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交付完押金,我暗道不愧是开在barchef旁边的宾馆,不仅装潢透着奢靡的气息,连标准间的价格都实实在在让我肉疼了一把。

    拿着房卡走进电梯,摁下十二楼的按键。

    电梯门一关,文殊兰就像等不及一样,把我揽进怀里,迷乱亲吻我的后颈,胸膛贴住我背脊。

    他前倾身体,施加下来的力道也令我不自觉弯曲身体,像被抻开的弓弦,紧紧绷着。

    “还有摄、摄像头……”

    老天,我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文殊兰轻笑,手掌从腰间游弋上来,捂住我眼睛,用诱哄的语气:“这样就看不见了,嗯?”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两样?

    我意识到他在耍我,忿忿咬住唇,抬脚去踩他,可惜身体被他撩拨的发软,根本没什么力气。

    文殊兰得了便宜还卖乖,凑到我耳边继续调侃:“哥踩得我好舒服,再用点力吧?”

    我向来说不过他,索性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电梯很快抵达十二层。

    我和文殊兰在过道拉拉扯扯走了一段。我害怕被人看见这种有伤风化的行径,低声呵斥他好几次,他每次都应得诚恳,却根本不改。

    我羞怒交加,只得加快步伐。

    好不容易找到门牌号为1247的房间,将房卡对准电子锁,把门打开。

    还没安分走几步路,他就把我按在墙壁亲吻,撬开我牙关,舔过上颚,再像蛇交尾那般,和我的舌头紧密缠绕在一起,刻意翻搅出粘腻水声。

    我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我终于还是环住他脖颈。

    文殊兰很明显僵住,松开我唇,喘着气看我,眸光深沉,不知是何情绪。

    我被他看的不自在,咬咬唇,垂下眼睫,小声说:“快点吧……很晚了。”

    【省略若干】

    我想让文殊兰慢一点,却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从鼻腔哼出无意义的破碎呻吟。

    不知过去多久,文殊兰忽然撩起我垂落眼前的刘海,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如同胜利者在打量匍匐脚底的失败者,如同猎人在欣赏彰显胜利的战利品。

    “一粟哥。”指腹摩挲我眉骨,“你看着我。”

    漫无休止的冲撞停下,眼皮被他用拇指掀起。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喜欢……

    我最恨他,恨死他,恨到每次对他笑,心里都巴不得他能早点死。

    可望进他脉脉眼波,我又不禁发痴。

    “唉,真难办啊。”

    文殊兰微微笑起来,柔声细语地,“你这么讨厌我,我却好爱好爱你。明知你心里从不拿我当回事,明知你答应与我在一起是另有所图,明知你总爱说谎骗我,还背着我和江秋昙乱搞……可我也还是爱你,不愿意就此放手,你说难办不难办?”

    我神色怔忪,心里竟有些难言酸楚。

    或许我确实做错,不该利用他,不该欺瞒他。

    但木已成舟,再谈什么愧疚,也未免太过虚伪……

    “又要哭了?”文殊兰揉捻我眼角,语气愈发轻柔,“知道我会对你心软,你就总拿这招来对付我。在玩弄人心这方面,哥倒是头脑灵光,不比平时蠢笨。”

    我最恨别人说我蠢笨,尤其这话还是从文殊兰嘴里说出来,我应该生气发火,怒斥他一通才对。

    然而我只是看着他,感觉周遭空气都变得黏稠如蜜,视线与他相接,就仿佛粘连在一处,怎么都分不开。

    “已经是最后一晚,哥就再骗我一次吧。”

    “……怎么骗?”

    文殊兰手掌压在我后颈,这次他只是轻轻挺胯,动作没有刚才粗暴。

    “喜欢我吗?”

    是温柔的,带点微微笑意的语气。

    【省略若干】

    忽然,在意识放空的混沌中,我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极轻微的“嘀”,听起来就像是房卡覆盖在电子锁上,匹配成功的那一瞬,所会发出的响动。

    我身体陡然僵硬,好像意识到什么,却不肯相信,转动眼珠,将目光缓缓地,缓缓地移向过道。

    我看见江秋昙。

    他站姿是一贯的笔挺,此时冷淡垂着眼皮,嘴里叼了根烟,指腹推动打火机盖,清脆如水晶的“叮”声过后,窜起一簇青蓝色火苗。

    手拢住火,江秋昙低头点烟,深吸一口,却闷着没有吐出来,旋即迈开步伐,走到我面前停住。

    【省略若干】

    我这时才终于夺回身体的掌控权,慌乱抬起手背,想将这些脏污痕迹拭去,却似乎弄巧成拙,把脸越擦越脏。

    任谁看到,都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龌龊情事。

    “秋……”感觉浑身发冷,像是置身冰窖,连牙齿都在打颤,“秋昙哥哥……”

