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然后就听见他说道，“事情的经过我清楚，你也看到了，我的弟弟，因为程梨出事，现在状态不是太好，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借一步说话，让我来同你说明事情经过吧？”
江橙迫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对于左年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就跟着左年到了一旁去。
江橙轻声说了句，“你请说吧。”
左年其实不擅长对人说什么长篇大论，但还是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事情的过程，尽量努力地说清楚。
江橙听着眼前的男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眼睛……渐渐的红了，有眼泪从眼眶滑落。
“怎么……怎么能这样！”江橙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梨子该多绝望啊！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有钱就了不起吗？！”
“抱歉。”左年低声道歉，“的确是我们的不是，谁都没有想到，会给程梨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没有人愿意让程梨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左寒怎么能说那样的话……”江橙吸了吸鼻子，“就算是为了糊弄那些坏人的，梨子听了该多难过啊！再说了，他自己能好受吗？！他明明喜欢梨子啊……”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那边伫立着的丰碑看了一眼，“所以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不瞒你说。”左年说道，“我的弟弟，因为儿时经历过类似的恶性的事件，所以对此一直就有些应激障碍，这可以说……是他最恐惧的事情了，他应该是怎么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他……”江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霍昀匆匆走了进来。
江橙马上蹦了起来，“不说了，主刀到了，程梨马上要进行手术！”
左年这才点了点头，“那我的弟媳，就拜托你们了，请一定要……治好她。”
江橙点了点头，这才赶紧朝着霍昀追了上去。
而左年，走到了左寒身旁去。
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左寒身旁安安静静地待着而已。
这是他好多年前养成的习惯，那个时候，左寒才刚从绑架里死里逃生。
他当时就是处于一个很是不好的状态，反应很慢，很迟钝。
如果和他说话，他可能会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又或者，会隔很久，才会给一些回应。
左年觉得，现在的左寒，似乎就陷入了那样的状态中，当时的左寒，经历了几天的虐待，又遭受了母亲挂掉求救电话的绝望。
多重打击，又是年纪还小的心理脆弱的时候。
于是就成了那样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左寒，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才变成了这个状态。
可是现在……他如此快的就变成了这样。
可见，在小寒眼里，程梨出事，程梨受伤，于他而言，比他自己遭受几天几夜的折磨，还要更痛苦。
左年很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他又伸手在左寒的肩膀上按了按。
片刻后，他听到了左寒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过一样粗粝。
“哥。”他说。
左年赶紧应道，“在，哥在呢，小寒，我们去和医生聊一聊吧？好吗？你之后……还得照顾程梨呢，不是吗？你这个状态不是办法啊。”
左年怕劝不动左寒去和心理医生聊一下，只能摆出了之后要照顾程梨的名头。
但左寒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句，“程梨的……手机，在哪？”
左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时程梨的手机好像……就在她旁边。
左年说道，“我让凌渊收起来了，我让他拿来给你。”
左寒没有拒绝，左年找凌渊送来了手机之后递给左寒。
就看见左寒将那个屏幕都已经裂成蛛网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然后哑声说了句，“她当时……为什么，不打120呢？”
「以后还是不提前预告加更了，不管我怎么说是15号同步过来四更，而且因为我是晚上更新的，所以基本上就是15号的晚上会有四更，也就是今晚。但还是会有人从我预告的第二天开始评论说我没四更，不管当天是几号。以后还是不预告了比较稳妥，这样子猛地有加更了起码还是惊喜。
弱弱求个票，顶锅盖跑走。」
第362章
他在凌迟自己
左年先前就已经和凌渊聊过这个了，所以当然猜到了程梨是为什么才不打120，但是那个答案太残忍了。
他不忍心对左寒说。
于是就只能说道，“可能，是因为程梨太疼了吧，人在太疼的情况下，可能顾不上……”
左年说着，就想要给自己一耳光。
和凌渊先前聊过的那个答案的确残忍，可是现在这答案，也没有就多仁慈！
左年有些无力，因为他想了想，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将这件事情表达得有多仁慈啊。
左寒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她太疼了。”
他现在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那些诊断像是重锤一样，敲在心里。
“骶骨骨折，左腿股骨开放性骨折，右腿股骨远端骨折，右腿髌骨粉碎性骨折，右腿胫腓骨开放性骨折，右踝韧带损伤，多处软组织挫伤，结膜出血……”左寒口中哑声吐出一个个名称来。
各种粉碎性开放性……光是听着都让人牙酸肉疼。
左寒说完这些，顿了顿。
左年以为他又恢复到先前那个状态了，刚想说话，就听到左寒又开了腔。
“我仔细想了想。”左寒说道。
左年听到他又说话，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嗯，怎么想的？”
“你那边的技术人员，应该能拿到监控吧？比较完整的那种……”左寒说道。
左年没有做声，他觉得技术那边应该都已经拿到了，只不过左年本能地认为那些监控的内容，应该太残忍了。
要不要让左寒看到，其实左年并不确定。
所以左年没有做声。
左寒继续道，“我脑子里将事情捋了一遍，将事情的大概可能的经过，复盘了一遍。”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好像脑子里，有某个重要的版块已经被关闭了。
