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传开也好，唐川那边应该也能消停了，而且单位里以后起码也不会再造她的谣。
不过大概是因为先前金贤秀说过的话。
从洗手间出来，程梨就忍不住一直打量左寒。
长得真的是挺好看的。不得不说，人大概真的都是始于颜值的视觉动物吧。
如果是让她找个挡箭牌，然后是像张先生那样的话，程梨觉得……自己可能宁愿继续被向宝珍骚扰也不愿一劳永逸吧？
“看什么？”左寒注意到她持续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
程梨叹了口气道，“没，就是觉得……我也是个俗人啊。”
“多新鲜。”左寒站起身来，“谁不是呢？”
饭后，左寒问了她现在住址之后，就送她回去。
在路上，程梨就收到了金贤秀发来的微信。
【秀儿是我呀：我刚才和申雅琴说你领证结婚的事情，她还不相信，说你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帅的老公，气得饭都没吃好，后来又自己找补，说你老公肯定没啥出息，小白脸一个。这什么酸葡萄心态啊……】
程梨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就弯了嘴角。
【一颗小酸梨：没关系，随她说去，她说我说得还少么？】
【秀儿是我呀：不管怎么样，恭喜恭喜呀！】
然后金贤秀就发过来一笔微信转账，说是给她的结婚红包。
程梨不肯收。
金贤秀就说道：【小梨，你之前那么帮我，我都记着呢，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而已，钱不多，还请不要嫌弃。】
话都说到这里了，程梨也不好不收了，只能点了接收。
看着忽然的意外收入，程梨想了想，就转眸看向了左寒。
问了他一句，“左医生，刚才吃饭多少钱？我转给你。”
左寒听到她这话，转眸看了她一眼，原本还继续开着的车，朝旁边停靠了下来。
“下车。”左寒说道。
第28章
左医生，你是要和我同居的意思吗
“啊？”程梨看着他的脸。
但左寒似乎是情绪太过内敛，或者说性格太淡漠的人，所以从他脸上的表情，有时候真的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此刻，左寒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
程梨跟着他下了车，无来由有些紧张。
左寒走到了便利店门前的配桌椅旁，“坐下。”
程梨咬了咬唇，依言坐下了。
他进了便利店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叠信笺纸出来，在她对面坐下，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万宝龙钢笔。
“怎么了？”程梨问道。
左寒忖了忖，淡声道，“你之前说过细节我们之后再谈。”
“嗯对。”程梨点头。
“现在就谈谈吧。”左寒道，“我想了想，这样吃一顿饭还要算一通账，我实在不习惯这样。”
程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做声。自己和左寒之间，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甚至不是任何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就是个合作关系而已。所以才觉得账总该算清楚吧……
但她也知道有的男性的确不喜欢AA制，所以之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两人之间如果要相处，的确应该先商量好这块儿。
片刻后，她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办？主要是，我也没见过别人像咱们这样的，所以也没有能够参照的。”
左寒忖了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落下字迹。
【第一条：男方（即左寒本人）将负担一切生活及相关费用，包括但不限于水电煤网、买菜费用及偶尔外食的费用等（明细待补充）】
按说，医生的字应该都是让人看不懂的，起码在程梨的概念里是这样的。
但是左寒却有着一笔非常漂亮的字迹！
以至于程梨先欣赏了字迹，然后才注意到具体内容，她眼睛眨巴眨巴，刚想说这不太合适吧。
但是程梨盯着‘水电煤网’‘买菜费用’和‘偶尔外食’这几个关键字眼，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这个不对劲在哪儿，左寒的字迹已经流畅的继续往下。
【第二条：在生活上，男方（即左寒本人）为女方（即程梨本人）提供稳定的住所】
程梨眼眸蓦地瞪大了，她这下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看到那些关键字眼，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那是只有两人住在一起了，才需要去考虑的项。
【第三条……】
左寒写下这三个字，忖了忖，落笔略有几分犹豫。
【第三条：鉴于男方工作性质特殊，时间不稳定，女方可以在时间方便时，在生活上给予照顾，包括但不限于做饭等】
但是写下这一条之后，程梨看到左寒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抬笔在后面又补充了三个字【不强求】。
