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江谨昱郑重地点了点头。

    夏槐的余光中似乎瞥见他驻足在门口,顿了好一会后,才慢慢转过身出去。

    他走后,夏槐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也没有认出自己。

    形同陌路,也许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后面的两个小时,江谨昱表现不错,老老实实地把试卷做完了,还主动向夏槐提出了给他再布置额外的任务。夏槐也给他仔细地批阅,但只勉强达到及格线,她很乐观地想,这位公子的成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就是理解和完形填空这个方面有些差,她会根据薄弱的方面进行针对性的辅导。

    三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夏槐算了算时间,她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出小区,才能赶上最近一个站台的末班车。

    “好好温习,我明天会准时来的。”

    离开江谨昱的房间后,管家没有过来,也就意味着在这么大的别墅里,要自己找到出去的小门了。她本来想要再联系管家,但想着他或许已经睡了,叨扰人家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

    她尝试着自己出去寻找出口。她记得出门后在走廊中间的那个路口左转,电梯应该在那个方向。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等它上来。

    正在她思索着底层楼的路线时,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夏老师。”

    夏槐浑身一颤,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第3章

    现实总是与幻想判若云泥

    夏槐慌乱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然后生硬地转过身,和站在不远处的他目光交汇。她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开口,攥紧的大衣都快要被她撕开一个口子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比刚刚更急促了,血液涌上她的脑中,然后凝固成一团浆糊。

    “你开车回去吗?”他又开口问,嘴角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她思绪紊乱地点点头,发现不对后又赶紧摇摇头,慌乱地回答道,“不是嗯......坐公交车......”

    这个时候,电梯正好也上来了。

    他慢慢靠近她,夏槐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那种味道香醇而又清甜,再让她熟悉不过,是能给人安神舒适的槐花香。

    老家门前有一颗很茂密的槐花树,那个槐花香包就是夏槐在四月槐花盛开的季节,亲手摘下许多,经过简单的处理后,把槐花放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香囊里,给弟弟贴身带上。在五年里,她每年都不曾忘记过。

    没想到他身上还存留着故去的香味,她以为这个味道会让他留下阴影。

    “这么晚了,我送你。”他主动提出来。

    说罢,他跟着夏槐走进了电梯。

    “不......不用了。没必要这么麻烦的。”电梯里,她下意识地跟他拉开了距离,低着头,摩挲着手指,说话的时候依然是磕磕绊绊的。

    “也行。”他并没有执意要求,“那我送你出去。”

    “谢......谢谢您......江先生。”这次她没有回绝。

    狭小的电梯里,夏槐别扭地站在他的身前,一动都不敢动,电梯里的温度骤然上升,她似乎能听到他有些不平稳的呼吸声,刚刚在开着中央空调的书房里,她都没觉得这么燥热过。

    “我弟弟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夏槐心中慢慢松懈下来,她就说嘛,他接近自己肯定是来询问江谨昱的学习情况的。

    “挺好的,虽然他在英语方面比较薄弱,但是他很聪明,我相信成绩会很快提上去的。”她微微侧过身体,如实回答着,眼神却始终不敢放在他身上。

    修长的指尖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他向夏槐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爸妈忙,小昱的学习一直是由我管的,这是我的名片,微信和电话是同步的,你可以和我联系。”

    她咽了咽口水,别扭且小心翼翼地接过名片,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脱口而出“谢谢”两个字。她不知道,身后的他攥紧着手,用一种微妙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他带着夏槐来到后门,一路上,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知为何,那股淡淡的槐花香让她有些紧张的心慢慢归于了平静。

    夜幕降临,暮色四合。

    “路上小心。”他终于缓缓开口,“明天再见,夏槐老师。”

    “好。”她心中一阵酸涩,回答出来的那个字仿佛有千斤重。

    —

    她一路小跑,终于在末班车到来的那一刻,赶到了公交车站。

    车上的人很少,她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然后靠在座位上缓缓喘着气,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公交车驶入了京城最繁华的CBD地段,城市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的霓虹灯照耀着万千高楼。街头依然喧嚣着,充斥着车来人往忙碌的气息。

