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唯一没死的一个。

    “把那黑衣人的模样都说一遍。”

    他背起手,冷冷地看着院顶漆黑的天,脸色令人胆寒。

    婆子许久未见过谢长勋如此,已被吓破了胆,抖抖索索的,也说不出什么。

    “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听声音能听出来,身手极好,动刀子时,老奴连动作也未能瞧见。”

    谢长勋一听,狠狠皱紧了眉头:“头发、眼睛,是何颜色?身上除了黑衣,可还有他物?”

    他心底,突然泛起一股压抑很久的陈年旧事。

    婆子想了又想,终于灵光一闪。

    “那人......那人落下头巾的一丝头发,似乎是栗色。”

    话落,谢长勋忍无可忍,一把将手中的珠串摔到了地上。

    “贱人!”

    他大喝一声,迎着众多仆从的目光,几乎五脏俱焚。

    “贱人!”

    婆子缩得远远的,看着谢长勋疯狂的模样,恨不得赶紧晕厥。

    老爷在骂谁?

    夫人吗?可夫人此前一直贤良淑德,何至于时隔多年还要被骂上一句“贱人”?

    老爷这是被吓疯了吧!

    第145章

    谢府吵闹一夜,第二日,谢明月就收到了戚缙山派人传递的消息。

    “他在骂我的母亲?”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谢长勋的疯狂之源。

    但同样也和昨晚的婆子有相同的疑惑。

    她母亲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主母楷模,又怎会令谢长勋生出这么大的怨恨呢。

    谢明月凝神细想,手上将寄去晋阳顾家的信封好。

    她已命人打听,当初舅舅战死、母亲出嫁,外祖家的大半产业一部分被母亲并作嫁妆带走,另一部分被旁支所继,如今顾家当家的乃是顾清莹三叔一脉,与谢明月仅有虚十生辰时见过一次。

    但她除了寻求三叔相助,确实再无好办法。

    毕竟夫妻这一层关系,是极其难以剥离的,且谢长勋多年爱妻之名响彻朝野,就算是戚缙山要帮她,也很难无缘无故去求赐和离。

    谢明月唯有做两手准备,一是去信晋阳,请外祖家做支撑;二是盯住谢家,只要有任何暴露谢长勋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她要让全京人都知道,他们被谢长勋骗了十年。

    她要让谢长勋身败名裂。

    封好信,罗氏的婢女彩娟匆匆走来:“夫人,侯夫人请您去前厅,说是要商量田芳怎么处置。”

    谢明月微微挑眉:“怎么处置?她不是都嫁人了吗?”

    那日田芳与戚修玉的模样,众人都瞧见了,田芳不是侯府的下人,出了事,一般也是赶走。

    彩娟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是......田芳的夫家知晓消息后,已经将她休了,且侯夫人在她房内发现了您院中的一台笔洗,如今要治她的罪。”

    谢明月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如今却是雪上加霜,给田芳的罪又添了一笔。

    她来到前厅,只见顺清侯与罗氏已正襟危坐,一脸阴沉,田芳被捆着手跪在地上,戚修玉坐在一边,恨不得啖其血肉。

    “原是不必让你来费这个劲的,可她大胆包天,偷了你房里的笔洗,你母亲思来想去,还是叫你过来,一同看看怎么个法子处置。”

    顺清侯如今对着谢明月是越发和颜悦色。

    他何尝不知这府中诸事皆是为她而起?

    可他是世家子弟,看过的内宅斗争不知凡几,聪明些的人都知晓,要在内宅中站稳脚跟,没点本事可不行。

    谢明月没有娘家,戚缙山也并未偏帮,可她依旧斗倒了谢晚晴,甚至令他看清了云氏的真面目。

    顺清侯十分满意这个儿媳。

    有勇有谋、手段了得,最重要的是,还得长公主喜欢。

    戚修玉已经废了,如今光耀门槛的指望,可全在大房身上了。

    谢明月瞧了一眼田芳,无所谓道:“还以为母亲看得上的是个什么好人,原来也是个手不干净的,听说她已被休了,在外头如何本与咱们侯府无关,可只一点,她成了二弟的女人。”

    罗氏忍不住心里叹了一声。

    嘴上说着无所谓,可这字字句句都是把田芳往死里赶啊。

    谢明月真是个再伶俐不过的人,可惜......不是她的儿媳妇。

    戚修玉闻言,顿时恼怒:“什么叫我的女人?我被人算计了!这个死破鞋算什么女人!”