这让原本还因为这些条条框框而感觉到有些诧异的程梨，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程梨好像明白了左寒的犹豫是为什么。他应该是觉得……这一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看起来好像不太尊重吧？有点把她当保姆的意思？
但其实他在这一条时有所犹豫，就代表他其实内心里是尊重的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提到做饭的事儿，程梨盲猜了一下……
难道是她上次给他做的醒酒汤什么的，味道还可以？
接下来左寒就写得快很多了。
【第四条：双方都要在对方在长辈亲友面前需要帮助的时候，尽可能提供帮助】
【第五条：双方完全出于相互尊重并且自愿，但凡有一方决定中止，关系即刻作废】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其实也就是两人互相商量过后的君子协定罢了。
左寒写完之后，推到程梨面前，“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删改或是补充的吗。”
在他落笔的时候，程梨就已经都看过一遍了。
真要说起来，她也有点问题想问，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所、所以就是说……”程梨抬眸看向他，问道，“左医生，你是要和我同居的意思吗？”
左寒闻言忖了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话，是这样。”
他想到他饮酒归来那天，出现在家楼下偷拍的人，不管是谁派来的人，都是为了来打探他和程梨的关系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没有共同的生活痕迹的话，在某些时候，可能很难圆过去。”左寒说道，“你需要一个固定住所，而我家房子很大。”
程梨不得不说，他说得很中肯，尤其是……像向宝珍那么较劲的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罢休。
而且……
程梨想了想，左寒的母亲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两盏不省油的灯，但凡发现他们俩甚至都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确是圆不过去。
左寒见她没说话，大抵以为她是因为刚才那个第三条而心有芥蒂。
但程梨并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就给出了回应，“好。”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只要谁不想继续了，可以即刻作废。
程梨觉得还挺合理。
“合理个屁！”
晚上回去，把这事儿说给江橙听了之后，江橙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根本都不了解他，现在居然点头要和他住到一个屋檐下去了？！”
程梨忖了忖，无奈叹了一口气，“主要是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张先生’，或者是以后向宝珍安排的什么周吴郑王先生了。”
“你少来！”江橙盯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唐川跟你表白了，对吧？”
江橙继续道，“嘉觅已经和我说了，她这会儿正被她哥抓着喝酒呢，说是在你这儿表白被拒绝了。嘉觅说还没看过她哥哪次失恋能比现在这状态更差……”
程梨表情顿了顿。
记忆倏然又被拉回到了先前被唐川步步紧逼的时刻。
但是江橙的话，程梨却不敢苟同，她不觉得唐川那是表白。
“他只不过是……”程梨开口，声音很轻，但却带着释然，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和唐川之间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办法接受一直在他身后追逐着仰慕着的人，有一天不在身后了。”
程梨轻轻扯了扯嘴角，“就像你有一个并不喜欢但丢了又可惜的东西，但凡有人来抢，在那一瞬间，这个东西在你心里的价值好像就不一样了。”
“唐川不是喜欢我，他只是受不了我不再喜欢他了而已。”
第29章
就、就……要同居了啊啊啊啊！
听到程梨这话，江橙无法反驳。
她们三人哪怕也有互相嫌弃的时候，但却依旧是此生最好的朋友。
所以程梨那M.L.Z.L.些年对唐川的迷恋，江橙一直都看得清楚。也一直担心程梨会不会这辈子就陷在这个坑里了。
好在长大后，程梨对唐川似乎渐渐淡了不少。但是却也一直这么些年，都没有和别的人发展过。
江橙担心程梨是不是这辈子都清醒不过来了。
但是此刻她看到了程梨有多清醒。
江橙也不得不说，从唐川这次的行为里，看不出任何真心。只有那种……被抢了玩具之后就不高兴哭丧脸耍无赖的孩子气。
说好听点是孩子气，说难听点就是幼稚不成熟。
但江橙觉得自己还是得反驳一下以表尊重。
“那也不代表你要去和左寒同居就是对的了！妈的这个老基佬，到底想干什么？骗婚是吧？想骗婚是吧？想玩儿我闺蜜是吧？我回头就去举报他去！”
“你可别，我还指着他帮我挡着向宝珍呢。你想想吧，张先生那样的人再来一次，我命都要短十年，我也不容易……”程梨说道。
江橙叹了一口气，伸手就抱住了程梨，“呜呜呜呜，那我怎么办啊，我离不开你！”
“你是离不开我的厨艺吧？”程梨笑道。
