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过一息,他便消遁不见。

    -

    连漾低着脑袋,怔盯着飘在池上的血。

    一团团的,如云似雾。

    她足在灵池里缓了一个钟头,才攥着那件湿淋淋的外衫,离开了地宫。

    中途她试过无数办法,却没法把那魄核引出来,就像是钉死在水玉昙中一样。

    刚出地宫,她便瞧见一抹身影。

    懒散倚在树旁,双手抄袖,端的自在。

    她看过去时,那人也恰好回了头。

    连漾尚还未回神,顿了好一会儿,才怔道:“师兄?”

    郁凛却没问她为何会从地宫出来,也没问她怎的弄成这样。

    他只是往她身上丢了个诀法。

    将她身上的水全弄干后,他又仔细擦净她脸上、手上的血。

    待耐心做完这些,他才解下薄氅,披在了她身上。

    “走罢。”他牵起她的手,“当歇息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203

    章

    还未到偏殿药池,

    乌焰就闻见股浓厚的药味,及烈到几乎呛鼻的血腥气。

    殿内分外寂静,只偶尔传出阵微弱的水声。

    他倚着半掩的殿门,

    环胸而立。

    “仙界应察觉到了少主的存在,

    如今正派人四处追查。”

    述戈原阖眼浸在偌大的药池中,便是听见门外响动也没理会。

    直等听见这句,他方才抬起眼帘。

    “哪些人?”

    “八方盟的那几位,罪宫、还有——”乌焰稍顿,

    “风令卫也来了些人。”

    “到了哪些地方?”

    “述家、万剑宗、琉光崖……”乌焰斜挑起眸,瞥向殿门,

    “许是怕扰乱人心,

    还压着此事,没将消息放出去。”

    述戈哼笑道:“这般胆识,

    便是挖到鬼界也寻不出我。”

    乌焰:“以属下对他们的了解,

    应还在为是否出手而争论不休。”

    “现下没空理会他们。”述戈话锋一转,“甘戟找到了?”

    “属下失职,尚未找到甘戟少君。”乌焰道,

    “他以魔息散乱为由,求尊上赐了具皮囊给他,现下已经遁入人界,

    不见了踪影。”

    “尊上?”

    述戈起身,浑浊药水自他身上滑落。

    轻一动,伤口便涌出更多血。

    但他毫不在意,仅取了件黑袍披在身上。

    “往后无须这般称他。”

    乌焰怔住。

    他落下视线,

    瞥见那映在地面的高大身影。

    “少主,

    殿内尊上的眼线尚未清理干净。”

    “若要抢占旁人房屋,

    还需扫开几只蚂蚁不成?”

    述戈穿好衣袍,

    天光未亮,衬得他眼中漆光更为骇人。

    “如今魔尊依附于肉体凡胎,连身形都无法凝聚,是当让位。”

    “那扶鹤剑……”

    述戈行至剑架旁,取下挂在架上的一条玄色细绳。

    “便无此剑,亦能将魔界收入囊中。再者,也不过是那老头想要这破剑。为弱为错,才想着靠兵刃称尊。”

    “是。”乌焰思忖着说,“有少数少君仍以魔尊为上,已将他们请至殿内。”

    述戈隐在一片暗色中,神情阴抑。

    “那老东西如今又能给他们什么,若真忠于他,何故踏足我这十二宫。”

    乌焰沉思片刻,道:“说是不愿,想来应是有所求。少主,可要应他所求,允他所愿?”

    述戈轻一拂手,那厚重的殿门便随之打开。

    他在药池中待了十日之久,亦沾上了浓厚的药息。

    踏出殿门时,月光拢下,将他的脸衬得更为苍白。

    “到了此时还与我打这算盘。有求有愿?”

    他斜睨着乌焰,冷笑。

    “不自量力。

    “向我要东西,自然能给,可也只给得了一时。一时过后,便叫他们向鬼界亡魂去求。”

    乌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道:“那是此时提出,还是再等上些许时日?”

    “让他们再思虑一个时辰。”

    “那现下……?”

    述戈望向远方。

    魔界之中,唯魔尊所在的魔殿有冲天搅云之势。

    就连那方的天,也常年压着黑沉沉的魔雾,不见天光。

    他垂了手,一柄玄黑长剑在他手中成形。

    鞘上尚还凝着黑血,隐隐乍现的一截寒光冰冷渗骨。

    “现下?”