    他指着田芳,看到她那张脸,就回想起春花宴那日的噩梦。

    田芳跪在地上,半张脸高高肿起,是被戚修玉出气打的。

    破鞋?她心底生出一股戾气。

    她也是被人害的,且事发之前,她也是良家妇,这侯府世子果真好大的口气,开口闭口都是对她的不屑。

    第146章

    田芳是个阴狠的性子,事发之后,她被罗氏扣着,夫家递来休书的那一刻起,她便恨毒了这一家。

    如今戚修玉口口声声骂她破鞋,她看着罗氏眼中毫不遮掩的鄙夷,脑子“嗡嗡”作响着,突然爬起来朝着戚修玉便扑去。

    “老娘是破鞋你是什么?你就是急不可耐穿破鞋的龟儿子!”

    田芳泼辣地抓上戚修玉的脸,尖叫。

    “就你是被害的?你找人给谢明月下药你怎么不说,你清高的很,自己婆娘死了,就想你大哥的婆娘,王八羔子,得一辈子瘟病......”

    她十分狠辣地在戚修玉的脸上抓了几道,这些日子未曾修剪过的指甲,在他的玉面上挖出深深几道伤痕。

    “还不快来人把她拿下!”

    田芳语言粗俗,罗氏惊得站起身,顺清侯亦是抖着胡子:“荒唐、荒唐,快分开他们!”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拉开田芳,戚修玉的脸上早已鲜血淋漓。

    “快......请太医,涂最好的膏药,千万别留下疤!”罗氏的声音都在抖。

    若是脸上留疤,仕途就真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还有这个恶妇!冲撞世子,满口胡言,给我灌了止言汤,赶去城外!”

    看着田芳疯癫的模样,罗氏气得直抖。

    戚修玉再不成器,那也是顺清侯的世子,哪里轮得到这个贱妇羞辱!

    且她还知道谢晚晴死了!

    罗氏一边痛骂云氏什么都说,一边心如沉铁,十分狠硬地处理了田芳。

    这件事可不能让她宣扬了出去。

    一阵慌乱后,前厅陡然静下来,只余罗氏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顺清侯看了谢明月一眼,见她冷静地坐在原位,不禁摇了摇头。

    聪明是聪明,可冷淡也是真冷淡。

    瞧瞧她今日的手段,她对侯府,怕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

    对他的大儿子呢?

    男人最懂男人,顺清侯想想自己儿子这几日垮着脸的模样,怕是又在她这里触了霉头。

    这样下去,即便是他再欣赏谢明月,也难免有些不爽快。

    不说别的,一直这般冷淡下去,戚缙山就是做官做得再高,这大房也后继无人啊!

    这般想着,顺清侯摸了摸佛珠,头又开始疼起来。

    没一个省心的。

    “若无事,儿媳先退下了。”谢明月看了一场好戏,若无其事地起身。

    罗氏奇道:“你去哪?”

    家里都这样了,她竟像没看见似的。

    谢明月笑了笑:“那日应了长公主的话,总得去公主府拜访几次。”

    她另有打算,但罗氏不知,见要去公主府,顿时变了好脸。

    “原来是去见长公主,那你去吧,记得带些好礼,长公主的眼界可不低。”

    谢明月低头勾唇,她自然知道长公主眼界不低,但她的礼,长公主不会不喜欢。

    她要办的事,长公主也不会拒绝。

    第147章

    再次来到长公主府,谢明月心中感慨万千。

    那日长公主所言并无虚假,这府中,她曾经喜爱的一花一木,时隔多年竟全都维持着以往的模样。

    但经年已久,长公主没让人修葺府邸,这所经之处,全是风霜击打的岁月留痕。

    再无往日门庭若市的热闹。

    但谢明月知晓,长公主如今的地位比以往更甚。

    因为驸马就是为了护驾而亡。

    可以说,原本皇帝对这位跋扈的长姐还有所忌惮,但驸马用自己一命,换来了长公主一世无忧。

    “戚夫人来了,请进、快请进,咱们殿下老早就梳妆等着了。”

    长公主身边的李公公瞧见了她,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李公公真是折煞臣妇了,”谢明月弯着眼睛走进室内,看见容颜恬静的长公主,顿时亲昵道,“见过长公主,上次春花宴,听闻您晚上睡不安稳,这是臣妇为您带的一些藏香,起定神、除障功效。”

    长公主闻言,眼睛一亮,轻快道:“李福海,快为本宫将炉子里的香换了。”

    “得嘞!”

