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店员神色立刻变得惶恐起来，她确实没见过那样有魅力的男人，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竟然被人家的未婚妻发现了，她羞愤极了，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陈欢颜重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过身看了看后背，打量一番说，“这件不太行啊，你帮我换一个吧，换那件。”
她伸手指了指，然后将自己身上这件脱下来，店员见她不计较，轻轻松了口气，抱着陈欢颜换下来的婚纱去换。
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陈欢颜冷冷的看着她，接着一脚轻轻踩在了婚纱上，店员被繁复厚重的婚纱绊倒，空气里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
店员慌张地捧起婚纱，果然看到裙摆处裂了一块。
她只是普通家庭，这里的一件婚纱就是拿命换都换不回来，她求助地看向陈欢颜，因为她刚刚拿婚纱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有人踩着。
陈欢颜将脚慢慢收回去，从镜子里看着地上的人，莞尔一笑，“这么望着我干什么？”
店员把婚纱捧起来，语气几乎带了哭腔，“这，这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陈欢颜卷着自己一缕头发，“是你弄坏了婚纱，又不是我。”
店员略有些茫然，“可是，刚刚明明是你……”
“这婚纱多少钱？”
店员说，“三十九万，我身上有，有四万块钱……”
“区区三十九万，不过是我平时两件耳环的钱。”
店员眼中腾起希望。
陈欢颜视线一转，瞥向她，“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你买单，区区三十九万，你不会付不起吧？”
她嘴角挂着干净纯澈的笑意，眼睛里也全然没有丝毫恶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她慢慢走到自己中意的那款婚纱前，对着镜子换上，一览无余的后背处，突起的肩胛骨十分漂亮，正面锁骨跟事业线也特别吸睛，陈欢颜满意地笑笑。
想要出去给靳司阳看看时，地上的女人忽然拽住了她的腿。
“陈小姐，你帮帮我吧，我家里穷，我爸还病着，这笔钱我真的拿不出来，我爸还等着钱救命呢。”
她说着眼泪从脸上滑落，抓着陈欢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小姐，我真的拿不出来，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一下，我给你打欠条，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陈小姐。”
带着哽咽的语气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疼，店员恨不得给她跪下，然而陈欢颜只是厌烦地轻微皱了下眉头，雪白的长腿往边上一侧，高跟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重新隐没到了层层叠叠的婚纱中。
“这可是我喜欢的婚纱，别被你的眼泪弄脏了。”陈欢颜小声嘟囔着，脸上似有不满，“婚纱是你弄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去找店长理论呀。”
店员愣在原地。
试衣间根本就没有监控，而且店长跟陈欢颜关系极好，屋里这四五件婚纱都是国外空运过来的，当时她还问了一嘴，店长说因为好朋友的结婚日子仓促，来不及定制，只能找几件最好的来，哪怕是这些都已经足够贵了。
要是真闹到店长那，不会有人帮她说话的。
意识到这点，店员心如死灰，全身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陈欢颜对着镜子扬了一个笑容，镜子里她容貌清丽，没有半分不妥，于是她推开试衣间的门，像千万个要嫁给自己丈夫的妻子一样，怀着穿着神圣婚纱的期待心理，慢慢走近丈夫的视线。
然而她的未婚夫并未抬头。
靳司阳坐在真皮沙发上，西装外套没有扣扣子，他盯着手里的手机，那里的画面几乎没有动静。
终于，画面似乎动了一下。
里面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蹬了蹬被子，露出胸口以上的身体，接着他睁开眼，起身坐在了床边。
靳司阳嘴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真懒，睡到现在才醒。
监控是实时传到手机上的，在这之前况鹭一直把被子盖过头顶一动不动的闷声睡觉，他就盯着这么个跟照片似的静止画面看了许久，都觉得十分有趣。
在床边坐了两秒，然后下床去了窗户边上，没有穿鞋，弯曲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拉直。
靳司阳拧起眉头。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可雨后的温度仍然很低，更被说地板上了，他思索了会儿，决定叫佣人把地暖打开，再在卧室铺一层地毯，免得他光着脚走来走去容易伤到。
“司阳。”
靳司阳抬起头，视线却还在手机上停了两秒，紧接着才慢慢看过去，面前的女人穿着婚纱，即便隔着如此厚重的衣摆，依旧能从上半身看出她极好的身段，然而她引以为傲的脸并没有吸引到靳司阳的注意力。
她也并没有在靳司阳脸上看到她所期待的惊艳神色。
靳司阳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低下头去看手机，好像手机里的东西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似的，陈欢颜没料到会是这副场景，脸上的笑当即就僵在了脸上，心也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哪怕早就知道靳司阳不喜欢自己，可是穿着婚纱站在喜欢之人的面前，对方的无动于衷还是让她的心口针扎般难受。
“司阳……”陈欢颜抱起婚纱走过来，“你在看什么呢？”
靳司阳却在她过来之前就把手机一扣，抬起眼皮时，眉头微拧，似乎因陈欢颜打扰到他而不悦。