“梨梨被邱瑾误导，以为我不要她了，但是她还是决定回头，主动来问问我，却在半途就被左霖的人抓走，这时扭了一下脚，右踝韧带损伤。”
“被抓走之后，左霖打她，所以她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结膜出血，头皮也有裂伤。”
“然后左霖狗急跳墙准备逃跑，带上了她一起，因为怕被我们的人追击，所以，将梨梨扔在路中央，是为了拖住我们的脚步。”
“但如果只是扔下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是不足以拖住我们脚步的，于是，他开车从梨梨身上轧了过去，按照这个伤势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从左边大腿往右边小腿这样……”
左寒抬手在自己身上，比出了一条斜线。
“这样斜着轧过去的。”左寒说道，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台屏幕已经裂成蛛网的手机。
低声说道，“而梨梨，或者因为太痛了。或者因为，她当时听到了我为了糊弄左霖而说的那些狠话，伤心欲绝了，所以就算手机就在手边，也没有打哪怕一通求救电话。”
左寒就这么将事情的经过和可能，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然后低声说出了个结论，“她不想活了。”左寒抬眼看着左年，“对吗？”
左年说不出话来，只能劝道，“她会好起来的，小寒，程梨会好起来的，你别怕，别怕。”
毕竟是亲兄长，所以一眼能看出来左寒的害怕。
他为什么会细细地捋这个经过？无非是因为害怕而已……
就是因为太害怕了，于是不停地在心里复盘，不停地捋，不停地捋。
像是害怕漏掉了什么细节，从而错过什么能想到的办法。
左年听得出来左寒就是这么个打算，自然也听得出来，他这样一遍遍地捋，有多痛。
宛如一刀一刀，割在身上。
宛如一刀一刀，割在心上。
他在凌迟自己。
“骨伤最痛了……”左寒说道，“开放性骨折有的不能马上做复位手术，只能做个外支架先牵引着，等到状况好些了再做复位手术。每天都会很疼……”
“不能走路要卧床休养，时间是以月为单位的。”左寒的眸子里，神色是茫茫的，“肌肉萎缩，功能恢复要拉长战线，有时候甚至可能以年为单位，那些痛苦和难受，就算都扛下来了，也不能保证功能一定能完全恢复。”
左寒顿了顿，然后才低低说了一句，“梨梨是跳舞的。”
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太过凄凉悲怆，透着无尽的悲伤，又重复了一遍，“梨梨是跳舞的啊。哥，她原本准备了一支舞，是打算在我生日的时候，作为惊喜，跳给我看的，我都还没有亲眼看到呢。”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就只有程梨陪他回奶奶家的时候，在温泉山庄里，看过程梨借着酒意跳过即兴的舞蹈。
像这样认真的，为他一人准备的……他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过。
左年说道，“我已经让凌渊去了解骨科方向的专家了，会好起来的。”
左年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但你不能垮，程梨需要你。”
左寒没有做声，只垂着头，看着手里程梨的手机。
手机上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左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按了开机键，屏幕缓缓亮了起来。
屏幕的亮光，映在了左寒的眼睛里。
开机最先弹出的是开机验证密码，六位数的。
不知道为什么，左寒觉得，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多想，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非常顺利的，就打开了手机。
越是这么顺利，越是让他呼吸困难，痛彻心扉。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壁纸看起来普普通通，好像就是他们家的一隅。
左寒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很多很多的美食照片，很多很多的小朋友舞蹈视频。
还有一些她的自拍，她不是什么很爱自拍或者很会自拍的人，但也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会用美颜相机，试一些可爱的滤镜效果，在镜头里笑得很甜。
他们的合照不多，寥寥几张，因为左寒不喜欢拍照的缘故，就几张合照，都被程梨放进了单独的相册里妥善保存……
而相册里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他们家，那个在他看来，太过清冷，不够温馨，略显空荡的大房子。
对于程梨而言，似乎已经是足够温暖安心的安乐窝了。
第363章
写给他的100封情书
哪怕左寒还觉得这个房子不够好，不够宽敞，没有漂亮的院子。
很委屈她。
但是从相册里这些照片，不难看出，不管左寒觉得这房子有多委屈她。
程梨自己内心里，是非常欢喜满意的。
看着这些照片，左寒几乎能想到那天的情形，甚至能想到程梨那天对自己说过的话。
房间里柜子上的小小花瓶里插着的干花。
‘左寒，你看这是不是有点那个枯山水的意思？’
阳台的花盆里萌出的新芽。
‘门前老树发新芽啊这是，左寒，你看这是什么芽芽啊？杂草吗？生命力可真旺盛啊。’
窗帘被风吹动的模样。
‘好大的风啊，真凉快，可能会下雨，左寒你下班回来路上小心哦。’
还有阳光在地毯上洒下一角。
厨房里冒着烟的蒸锅。
烤箱的橙红色光线里，蓬松柔软的蛋糕面包。
整齐摆放在餐桌上的，一盘盘非常漂亮的玛芬。
这些，组成了程梨手机相册里生活的细节。
每一张照片，都是她热爱生活的证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照片，一些不经意间的照片你。
左寒看到了很多，自己的侧脸、背影。
有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有张大嘴巴吃她做好的玛芬蛋糕的，有在厨房流理台前戴着胶皮手套收拾残局的。
有穿着白大褂在科室走廊里行走的，有垂眸同病人家属说话的……
左寒也终于看出了，程梨手机的壁纸是什么。
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普通场景，那个桌子后面，是一个玻璃门，而玻璃门上，隐约映着他的身形。
这个女人，就连手机壁纸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但又好像和那些生活碎片的照片一样。
透着一股独属于她的小确幸。
然后，左寒就在程梨的手机桌面上，看到了一个备忘录。
之所以他会注意到备忘录，是因为，程梨将手机的桌面管理得非常整齐，所有的软件都分门别类的待在属于自己的分类合集里。
只有这个备忘录，没有在任何软件分类合集里，而是独自在桌面上，非常突兀。
左寒莫名有一种预感，说不上来好坏的那种。
他觉得应该点开，但又有些犹豫，觉得还是不要点开比较好。
于是他的指尖，悬停在这个图标上方片刻。