江橙抬起幽怨的眼，幽幽道，“你以为……左寒就不是吗？那你说他那第三条怎么到最后也没删呢？你不是说你之前给他做了些吃的？”
“啊，是。”程梨应了一声，她想了想，“可那只是很普通的醒酒汤和番茄炒蛋而已，拌粉丝都是因为他家里没有面条了，没办法才拿了龙口粉丝凑数啊。没有那么夸张吧？”
“你番茄炒蛋做得有多好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江橙幽幽看着她，“而且我和你说，你可不要小看了平时很多时候只能吃医院食堂的苦命人！我觉得……哼哼，左寒可阴着呢。”
江橙边说边哼哼冷笑了两声，“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条款里把生活开支里的买菜钱都给算上了呢！就差没直接把工资卡给你了！”
程梨觉得江橙也太夸张了，她厨艺的确还行，但也没到能被这么流连忘返的程度。
所以程梨觉得，左医生会提出那些条条框框，也都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应付双方家长。
毕竟，左寒在她眼里还是很伟光正的，最美逆行者，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总之，不管怎么样，要住去左寒那里的事儿，算是定下了。
临睡前，江橙才想到问了程梨一句，“是了，左寒住在哪儿？”
“兴华苑。怎么了？”程梨答道。
江橙瞥她一眼，“豪宅啊，一把刀就是不一样。我这座小庙是登不上你的客船了……”
程梨听了这话笑得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睡吧。”
程梨睡前拿起了手机，刚想发条消息给左寒，手机就先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了。
微信对话框列表里，神经外科左寒的名字旁边有个红色的未读消息1。
【神经外科左寒：睡了吗？】
【一颗小酸梨：还没，刚准备睡。怎么了？】
【神经外科左寒：明天下午过来接你。】
刚开始程梨看到这句，还以为左寒说的是来接她下班。
但是不等她做出回应，他的下一条又发过来了。
【神经外科左寒：帮你搬家。】
程梨陡然反应过来是这个，答应了之后，左寒也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只不过程梨原本已经有点冒头的睡意，也因为这个插曲，而被按了回去。
有些非常清醒的认知在脑子里鼓噪。
就、就……要同居了啊啊啊啊！
程梨瞪眼清醒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陷入睡眠。
翌日一早，去上班之前程梨就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刚到培训中心，就被小蕊拿着的小小拉炮喷了一头一脸的彩带。
“祝贺！恭喜！”小蕊笑道。
程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既然已经和金贤秀说了领证结婚的事情，又没有特意要求她保密。
那么这件在外人眼里看来的喜事，自然是值得祝贺的。
程梨将头上的彩带拨开，笑道，“谢谢，你可真有心啊。”
“哈哈，上次举办儿童节活动的时候剩的几个拉炮，我找出来了，正好能派上用场。”
小蕊凑上来，神秘兮兮问道，“我听金老师说，可帅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猜猜？”程梨逗她。
小蕊嘿嘿一笑，“我觉得肯定是真的，我听金老师说，申老师当时就是因为你老公太帅，所以尾随过去才碰上……”
小蕊话音未落，申雅琴凉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没事少在背后嚼舌根子！也不怕被打脸？”
小蕊吐了吐舌头，嘀咕道，“那我不也是跟你学的么……成天说程老师和大股东有关系，程姐明明连婚都结了。要打脸，我看也是你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吧。”
申雅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冷冷盯着程梨，“是啊，我倒想看看，没有大股东撑腰，你在这儿还能干多久！”
程梨懒得理她。
她这种没有任何回应的态度，反倒让申雅琴一拳打空般的难受，更加生气了。
申雅琴继续道，“而且，谁知道那是不是你雇来的？真正的夫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撩开衣服炫腹肌还说这是赠送服务不收钱？”
这话让程梨不由得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
小蕊发出了小声的尖叫对程梨说道，“果然是新婚啊程老师，你们玩得这么刺激的吗！”
申雅琴被她俩给气走了。
上完课，程梨换掉了舞蹈服。就看到上课期间静音的手机上，几条未读消息。
唐川的消息在最上面。
【唐川：小梨，昨天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好好谈谈，而不是在昨天那样情绪不冷静的情况下。】
程梨先把唐川的对话框取消了置顶，然后回复过去。
【一颗小酸梨：唐哥不用担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再点开另一条左寒的消息，程梨想了想，就先把左寒的对话框置顶了，然后才认真看了左寒发来的消息。
看清内容她就愣住了。
【神经外科左寒：下课了？】
【神经外科左寒：我在楼下。】
第30章