    江秋昙面无表情看我,手插进裤袋,半俯下身,对着我脸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这气味太呛鼻,我剧烈咳嗽,透过这双斑驳泪眼,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描绘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视觉被剥夺,于是听力就更敏锐。

    “婊子。”他说。

    第24章

    一无所有

    婊子。

    婊子,婊子,婊子……

    好像跌进深渊山谷,被跌宕不休的回音围绕。

    我闭了闭眼,慢慢咀嚼这两个字。

    江秋昙没有说错。毕竟我背着他和文殊兰偷情,又背着文殊兰和他纠缠不清。

    我脚踏两条船,我三心二意,我轻佻放荡……

    这都是既定事实。

    所以我是婊子,这没有错。

    只不过被江秋昙用这种词汇当面羞辱,我依旧觉得无地自容,心如刀割。

    眼镜被摘下,我茫然睁着眼,察觉有人伸手过来,替我擦去泪水,语气轻柔:“江哥,你也学着温柔一些吧,别吓坏我的一粟哥了。”

    江秋昙声如冰棱:“你的?”

    文殊兰像是笑了一笑,捏住我下巴,微微抬起,先是别向右边,再转向左边,仿佛在展示什么精心设计过的产品。

    “这不都是我的痕迹嘛。”

    江秋昙默了默,声音更冷:“方一粟,去洗脸,现在。”

    我听到有人连名带姓喊我,才从游魂的状态中抽离,浑浑噩噩想要起身。

    但文殊兰抓住我手腕,我本就虚浮无力,被这么一拽,就顺势倒入他怀里,耳朵贴在他胸膛,能听见情事后略显急促的心跳震鸣。

    “很好看,不用洗。”文殊兰抚摸我头顶,像抚摸一条成功完成指令,理应受到奖励的狗。

    忽而他又笑一声,掌心隔开我贴在他胸膛的耳朵,将我满布脏污的脸推向江秋昙那个方位。

    唇瓣被他用手指强行掰开,坦露出口腔内壁,舌头也跟着吐出一点点。

    “啊,忘记里面也有了。”文殊兰笑意盈盈,“那就给江哥看看吧,让他看看……你究竟有多喜欢我。”

    江秋昙沉默许久,我猜测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果然他用力揪起我头发,面容凑到我眼前,与我挨得极近。

    我看见他漆黑双眼,好似有暗流在翻涌,更映出不知所措的我。

    “这么喜欢他?”

    太疼了,我必须不停吸气来平复这阵痛楚,声音破碎:“我……不喜欢……”

    我喜欢的人,分明是你。

    可是现在说出来,也已经太迟了吧。

    “方一粟,我之前有没有警告过你,如果你敢耐不住寂寞,再去撩拨别人,我就把你的腿砍掉。”

    江秋昙的语气逐渐恢复冷静,我却是越听越心惊胆颤,颤抖想抓住他手,却被他像避什么脏东西一样挥开。

    我只能转而扯住他衣角,小心翼翼地:“我知道错了,我……”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余光瞥向文殊兰,心里那点不对劲终于落在实处,残缺了一角的拼图得以拼凑圆满。

    我目光腾起被戏耍的怒火,但更多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设计骗我,对不对?”

    文殊兰笑出梨涡,人畜无害的清纯模样,拍一拍手:“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哥今天好聪明。”

    “你就这么……恨我吗?”想到他刚才表的白,全部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愚弄我在演戏,我竟然觉得心中酸楚,难过万分。

    “这就算恨你啦?哥骗我这么多次,我才只骗你一次呢。再说了……”

    手掌滑到我后颈,慢慢往下摩挲。

    “如果恨你,怎么还会对你硬得这么厉害?一粟哥,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啊。”

    我说不过文殊兰的,从小就是这样。

    他嘴巴天生就甜,会哄人,会来事,衬着那张漂亮无辜的脸蛋,总能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成为人群中最明亮的那束光。