终于，左寒还是点开了这个备忘录。
里面有什么呢？
左寒目光顿住了。
他甚至不知道，对他而言，这里头的是糖果还是毒药，或者应该说，原本是糖果，却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况，而变成了毒药。
让他爱之欲生，痛之欲死。
里头有些杂乱无章的，都是一些日期，和一些零碎的字句。
连日记都算不上，因为不是每天都有的。
零零碎碎的，比起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一些自言自语的片段。
程梨的自言自语的片段。
左寒看清楚内容之后，那些字，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眼睛里，让他感动，也让他疼痛。
1、【今天，左寒帮我洗头了，洗得不好，可能也没怎么洗干净，但还是很感动，再感动机会，我可能就要喜欢上他了。】
2、【写够一百条，我就向他告白】
3、【左寒还帮我吹头发了，吹得很干，他真的耐心好好】
4、【左寒为了不让我乱动到伤口，抱着我睡了一晚】
5、【他给我买早餐了，还和江橙说我和他去江南是蜜月行，嘻嘻】
……
19、【他睡觉被我不好的睡相欺负了，居然说下次和以后我要是还这样……还有下次的吗？】
……
24、【杨梅好甜呐，心里更甜】
……
27、【没能进风铃寺，还是有点遗憾，这里求姻缘很好呢，下次一定要和左寒再来，希望那时候，我们已经成了姻缘】
……
32、【可能还不是因为习惯，只是因为我想念他的体温】
33、【什么时候能再光明正大的，身份正确地躺在他身边就好了】
……
49、【他酒后强吻我！因为太紧张尴尬羞涩，居然走路都顺拐了……好可爱啊妈呀！】
……
68、【我要给左寒准备一个浪漫难忘的生日】
69、【我要在他生日当天向他表明心意】
70、【我要问清楚他的心意，我要问清楚一切】
71、【我不要再自卑胆怯，我要一个痛快】
72、【我要问他，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
83、【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没个救命之恩都会被以身相许……】
84、【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得坚持下去】
85、【就算结果不理想，我也努力过了】
86、【起码我已经努力过了】
87、【而且，我也的确想要认认真真的，给左寒准备一个生日】
……
90、【场地好完美，感谢觅觅帮我找场地，希望左寒能喜欢这里，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跨海大桥呢，真好】
91、【场地费好贵啊，几千块，但居然一点没觉得心疼。我这也算是为爱一掷千金了，嘿嘿】
……
93、【给左寒的礼物也已经准备好了，我觉得我还怪有创意的嘞。舞也编好了，万事俱备】
……
97、【好紧张！等会过了十二点就是左寒生日了！我怕我忍不住想祝他生日快乐，还是赶紧睡着好了，不然他那么聪明，我肯定露馅！】
98、【还好睡得早，才能起得早，给左寒亲手擀了一晚长寿面，我手艺那么好的人，居然失败了好几次才擀出一整条不断的面条，希望我的左寒，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99、【到场地了！好紧张！好激动！等会儿我排练一下，就可以发消息邀请左寒来了！消息内容怎么写比较好呢？】
100、【亲爱的左寒，在与你相识之前，我们各自经历了不算太好的人生，我曾经无数次埋怨过命运为何要苛待我，直到遇见了你。
如果说我所经历的所有不好，都是为了积攒用来遇见你的运气的话，那么我对曾经命运的坎坷，不再有任何怨言。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非常的幸福安心。
尽管你总觉得自己冷漠没有共情力，但在我看来，你内心炙热温暖，所以才能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左寒，你是最好的人。恰好，我也还不错。
所以往后余生，我们，一起过吧？】
第364章
为何老天要这样对我？
左年原本在一旁，低声同凌渊交待着一些事情。
因为看到左寒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手机，也就还算放心，所以只是余光往那边注意着。
原本一切都很好，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忽然！
左年就看到左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要往抢救室的方向过去。
那个状态一看就很是不对了。
因为程梨已经送去手术室了。
虽然左寒先前的状态也算不上多么对劲，但是和现在比起来，先前那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寒！”左年看到左寒情况不对，当即就快步冲了过去。
凌渊也跟了过去，一把搀住了跌跌撞撞的左寒。
“左寒，怎么了？”凌渊沉声问道。
他将左寒扶到靠墙的椅子坐下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搭在膝头，手机屏幕亮着。
裂成蛛网的屏幕上，显示着大段的文字内容……
左年和凌渊只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也就明白了左寒此刻会这么失态的原因。
那屏幕里显示的，是程梨写给左寒的一百封情书。
这种东西要换做别的任何时候，都是一把蜜糖。
但独独在这样的时候，成了一把砒霜。
左寒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了左年。
他看起来，那么无助，问道，“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三十年，没有做过坏事，救了无数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左年答不出来。
或许任何人都答不出来，因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麻绳转挑细处断……
看着这两兄弟这样儿，凌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和你哥说了，打算联系江城那边的康复，我打听过了，江城二院那边的康复是最好的。”
虽然海城和江城同为这种级别的大城市，但是医疗方面的某些领域，江城的确有更好的地方。
“你现在没有功夫儿女情长了左寒，你老婆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做出更务实的考虑。”凌渊说道。
凌渊非常冷静，说话的内容听得出来也很中肯。
“而且，左霖还没抓到呢，这次事情的起因经过，你也清楚。”
凌渊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左寒。
的确，凌渊说得没错，他可以难过，但不能只顾着难过，现在程梨成了这样，他……还有事情要做。
左寒的表情，那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比起说是冷静下来，不如说是冷漠了下来。