可以啊！英年早婚啊！
程梨还短暂反应了一下，这个楼下究竟是指她暂时借住的江橙公寓楼下呢……还是她单位楼下？
程梨觉得左寒不会犯这种逻辑错误，不会问了她下课没，然后跑去公寓楼下。
程梨从更衣室出去的脚步就……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一步都往下跨两级台阶，最后还剩三阶台阶时，她直接就蹦下去了。
小蕊笑道，“嚯！好身手！”
程梨差点一个脚滑，耳朵都有点发热了。
小蕊走了上来，凑到她旁边说道，“金老师说得没错，果然很帅啊！程姐你眼光真是棒棒的！”
程梨轻咳了一声，快步朝着休息区走过去。
因为正是下课时间，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好些来接孩子下课的家长，旁边的积木桌、滑滑梯秋千和绘本区也不少小孩子。
其实挺嘈杂的，程梨就看到左寒在角落的位置，一身很简单的烟灰色休闲西装，并不显得很随意，却又不会显得太过正式严肃。
身体闲适地靠进沙发椅背，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安静地看着手机。
明明周遭是嘈杂的氛围，但那种安静淡然的感觉却仿佛以他为中心，笼罩着他。
周遭再嘈杂，似乎也无法影响到他分毫。
“程老师中午好啊！”有孩子家长笑眯眯对程梨打招呼。
听到这声儿。原本还安静坐在角落的男人，倏然抬眸，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落到了她脸上。
先前身上还散发出来的那种安静淡漠的气场，在缓缓收拢。
“啊，中午好！”程梨应了孩子家长一句，然后就朝左寒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等久了吧？”
“刚到。”左寒收起手机，问了句，“现在走吗？”
“好。”程梨点点头。
一旁的学生家长善意地打趣，“程老师，男朋友啊？”
“啊……”程梨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就算是在金贤秀面前坦诚领证结婚的事时，那也是左寒不在当场的时候。
可是现在左寒就在旁边，程梨就有些开不了口了。
小蕊正好上楼送完资料下来，平时就坐在前台又负责给学生订课的她，和家长们都是很熟的。
马上就笑眯眯地替程梨回答道，“这是程老师的老公！”
这话一出，原本还只有一个家长来打趣，这会子都围过来了。
“嚯！程老师，可以啊！英年早婚啊！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小伙子你有福气啊！你做什么行当的？”有家长问左寒。
程梨觉得他性格比较淡漠，以为他不会回答。
哪知……
左寒低声道：“医生。”
“哦哟不错不错！那你这肯定因为救了不少人，才有福气和咱们程老师修得共枕眠啊。”
“对对，你知道程老师做东西有多好吃么？我家孩子吃一回她烤的饼干和蛋糕，回家念叨了一个礼拜！”
听着学生家长各种彩虹屁，程梨相当尴尬。
“谢谢大家，那我们就先走了！”
程梨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起左寒就赶紧出去，还能听到后头传来家长们善意的笑声。
“害羞了这是……”
“新婚夫妻，正常正常。”
“郎才女貌啊，蛮好的。”
一直到了培训中心外头，程梨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拉着左寒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净整齐，手上除了一块样式简单的手表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
倒是更显得这双手，非常好看。
程梨这才松开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啊！学生家长喜欢八卦。”
“不用道歉。”左寒顺手为她拉开了车门，“往后这种事情还多，我们除了道歉不用干别的了。”
程梨坐进车里，等到左寒坐进驾驶座，她弯眸看着左寒，“那……我就不道歉了。”她认真说，“谢谢你。”
左寒没做声，只挑了挑眉梢算是回答。
程梨还以为左寒会直接带她去搬家，但看着路线，却不是去江橙公寓的路线。
“先去吃饭。”像是看出了程梨的疑惑，左寒说道。
的确也是午饭时间了，程梨没有什么意见。
然后车就直接开去了云上餐厅。
海城数一数二的景观餐厅，位于海城东区最高的那幢摩天大厦顶楼的一个旋转餐厅。
程梨有些犹豫，因为昨天左寒才列了个条条框框，他会负担生活开支，包括外食费用。
程梨虽然已经表面认同了，但还是觉得，如果说生活开支不需要她来承担，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那么她起码在生活上，能省则省点。
哪知，第二天他就直接云上了。
“大中午就来云上？”程梨犹豫着说了一句。
左寒倒是面色如常地点头，“嗯。”他转眸看着她，“庆祝一下。”
“庆祝……”程梨想问庆祝什么，可是忽然就想到那晚他和简麟喝酒喝多了她去接人的时候，简麟就说了，他当时是说要庆祝一下，于是才喝多了的。
那时程梨还觉得，左寒所谓的庆祝是马上就可以和她撤销关系的庆祝。
可这关系也没能撤销。现在他又说起了庆祝……
程梨还在走神，肩膀已经被一只手轻轻带了带，动作柔和自在的将她带进了电梯。
电梯飞速上升，几十层楼的高度，很快就到了。
一直到在窗边视野极佳的座位坐下了，程梨才问了一句，“庆祝……什么？”
左寒原本正在看菜单的眸子，抬了起来，看向她。
他表情依旧淡然沉稳，声音也是一样。
只在短暂的思忖之后，说了一句，“庆祝我们都有了个新的开始。”
