让她们也别遣了人来请,请也请不动。”

    若非看这段时间那几人护着清语,他都不耐烦和她们知会一声,话自然不会太客气。

    陆源应下,转头把三爷的话改了改,说得委婉一些,遣了个机灵的小厮进后宅说去了。

    越崚非本还想和清语说一声,到时候鲁国公府和程家会有女眷来京参加二人婚礼。想她知道越多心思压得越重,倒不如不提,于是打算回来后再与她详说。

    潘雪凝是在大年初一的当天就直接做了通房的。

    速度之快办事之急在二爷院子里是第一。其他通房好歹开脸前还摆了个酒,算是庆祝。她连个酒席都没。

    大夫人说,她已经开脸了,不需要那么繁琐的程序。

    自那时候潘雪凝在春溪园后罩房的院子里做过那些事情后,潘氏就断了她和潘家的来往信件。就连潘家人在新年时候送来贺礼,潘氏都以潘雪凝跟着出去访友了不在侯府为由,没让潘家送东西来的下人见到她。

    新年后,潘氏更是把事情拖着没告知潘家,通房和药粉的事情一概不提。

    潘雪凝心中有数,暗暗恨着,面上不显。又日日对越辰杉施以温柔攻势,每日考虑的都是怎么拿下这个男人。

    越辰杉初时还厌恶潘雪凝种种作为,后来她曲意逢迎,小心伺候。他又觉得她其实也是被逼于无奈。

    毕竟她也说了,大夫人不想她嫁给他,非要她嫁给五爷。所以她才搞了这么一出,让五爷和小俞在一起,这样五爷娶了小俞,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嫁给二爷了。

    越辰杉本来也不信。

    后来仔细打听过,那段时间逸昶堂谁也不准进出,而且就在雪凝所说那个日子的后一天,老夫人身边的杨妈妈曾经在逸昶堂外叫嚣,说甚老夫人叫小俞过去,要商议她婚事的事。

    越辰杉发现时间对上了,雪凝的目的和手段也对上了。

    原来她爱自己至深是真的。

    越辰杉想她现在不过是个通房而已,若想提她身份做个正儿八经的姨娘妾室,需得快些怀上孩子才好。

    故而其他通房的屋里都不太去了,夜夜在雪凝的房里住着,努力耕耘,力求让她尽快怀上生下。

    潘氏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也不劝儿子了,直接不动声色地让人在雪凝的饭里下避子药。

    郭妈妈有些担心:“这事儿万一被发现,该如何?如今是夫人管着厨里自然没什么。往后事情交到三奶奶手里,倘若被人发现了雪凝的饭菜有东西,找到三奶奶身边,怕会麻烦。”

    现在府里上下所有人都像是唤丫鬟一样,直接叫雪凝的名字了,不知郭妈妈,便是院子里扫地的仆妇也如此。

    毕竟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妾室连个正常名分都没有,叫雪姨娘都嫌抬举。且她现在已经在越家,也不是大夫人的侄女、表小姐了。

    潘氏道:“那有什么。知瑜才多大,哪知道什么避孕汤药之类,发现不了。再说,都是饭菜端来后,在给雪凝屋里送去前才放的东西。你我亲自来办,旁人怎会知道。”

    郭妈妈颔首觉得这话有理。

    不过对于交出去厨房这桩差事,潘氏还是心疼得全身难受,只想着往后寻出机会再把它搞回来。

    夏日的时候,侯府为二爷越辰杉热热闹闹的办了婚事。

    清语听从三爷吩咐,乖乖窝在逸昶堂内,每日清闲悠然地查查账,逛一逛西跨院,看书写字,小日子过得舒心。

    二爷的婚事她自然是没有参加的。

    不过,她让陆源送去了贺仪,是一对云纹翡翠如意,寓意祝新婚夫妇万事顺遂。陆源又带回了一个珍珠发梳,精巧漂亮,想来是大夫人看她喜欢戴珍珠首饰特意选的。

    待到大房的喜事告一段落,侯府内渐渐归于平静,秋天来了。

    清语细数日子,眼看还有半个月就要成婚,还不见三爷身影,原本还悠闲自得的她到底有些着急。

    这亲事是圣旨定下,择期是经过钦天监所选、皇上点头答应的。若真耽搁了,总不太好。万一皇上问责三爷怎么办。

    她掰着手指一天天的过。

    终于,在还有五天就成亲的那日,天刚蒙蒙亮,她还没睡着就被冯妈妈轻轻晃醒。

    “奶奶!”冯妈妈的声音透着欢喜,“三爷回来了!已经进了京城,待会儿就能回到逸昶堂!”

    清语茫茫然了几个呼吸,骤然反应过来。腾地下坐起身,揉揉眼后直接跳下床,“快,快,给我换身衣裳。”

    他可算是赶了回来。

    还以为他忘记成亲的事了!

    第28章

    欢喜

    夏日的余韵还在,

    初秋的天气不算太凉,许多人还衣着单薄,唯有晚上出屋加衫才能感受到天气已经转冷。

    清语急急换了衣裳连饭也顾不得吃,

    不时跑到逸昶堂的门口翘首以盼,

    后来累了,索性让人把椅子搬到院门口坐着等,谁也劝不动。

    大家都慌得很。

    若三爷回来看到三奶奶这般连早饭都不吃,

    岂不是大家都要吃数落?

    可三奶奶不听劝,他们也没辙,

    只能让灶上把饭菜温着。

    清语等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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