“挑好了吗？”
陈欢颜放下婚纱，在他面前敞开手转了一圈，“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靳司阳点点头，眉眼间极尽敷衍。
陈欢颜说，“里面还有别的款式和颜色，你要是不喜欢这件，我可以去换。”
但对方显然没有与她周旋的时间，他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那是一个无声的催促动作。
“就这件吧，挺好看的。”靳司阳一边站起身一边往外走。
陈欢颜虽然不甘，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扬起了那张清纯的笑脸，“既然司阳说好看，那就要这件了。”
此时店员失魂落魄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她的状态实在不好，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生气，靳司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因为他总一丝若隐若现的熟悉感觉。
陈欢颜见了她，颐指气使道，“我就要这件了。”
店员反应了两秒，然后才僵硬的做出回应，“好。”
帮陈欢颜检查好婚纱，她打了两个单子，就像平时工作那样，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做完后她慢慢往外走去。
脑子里回想的却还是刚刚在换衣间接的那通电话。
是邻居打来的，说她爸为了不连累她，喝了农药，没救回来。
陈欢颜一直跟靳司阳说着话，等弄完以后才挽着对方从店里出来，她轻声说，“司阳，待会儿我们去吃什么？”
靳司阳说，“随便。”
“吃那家日料怎么样？”
陈欢颜说了个店名，平时一位难求，随便一顿都是大几万，不过陈欢颜跟靳司阳都在意这点钱。
没走两步，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甚至连地面都仿佛跟着颤了颤，吓得陈欢颜当即抓紧了靳司阳的胳膊，指甲瞬间在他衣服里掐了几个印子进去。
靳司阳是清楚的看见有什么东西坠下来了，他甚至能意识到有血溅出来，虽然面目全非，但他还是能从地上那摊血肉模糊中看到一丝熟悉的衣服颜色。
是刚刚那个店员。
新鲜的血慢慢从尸体上流出来，因为些许下坡的缘故，那血蜿蜒着流到了靳司阳面前。
周围顿时慌乱起来，靳司阳拉着陈欢颜后退，陈欢颜在对方落地的瞬间就闭上了眼，之后转过身疾走两步什么也没看到。不一会儿，前面聚集了一些人，那些人将尸体重重包围，靳司阳也看不到了。
有人大声喊，“快报警，有人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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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抑郁】
靳司阳在原地呆了两秒，好像时间停滞在那一刻，周围的杂乱在那一瞬间统统褪去，变得悄无声息，直到肩膀被一个快步跑过去的人撞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
抬头看了眼那栋大楼，足足有几十层高，遮天蔽日，规整壮阔，从上面跳下来，头骨崩裂，整个人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看上去就是一滩肉泥。阳光照在玻璃上，闪烁着刺目的光，靳司阳不由得眯了眯眼，两秒后，视线下移，尸体被层层围住已经看不到了，只有地上的血色冲进视野中，似乎比玻璃上反射的阳光还要刺目。
他后退两步，接着转身大步离开，从背影上看竟隐隐有些慌乱。
手中的臂弯忽然抽了出去，陈欢颜扭头，接着踩着高跟鞋艰难的跟上去，“司阳，等等我……”
靳司阳身高腿长，步伐又急，压根没管身后的女人，径直往前阔步走着。
陈欢颜实在跟不上，便在路口等着，左右靳司阳开了车也会从这过，没过两分钟，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驶入视线，陈欢颜往前走了一部，然而那辆车的速度很快，快的让她觉得不太对劲，车身越来越近，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劳斯莱斯没有丝毫减速，擦着她的身体开了过去。
陈欢颜吃了一嘴车尾气，愣了愣，几乎无法反应过来自己被抛下了。
靳司阳一路疾行，途中还闯了两个红灯，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仰起头一看，那扇窗户正开着，床帘后隐约有道身影，风一刮，那身影又不见了。
靳司阳走到楼上，推开门，况鹭正安安静静的在椅子上坐着，听到他进来也没有丝毫抬头的意思。
靳司阳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了会儿，心里莫名其妙的焦躁被慢慢抚平。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
上次况鹭义无反顾地要跳窗，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毕竟对方没有成功，更像是虚晃一枪，平日里他也确实记不起来，但是某些时刻，况鹭往下跳的样子就会深刻又鲜血淋漓地印在他脑海里，比如今天那个店员跳楼。
那瞬间况鹭站在窗边的样子就像某种无声的警示，那样单薄的身体，好像下一刻就会随风散去。
将脑海里的血色摒出去，他无声地走近，单膝慢慢跪下来，双手握住况鹭的，感受到一丝柔软的冰凉。
眉心微皱。
况鹭的手总是这么凉。
况鹭垂下眼，对他的动作既不推拒也不接受，只用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沉默的望着他。
靳司阳慢慢将头靠在况鹭的腿上，闻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他闭上眼，缓缓沉出一口气来，“刚刚看到有人跳楼自杀了。”
“所以呢？”况鹭平静开口，“你害怕了？”
靳司阳喉咙哽住，酸涩感几乎令他发不出声来。
这种沉默无异于默认。
况鹭眼底忽然露出一缕讥讽。
只是闭着眼的靳司阳并没有看到。
“况鹭，”他哑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况鹭抬了抬手，锁链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来回荡去，“这就是你重新开始的方式？”