    借着灯光,夏槐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刚刚递过来的名片,指腹间轻轻摩挲着正面。

    簌簌的记忆涌入她的大脑里。

    他现在叫江谨昀,比小时候的名字好听多了,至少没有了罪恶感。

    现在的他比原来也更有气色了,儿时的他瘦弱得让人心疼,封建且没有人性的父母把他带回家无非是想找个男孩来给夏家传宗接代。

    但他们对他一点都不好,动辄打骂,每每父母吵架的时候,遭殃的就是他,有时候的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他的性子也因而变得孤僻冷淡,不爱说话不爱交流,更吝啬笑容,甚至经常躲进衣柜里,半天都不出来。夏槐心疼她这个弟弟,怕他心理出了问题,偷偷攒钱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去公园放风筝,甚至给他买了泳衣和他前往五六十公里的沙滩边上玩耍。

    慢慢的,他开朗起来,不会再把自己埋没在阴影之中。虽然平日还是言语不多,大部分时候还是喜欢保持沉默,但他开始积极生活起来。他也变得依赖起夏槐,只有她在身边,他才会乖乖听话,除了夏槐,他谁都不会信任。

    她重新拥有了一个家人,拥有了她觉得奢侈渴望的亲情。

    一切朝着美好的方向进行,她开始臆想未来。弟弟的成绩很优异,自己的也不错,他们都有很大的机会考进大城市,远离这个充满噩梦的家,获得他们向往的生活。

    乘凉的时候,她和弟弟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边悬着的那一轮皎洁熠熠的明月,她很有兴致地跟弟弟讲述着他们的未来和前程。

    也是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拨开阴翳,他浑浊黯淡的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

    可是......现实总是与幻想判若云泥。

    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情跌入了谷底,这个秘密仿佛把她扔进了一片泥沼之中,让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夏槐慢慢从黑暗不堪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她无力地靠在车窗边,不知何时泪水积满了眼眶,模糊了实现,只剩下一圈光晕出现在眼前。

    —

    今天的她耗费了很多心神,到宿舍就简单洗漱一番,整理了一会资料,刚准备上床睡觉,发小秦臻就给她打来了视频通话。

    “喂阿槐,我这边刚结束飞行夜间训练。你到家了吗?家教面试怎么样了?”

    “嗯,已经回来半个小时了,没有面试,直接就被任用了。你呢,训练的怎么样,有没有太累。”

    秦臻很有兴致且自信地回答:“累并快乐着,作为我们小组唯一的女飞行员,我可是试飞训练发生错误概率最低的,连周海昭这货都比不上我。”

    秦臻和周海昭是那一届中唯二两个从他们的县城考进空军航空大学的学生,特别是秦臻也是那一年全省唯一一个被招收进的女空军飞行员。

    “我家臻臻太厉害了,就是有点想你......”她站在宿舍楼的露天阳台上,茫然地望着月光,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有些寒风刺骨,冷得她心脏突然一抽一抽的疼,她有些苦涩地开口,“如果百乔哥能醒过来就好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聚了。”

    “你不要内疚,这并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而且你也不要太累了,我们一起凑钱,京城还有我们,你不要害怕,再大的困难都能抗过去的,就像从前我们在老家那样,嗯?”

    秦臻字字句句的肺腑之言如汩汩泉水流进她干涩的心底,支撑她的不止有她的理想和抱负,还有无处不在的友情。

    “臻臻,我今天见到小彦了。”

    “谁?”秦臻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原来那个弟弟,他是我现在辅导的那个学生的亲生哥哥,江氏集团董事长的大儿子,不过还好他没有认出我来,不然怕是要恨的连人带包都给扔出去。”

    秦臻听到她的回答后,显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缄默了好一会。

    是啊,整个京城说大不大,却容纳了两千多万的人口,茫茫人海之中,她和最不该有瓜葛的人相遇了。

    “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

    “那是肯定的,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庭,走出了阴影,肯定生活得很好。看到他平安顺遂,我也很开心。”

    但她又苦苦一笑,觉得好像又没有资格替他开心,因为她的父母是把他拉入深渊的罪魁祸首,自己又和流着他们的血液。

    “没有认出来你就好,等你在他们家做好家教后离开,你们又两不相干了。”

    “你说得对,我们的道路都不一样,除了这一次,我和他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际。”