    述戈的神情间见了浅笑,声音也轻。眼底渐浮的野望却没半点遮掩,骄狂欲出。

    “尊上将崩,本殿自当去探望一番。”

    ***

    连漾坐在窗边软榻上,半边身子倚着窗,一手握灵书,一手捻糖球。

    看到没意思的地方,便忙往嘴里塞几粒糖或果干儿,等至兴头处,又懒懒躺在软榻里,慢悠悠地抿,抿到糖水化开。

    她来第五峰已经十天有余,起先几天除了修炼,就是去灵池找述星。

    直到变身骰子失效,述星又收到家中来信,只得提前离开万剑宗。

    到这两天,她每天的要事就只剩下修炼。偶尔太疲倦,便和郁凛去山中逛两趟。

    看到一半,连漾忽想起扶鹤教她的言灵诀。

    她坐起身,囫囵吞了果干,将笔往桌上一丢。

    她先前就觉得这诀法极有用,平日里也常练习。

    勤练之下,她已能借用言灵诀凭空移动一些物体,但还没尝试过操控符笔来画符。

    连漾盯着那符笔,将灵力引至舌尖。

    随着言灵诀起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捉起了那支符笔,并画了张移物符。

    这符的符形虽没出差错,灵力起转却仍不够完善,拿来移动一些小物件儿还算轻松,却没法移动更大些的东西。

    连漾没气馁,反倒从中得了趣,又连画了好几沓符箓。

    直到舌尖隐隐作痛,她才抱着各式各样的符纸,一一试过。

    算下来,数百张符箓中,约莫有一半成了废纸,剩下的又有一半效果不好。

    唯有最后画的那几张,符形完美,灵力起伏亦无错。

    等她试完最后一张符纸时,忽有人在外敲门。

    连漾想也没想,便知是郁凛——

    这山上只有他俩,但每回他来都要敲门。

    她没空抬眼,只回了声:“门没落锁。”

    郁凛推门而入。

    他倚在门边,望着她道:“前几日时常下雨,唯今天是个好天。”

    连漾攥着符笔比划,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

    郁凛近前,又道:“日头也晒得高,昨夜里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

    “我昨天睡得早,倒没听见。”连漾往下一滑,懒懒散散地倚着棉枕,“夏天快到了,第五峰地势又低些,有蝉出来也正常——不过太阳晒得倒舒服,昨天午时我还多睡了两刻。”

    郁凛抬了手,修长的指压在书页上。

    “一一。”他语气温和,“既知日头晒得高,怎的还在窗边看书?”

    连漾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七拐八绕说了一大通,是为了提醒她别在太阳底下看书。

    她将书一合,看他。

    “师兄怎么和那学堂里的先生一样,拐弯抹角地讲道理啊。”

    郁凛拿过她的书,往桌上一放。

    他稍挑了眸,含笑道:“在师妹那里,我还算不得夫子么?”

    听得这句,连漾登时想起那些荒唐梦境。

    她倏地跳起,眉间拧着恼意。

    “你竟还敢提起此事!”

    她揪着他的衣襟,一掼,使他摔在榻上。

    “狐妖都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么?”

    数月下来,她心底的怒火不消反增,眼下经他一提醒,尽数烧起。

    连漾躬伏着身,狠瞪着他。

    “若非还唤你声师兄,我早扒了你的皮!”

    “即便是你师兄,你若不开心了,也可扒皮抽筋——随你高兴便是。可师妹……”郁凛一手反撑在身后,与她离近,“师妹不觉舒服么?”

    连漾没想到他会将话题转至此处,一怔。

    “什么?”

    郁凛笑看着她,问:“诸如亲吻、情.欲、接触……此类事于师妹而言,是难受还是舒服?”

    连漾直觉他在挖什么陷阱,拧着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一一。”郁凛圈住她的腰身,“若适可而止,此类事便不值得羞赧。如能从中得趣,就与你看书挖笋一般,再寻常不过。”

    连漾寻不出话来反驳,或是说,她亦是这样以为。

    她虽没深思过此事,可也不曾压抑过本性。

    “我并非气在此处。”她攥紧他的前襟,“难道不应征得我的同意?”

    “是,此事是我有错在先,再不会有下次。”

    郁凛坦然认错。

    “你心中有气,尽可将不快讨回来。”

    连漾:“怎么讨?”

    “随师妹心意。”

    连漾认真思索一番。

    她倒想爽快些给他两剑,但……

    她垂眸盯着他的脸。

    许是布阵太消耗灵力,这十多天来,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一天里有大半时候都阖着眼。

    而等阵法结成,还要查清太遥仙君的事,免不了又要费一番心力。

    “算账的事之后再说。”

    连漾将此事记在心里,从储物囊抖搂出不少小玩意儿。

    “师兄,你先变回狐狸罢。”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女装普类,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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