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亲呢?”

    顾长凌目光在她发髻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放下碗筷,音色如常,“国公府来信,岳父大人说是有急事,已经走了。”

    急事?

    怕是温氏倒腾出来的急事吧,父亲留宿顾宅,估计温氏一夜睡不好。

    云薇不在意,也坐下来喝粥。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如此和谐安静的吃早餐呢。

    一餐无话,顾长凌用完早餐起身告辞,云薇慢悠悠的又喝了半碗,才道:“如诗如画,咱们今儿出府去转转。”

    禁足令解了,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

    如风驾车。

    如诗和如画以为郡主憋了这许久,定是会去以前常去的茶馆酒楼,或者首饰铺,没想到郡主竟然去了绣庄,挑了许多绣布丝线,然后带他们来一座偏僻的农家小院。

    如画问:“郡主,我们这是来干嘛?”

    云薇道:“拜访一个刺绣大师。”

    什么样的大师住在这么破落的地方啊,如画也不多嘴问,跟着郡主下马车。

    如诗倒是表现的好奇般,四处都看看。

    小院前守了几个护卫,见云薇来了纷纷行礼。

    云薇摆手示意不必,然后让如诗如画在门口候着,自己挎着绣篮,推门进去。

    竹屋内简洁,一张床,一个桌。

    桌前坐着一位女子,看年纪约莫二八年华,长相秀气,温婉端庄,偏偏眼睫下有颗泪痣,无端添了一份妖冶。

    原来这就是书中顾长凌后宫的管家婆锦燕哪。

    见她来了,对方诧异起身,“是你?”

    云薇放下绣篮,道:“苏小姐,好久不见。”

    锦燕面上划过一丝挫败,但还是不甘心道:“不知云薇郡主抓我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云薇也不卖关子,“自然是帮锦燕姑娘,我知道你瞧见了云熙的事,正在被她追杀,最近躲藏的,怕是很辛苦吧?”

    堂堂一个苏家小姐,现在荆钗布裙,一副憔悴之态,可见最近过得不好。

    锦燕一愣,云薇与云熙交好,她刚刚还以为云薇是帮云熙抓的自己,才这么颓丧,没想到竟然不是。

    但她依旧不承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云薇自己坐下倒了杯茶,“锦燕小姐想来有所不知,我与云熙,并非传闻中的姊妹情深。”

    “两年前及笄宴失德,是她算计的我。”

    锦燕诧异,云熙那人心狠,真设计了嫡姐她是信的,让她诧异的是这云薇不一向没有脑子吗,前年见过她一次,对云熙言听计从的,没想到时隔一年,竟然还能看破?

    第22章

    撬一个后宫而已,应该不影响他

    她不动声色,“那郡主挺不幸的,不过,这应该与我无关。”

    “怎么无关,咱们这不就拥有了共同的目标了吗?”

    她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示意对方可以坐着说话。

    锦燕犹豫片刻,在她对面坐下。

    云薇直接道:“两个月前,孙大学士的寿宴上,他的嫡子孙淼死于马上风,因家人觉得死因不光彩,所以对外宣称病逝。”

    因为孙淼身子骨确实一直不好,所以说是得了急症死去,并未有人起疑。

    “但是本郡主知道,孙淼是被云熙陷害的,我也知道,你当日目睹了全程。”

    锦燕听对方语气里笃定,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口,“你怎么知道?”

    云薇笑笑,“我自有办法。”

    自然是因为她看了原著哪。

    书中写着两个多月前,孙大学士的寿宴,邀请了许多京城权贵。

    云熙与孙大学士的嫡女孙露交好,自然也去了。

    宴席上,云熙饮多了酒,孙露让她去厢房歇息片刻,下午再走。

    可是云熙不知怎的糊里糊涂走错了房,又因孙淼那天恰巧穿的墨蓝色,和太子殿下衣服颜色相近,导致她将孙淼错认成太子,投怀送抱了。

    孙淼就算有些好色,但是云熙的身份他很清楚,所以并未碰她,只是,油水能揩还是顺手揩了。

    云熙清醒后十分心虚,怕她的举动被人看到,生出误会,又怕后续孙淼会拿这事威胁自己,影响未来的太子妃之位,所以当时就心一狠,哄着孙淼喝下了烈药,又找了他的通房,让孙淼死于床上。