他转眸看向了左年，“我会辞职。”
左年愣住了，“小寒……”
“哥你以前一直希望我能回来帮你。”左寒说道，“那就这样吧。”
他救了那么多的人，老天并没有对他仁慈一点。
他想要的那么简单，就只是和程梨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上班下班，回家吃饭。
就这么简单而已，但还是会有人来搞事情。
还是会有人不放过他。
那么，就这样吧。
人，他不救了。
至于那些不愿意放过他，不愿意让他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
走着瞧，看看是谁先摁死谁。
左寒低声对凌渊说道，“程梨的继父林磊，还有继母向宝珍，都从邱瑾那里各收了一笔五十万的钱。这个欠条成了邱瑾用来攻击程梨的理由之一。”
“我希望林磊和向宝珍，都去坐牢。就说他们敲诈邱瑾，五十万也够得上金额重大了，够让他们蹲多久，就让他们蹲多久。”
“邱瑾要是不配合的话，就把她的所有经济来源都断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的资产，一直都有专业团队在打理吧？”
左寒说着看向了左年。
左年其实最是不愿意看着他们母子反目，所以这些年一直是话也说尽了。
事到如今，只能说邱瑾是自作自受。
左年点头，“嗯，我一直让专业团队在打理，邱姨手上不缺钱，也不太过问钱财。”
“那把这个管理权限给我吧。”左寒的瞳眸如同寒星，一点温度都没有，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毕竟，她这么乱花钱可不行，天底下讨饭的也不止林磊和向宝珍两个，难道个个都打发五十万么。”
左寒嘴角的笑容，其实很大，很灿烂，但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那是笑容。
太过森然寒冷了。
“然后，把ZS现在那些项目，还有各个分公司的具体资料之类的，都整合一下给我。”左寒说着，转眸看着左年。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说道，“哥，我会辞职，然后来好好帮你。等把该摁死的都摁死了，再将一个干干净净的ZS交到你手上的话，你应该也就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危险了。”
简麟和谢纪安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的，就是左寒这话。
两人都懵了。
“左、左寒呐……”谢主任走了上来，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所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但简麟在一旁，却一句都没有劝，不是不想劝，而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知道，劝不住。
简麟从徐泽谦那里，大概得知了左寒生日惊喜被他亲妈给破坏了的事情，也知道程梨被绑了。
但是没有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
简麟一句都劝不出来，正因为，他和徐泽谦景伦他们，都太了解左寒了。
这么多年活得封心绝爱的，好不容易有了个放在心尖上疼着爱着的女人出现。
比眼珠子还重要，结果弄成了这样。
他别说要辞职了，就是左寒要去杀人，简麟觉得……都不是没可能。
于是谢纪安原本还想说话，被简麟伸手按了一下手臂，简麟侧目对谢纪安说道，“老谢，我和他聊聊吧。”
谢纪安点了点头，“哎，行，你俩关系好，你劝劝他，再考虑考虑……”
谢纪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凑到了简麟耳边说道，“我知道左寒老婆现在情况不好他关心则乱，可就算暂时不做别的，之前定下的那些手术日程总得做完吧，有些病人，都等了好久了……”
谢纪安离开之后，没过一会儿，抢救室里有医生走了出来，“程梨家属在吗？”
左寒噌一下就窜了起来，“在这里！”
「四更送上，刺不刺激？弱弱求一波票。顶锅盖跑走……」
第365章
拿走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吧
这个医生认识左寒，因为左寒虽然在人医入职还没多久，因为颅脑损伤很多因为意外，都是先进急诊。
所以和急诊还是没少打交道的，更何况左寒自己之前因为去救援，被埋在废墟里了，也进过急诊。
“啊，左老师。”这个医生叫了他医生。
“我是程梨家属，她怎么了？”左寒的声音沙哑。
医生赶紧说道，“她已经进手术了，这是她的个人物品……”
医生将一个袋子递给了左寒。
里头装着几个密封袋，有大有小。
大密封袋里面是程梨染了血的衣服裤子和鞋子……
衣裤都在抢救中为了方便抢救，直接剪掉了。
小密封袋里则是一些零碎，一颗染了血的满钻戒指，还有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上面缀着个小小的蝴蝶吊坠，上头也染着血迹。
还有一个头花夹子，上面那一簇七彩的小球球，已经掉了不少了。
还有一个小密封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册子，就半个巴掌大。
左寒的目光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小册子拿了出来。
急诊医生看着左寒这个状态，也有些唏嘘。
毕竟平时那就是个天塌不惊的角色，眼下碰上了在意的人出事，也一样脆弱。人呐，都一样。
“左老师，那我先去忙了，您……可以去手术室那边等。”
“好，谢谢。”左寒说道。
然后就拎着东西走去了一旁。
左年一直在旁边跟着，此刻，也是不忍往袋子里那些染血的衣服多看一眼。
明明都用密封袋装着了，可是光看着，还是会让人有一种，血腥的味道要铺面而来的感觉。
左年看着左寒手里那个小册子，“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左寒低声说道，他垂眸看着小册子，“但我觉得，是程梨准备给我的。”
左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好让他能空出手来。
左年说道，“你打开看看。”
左寒轻轻翻开了小册子。
第一页，是一幅漫画，竟然还是彩色的。
是一个漂亮的蛋糕，还有一个卡通的小人，蛋糕感觉上比卡通小人还要大。
这个卡通小人，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线条就完成了，但还是不难看出，画的是左寒。
卡通小人舔着舌头，很馋的模样，手里拿着很大的刀，跳起来要切蛋糕的样子。
左寒手指顿住了，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
然后才翻到了下一页。
每一页的都是这个小人，感觉上只是一些微小的动作变化。
但是每一页上，都画得很用心很细致。
而且还都上了色，非常漂亮。
挺厚的一本册子了，虽然不大，感觉却快有两公分那么厚，每一页上面都画了卡通。
左年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提醒了一句，说道，“小寒，这个册子，好像是要捏着边沿快速翻动，里面的图案应该可以变成动画效果。”