被禁锢住的手腕处有一圈浅淡的红痕，靳司阳伸手握住，拇指从脉搏处缓慢抚摸向上，力道很轻，像是带着无限缠绵的温柔和情意，最后停在掌心之中，况鹭一用力就能攥住。
况鹭眉心不耐，对这种亲近的行为极端厌恶，想要将手抽回来，但被人紧紧抓着，压根动弹不得。
沉默两秒，靳司阳忽然说，“你在监狱里跟居案都做了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比居案差，为什么况鹭不愿意回头，他不相信况鹭是个轻易就会变心的人，他在监狱里一定是被迫委身，出来后还被居案给哄骗了。
“做什么？”况鹭顿了顿，接着笑了，“做爱啊，不然能做什么。”
靳司阳面容倏然紧绷。
他站起身来，眉头下压，几乎抵在眼皮上，他两手圈在椅子扶手上，将况鹭完完全全困在自己怀里，脸上表情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
况鹭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他并未抬头，只是漆黑双目往上看去，靳司阳越愤怒，他越畅快。
畅快到几乎要笑出声来。
靳司阳猛地把人捞进怀里，那是一种极为可怖的力道，况鹭瞬间就感到自己胸前好像承受了千钧之重，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接着他听见靳司阳在他耳边，磨牙吮血般的语气，“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哪怕是死，骨灰都得攥在我手里。”
况鹭并未回他。
过了好半晌，况鹭被松开，一得了新鲜空气立马捂着胸腔咳嗽起来。
靳司阳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为什么这几天不吃东西？”他又反身走回去走，伸手掐着况鹭的后脖颈慢慢摩挲，感受着对方瘦到脊椎明显突起的那几块骨头，“想绝食？”
况鹭神色厌倦，“吃不进去而已。”
他也不想亏待自己，可是每天对着靳司阳那张脸，他很难有什么食欲，之前本就没有痊愈的抑郁问题现在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有时候一片空白，有时候又东西多的好像要爆炸。
靳司阳静了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当天晚上有医生来给况鹭检查身体。
因着李文绪的关系，靳司阳没叫何世敛，喊了另外一个。
中规中矩的检查完身体，医生对靳司阳说，确实是有抑郁倾向，不过并不是特别严重，而且病人对生存有着比正常人还要高的渴望，这一点对治疗抑郁十分有效。
医生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开了点药。
靳司阳再回到卧室时，眼底晦涩不明，心里甚至有些郁闷。
他从来没有对谁像对况鹭这么好过，把他困在这也只是因为对方太不听话了，只要况鹭开口，他什么都可以给，可对方不要，以前那么好养活的人，现在竖了一身的刺，山珍海味都不要。
他有些愤怒，又有些着急，可想到刚刚医生说不要刺激对方情绪，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想跑也跑不掉】
晚上靳司阳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回来后简单炒了两个菜，给况鹭端进去时，对方安静的坐在床上，动作跟刚刚他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靳司阳走到床边坐下，他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本圣经，这本书是前几天他从书房拿来随手丢给况鹭的，在监控里况鹭经常翻开来看，除了看书就是发呆，再早一点，靳司阳还没扔那本书的时候，况鹭一直在发呆，区别只是在床上，还是在地上。
他分了两趟把菜端进来，又不知道从哪搬来一个小矮桌放在桌上，把还冒着热气的菜放上去，末了把筷子搁在盘子上，说，“吃吧。”
这几天他下厨频率明显增高，还趁机学了不少简单的菜，在厨房里围着围裙忙活时比待在家里都要舒畅。
见况鹭没动静，他用食指敲了敲碗沿，“把这个吃了，明天我允许你下楼。”
这次况鹭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先是将视线投过去，眼底似有狐疑，毕竟靳司阳骗他多次，这人嘴里的任何一句话九分都不可信，剩下的一分也必定携有其他目的。
“不过只能在花园里转，出门是不可能的。”
靳司阳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况鹭沉思许久，虽然仍觉得对方在骗自己，但下楼的诱惑太大了，他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
面前的饭色香味俱全，然而他毫无食欲，凑得近了还能感觉到胃里在翻滚。
他皱了皱眉，还是端起碗来，这几天况鹭瘦的厉害，手腕更显伶仃，相较之下连腕上的链子都变得十分粗壮。
况鹭吃了一点就搁下了筷子，米饭几乎没动，只吃了点菜，靳司阳让他再吃点，况鹭犹豫两秒，又端着碗吃了几口。
靳司阳静静看着对方一直拧着没松开过的眉头和越发难看的脸色，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像是被纠成了一团。
他不明白这朵生命里顽强的花为什么会在自己手心里如此快的枯萎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延缓。
佣人进来把碗收拾出去，靳司阳刚想说什么，就见况鹭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往卫生间去，他起身跟过去，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干呕的声音。
过了五分钟，况鹭整个人脱力般坐在地上，然后撑着身体去洗了把脸。
“吃不下了为什么不说？”
靳司阳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愠怒。
洗手池的水哗哗往下流，况鹭缓了缓，沉默。
他太想出去了，哪怕只是在楼下待着。
晚上靳司阳把况鹭抱在怀里，用手丈量着对方的手腕，后背和腰，只觉得怀里空空的，一只手都抱不满。