左寒这个答案倒是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可是细细咀嚼一下之后，又实在觉得是言之有理。
不管怎么样，这的确，都是个全新的开始。
仿佛终于能和以前的人生作别，能和以前的天真作别。不管结果好坏与否，起码是做出了改变的。
人只要还愿意做出改变，那就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程梨端起了水杯，朝左寒举了举杯，“好，庆祝我们的新开始。”
左寒端杯和她碰了碰，浅饮一口。就继续垂眸看菜单。
程梨也看着自己面前的菜单，看着上头的价钱，她忍不住朝着对面的左寒看了一眼。
想了想就说了句，“我工作没你忙，以后我有时间都会在家里做饭的。”
“嗯。”左寒没抬眸，低低应了一声，嘴角有几不可见的弧度微弯。
第31章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勾男人……
只能说，云上餐厅的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真是很好吃啊，从餐厅出来进了电梯之后，程梨如果不仔细收腹的话，可能小肚子都要凸出来了。
所以她努力吸气，又忍不住朝着左寒看了一眼。
老样子。
腹部异常平坦。他的肚子是连接着什么异次元时空吗？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只是她自以为小心的眼神，还是被左寒察觉到了。
左寒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抬手指了指电梯角落的顶上，“我倒是不介意再掀给你看看，但是有监控在，影响不好。”
“我、我没有在看你。”程梨磕磕巴巴地辩解，很是没有底气。
她也察觉到了，左寒好像……是个异常警惕的人。
从那次晏城回来的飞机上，她给他盖上毯子时，他倏然睁开的眼睛里警惕戒备的眼神就不难看出来了。
“你要是工作要忙的话，我自己去搬也是可以的，东西不多。”程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次搬出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搬的，一点问题没有。”
“我陪你去。”左寒道，“不差这点时间。”
“可是你老师……”程梨想到先前吃饭时，左寒接的那个电话，他的老师才接受手术没多久，叫他去医院。
毕竟程梨自己父亲之前就才经历过手术，所以程梨觉得就这种情况，总归是叫人挺不放心的。
但左寒脸上的表情却淡然自若，“他是我老师。”
左寒这么说了一句，程梨还有些懵，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在专业技术知识理论上，都不比我差，科室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没有人会怠慢他。”
程梨明白了，所以他才不担心。
从电梯里出来，左寒转眸看了她一眼，“而且，他在电话里听我说起和你在外面吃饭，就马上叫我回医院了。意思其实挺明显的。”
程梨这会子反应倒是非常快，“他是想……见我？”
老师想要见一见得意门生闪婚的对象，也很正常。
程梨对此并无什么抵触，既然两人已经说好了，那么互帮互助是基本操作。
“那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程梨问道。
“改天吧，今天先给你搬家。”左寒解锁了车子，朝着公寓方向开了过去。
以后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一起吃饭果然是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最好办法。
她现在和左寒说话就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
毕竟以后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能不那么拘束当然是最好的。
车子开到江橙家楼下停了下来。
才刚下车锁好车，一个身影就从绿化带那边的小区公园，越过绿化带跳了过来。
其身手之矫健，动作之迅捷，简直让程梨感到诧异。
“好啊你个死丫头！我说你怎么就对我安排的相亲不满意呢，原来是早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是吧！”
向宝珍声音尖利，而且她音量素来就不小，她好像是从来不怕家丑外扬的人。甚至好像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能够拿捏这个继女。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程梨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都会特别烦躁。
但是今天，此刻。
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已经和左寒达成了共识。
或许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左寒。
心里好像忽然就有了底气，毕竟，左寒的另一个身份……是她爸的主刀医生。
向宝珍边冲上来边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野男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左寒目光淡漠地看了过去，和向宝珍的目光对上了。