江橙迫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对于左年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就跟着左年到了一旁去。
江橙轻声说了句，“你请说吧。”
左年其实不擅长对人说什么长篇大论，但还是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事情的过程，尽量努力地说清楚。
江橙听着眼前的男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眼睛……渐渐的红了，有眼泪从眼眶滑落。
“怎么……怎么能这样！”江橙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梨子该多绝望啊！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有钱就了不起吗？！”
“抱歉。”左年低声道歉，“的确是我们的不是，谁都没有想到，会给程梨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没有人愿意让程梨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左寒怎么能说那样的话……”江橙吸了吸鼻子，“就算是为了糊弄那些坏人的，梨子听了该多难过啊！再说了，他自己能好受吗？！他明明喜欢梨子啊……”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那边伫立着的丰碑看了一眼，“所以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不瞒你说。”左年说道，“我的弟弟，因为儿时经历过类似的恶性的事件，所以对此一直就有些应激障碍，这可以说……是他最恐惧的事情了，他应该是怎么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他……”江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霍昀匆匆走了进来。
江橙马上蹦了起来，“不说了，主刀到了，程梨马上要进行手术！”
左年这才点了点头，“那我的弟媳，就拜托你们了，请一定要……治好她。”
江橙点了点头，这才赶紧朝着霍昀追了上去。
而左年，走到了左寒身旁去。
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左寒身旁安安静静地待着而已。
这是他好多年前养成的习惯，那个时候，左寒才刚从绑架里死里逃生。
他当时就是处于一个很是不好的状态，反应很慢，很迟钝。
如果和他说话，他可能会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又或者，会隔很久，才会给一些回应。
左年觉得，现在的左寒，似乎就陷入了那样的状态中，当时的左寒，经历了几天的虐待，又遭受了母亲挂掉求救电话的绝望。
多重打击，又是年纪还小的心理脆弱的时候。
于是就成了那样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左寒，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才变成了这个状态。
可是现在……他如此快的就变成了这样。
可见，在小寒眼里，程梨出事，程梨受伤，于他而言，比他自己遭受几天几夜的折磨，还要更痛苦。
左年很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他又伸手在左寒的肩膀上按了按。
片刻后，他听到了左寒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过一样粗粝。
“哥。”他说。
左年赶紧应道，“在，哥在呢，小寒，我们去和医生聊一聊吧？好吗？你之后……还得照顾程梨呢，不是吗？你这个状态不是办法啊。”
左年怕劝不动左寒去和心理医生聊一下，只能摆出了之后要照顾程梨的名头。
但左寒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句，“程梨的……手机，在哪？”
左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时程梨的手机好像……就在她旁边。
左年说道，“我让凌渊收起来了，我让他拿来给你。”
左寒没有拒绝，左年找凌渊送来了手机之后递给左寒。
就看见左寒将那个屏幕都已经裂成蛛网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然后哑声说了句，“她当时……为什么，不打120呢？”
「以后还是不提前预告加更了，不管我怎么说是15号同步过来四更，而且因为我是晚上更新的，所以基本上就是15号的晚上会有四更，也就是今晚。但还是会有人从我预告的第二天开始评论说我没四更，不管当天是几号。以后还是不预告了比较稳妥，这样子猛地有加更了起码还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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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他在凌迟自己
左年先前就已经和凌渊聊过这个了，所以当然猜到了程梨是为什么才不打120，但是那个答案太残忍了。
他不忍心对左寒说。
于是就只能说道，“可能，是因为程梨太疼了吧，人在太疼的情况下，可能顾不上……”
左年说着，就想要给自己一耳光。
和凌渊先前聊过的那个答案的确残忍，可是现在这答案，也没有就多仁慈！
左年有些无力，因为他想了想，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将这件事情表达得有多仁慈啊。
左寒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她太疼了。”
他现在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那些诊断像是重锤一样，敲在心里。
“骶骨骨折，左腿股骨开放性骨折，右腿股骨远端骨折，右腿髌骨粉碎性骨折，右腿胫腓骨开放性骨折，右踝韧带损伤，多处软组织挫伤，结膜出血……”左寒口中哑声吐出一个个名称来。
各种粉碎性开放性……光是听着都让人牙酸肉疼。
左寒说完这些，顿了顿。
左年以为他又恢复到先前那个状态了，刚想说话，就听到左寒又开了腔。
“我仔细想了想。”左寒说道。
左年听到他又说话，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嗯，怎么想的？”
“你那边的技术人员，应该能拿到监控吧？比较完整的那种……”左寒说道。
左年没有做声，他觉得技术那边应该都已经拿到了，只不过左年本能地认为那些监控的内容，应该太残忍了。
要不要让左寒看到，其实左年并不确定。
所以左年没有做声。
左寒继续道，“我脑子里将事情捋了一遍，将事情的大概可能的经过，复盘了一遍。”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好像脑子里，有某个重要的版块已经被关闭了。
