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里的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一望无际的悬崖,

    只有一条很窄的小路通向前方。

    周栀小心翼翼的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

    眼看没几步就要到彼岸,

    迎来曙光。忽然脚下一空,

    随即整个人掉入万丈深渊,她一下就醒了,后背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周栀到了客厅,倒了一杯水,猛灌了几口,胸口才没那么慌。

    隔天起床,周栀拉开窗帘一看,外面正下着雨,雨不大,却有风,小区的灌木被风吹的东摇西晃。

    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天。

    下午五点,蒋佩芸提前把饭做好,结果刚端上桌,周栀却说:“我回学校吃,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说着就开始收拾书包。

    蒋佩芸看了眼时间还早,给她盛了一碗粥,把鸡蛋拨好,放到碗里。

    “吃过饭再走吧,晚自习耽误一会儿不打紧。”

    周栀顿了一下,“还是不吃了。”

    “......”

    因为下雨,路上有点堵车,到了学校距离上晚自习刚好还有半个小时,周栀连寝室都没回,直接背着书包就到了教室。

    看到林晓路的位置上坐着的人以后,周栀暗自松了口气。

    陈時遇正低头玩儿手机,听到动静后,掀起眼皮看了周栀一眼,接着懒懒的说:“你是去练了个百米冲刺?”

    周栀:“?”反应了几秒,周栀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放下书包,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等她准备好了,坐下来,陈時遇点了点桌子催促着:“把物理练习册拿出来。”

    周栀闻声,乖巧的把练习册拿出来,打开上面标红的几道,推至他面前。

    陈時遇瞟了眼题,果然不会的都是一个类型的,拿起笔,快速的把其中一道做出来,并且很仔细的给她讲了一下解题思路。

    周栀偏头,视线却落在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对清冷的薄唇,周栀忽然想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曾对她说过,长这种薄唇的男人天生薄情。

    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懂了?”

    陈時遇放下笔,毫无征兆的说。

    周栀的思绪被打断,“啊”了一声,有点心虚:“懂......懂了。”

    “那么你按照这个解题思路,把下面的这道做一下。”

    周栀硬着头皮把练习册转过来,结果盯着题五分钟,却迟迟不肯下笔,陈時遇早就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有点恼火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怎么做到把别人的话当耳边风的?”

    周栀缩了下脖子,躲开他的手,“我......对不起。”

    陈時遇脊背一僵,差点晕过去。这该死的小心脏,根本承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对不起。

    他抖了抖肩,立马换了个语调,“那啥......我就再给你讲一遍,就一遍,这次还是听不懂,当心你的”

    “?”

    陈時遇内心草了自己一万遍,差一点就把“屁股”两个字给讲出来。

    “当心你的练习册被撕掉。”

    “......”

    这一次周栀不敢再走神,认认真真的听陈時遇讲完,自己又把另外的两道题做出来,陈時遇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傻。”

    周栀笑了笑,脸上是强装出来的波澜不惊。

    她的内心始终有个声音在反复在问自己,要不要求证那个手札的事件。

    问,她要以什么立场问?不问,她心里终究有一道越不过去的坎。

    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自习已经过去一大半的时间,她意识到这样纠结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反而浪费时间,于是干脆找出耳机带上,一边听歌一边做题。

    她刻意挑选了一首听起来比较亢奋的歌曲,果然有了音乐加持,周栀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

    可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了晚自习,在走出教室那一刻,所有纠结的情绪就又去而复返了。

    林晓路最近变的淑女许多,和宋扬走在一起,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就连和他打闹的语气也是透着一股撒娇的味儿。

    然而这种变化林晓路根本就不自知,大概就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她忽然就想到前几天宋扬无意间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周妹妹,我怎么发现你最近总是多愁善感的样子。”

    她当时极力否认,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情绪已经很大程度的受着某个人的影响。

    就像现在,周栀虽然强迫自己不去看身边的陈時遇一眼,内心却全都是关于他的疑问。

    夜凉如水,冷风吹过,拨云见雾。

    周栀胸中的憋闷得以缓解,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眼陈時遇,拐着弯儿问了句。

    “上次密室逃脱听说挺好玩儿的。”

    陈時遇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还行。”

    “我听晓路说,还送小玩具了,她的是个可爱的蓝色斑马。好可惜我没去。”

    “也就你们女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周栀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你们”“女生”,她眼眸一沉,随即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的是什么,还在吗?”

    陈時遇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头,眉间皱了皱,好像在回忆。

    “好像是个麋鹿吧,早不在了。”

    “丢了?”周栀手指紧紧扣着手掌,装作不在意的随口说。

    “好像送人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一阵风吹来,周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带着雨后独有的泥土气息。

    周栀手指死死掐着掌心,眼底的失落连黑夜都掩盖不住......他也许真的是林晓路口中所说的中央空调。

    “怎么想起问这个?你喜欢?”