“况鹭。”靳司阳在黑夜中闷声说，“你恨我吗？”
彼时况鹭昏昏欲睡，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更别说作出回应了。
空气逐渐沉寂，最终归于无声，就在这片安静中，靳司阳猝然出声，“居案一直在找你。”
况鹭依旧没听清，但是“居案”两字就仿佛某种开关，他睁了睁眼，伸手拽住了靳司阳的衣服，动作幅度不大，就跟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一样。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困意上涌，沉沉睡了过去。
靳司阳睁着眼，无声的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着天花板。他知道况鹭睡眠一直不是很好，于是在晚上的饭里加了点安眠药。
医生那句“不排除有自杀倾向，需要家属时刻关注”把靳司阳吓到了，况鹭每个动作他都觉得是不是要自残或者自杀，甚至他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靳司阳都觉得不安，一定要过去打扰，不论是引他说话，还是做点别的事招来对方的反抗。
只要况鹭能给他些反应就够了。
靳司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主动提到居案的名字，只为了况鹭能够多些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医生说他求生欲旺盛，但在靳司阳看来，况鹭如今的状态跟一心求死没有区别。
靳司阳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低头看了况鹭好一会儿，眼神仿佛凝成实质流连在况鹭每寸肌肤上，他慢慢伸手摸着况鹭的脸，动作轻柔，带了无限温情似的。
次日况鹭一睁眼，靳司阳不在身边，他又动了动手，锁链声响起。
靳司阳骗了他。
况鹭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然而没过多久，靳司阳推门而入，“醒了？”
况鹭直直的盯着他。
“今天可能要下雨。”
季节变换，这几天时阴时阳，窗外显得有些暗沉。
然而况鹭一动不动，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于是靳司阳从兜里掏出串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把早饭吃了，我带你下去。”
况鹭早饭也没吃多少，靳司阳见筷子伸的慢了，心知他吃饱了，于是默默把碗筷端走。
吃完饭，靳司阳果真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链子，只是他被困了这么久，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在靳司阳面前逃跑几乎不可能。
他在楼下的花园里慢慢逛，靳司阳就跟条甩不掉的狗似的在后面跟着。
天气并不好，前两天下的雨并没有干，每一步都踩在泥里，然而况鹭闻着新鲜空气，心情却好了一些。
没多久，靳司阳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挂了。
下一秒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靳司阳接了，语气不耐，“有什么事。”
“靳总，公司出事了！”
况鹭只听到对方应了几声，面色沉肃，看上去似乎挺严重。
“你要走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况鹭第一次主动问他。
靳司阳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对方的厌恶和抗拒权当看不见，他说，“我有事办。”
况鹭犹豫一下，忽然道，“我还没逛够，我不想上去。”
顿了顿，又说，“求你了。”
靳司阳犹豫片刻，伸手揽在对方脖颈上，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低声说，“让你在这也可以，但你别想着跑，这附近都是我的人，你想跑也跑不掉。”
说完他又单膝跪下给况鹭脚上带了个脚环，脚环是从他兜里拿出来的，不凉，甚至带着体温的热度。
况鹭想躲，却被他捏住了踝骨动弹不得。
带好后他站起来，见况鹭低头打量着那个东西，他主动解释，“只要你踏出大门就会放电。”
说完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况鹭披上，把人包在整个儿衣服里，嘱咐道，“我今晚回来，下雨了就别在外面淋着了。”
况鹭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没两秒就把那还带着温热的衣服丢到地上，抬脚踩上去时留下一个明显的泥印子。
确认靳司阳走了后，他很快来到了花园的角落，抬头看，上面正对着他住的那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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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找戒指？】
去了公司，助理面色不太好看，想说什么又止住了，靳司阳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就昨天一天，靳氏洗钱避税的事被捅了出来，目前正在运行的最大的一个项目面临资金链断裂的情况，这笔钱金额太大，公司周转不开。
董事会紧急开会，这些曾经靠着靳父，后来又靠着靳司阳赚钱的股东们，如今碰到了事儿，纷纷甩锅，最后推到了一言不发的靳司阳身上。
律师团开展了激烈的讨论，法院传票静静躺在桌角。
靳司阳面色阴鸷，所有人只以为他是为了公司忧心。
就在这当口，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靳司阳看了许久才接，对面传来陈父沉稳老练的声音，对方之前是碰过违法生意的，说话也没有商人那样一波三折，直言告诉靳司阳，他可以补上这笔钱，但需要靳司阳签一个合约，其中包含靳氏股份，婚后财产等，只是听到最后一条，靳司阳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陈父不知从哪听说了况鹭，居然让他结婚后把人给送走，其他的都能答应，只有这一条，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陈欢颜重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过身看了看后背，打量一番说，“这件不太行啊，你帮我换一个吧，换那件。”