“梨梨被邱瑾误导，以为我不要她了，但是她还是决定回头，主动来问问我，却在半途就被左霖的人抓走，这时扭了一下脚，右踝韧带损伤。”
“被抓走之后，左霖打她，所以她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结膜出血，头皮也有裂伤。”
“然后左霖狗急跳墙准备逃跑，带上了她一起，因为怕被我们的人追击，所以，将梨梨扔在路中央，是为了拖住我们的脚步。”
“但如果只是扔下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是不足以拖住我们脚步的，于是，他开车从梨梨身上轧了过去，按照这个伤势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从左边大腿往右边小腿这样……”
左寒抬手在自己身上，比出了一条斜线。
“这样斜着轧过去的。”左寒说道，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台屏幕已经裂成蛛网的手机。
低声说道，“而梨梨，或者因为太痛了。或者因为，她当时听到了我为了糊弄左霖而说的那些狠话，伤心欲绝了，所以就算手机就在手边，也没有打哪怕一通求救电话。”
左寒就这么将事情的经过和可能，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然后低声说出了个结论，“她不想活了。”左寒抬眼看着左年，“对吗？”
左年说不出话来，只能劝道，“她会好起来的，小寒，程梨会好起来的，你别怕，别怕。”
毕竟是亲兄长，所以一眼能看出来左寒的害怕。
他为什么会细细地捋这个经过？无非是因为害怕而已……
就是因为太害怕了，于是不停地在心里复盘，不停地捋，不停地捋。
像是害怕漏掉了什么细节，从而错过什么能想到的办法。
左年听得出来左寒就是这么个打算，自然也听得出来，他这样一遍遍地捋，有多痛。
宛如一刀一刀，割在身上。
宛如一刀一刀，割在心上。
他在凌迟自己。
“骨伤最痛了……”左寒说道，“开放性骨折有的不能马上做复位手术，只能做个外支架先牵引着，等到状况好些了再做复位手术。每天都会很疼……”
“不能走路要卧床休养，时间是以月为单位的。”左寒的眸子里，神色是茫茫的，“肌肉萎缩，功能恢复要拉长战线，有时候甚至可能以年为单位，那些痛苦和难受，就算都扛下来了，也不能保证功能一定能完全恢复。”
左寒顿了顿，然后才低低说了一句，“梨梨是跳舞的。”
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太过凄凉悲怆，透着无尽的悲伤，又重复了一遍，“梨梨是跳舞的啊。哥，她原本准备了一支舞，是打算在我生日的时候，作为惊喜，跳给我看的，我都还没有亲眼看到呢。”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就只有程梨陪他回奶奶家的时候，在温泉山庄里，看过程梨借着酒意跳过即兴的舞蹈。
像这样认真的，为他一人准备的……他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过。
左年说道，“我已经让凌渊去了解骨科方向的专家了，会好起来的。”
左年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但你不能垮，程梨需要你。”
左寒没有做声，只垂着头，看着手里程梨的手机。
手机上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左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按了开机键，屏幕缓缓亮了起来。
屏幕的亮光，映在了左寒的眼睛里。
开机最先弹出的是开机验证密码，六位数的。
不知道为什么，左寒觉得，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多想，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非常顺利的，就打开了手机。
越是这么顺利，越是让他呼吸困难，痛彻心扉。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壁纸看起来普普通通，好像就是他们家的一隅。
左寒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很多很多的美食照片，很多很多的小朋友舞蹈视频。
还有一些她的自拍，她不是什么很爱自拍或者很会自拍的人，但也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会用美颜相机，试一些可爱的滤镜效果，在镜头里笑得很甜。
他们的合照不多，寥寥几张，因为左寒不喜欢拍照的缘故，就几张合照，都被程梨放进了单独的相册里妥善保存……
而相册里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他们家，那个在他看来，太过清冷，不够温馨，略显空荡的大房子。
对于程梨而言，似乎已经是足够温暖安心的安乐窝了。
第363章
写给他的100封情书
哪怕左寒还觉得这个房子不够好，不够宽敞，没有漂亮的院子。
很委屈她。
但是从相册里这些照片，不难看出，不管左寒觉得这房子有多委屈她。
程梨自己内心里，是非常欢喜满意的。
看着这些照片，左寒几乎能想到那天的情形，甚至能想到程梨那天对自己说过的话。
房间里柜子上的小小花瓶里插着的干花。
‘左寒，你看这是不是有点那个枯山水的意思？’
阳台的花盆里萌出的新芽。
‘门前老树发新芽啊这是，左寒，你看这是什么芽芽啊？杂草吗？生命力可真旺盛啊。’
窗帘被风吹动的模样。
‘好大的风啊，真凉快，可能会下雨，左寒你下班回来路上小心哦。’
还有阳光在地毯上洒下一角。
厨房里冒着烟的蒸锅。
烤箱的橙红色光线里，蓬松柔软的蛋糕面包。
整齐摆放在餐桌上的，一盘盘非常漂亮的玛芬。
这些，组成了程梨手机相册里生活的细节。
每一张照片，都是她热爱生活的证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照片，一些不经意间的照片你。
左寒看到了很多，自己的侧脸、背影。
有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有张大嘴巴吃她做好的玛芬蛋糕的，有在厨房流理台前戴着胶皮手套收拾残局的。
有穿着白大褂在科室走廊里行走的，有垂眸同病人家属说话的……
左寒也终于看出了，程梨手机的壁纸是什么。
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普通场景，那个桌子后面，是一个玻璃门，而玻璃门上，隐约映着他的身形。
这个女人，就连手机壁纸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但又好像和那些生活碎片的照片一样。
透着一股独属于她的小确幸。
然后，左寒就在程梨的手机桌面上，看到了一个备忘录。
之所以他会注意到备忘录，是因为，程梨将手机的桌面管理得非常整齐，所有的软件都分门别类的待在属于自己的分类合集里。
只有这个备忘录，没有在任何软件分类合集里，而是独自在桌面上，非常突兀。
左寒莫名有一种预感，说不上来好坏的那种。
他觉得应该点开，但又有些犹豫，觉得还是不要点开比较好。
于是他的指尖，悬停在这个图标上方片刻。
终于，左寒还是点开了这个备忘录。
里面有什么呢？
左寒目光顿住了。