    而我只能隐匿在角落,远远望着他,安分守己,当一颗无人问津的暗淡灰尘。

    所以是人之常情。

    我必须嫉妒那束光,必须憎恨那束光。

    可即便如何想要规避,如何不愿意去承认,那束光依旧耀华夺目,无处不在。

    经年累月,滴水石穿。

    将我腐蚀,将我捕获。

    发丝的揪扯感变得愈发明显,我蓦然回神,江秋昙眸光已然冷透,漠然看我:“我还在问你话,你也敢走神。”

    我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江哥,你好凶,动作又粗鲁,难怪一粟哥这么怕你。”文殊兰埋冤完江秋昙,低头亲了亲我耳廓,“但不用怕,我会好好疼哥的。”

    分明是文殊兰将我置于如今这般尴尬田地,可是此情此景,两相比较,我竟只能瑟缩着往文殊兰这个罪魁祸首那里依靠,去寻求可笑的庇佑。

    即便目光闪躲,我依旧能感觉到江秋昙如同胶水一样黏在我面容的视线。

    我咬住嘴唇,实在不敢再去看他。

    头发被扯得好疼,我知道他在床上有施虐倾向,我真的太怕……

    “是不是疼?”江秋昙忽然问我。

    我迟疑片刻,轻轻点头。

    “那为什么总是不说出来。”

    听他语气隐隐带有怒意,我发起抖,强忍住恐惧,扯出公式化微笑,作出刻意讨好的语气:“没关系。秋昙哥哥,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的。”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打动他,反而弄巧成拙,让他揪扯我发丛的力度愈发蛮横。

    我高仰起脸,蹙眉痛呼,剧烈的疼痛诱发潜意识,泪水流淌得更为汹涌。

    哭是没有用的,我知道。

    我越哭,眼睛越红,形容越凄惨,就会越刺激到他神经,让他更兴奋,更想撕碎我,毁灭我。

    江秋昙一点都不喜欢我。

    所以注定他不会像文殊兰那样,只需要我装腔作势掉一滴泪,就惶惶松开手劲,低声下气地哄我,为我的难过而心疼。

    我拿手背去抹眼角,泪水混合浊液,我想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时刻了,没有之一。

    太没用了……

    总让他看见这样的我……

    我真是太没用了。

    “够了吧。”

    文殊兰终于欣赏完好戏,把我饱受摧残的发丝解救出来,用适度力道替我按摩头顶。

    他在笑,声音却有一丝冷意,“下手这么重,你倒很是舍得。”

    江秋昙直起身,吸了口烟,懒懒吐出,抖手掸落烟灰,冷艳昳丽的眉眼隐没在苍白烟雾中,看不真切。

    “一个婊子,你不舍得?”

    心脏快要爆裂开,接踵而至的,还有那种仿佛被人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

    说起来,以前就算江秋昙再如何轻视我,他对我说过最严重的词语也仅限于“庸俗”和“愚蠢”这类稍显委婉的贬义词。

    他从小受精英教育熏陶,自省自律,能很好地控制欲望,征服弱点,从不失格。

    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听他说过任何脏话,也曾经以为绝无可能从他嘴里听到任何脏话。

    直到今天。

    他好像……总会在我身上破例,还都是些不好的例子。

    我缓缓低下头。

    其实我想笑一笑,像刚才那样告诉自己:江秋昙没说错,这是既定事实,因此没有难过的必要。

    然而脸部肌肉僵硬无比,我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

    空气忽然沉默,文殊兰注意到我低头,长指抬起我下颌。

    我怔怔看他,发觉他不知何时收起笑意,清丽脸蛋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比平时阴沉许多。

    被这种仿佛轻蔑的目光打量,我心脏快要凝结成冰。

    “别……别看我了。”

    我试图挣脱桎梏,情绪已经难堪到达极点。

    实在想不通我这幅狼狈形容究竟有什么值得被欣赏的地方,为什么文殊兰盯着我看,江秋昙也要盯着我看。

    可文殊兰牢牢捏住我下颌。

    他无视我挣扎,琥珀色瞳心紧锁住我的脸,喉结莫名滚动几下,忽而勾唇笑起来,一扫先前阴霾神色。

    “唉……”

    手指轻划过我颊边,叹息婉转。

    “手段这么了得,就算是个婊子,我也不舍得。一粟哥,你看,我果然要比江哥待你好很多吧?”

    江秋昙冷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惺惺作态。”

    文殊兰微笑摇头:“惺惺作态?我可没有。我对一粟哥,是痴心一片。一粟哥,你肯定相信我的,对吗?”

    我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住,看着他温柔解意的笑颜,明知就是他害我至此,心里竟仍有一丝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那种微妙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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