她伸手指了指，然后将自己身上这件脱下来，店员见她不计较，轻轻松了口气，抱着陈欢颜换下来的婚纱去换。
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陈欢颜冷冷的看着她，接着一脚轻轻踩在了婚纱上，店员被繁复厚重的婚纱绊倒，空气里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
店员慌张地捧起婚纱，果然看到裙摆处裂了一块。
她只是普通家庭，这里的一件婚纱就是拿命换都换不回来，她求助地看向陈欢颜，因为她刚刚拿婚纱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有人踩着。
陈欢颜将脚慢慢收回去，从镜子里看着地上的人，莞尔一笑，“这么望着我干什么？”
店员把婚纱捧起来，语气几乎带了哭腔，“这，这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陈欢颜卷着自己一缕头发，“是你弄坏了婚纱，又不是我。”
店员略有些茫然，“可是，刚刚明明是你……”
“这婚纱多少钱？”
店员说，“三十九万，我身上有，有四万块钱……”
“区区三十九万，不过是我平时两件耳环的钱。”
店员眼中腾起希望。
陈欢颜视线一转，瞥向她，“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你买单，区区三十九万，你不会付不起吧？”
她嘴角挂着干净纯澈的笑意，眼睛里也全然没有丝毫恶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她慢慢走到自己中意的那款婚纱前，对着镜子换上，一览无余的后背处，突起的肩胛骨十分漂亮，正面锁骨跟事业线也特别吸睛，陈欢颜满意地笑笑。
想要出去给靳司阳看看时，地上的女人忽然拽住了她的腿。
“陈小姐，你帮帮我吧，我家里穷，我爸还病着，这笔钱我真的拿不出来，我爸还等着钱救命呢。”
她说着眼泪从脸上滑落，抓着陈欢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小姐，我真的拿不出来，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一下，我给你打欠条，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陈小姐。”
带着哽咽的语气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疼，店员恨不得给她跪下，然而陈欢颜只是厌烦地轻微皱了下眉头，雪白的长腿往边上一侧，高跟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重新隐没到了层层叠叠的婚纱中。
“这可是我喜欢的婚纱，别被你的眼泪弄脏了。”陈欢颜小声嘟囔着，脸上似有不满，“婚纱是你弄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去找店长理论呀。”
店员愣在原地。
试衣间根本就没有监控，而且店长跟陈欢颜关系极好，屋里这四五件婚纱都是国外空运过来的，当时她还问了一嘴，店长说因为好朋友的结婚日子仓促，来不及定制，只能找几件最好的来，哪怕是这些都已经足够贵了。
要是真闹到店长那，不会有人帮她说话的。
意识到这点，店员心如死灰，全身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陈欢颜对着镜子扬了一个笑容，镜子里她容貌清丽，没有半分不妥，于是她推开试衣间的门，像千万个要嫁给自己丈夫的妻子一样，怀着穿着神圣婚纱的期待心理，慢慢走近丈夫的视线。
然而她的未婚夫并未抬头。
靳司阳坐在真皮沙发上，西装外套没有扣扣子，他盯着手里的手机，那里的画面几乎没有动静。
终于，画面似乎动了一下。
里面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蹬了蹬被子，露出胸口以上的身体，接着他睁开眼，起身坐在了床边。
靳司阳嘴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真懒，睡到现在才醒。
监控是实时传到手机上的，在这之前况鹭一直把被子盖过头顶一动不动的闷声睡觉，他就盯着这么个跟照片似的静止画面看了许久，都觉得十分有趣。
在床边坐了两秒，然后下床去了窗户边上，没有穿鞋，弯曲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拉直。
靳司阳拧起眉头。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可雨后的温度仍然很低，更被说地板上了，他思索了会儿，决定叫佣人把地暖打开，再在卧室铺一层地毯，免得他光着脚走来走去容易伤到。
“司阳。”
靳司阳抬起头，视线却还在手机上停了两秒，紧接着才慢慢看过去，面前的女人穿着婚纱，即便隔着如此厚重的衣摆，依旧能从上半身看出她极好的身段，然而她引以为傲的脸并没有吸引到靳司阳的注意力。
她也并没有在靳司阳脸上看到她所期待的惊艳神色。
靳司阳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低下头去看手机，好像手机里的东西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似的，陈欢颜没料到会是这副场景，脸上的笑当即就僵在了脸上，心也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哪怕早就知道靳司阳不喜欢自己，可是穿着婚纱站在喜欢之人的面前，对方的无动于衷还是让她的心口针扎般难受。
“司阳……”陈欢颜抱起婚纱走过来，“你在看什么呢？”
靳司阳却在她过来之前就把手机一扣，抬起眼皮时，眉头微拧，似乎因陈欢颜打扰到他而不悦。
“挑好了吗？”
陈欢颜放下婚纱，在他面前敞开手转了一圈，“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靳司阳点点头，眉眼间极尽敷衍。