他甚至不知道，对他而言，这里头的是糖果还是毒药，或者应该说，原本是糖果，却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况，而变成了毒药。
让他爱之欲生，痛之欲死。
里头有些杂乱无章的，都是一些日期，和一些零碎的字句。
连日记都算不上，因为不是每天都有的。
零零碎碎的，比起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一些自言自语的片段。
程梨的自言自语的片段。
左寒看清楚内容之后，那些字，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眼睛里，让他感动，也让他疼痛。
1、【今天，左寒帮我洗头了，洗得不好，可能也没怎么洗干净，但还是很感动，再感动机会，我可能就要喜欢上他了。】
2、【写够一百条，我就向他告白】
3、【左寒还帮我吹头发了，吹得很干，他真的耐心好好】
4、【左寒为了不让我乱动到伤口，抱着我睡了一晚】
5、【他给我买早餐了，还和江橙说我和他去江南是蜜月行，嘻嘻】
……
19、【他睡觉被我不好的睡相欺负了，居然说下次和以后我要是还这样……还有下次的吗？】
……
24、【杨梅好甜呐，心里更甜】
……
27、【没能进风铃寺，还是有点遗憾，这里求姻缘很好呢，下次一定要和左寒再来，希望那时候，我们已经成了姻缘】
……
32、【可能还不是因为习惯，只是因为我想念他的体温】
33、【什么时候能再光明正大的，身份正确地躺在他身边就好了】
……
49、【他酒后强吻我！因为太紧张尴尬羞涩，居然走路都顺拐了……好可爱啊妈呀！】
……
68、【我要给左寒准备一个浪漫难忘的生日】
69、【我要在他生日当天向他表明心意】
70、【我要问清楚他的心意，我要问清楚一切】
71、【我不要再自卑胆怯，我要一个痛快】
72、【我要问他，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
83、【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没个救命之恩都会被以身相许……】
84、【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得坚持下去】
85、【就算结果不理想，我也努力过了】
86、【起码我已经努力过了】
87、【而且，我也的确想要认认真真的，给左寒准备一个生日】
……
90、【场地好完美，感谢觅觅帮我找场地，希望左寒能喜欢这里，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跨海大桥呢，真好】
91、【场地费好贵啊，几千块，但居然一点没觉得心疼。我这也算是为爱一掷千金了，嘿嘿】
……
93、【给左寒的礼物也已经准备好了，我觉得我还怪有创意的嘞。舞也编好了，万事俱备】
……
97、【好紧张！等会过了十二点就是左寒生日了！我怕我忍不住想祝他生日快乐，还是赶紧睡着好了，不然他那么聪明，我肯定露馅！】
98、【还好睡得早，才能起得早，给左寒亲手擀了一晚长寿面，我手艺那么好的人，居然失败了好几次才擀出一整条不断的面条，希望我的左寒，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99、【到场地了！好紧张！好激动！等会儿我排练一下，就可以发消息邀请左寒来了！消息内容怎么写比较好呢？】
100、【亲爱的左寒，在与你相识之前，我们各自经历了不算太好的人生，我曾经无数次埋怨过命运为何要苛待我，直到遇见了你。
如果说我所经历的所有不好，都是为了积攒用来遇见你的运气的话，那么我对曾经命运的坎坷，不再有任何怨言。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非常的幸福安心。
尽管你总觉得自己冷漠没有共情力，但在我看来，你内心炙热温暖，所以才能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左寒，你是最好的人。恰好，我也还不错。
所以往后余生，我们，一起过吧？】
第364章
为何老天要这样对我？
左年原本在一旁，低声同凌渊交待着一些事情。
因为看到左寒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手机，也就还算放心，所以只是余光往那边注意着。
原本一切都很好，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忽然！
左年就看到左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要往抢救室的方向过去。
那个状态一看就很是不对了。
因为程梨已经送去手术室了。
虽然左寒先前的状态也算不上多么对劲，但是和现在比起来，先前那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寒！”左年看到左寒情况不对，当即就快步冲了过去。
凌渊也跟了过去，一把搀住了跌跌撞撞的左寒。
“左寒，怎么了？”凌渊沉声问道。
他将左寒扶到靠墙的椅子坐下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搭在膝头，手机屏幕亮着。
裂成蛛网的屏幕上，显示着大段的文字内容……
左年和凌渊只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也就明白了左寒此刻会这么失态的原因。
那屏幕里显示的，是程梨写给左寒的一百封情书。
这种东西要换做别的任何时候，都是一把蜜糖。
但独独在这样的时候，成了一把砒霜。
左寒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了左年。
他看起来，那么无助，问道，“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三十年，没有做过坏事，救了无数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左年答不出来。
或许任何人都答不出来，因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麻绳转挑细处断……
看着这两兄弟这样儿，凌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和你哥说了，打算联系江城那边的康复，我打听过了，江城二院那边的康复是最好的。”
虽然海城和江城同为这种级别的大城市，但是医疗方面的某些领域，江城的确有更好的地方。
“你现在没有功夫儿女情长了左寒，你老婆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做出更务实的考虑。”凌渊说道。
凌渊非常冷静，说话的内容听得出来也很中肯。
“而且，左霖还没抓到呢，这次事情的起因经过，你也清楚。”
凌渊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左寒。
的确，凌渊说得没错，他可以难过，但不能只顾着难过，现在程梨成了这样，他……还有事情要做。
左寒的表情，那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比起说是冷静下来，不如说是冷漠了下来。
他转眸看向了左年，“我会辞职。”
左年愣住了，“小寒……”