    当时所有的涉事人云熙事后都已经解决了,唯独漏了一个人。

    那就是孙淼的未婚妻,锦燕。

    当时宴客都在前厅,锦燕趁机溜到孙淼房里,想偷一件东西,听到屋外有推搡声,下意识躲进了孙淼的衣柜里,透过缝隙,看到云熙投怀送抱,看到孙淼对她动手动脚。

    更看到云熙清醒后,背对着孙淼下的药,最后找了他的两个通房来,生生将他玩死在床上。

    待他死后,趁着屋内慌乱,锦燕跑出来从窗里溜了。

    她没有打算为孙淼正名,因为一直以来孙淼诸多骚扰她,瞧不上她,这个未婚夫并不是她选的。

    还有,她也无法为他鸣不平,对方可是堂堂国公府二小姐,有可能还会和太子联姻,她若站出来说孙淼是云熙害的,且不说有没有人信,就是真信了,云熙也会无事,出事的只能是她。

    因为身份差距,地位悬殊,利益关系,太子爷和国公府不会允许云熙名声出问题。

    所以,她只能当做不知道,当个隐形人。

    可是,她当日回去时发现头上的珠钗少了一支,立马想到应该是逃走时慌张遗落了。

    心里惊慌不已,可又抱着最后的侥幸。

    心想带这个珠钗的小姐也有好几个,未必就能锁住自己,还有当时现场杂乱,挤挤碰碰,掉个珠钗也正常。

    就这么在家里蹲了几天都安然无事后,她才稍微放心敢出门。

    可是一出门,就遇到了追杀,身边的丫鬟全部死于非命,她比较幸运,选择了跳崖,竟是命大没死。

    不过却再也回不去苏家了,因为对方肯定在苏家埋了眼线,只要她回去就必死无疑。

    所以,这一段时间她在外过得颠沛流离。

    书中最后锦燕被顾长凌救了,那时云熙已经嫁给了太子,这事捅出去也只能给太子抹抹黑,两家关系缔结,想动摇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顾长凌发现了她另一种能力,培养在了身边。

    云薇道:“锦燕小姐现在应该知道我找你为何了吧,云熙毁我名声,夺我婚事,还想要风光嫁给太子,我可是不乐意的。”

    锦燕:“就算你说的对,但是只凭眼见,没有证据,再者又过了两个月,我就是出去为你指证,谁又会信?”

    “锦燕姑娘在温氏诸多追杀之下安然至今,如此聪明,我相信,你肯定不只是证人,也会存留证物,已做关键时刻自保的吧?”

    锦燕思索片刻,还是拒绝,“抱歉,我还是不能出面。”

    云薇莞尔,“我知道你的担忧,此次出面指证,就算同时得罪了国公府和太子,你担心事后你没了利用价值,没人在保护,对吧?”

    锦燕诧异,不曾想云薇还能揣摩至此。

    她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是。”

    太子与国公府联姻,多的是王爷不愿意看到,她若是投靠一个,利用这个事情,是可以暂时得到安全。

    但人要往长远了想,她不懂朝局趋势,万一投靠的是太子一派的人,岂不是当场就毙命?

    再者,就算有幸投靠的不是太子一派,当她是证人时,会受人保护,可当自己这个证人没有利用价值了呢,谁还会时刻派人保护她?

    靠自己家族吗?

    她的母亲早死了,父亲并不疼爱她,继母才能随便把她许配给人。

    所以,她逃生后,没有投靠任何人。

    云薇给她倒了杯茶,音色温和,“我知道我现在说事情结束后,我依旧会保护你,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你有值得我保护的价值。”

    “什么价值?”

    “你的刺绣。”

    云薇道:“你有一副好手艺,精通苏绣顾绣,我曾见过你的绣帕,觉得在这方面你大有前途,所以,我决定资助你。”

    锦燕诧异,她的绣技确实出众,可是京城闺中女儿们哪儿个不会点,家中并未重视过。

    再者,“时下将女子抛头露面视为不雅,而且女子经商也会被轻看,你就这么确定,我愿意去开店?”

    云薇摆手,“什么女子不能经商,我并没有那些条框规矩,只要你能赚钱,那就是我保你的价值。”

    “而且我知道你母家是商户,以做刺绣为生,后面你母亲去世,外祖家也经济不景气,逐渐凋零,这样导致了你在苏家即便是嫡出小姐,但没有母家庇护,依旧过得人微言轻,你是愿意继续当一个躲避的大小姐,还是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搏,自然是取决于你。”

    锦燕沉默。

    第23章

    又去勾引祁王了?