陈欢颜说，“里面还有别的款式和颜色，你要是不喜欢这件，我可以去换。”
但对方显然没有与她周旋的时间，他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那是一个无声的催促动作。
“就这件吧，挺好看的。”靳司阳一边站起身一边往外走。
陈欢颜虽然不甘，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扬起了那张清纯的笑脸，“既然司阳说好看，那就要这件了。”
此时店员失魂落魄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她的状态实在不好，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生气，靳司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因为他总一丝若隐若现的熟悉感觉。
陈欢颜见了她，颐指气使道，“我就要这件了。”
店员反应了两秒，然后才僵硬的做出回应，“好。”
帮陈欢颜检查好婚纱，她打了两个单子，就像平时工作那样，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做完后她慢慢往外走去。
脑子里回想的却还是刚刚在换衣间接的那通电话。
是邻居打来的，说她爸为了不连累她，喝了农药，没救回来。
陈欢颜一直跟靳司阳说着话，等弄完以后才挽着对方从店里出来，她轻声说，“司阳，待会儿我们去吃什么？”
靳司阳说，“随便。”
“吃那家日料怎么样？”
陈欢颜说了个店名，平时一位难求，随便一顿都是大几万，不过陈欢颜跟靳司阳都在意这点钱。
没走两步，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甚至连地面都仿佛跟着颤了颤，吓得陈欢颜当即抓紧了靳司阳的胳膊，指甲瞬间在他衣服里掐了几个印子进去。
靳司阳是清楚的看见有什么东西坠下来了，他甚至能意识到有血溅出来，虽然面目全非，但他还是能从地上那摊血肉模糊中看到一丝熟悉的衣服颜色。
是刚刚那个店员。
新鲜的血慢慢从尸体上流出来，因为些许下坡的缘故，那血蜿蜒着流到了靳司阳面前。
周围顿时慌乱起来，靳司阳拉着陈欢颜后退，陈欢颜在对方落地的瞬间就闭上了眼，之后转过身疾走两步什么也没看到。不一会儿，前面聚集了一些人，那些人将尸体重重包围，靳司阳也看不到了。
有人大声喊，“快报警，有人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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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抑郁】
靳司阳在原地呆了两秒，好像时间停滞在那一刻，周围的杂乱在那一瞬间统统褪去，变得悄无声息，直到肩膀被一个快步跑过去的人撞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
抬头看了眼那栋大楼，足足有几十层高，遮天蔽日，规整壮阔，从上面跳下来，头骨崩裂，整个人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看上去就是一滩肉泥。阳光照在玻璃上，闪烁着刺目的光，靳司阳不由得眯了眯眼，两秒后，视线下移，尸体被层层围住已经看不到了，只有地上的血色冲进视野中，似乎比玻璃上反射的阳光还要刺目。
他后退两步，接着转身大步离开，从背影上看竟隐隐有些慌乱。
手中的臂弯忽然抽了出去，陈欢颜扭头，接着踩着高跟鞋艰难的跟上去，“司阳，等等我……”
靳司阳身高腿长，步伐又急，压根没管身后的女人，径直往前阔步走着。
陈欢颜实在跟不上，便在路口等着，左右靳司阳开了车也会从这过，没过两分钟，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驶入视线，陈欢颜往前走了一部，然而那辆车的速度很快，快的让她觉得不太对劲，车身越来越近，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劳斯莱斯没有丝毫减速，擦着她的身体开了过去。
陈欢颜吃了一嘴车尾气，愣了愣，几乎无法反应过来自己被抛下了。
靳司阳一路疾行，途中还闯了两个红灯，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仰起头一看，那扇窗户正开着，床帘后隐约有道身影，风一刮，那身影又不见了。
靳司阳走到楼上，推开门，况鹭正安安静静的在椅子上坐着，听到他进来也没有丝毫抬头的意思。
靳司阳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了会儿，心里莫名其妙的焦躁被慢慢抚平。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
上次况鹭义无反顾地要跳窗，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毕竟对方没有成功，更像是虚晃一枪，平日里他也确实记不起来，但是某些时刻，况鹭往下跳的样子就会深刻又鲜血淋漓地印在他脑海里，比如今天那个店员跳楼。
那瞬间况鹭站在窗边的样子就像某种无声的警示，那样单薄的身体，好像下一刻就会随风散去。
将脑海里的血色摒出去，他无声地走近，单膝慢慢跪下来，双手握住况鹭的，感受到一丝柔软的冰凉。
眉心微皱。
况鹭的手总是这么凉。
况鹭垂下眼，对他的动作既不推拒也不接受，只用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沉默的望着他。
靳司阳慢慢将头靠在况鹭的腿上，闻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他闭上眼，缓缓沉出一口气来，“刚刚看到有人跳楼自杀了。”
“所以呢？”况鹭平静开口，“你害怕了？”
靳司阳喉咙哽住，酸涩感几乎令他发不出声来。
这种沉默无异于默认。
况鹭眼底忽然露出一缕讥讽。
只是闭着眼的靳司阳并没有看到。
“况鹭，”他哑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况鹭抬了抬手，锁链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来回荡去，“这就是你重新开始的方式？”