    李公公看着长公主高兴,屁颠屁颠就去取来香炉。

    长公主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打趣:“瞧瞧,平日里我不常笑,如今一笑,连李福海都变勤快了。”

    “殿下洪福齐天,就该多笑笑才好。”

    谢明月陪着长公主坐下,长公主喝了口茶,叹气。

    “自子敬去后,寿安与康宁又去了江南,这府中越发安静,本宫也越发不喜吵闹,只是有时静得太过,偶然还会产生幻听,你的病好了,有空常来坐坐。”

    她说完,自己先拍了一下额角。

    “瞧本宫这记性,你如今也嫁人了,哪能那样自由呢。”

    “没有,臣妇在府中来去自由得很,便是住在公主府都使得,只是殿下要小心些了,臣妇素来能吃,瞧您府上下人们没一个胖子,若臣妇来了,怕是成了最胖的那个。”

    谢明月微笑着和长公主打趣。

    长公主的模样,确实冷寂了一些,但胜在养尊处优,并不显衰老,同她刚醒来时有些像。

    有着心灰意冷的一张脸。

    “你呀......”长公主柔和地看着谢明月,原先就是谢家长女最得她心,可惜她并未生个儿子,否则,定要将谢明月娶到公主府来。

    后来谢家的事爆出来,她并未有何不舒坦,毕竟谢明月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就因为她是恶仆换的,就会一夜之间变坏?

    但驸马、女儿接连出事,长公主心力憔悴,无心其他,再缓过神后,谢明月已嫁入戚家,称病不出。

    这一断,就是十年。

    “马上入夏,康宁和寿安怕是要回京看我,到时候你再来,她们见到你,定然也会高兴。”

    提起两个女儿,长公主的精气神便更好了一些。

    话也多了。

    恰逢这时新的藏香点燃,一股宁静安神的清香飘荡室内,长公主深吸一口气,赞道:“这藏香不似凡品,是你亲手做的?”

    她想起以前,谢明月的一手制香术已是出神入化,且不落俗套,旁人研制宫廷香,她却独钻藏香。

    谢明月抿嘴轻笑:“是,这些年病重,许多事都惫懒了,唯独制香一直未曾松懈。”

    她也是在收拾院子时发现了一套工具,才发现自己这十年来时不时还会私下制香,所以捡起工具后,很快就制出了更胜以往的藏香。

    长公主闻言,笑容微微一僵,放低声音:“嫁给戚缙山......很辛苦吧?”

    这位在朝堂上的作风派头,她可有所耳闻。

    第148章

    与寻常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八竿子打不着。

    谢明月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别的都好,就是晚上受罪。

    这话怎能和长公主讲?

    见她如此,长公主心疼了。

    “可惜如今本宫不便插手,否则......”

    “殿下,夫君待我不错的,并无辛苦之处。”

    见她错意,谢明月赶紧解释,长公主再细观她神色,终于瞥到一抹过来人才懂的羞涩。

    “原来如此......”她意味深长地揶揄,“倒是本宫会错意了。”

    怕谢明月不自在,长公主忙开腔:“瞧你这姑娘似的样子,可不敢调侃你了,这藏香不错,剩下的我且分去宫内一些,让娘娘们也都用用。”

    谢明月闻言,知晓长公主是在为自己造势。

    她如今出来行走,没有娘家撑腰,虽戚缙山身居高位,但总不能一手遮天,她作为他的夫人,亦不会获得所有喜爱。

    但若有长公主的赏识,一切便会轻松许多。

    谢明月在春花宴后便开始盘算了,她没有嫁妆、没有娘家,就自己为自己挣一份靠山,如今世风逐渐开放,女子经商也无前朝诸多禁忌,若能以这藏香为引,做些生意,为自己积攒几分本钱,也是极好。

    况且......

    想到那日长公主说宫中有女学,谢明月心底也另有打算。

    不过一口吃不了个胖子,这些都得徐徐图之。

    “多谢殿下赏识,”她笑眯眯地同长公主一起喝了茶,待香燃到三分之一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略显张扬的笑声。

    同时外头守着的下人也小跑入内:“殿下,瑞王妃来了。”

    瑞王妃!

    谢明月心跳一滞,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

    春花宴上,她是同长公主提过自己想同瑞王妃交好,没想到长公主行动如此迅速,今日就请了瑞王妃。

    “长公主已有佳人作陪,是我来得不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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