    锦燕曾有心想自己开绣庄,但是困难重重,除却家人不支持,外祖家的表哥们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外孙女分羹,所以宁可半死不活的吊着那点生意,也不让她插手,分走任何一个绣庄。

    她何尝没有抱负呢。

    “你就……这么相信我有那般价值?”

    听云薇言语间,似乎带着一股子笃定。

    云薇笑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主要还是原著里说了。

    顾长凌救了锦燕后,又为她开了绣庄,而锦燕不负所望,将绣庄都开成连锁的,为顾长凌赚了不少钱,自然是有价值。

    虽然她不想干涉主线,但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再者,锦燕涉及云熙的事,她想让国公府和太子划出界限,不能联姻是必须的一步。

    锦燕再度沉默下去,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放手一搏。

    云薇也不急,呷了一口白开水,“当然,你若实在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还得提醒下你,今日找到你的是我,他日,就未必了。”

    终于,锦燕松口了,“好,我就信你一次。”

    云薇笑了,这一瞬真想伸个手,说句合作愉快。

    谈妥之后,她把绣篮上盖着的布掀开,“趁这段时间,你帮我赶一副绣画,后面我有用。”

    锦燕看她进来时提个篮子,以为是什么吃的,原来里面装的是刺绣用的东西。

    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摸着五颜六色的丝线,她目露怀念,“绣什么?”

    云熙从绣篮里拿出一个卷轴,“绣这个。”

    那是昨夜顾长凌看的江南烟雨图。

    河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

    婉约的河边小道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碧水潺潺之尽头,一座小拱桥连接起来。

    近处一草一木,细密清晰,犹现眼前。

    尤为醒目之处是在河岸上一株柳树斜倚而出。

    柳条依依,随风荡着,在幽淡空寂的氛围中平添诗意盎然之韵。

    顾绣多半以名画为蓝本,锦燕自然是懂画的,看完之后,连连称赞,“这是出自哪儿位大家之手?”

    云薇:“我画的。”

    锦燕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还会作画?”

    原身不会,但是她会。

    幼时,姥姥教过她许多。

    她挑眉:“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哪,会作画很稀奇?”

    锦燕:“抱歉,我只是诧异,传闻中你……”

    传闻中云薇郡主暴躁成性,胸无点墨,琴棋书画,样样不精。

    现在看来,传闻也不都尽是真。

    云薇笑笑,没做任何解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扒拉原身的记忆时,发现温氏以前待原身的好就如捧杀一样。

    抱怨一句学画难,温氏就体贴的不让她学画。

    抱怨一句弹琴无聊,便带着她四处玩,不让她学。

    故意给她挑晦涩难懂的书,导致原身也不愿学习,逐渐的,就沦为了云熙的陪衬。

    自家女儿倒是刻苦的养着,也真是难为温氏如此费心。

    交代妥了之后,云薇带着如画和如诗回去。

    马车疾疾,巍山渐远,青翠的颜色略于眼前,慢慢恍成一道道缥缈的光影,远看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云薇放下窗帘,忽然问:“如诗,今天是不是十五了?”

    “是的郡主,今天是五月十五。”

    “初一十五,宜上香,走吧,时间还早,再去青山寺看看。”

    青山寺脚下,一辆马车已经驻停了许久。

    如画以为郡主是要来寺庙上香,可谁知郡主到了,竟然没有进去,就在马车上坐着。

    如诗和如画不解,“郡主,不下去上柱香吗?”

    “不急,歇会儿再去。”

    歇会儿……

    这一路来在马车里还没歇够啊?

    摸不清郡主的心思,二人也就乖乖的在马车上坐着。

    云薇挑帘,见寺中一袭靛蓝色衣袍缓慢踱出门槛,方丈亲自相送,这才下马车,“走吧,去上香。”

    陆行川刚踏出青山寺,准备上马车,忽然见对面走来一道娉婷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云薇。

    他对云薇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正打算装没看到,对方却忽然出声。

    “臣女见过祁王殿下。”

    微微弯腰福身,倒是一个很标准的拜见礼。

    陆行川只好停住,回头,“云薇郡主,不必多礼。”

    云薇这才直起身子,谢过殿下。

    既然被喊住了,陆行川客气的问了句,“云薇郡主也来青山寺上香?”

    云薇莞尔一笑,“是的,听闻青山寺祈福特别灵,所以臣女特意来这边祈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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