    两个人聊了十多分钟,嘘寒问暖了一番便各自道了。

    夏槐一进宿舍就上了床,打算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学习。

    她呆呆地盯着床帘,却迟迟无法入睡,晚上他的身影夹杂着从前那些记忆又一次重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记忆她已经淡忘好久了,也不想记起来。

    五年前,她刚远离家乡,来到京城的时候,夜里就经常做噩梦,梦见母亲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嘴里不停地诅咒着她。

    更恐怖的是梦见父亲拿着一把菜刀,冲进她的教室里,直奔着她坐的位置而来,眼看那把锋利的刀要砍向自己,她立马从梦中惊醒,醒来时额头爬满了汗,脸色惨白,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白天就开始发起低烧。

    母亲车祸去世,父亲在监狱服刑,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噩梦还一直要缠着自己。

    幸好,时间慢慢抹淡了那些痛苦,她慢慢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也从大一来到京城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老家通川,寒暑假都是在这里兼职赚学费。

    一切都会苦尽甘来,她相信老天不会对她再苛刻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慢慢归于平静,睡意也慢慢袭来。

    通川回忆的点点滴滴却再次在她的梦里重现。

    第4章

    没人要的孩子

    夏招娣翻了一个身,缓缓从梦里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身边的阿婆依然在熟睡着。

    她嗓子有些口渴,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准备自己去厨房倒水喝。

    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墙壁上那个斑驳破损的挂钟。

    时钟已经指到了九这个数字!她看见阿婆还眯着,以为时间还早,没想到都快过早晨了。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便走到窗户边拨开帘子,外面的天果然已经大亮,太阳明媚刺眼,让她一时不适应,差点睁不开眼。

    冬日里头,鱼肚白本来泛得就慢,外面的晴空万里的天气足够证明了钟表没有走错。

    那为什么她的阿婆还没醒,原来不管酷暑寒冬,阿婆在天色还蒙蒙的时候,就静悄悄地下床了。

    到八点的时候,她就会端着烙好的饼子或者拿着煮好的鸡蛋一瘸一跛地走过来,把夏招娣从梦里喊醒,带着慈蔼的笑容把早饭拿给她吃

    她不会叫她的大名,只会亲切地喊她“囡囡哦”或者“乖孙儿”。

    日复一日都是,时间久了,阿婆额头上的皱纹沟壑她都数不清楚了。

    她站在床前,盯着一动不动的阿婆,迷茫地挠挠头。是不是干活太累睡得比较沉?她暗暗想。

    于是,她给阿婆盖好被子后,自己换上衣服,独自出去喂鸡喂鸭,给看院子的大黄狗喂了粗粮和肉,再把门前的菜地挨个浇了一遍......

    忙完这一切后,眼看时间要到晌午,她又去橱柜里翻了一包粗面,准备中午煮面给自己和阿婆吃。她一边烧柴火一边煮着面条,顺便窝了一个鸡蛋给阿婆补充营养。手忙脚乱的她差点被灶膛里蹦出来的火星子溅到。

    下完面条后,看着阿婆还没有醒,她把盛着汤面的的碗小心地端到里屋的床头柜上,心想着先叫醒阿婆吃下填填肚子,哪怕吃完再睡也行。

    她爬上床,轻轻推了推阿婆,嘴里也绵言细语地唤着:“阿婆,醒醒了,吃碗面再睡好不好?饿肚子不好的。”

    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唤,阿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旁边的她有些慌神了,阿婆是生病发烧了吗?

    夏招娣低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阿婆的额头,跟她想的又不一样,反而冷得吓人。她又伸进被子里摸了摸阿婆的身体,同样是冰凉得厉害。

    她心中害怕,于是钻进被子,一把抱住外婆,想要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可是任凭她怎么抱紧阿婆,她的身体依然是冰凉的。

    而且阿婆的四肢僵硬,她想要像从前阿婆把她的小脚放在胸口那样给她捂着,但是根本掰不开。

    “阿婆,阿婆你别吓我,囡囡害怕。”夏招娣带着哭腔在她耳边一边边喊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光着脚,连外套都没有穿,踩着石子路一路小跑到村长家去求救......