    周栀抬眸,对着他莞尔一笑,“不喜欢,只是随口问问。”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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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

    ◎如果是嫌我烦,我会离你远远的◎

    周栀装的很好,

    所以陈時遇并没有察觉出什么。

    第二天晚自习前,

    陈時遇理和平时一样和林晓路换了座位,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周栀,结果铃声一响,陈時遇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周栀就一脸平静的抱着几本书进来了。而且全程都没看陈时遇一眼。

    第三天,

    第四天一直是如此,下了晚自习周栀要么第一个冲出教室,

    要么就是慢吞吞的等人走完了,她才走。

    陈時遇刚开始还有点想不明白,

    可是等到周五下课在走廊迎面碰上的时候,周栀瞬间别过头避着他的视线,

    他才恍然,

    周栀这是在刻意的躲着他。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以及他自己的表现,

    确定他没做过什么讨人嫌的事情。

    窗外一阵雷鸣过后,

    大雨如期而至,雨滴顺着玻璃落下,窗外的景色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傍晚时分,雨已经停了。吃过饭,周栀还是照常回了寝室看书,

    等到快上晚自习了才锁上门,往教室走。

    所以几乎是踏着铃声进的教室,

    只是推开门,

    周栀才发现,

    陈時遇还在林晓路的位置上大咧咧的坐着,

    而且看那意思,

    根本不打算走。

    周栀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把书放到桌子上以后,就直接把耳机掏出来,打开英语书,便打算戴上耳机做理解。

    左手刚接触到耳边的皮肤,手腕忽然被人一把给扯住。

    他力气很大,周栀被他捏的腕骨都感觉要碎了,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陈時遇鼻间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随即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周栀低垂着眼睫,嘴唇几乎要透出血,样子楚楚可怜,又带着些许撩人的气息。

    陈時遇喉咙一紧,干咳了两声。

    “周栀,我们聊聊。”

    “……”

    代课老师还没到,班里的哄闹声仍未消减半分,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着什么,吵闹的紧。

    周栀却一脸平静,一双眼睛专心盯着课本,像没听到一样。

    等不到她的回应,陈時遇直接将笔一扔,笔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提。”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是刻意的隐忍。

    这几天差点把人给逼疯,你都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她就忽然不理你,陈時遇从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要是她是个沙袋,他早就揍她八百遍了,可她不是沙袋,她是周栀,是他连她委屈巴巴的样子都看不得的周栀。

    “你没做什么不对”。周栀抿了抿唇,小声说。

    “……”

    话音刚落,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周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还在上晚自习,周栀直接按了接听。

    “喂。”

    “还记的我是谁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声音算不上熟悉,周栀一时答不上来。

    那边没有为难她,男生笑了笑,“我是何牧。”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周栀有些吃惊,下意识的叫了声,“何牧学长?”

    这个名字喊出口的同时,周栀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撇了一眼陈時遇。一直沉默的陈時遇嘴角忽的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眼睛几秒,起身向后排走去。

    周栀木然收回视线,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扯到一样。

    和何牧寒暄了几句,那边听出她的心不在焉,何牧开玩笑的说:“怎么听你的样子好像......接到我的电话不开心?”

    周栀咬了咬唇,撒谎道:“不是的。学长,对不起。老师来了,我先挂了。”

    “......”

    电话挂断,林晓路也已经换回位置,她不是看不出周栀最近有意无意的躲着陈時遇,虽然周栀在极力的否认,林晓路却隐约感到这与那天在商场偶遇宋媛这件事有关。

    “你是不是很在意玩偶那件事?”

    周栀笑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林晓路叹气,“你何苦自己纠结,求证一下很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求证过?”周栀垂眼回道。

    “难道真的?”林晓路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有点惋惜,“哎算了,这种人早点看清也好。”

    “谢谢你晓路,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

    “......”

    物理老师果然还是没来,晚自习过半,大家那根紧绷的弦也渐渐松懈。

    宋扬软磨硬泡的把陈時遇的手机借到手,俄罗斯方块玩儿的不亦乐乎,时不时还会蹦出几句配音,学的贼像。

    陈時遇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背重重的向后靠在椅背上。

    “怎么了这是?”宋扬眼看一把就要赢了,结果陈時遇的手机却在这时低电量自动关机。气的他挠头抓耳的。

    宋扬把手机还给他,“你腰疼?这个晚自习你已经第三次往后靠了,我给你挠挠?”

    说着宋扬的咸猪手就要碰到陈時遇的后背,没想到陈時遇直接把笔帽盖回去,把书塞到桌子里,站起身向后门走去。

    宋扬边喊边跟了上去,“还有十分钟才下晚自习,你这是早退。”

    陈時遇头也没回。

    “......”

    回到寝室后。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宋扬没忍住,一把搭上他的肩膀说:“和周栀闹矛盾了?”

    陈時遇只是一把将他的手挥开,接着转身去了卫生间。

    宋扬及时用脚把门给撑住,他双手环着胸看着卫生间里正在挤牙膏准备刷牙的陈時遇,说出一直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

    “有话就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别扭的好。”

    “......”