被禁锢住的手腕处有一圈浅淡的红痕，靳司阳伸手握住，拇指从脉搏处缓慢抚摸向上，力道很轻，像是带着无限缠绵的温柔和情意，最后停在掌心之中，况鹭一用力就能攥住。
况鹭眉心不耐，对这种亲近的行为极端厌恶，想要将手抽回来，但被人紧紧抓着，压根动弹不得。
沉默两秒，靳司阳忽然说，“你在监狱里跟居案都做了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比居案差，为什么况鹭不愿意回头，他不相信况鹭是个轻易就会变心的人，他在监狱里一定是被迫委身，出来后还被居案给哄骗了。
“做什么？”况鹭顿了顿，接着笑了，“做爱啊，不然能做什么。”
靳司阳面容倏然紧绷。
他站起身来，眉头下压，几乎抵在眼皮上，他两手圈在椅子扶手上，将况鹭完完全全困在自己怀里，脸上表情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
况鹭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他并未抬头，只是漆黑双目往上看去，靳司阳越愤怒，他越畅快。
畅快到几乎要笑出声来。
靳司阳猛地把人捞进怀里，那是一种极为可怖的力道，况鹭瞬间就感到自己胸前好像承受了千钧之重，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接着他听见靳司阳在他耳边，磨牙吮血般的语气，“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哪怕是死，骨灰都得攥在我手里。”
况鹭并未回他。
过了好半晌，况鹭被松开，一得了新鲜空气立马捂着胸腔咳嗽起来。
靳司阳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为什么这几天不吃东西？”他又反身走回去走，伸手掐着况鹭的后脖颈慢慢摩挲，感受着对方瘦到脊椎明显突起的那几块骨头，“想绝食？”
况鹭神色厌倦，“吃不进去而已。”
他也不想亏待自己，可是每天对着靳司阳那张脸，他很难有什么食欲，之前本就没有痊愈的抑郁问题现在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有时候一片空白，有时候又东西多的好像要爆炸。
靳司阳静了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当天晚上有医生来给况鹭检查身体。
因着李文绪的关系，靳司阳没叫何世敛，喊了另外一个。
中规中矩的检查完身体，医生对靳司阳说，确实是有抑郁倾向，不过并不是特别严重，而且病人对生存有着比正常人还要高的渴望，这一点对治疗抑郁十分有效。
医生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开了点药。
靳司阳再回到卧室时，眼底晦涩不明，心里甚至有些郁闷。
他从来没有对谁像对况鹭这么好过，把他困在这也只是因为对方太不听话了，只要况鹭开口，他什么都可以给，可对方不要，以前那么好养活的人，现在竖了一身的刺，山珍海味都不要。
他有些愤怒，又有些着急，可想到刚刚医生说不要刺激对方情绪，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想跑也跑不掉】
晚上靳司阳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回来后简单炒了两个菜，给况鹭端进去时，对方安静的坐在床上，动作跟刚刚他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靳司阳走到床边坐下，他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本圣经，这本书是前几天他从书房拿来随手丢给况鹭的，在监控里况鹭经常翻开来看，除了看书就是发呆，再早一点，靳司阳还没扔那本书的时候，况鹭一直在发呆，区别只是在床上，还是在地上。
他分了两趟把菜端进来，又不知道从哪搬来一个小矮桌放在桌上，把还冒着热气的菜放上去，末了把筷子搁在盘子上，说，“吃吧。”
这几天他下厨频率明显增高，还趁机学了不少简单的菜，在厨房里围着围裙忙活时比待在家里都要舒畅。
见况鹭没动静，他用食指敲了敲碗沿，“把这个吃了，明天我允许你下楼。”
这次况鹭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先是将视线投过去，眼底似有狐疑，毕竟靳司阳骗他多次，这人嘴里的任何一句话九分都不可信，剩下的一分也必定携有其他目的。
“不过只能在花园里转，出门是不可能的。”
靳司阳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况鹭沉思许久，虽然仍觉得对方在骗自己，但下楼的诱惑太大了，他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
面前的饭色香味俱全，然而他毫无食欲，凑得近了还能感觉到胃里在翻滚。
他皱了皱眉，还是端起碗来，这几天况鹭瘦的厉害，手腕更显伶仃，相较之下连腕上的链子都变得十分粗壮。
况鹭吃了一点就搁下了筷子，米饭几乎没动，只吃了点菜，靳司阳让他再吃点，况鹭犹豫两秒，又端着碗吃了几口。
靳司阳静静看着对方一直拧着没松开过的眉头和越发难看的脸色，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像是被纠成了一团。
他不明白这朵生命里顽强的花为什么会在自己手心里如此快的枯萎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延缓。
佣人进来把碗收拾出去，靳司阳刚想说什么，就见况鹭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往卫生间去，他起身跟过去，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干呕的声音。
过了五分钟，况鹭整个人脱力般坐在地上，然后撑着身体去洗了把脸。
“吃不下了为什么不说？”
靳司阳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愠怒。
洗手池的水哗哗往下流，况鹭缓了缓，沉默。
他太想出去了，哪怕只是在楼下待着。
晚上靳司阳把况鹭抱在怀里，用手丈量着对方的手腕，后背和腰，只觉得怀里空空的，一只手都抱不满。
“况鹭。”靳司阳在黑夜中闷声说，“你恨我吗？”
彼时况鹭昏昏欲睡，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更别说作出回应了。