    —

    天渐渐暗了下来,夏招娣看着家门口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相互讨论着。

    夏招娣站在旁边,看着隔壁的刘奶奶给阿婆穿了一身红衣服,又眼睁睁地看着阿婆被抬进了棺木里。

    这个时候,八岁的她才反应过来,她最爱的阿婆走了,永远离开了她。

    可是昨天,阿婆还跟她保证说要到地里给她挖地瓜给她烤着吃,还说要带她去村头看大戏。

    她还是食言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撇下她走了。

    “孩子,不哭啊不哭,来先把白布套上了。”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着孝服蹲在她面前,给她轻轻抹眼泪了,“可怜的孩子,以后怎么办呐?”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一地,渐渐迷糊了眼前的视线。

    “伯伯,我要看阿婆......”她泣不成声地讲。

    村长牵着夏招娣一步步挪到棺材前,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她纵身一跃跳进棺柩里,一把抱住全身冰凉的阿婆,把头埋在她的胸口低声呜咽着。

    天真的她还在幻想着,阿婆在跟她开着玩笑,马上她就能醒过来,在她耳边唤“囡囡”了。

    大伙反应过来后,感觉拉着她想把她抱出来。但一个瘦小的女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天大的力气,三四个大人都拉不开她,她死死抱着阿婆,小脸憋得通红。

    在大人们哄着骗着,用了一些蛮力下,才慢慢把她拉出来。

    “你们放开我!我要阿婆!”她眼睛无助,拼命挣脱着他们的束缚,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一阵眩晕感传来,她的意识慢慢抽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束光从门外打进来,外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着那里走过来。

    —

    “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这让她怎么办?”

    “谁爱养谁养!我这还失业着,身边还有一个儿子要养,你看我还有能力再管一个人吗?”

    “她大姑,你看你家现在情况还不错,要不你就把这姑娘收了吧,让她当你家女儿,以后这嫁了你还能收彩礼钱呢。”

    “你说的是人话吗?她是你亲生的你不养,交给我们外人?你记住了,我只是她的表姑,我们血缘关系没有那么近!”

    ......

    夏招娣没有做个这么长的好梦了。

    梦里她终于上了心心念念的小学,阿婆拎着书包亲自送她来到学校。下午放学的时候阿婆早早站在门口等着她,怀里还揣着她最喜欢吃的鲜花饼。

    回家的路上,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又嘈杂的声音,眼前所有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

    她慢慢从床上醒来,昏迷前的记忆又一次灌进她的脑海里。她睁开了沉重的,刚刚所有美好的画面不过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

    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又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心中只剩下数不清的绝望与崩溃。

    “我在这里很认真地告诉你,遗弃孩子是犯法的!葬礼过后,你必须把孩子带回去好好养育!不然我就去警察局告你去!”

    梦里嘈杂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夏招娣听出来是村长的声音。

    她缓缓撇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探去。

    她看到了两个很是熟悉却感到陌生的亲人,是她的亲生父母,整整三年都没有见到过的人。

    阿婆从前告诉她,爹娘是因为有急事实在无法抽身回来,他们肯定是很爱她的。有时候,阿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会带一些鲜艳的衣服或者一些她爱吃的糕点,说是父母亲自寄过来给她吃的。

    总角之年,总是天真与烂漫的,她相信了阿婆的话,经常盯着他们的旧照片日日夜夜想着一家团圆。

    村里有个碎嘴子,经常在路边逮小孩吓唬,那次就逮着了夏招娣,带着戏谑揶揄的口吻告诉她,说她的父母早就抛下她,偷偷在外面生小弟弟了。还恫吓她说阿婆活的不长了,阿婆没了之后,她的爹妈就会过来把她发卖给人家做小媳妇。

    七岁的夏招娣吓个不停,回来哭了一个晚上,阿婆抱着哄着安慰了好一会,她才慢慢从惊吓中缓和过来。

    第二天她就发起了高烧,身体不停地抽搐,吓得阿婆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大冬天一路跑到十公里外去请赤脚医生。

    后面几天,听说那个喜欢在路上的碎嘴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走路的时候摔进了沟里,腿也折了,躺在床上好几个月都不能动弹。

    所以,爸妈过来真的是要把她卖掉吗?

    她绝望地盯着天花板,汪汪眼泪又从眼角滑落,顺着泪痕滴进发丝里。

    “阿婆,可不可以再来梦里,我想看看你......”她亲亲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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