    “你以为我们是傻子?看不出你其实很在意周栀不理你这件事?”

    陈時遇吐了口漱口水,忽然嗤了一声,样子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你觉得老子在意?”

    “当我没说……”宋扬耸了耸肩,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

    陈時遇嘴上这么说,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夜里的风很大,顺着窗户缝灌进来,簌簌的响,后来好像下起了雨,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伴着雨声不知过了多久,陈時遇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陈時遇第一个起床,他出门的时候,宋扬的打鼾声还在此起彼伏。

    陈時遇坐公交车回的家,到家还不到八点。

    陈秀英见他头发,衣服上都淋湿了,心疼的紧,赶紧拿了一块干毛巾给他,陈時遇接过来随意的擦了擦。

    接着拉开冰箱取出一罐冰可乐,陈秀英瞅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把他脱下来的湿衣服一边塞到洗衣机,一边说:“中午你自己吃饭,我去你袁姨家,对了,你把你小学三年级的课本找出来,我顺便给小枫带过去。”

    袁姨是陈秀英之前做保洁时的同事,因为离的近,还有家庭条件差不多的缘故,所以即使已经离职很久,都一直保持着联系。小枫是袁姨家的姑娘。

    “上次不是过来取走了?”

    “上次她就没来,你袁姨的父亲忽然生病了,她回老家伺候了一个多月,这不才刚回来。”

    陈時遇“哦”了一声,放下可乐转身回到卧室。打开书桌底下的柜子,原来他整理好的课本及练习册都在里面,他记得当时明明是放在书桌右上角很显眼的位置,应该是陈秀英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取又放回去的。

    陈時遇把书都拿出来装到一个手提袋里,刚要关门,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手札麋鹿静静的躺在哪里。

    他记得当时母亲在他房间无意间看到这个东西后,就说下次和书一起拿给小枫,他也没有在意,说了句随便就走了。

    原来它还在这里......

    陈時遇把东西都收拾好,放到客厅的鞋柜上,返回来整理了一下书桌,临关柜门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把那只白色的手札麋鹿塞到了口袋。

    周一,高二全年级迎来模拟考试。

    上午两门语文英语还算轻松,下午的数学和理综就没那么好应对,林晓路一出考场就叫苦连天,“完了,这把肯定又糊了。”

    周栀安慰了她一下,“其实我的物理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两道大题根本无从下手。”

    两个人悠悠的往楼梯处走。

    “才两道而已,放下,第一肯定是你的。”

    “可是,”周栀抿了抿唇,“我的梦想是考华清。”

    周栀话音刚落,一道男声自前方传来。

    “谁的梦想是华清?”

    何牧一身休闲套装,笑着站在她面前。

    “学长怎么有空过来学校?”可能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所以声音听着有几分激动。

    “档案中的成绩单缺个章,过来补一下。”

    “哦,”周栀笑了笑算回应,忽然感到有道身影从她身旁经过,周栀下意识抬头。

    陈时遇嘴里的笑意意味不明,接着又看了看她身侧的何牧,头也没回,懒懒的甩了句,“不去。”随即转身下楼。

    宋扬追上去,“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特别忍心。”

    “……”

    周栀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发了会儿呆。和何牧聊了几句,没过多久林晓路被宋扬一个电话给叫走。

    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何牧提出要请周栀吃个饭,结果周栀拒绝了,“对不起学长,我中午还有事,下次吧。”

    何牧遗憾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教师休息室。

    教学楼空空的没几个人,周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接着开始下楼,

    快到一楼门厅时,身后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是在遗憾没有和学长去吃饭?”陈时遇咬牙切齿的问。

    “?”

    陈时遇漆黑的眼睛慵懒的盯着她,“原来已经有人帮你补课了,早说嘛。”嘴角是嘲讽似的笑,校服被拉至脖子根儿,看到周栀回头,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往过走,样子是说不出的痞坏。

    闻声,周栀脊背一僵,双手止不住在颤抖,随即咬了咬唇,“什么?”

    陈时遇吊儿郎当的盯着人,随即慢悠悠的吐出一句:“难道不是?”

    周栀吞了下口水,掩盖住自己的紧张和羞愤,与他对视了几秒,低头,转身就走。

    陈时遇却上前几步,一把扯住她手腕,眼底的戾气在加深,“说清楚。”

    周栀手腕疼的要命,一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周栀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陈时遇注意到她躲闪的眼睛里的晶莹泪光,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一个重击,真他妈的混蛋。

    他收起嘲讽似的笑意,嗓音沙哑:“周栀,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改。”

    周栀摇头,声音几不可闻,“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周栀还是闭口不提。

    陈时遇深呼吸了一下,“如果是嫌我烦,我会离你远远的。”

    难得的服软,脸上居然是她从未见过的的表情。周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秒,两秒,三秒,等不到她的回答,陈时遇忽然觉得烦躁,随之而来的是自我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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