空气逐渐沉寂，最终归于无声，就在这片安静中，靳司阳猝然出声，“居案一直在找你。”
况鹭依旧没听清，但是“居案”两字就仿佛某种开关，他睁了睁眼，伸手拽住了靳司阳的衣服，动作幅度不大，就跟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一样。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困意上涌，沉沉睡了过去。
靳司阳睁着眼，无声的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着天花板。他知道况鹭睡眠一直不是很好，于是在晚上的饭里加了点安眠药。
医生那句“不排除有自杀倾向，需要家属时刻关注”把靳司阳吓到了，况鹭每个动作他都觉得是不是要自残或者自杀，甚至他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靳司阳都觉得不安，一定要过去打扰，不论是引他说话，还是做点别的事招来对方的反抗。
只要况鹭能给他些反应就够了。
靳司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主动提到居案的名字，只为了况鹭能够多些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医生说他求生欲旺盛，但在靳司阳看来，况鹭如今的状态跟一心求死没有区别。
靳司阳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低头看了况鹭好一会儿，眼神仿佛凝成实质流连在况鹭每寸肌肤上，他慢慢伸手摸着况鹭的脸，动作轻柔，带了无限温情似的。
次日况鹭一睁眼，靳司阳不在身边，他又动了动手，锁链声响起。
靳司阳骗了他。
况鹭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然而没过多久，靳司阳推门而入，“醒了？”
况鹭直直的盯着他。
“今天可能要下雨。”
季节变换，这几天时阴时阳，窗外显得有些暗沉。
然而况鹭一动不动，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于是靳司阳从兜里掏出串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把早饭吃了，我带你下去。”
况鹭早饭也没吃多少，靳司阳见筷子伸的慢了，心知他吃饱了，于是默默把碗筷端走。
吃完饭，靳司阳果真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链子，只是他被困了这么久，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在靳司阳面前逃跑几乎不可能。
他在楼下的花园里慢慢逛，靳司阳就跟条甩不掉的狗似的在后面跟着。
天气并不好，前两天下的雨并没有干，每一步都踩在泥里，然而况鹭闻着新鲜空气，心情却好了一些。
没多久，靳司阳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挂了。
下一秒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靳司阳接了，语气不耐，“有什么事。”
“靳总，公司出事了！”
况鹭只听到对方应了几声，面色沉肃，看上去似乎挺严重。
“你要走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况鹭第一次主动问他。
靳司阳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对方的厌恶和抗拒权当看不见，他说，“我有事办。”
况鹭犹豫一下，忽然道，“我还没逛够，我不想上去。”
顿了顿，又说，“求你了。”
靳司阳犹豫片刻，伸手揽在对方脖颈上，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低声说，“让你在这也可以，但你别想着跑，这附近都是我的人，你想跑也跑不掉。”
说完他又单膝跪下给况鹭脚上带了个脚环，脚环是从他兜里拿出来的，不凉，甚至带着体温的热度。
况鹭想躲，却被他捏住了踝骨动弹不得。
带好后他站起来，见况鹭低头打量着那个东西，他主动解释，“只要你踏出大门就会放电。”
说完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况鹭披上，把人包在整个儿衣服里，嘱咐道，“我今晚回来，下雨了就别在外面淋着了。”
况鹭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没两秒就把那还带着温热的衣服丢到地上，抬脚踩上去时留下一个明显的泥印子。
确认靳司阳走了后，他很快来到了花园的角落，抬头看，上面正对着他住的那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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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找戒指？】
去了公司，助理面色不太好看，想说什么又止住了，靳司阳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就昨天一天，靳氏洗钱避税的事被捅了出来，目前正在运行的最大的一个项目面临资金链断裂的情况，这笔钱金额太大，公司周转不开。
董事会紧急开会，这些曾经靠着靳父，后来又靠着靳司阳赚钱的股东们，如今碰到了事儿，纷纷甩锅，最后推到了一言不发的靳司阳身上。
律师团开展了激烈的讨论，法院传票静静躺在桌角。
靳司阳面色阴鸷，所有人只以为他是为了公司忧心。
就在这当口，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靳司阳看了许久才接，对面传来陈父沉稳老练的声音，对方之前是碰过违法生意的，说话也没有商人那样一波三折，直言告诉靳司阳，他可以补上这笔钱，但需要靳司阳签一个合约，其中包含靳氏股份，婚后财产等，只是听到最后一条，靳司阳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陈父不知从哪听说了况鹭，居然让他结婚后把人给送走，其他的都能答应，只有这一条，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