“哥你以前一直希望我能回来帮你。”左寒说道，“那就这样吧。”
他救了那么多的人，老天并没有对他仁慈一点。
他想要的那么简单，就只是和程梨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上班下班，回家吃饭。
就这么简单而已，但还是会有人来搞事情。
还是会有人不放过他。
那么，就这样吧。
人，他不救了。
至于那些不愿意放过他，不愿意让他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
走着瞧，看看是谁先摁死谁。
左寒低声对凌渊说道，“程梨的继父林磊，还有继母向宝珍，都从邱瑾那里各收了一笔五十万的钱。这个欠条成了邱瑾用来攻击程梨的理由之一。”
“我希望林磊和向宝珍，都去坐牢。就说他们敲诈邱瑾，五十万也够得上金额重大了，够让他们蹲多久，就让他们蹲多久。”
“邱瑾要是不配合的话，就把她的所有经济来源都断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的资产，一直都有专业团队在打理吧？”
左寒说着看向了左年。
左年其实最是不愿意看着他们母子反目，所以这些年一直是话也说尽了。
事到如今，只能说邱瑾是自作自受。
左年点头，“嗯，我一直让专业团队在打理，邱姨手上不缺钱，也不太过问钱财。”
“那把这个管理权限给我吧。”左寒的瞳眸如同寒星，一点温度都没有，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毕竟，她这么乱花钱可不行，天底下讨饭的也不止林磊和向宝珍两个，难道个个都打发五十万么。”
左寒嘴角的笑容，其实很大，很灿烂，但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那是笑容。
太过森然寒冷了。
“然后，把ZS现在那些项目，还有各个分公司的具体资料之类的，都整合一下给我。”左寒说着，转眸看着左年。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说道，“哥，我会辞职，然后来好好帮你。等把该摁死的都摁死了，再将一个干干净净的ZS交到你手上的话，你应该也就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危险了。”
简麟和谢纪安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的，就是左寒这话。
两人都懵了。
“左、左寒呐……”谢主任走了上来，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所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但简麟在一旁，却一句都没有劝，不是不想劝，而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知道，劝不住。
简麟从徐泽谦那里，大概得知了左寒生日惊喜被他亲妈给破坏了的事情，也知道程梨被绑了。
但是没有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
简麟一句都劝不出来，正因为，他和徐泽谦景伦他们，都太了解左寒了。
这么多年活得封心绝爱的，好不容易有了个放在心尖上疼着爱着的女人出现。
比眼珠子还重要，结果弄成了这样。
他别说要辞职了，就是左寒要去杀人，简麟觉得……都不是没可能。
于是谢纪安原本还想说话，被简麟伸手按了一下手臂，简麟侧目对谢纪安说道，“老谢，我和他聊聊吧。”
谢纪安点了点头，“哎，行，你俩关系好，你劝劝他，再考虑考虑……”
谢纪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凑到了简麟耳边说道，“我知道左寒老婆现在情况不好他关心则乱，可就算暂时不做别的，之前定下的那些手术日程总得做完吧，有些病人，都等了好久了……”
谢纪安离开之后，没过一会儿，抢救室里有医生走了出来，“程梨家属在吗？”
左寒噌一下就窜了起来，“在这里！”
「四更送上，刺不刺激？弱弱求一波票。顶锅盖跑走……」
第365章
拿走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吧
这个医生认识左寒，因为左寒虽然在人医入职还没多久，因为颅脑损伤很多因为意外，都是先进急诊。
所以和急诊还是没少打交道的，更何况左寒自己之前因为去救援，被埋在废墟里了，也进过急诊。
“啊，左老师。”这个医生叫了他医生。
“我是程梨家属，她怎么了？”左寒的声音沙哑。
医生赶紧说道，“她已经进手术了，这是她的个人物品……”
医生将一个袋子递给了左寒。
里头装着几个密封袋，有大有小。
大密封袋里面是程梨染了血的衣服裤子和鞋子……
衣裤都在抢救中为了方便抢救，直接剪掉了。
小密封袋里则是一些零碎，一颗染了血的满钻戒指，还有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上面缀着个小小的蝴蝶吊坠，上头也染着血迹。
还有一个头花夹子，上面那一簇七彩的小球球，已经掉了不少了。
还有一个小密封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册子，就半个巴掌大。
左寒的目光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小册子拿了出来。
急诊医生看着左寒这个状态，也有些唏嘘。
毕竟平时那就是个天塌不惊的角色，眼下碰上了在意的人出事，也一样脆弱。人呐，都一样。
“左老师，那我先去忙了，您……可以去手术室那边等。”
“好，谢谢。”左寒说道。
然后就拎着东西走去了一旁。
左年一直在旁边跟着，此刻，也是不忍往袋子里那些染血的衣服多看一眼。
明明都用密封袋装着了，可是光看着，还是会让人有一种，血腥的味道要铺面而来的感觉。
左年看着左寒手里那个小册子，“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左寒低声说道，他垂眸看着小册子，“但我觉得，是程梨准备给我的。”
左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好让他能空出手来。
左年说道，“你打开看看。”
左寒轻轻翻开了小册子。
第一页，是一幅漫画，竟然还是彩色的。
是一个漂亮的蛋糕，还有一个卡通的小人，蛋糕感觉上比卡通小人还要大。
这个卡通小人，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线条就完成了，但还是不难看出，画的是左寒。
卡通小人舔着舌头，很馋的模样，手里拿着很大的刀，跳起来要切蛋糕的样子。
左寒手指顿住了，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
然后才翻到了下一页。
每一页的都是这个小人，感觉上只是一些微小的动作变化。
但是每一页上，都画得很用心很细致。
而且还都上了色，非常漂亮。
挺厚的一本册子了，虽然不大，感觉却快有两公分那么厚，每一页上面都画了卡通。
左年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提醒了一句，说道，“小寒，这个册子，好像是要捏着边沿快速翻动，里面的图案应该可以变成动画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