向宝珍眼睛蓦地瞪大了！
原本还往前冲的势头，都想要收住，以至于一连往前头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个狗啃泥。
向宝珍满目震惊，她就算再不认人，左寒的颜值也不是能一眼忘却的。
“左、左医生，你……你怎么……”向宝珍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语气唯唯诺诺，“您怎么……在这？您怎么和这死……和这丫头在一块儿？”
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和程梨说话时的嚣张气焰？
左寒只是淡淡看着她，并不言语。
左寒冷淡的态度，让向宝珍有些尴尬，在左寒这里得不到回应，只能去程梨那儿找补。
她把程梨往旁边拉了一把，程梨皱眉挣都挣不开，向宝珍几十年在流水线上班，重复着重复的手上动作，那手劲儿可不是盖的。
她小声对程梨说道，“你怎么会和左医生在一块儿？”
“左医生过来帮我搬家。”程梨看着她，只淡声问了句，“你有事吗？”
“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帮你搬家？”向宝珍盯着她，然后冷嘲热讽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勾男人……”
向宝珍阴阳怪气儿继续道，“不过也是，学跳舞的，哪里有不勾人的？在我那个年代，那些去舞厅跳舞的女人啊，个个都是花蝴蝶。你也算是屋檐水点点滴有样学样，不愧是黎晓惠的女儿。”
程梨面色倏然变了，她冷冷盯着向宝珍，“你少阴阳怪气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
“我就说，凭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向宝珍道。
她当初是个黄花姑娘嫁给了程光远，所以对于黎晓惠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
而程梨更是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的丈夫曾经和另一个女人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事实。
而黎晓惠离婚之后，却能再找个年轻的没结过婚的男人再婚。
向宝珍心里一直不平衡得很。
这些不平衡和恨，这些年就都发泄在程梨身上了。
向宝珍冷笑一声，“你要不是会勾人，人家左大夫给你爸做个手术的功夫，咋的还帮你来搬家了？”
程梨简直气笑了，‘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和他领证结婚了’这句话程梨都已经挂在嘴边了。
可是，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
她怕给左寒添麻烦，哪怕两人会在一块儿的理由就是为了给对方挡麻烦的，但是真当麻烦当前了，程梨又怕给人添麻烦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先前金贤秀说过的话。
从洗手间出来，程梨就忍不住一直打量左寒。
长得真的是挺好看的。不得不说，人大概真的都是始于颜值的视觉动物吧。
如果是让她找个挡箭牌，然后是像张先生那样的话，程梨觉得……自己可能宁愿继续被向宝珍骚扰也不愿一劳永逸吧？
“看什么？”左寒注意到她持续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
程梨叹了口气道，“没，就是觉得……我也是个俗人啊。”
“多新鲜。”左寒站起身来，“谁不是呢？”
饭后，左寒问了她现在住址之后，就送她回去。
在路上，程梨就收到了金贤秀发来的微信。
【秀儿是我呀：我刚才和申雅琴说你领证结婚的事情，她还不相信，说你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帅的老公，气得饭都没吃好，后来又自己找补，说你老公肯定没啥出息，小白脸一个。这什么酸葡萄心态啊……】
程梨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就弯了嘴角。
【一颗小酸梨：没关系，随她说去，她说我说得还少么？】
【秀儿是我呀：不管怎么样，恭喜恭喜呀！】
然后金贤秀就发过来一笔微信转账，说是给她的结婚红包。
程梨不肯收。
金贤秀就说道：【小梨，你之前那么帮我，我都记着呢，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而已，钱不多，还请不要嫌弃。】
话都说到这里了，程梨也不好不收了，只能点了接收。
看着忽然的意外收入，程梨想了想，就转眸看向了左寒。
问了他一句，“左医生，刚才吃饭多少钱？我转给你。”
左寒听到她这话，转眸看了她一眼，原本还继续开着的车，朝旁边停靠了下来。
“下车。”左寒说道。
第28章
左医生，你是要和我同居的意思吗
“啊？”程梨看着他的脸。
但左寒似乎是情绪太过内敛，或者说性格太淡漠的人，所以从他脸上的表情，有时候真的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此刻，左寒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
程梨跟着他下了车，无来由有些紧张。
左寒走到了便利店门前的配桌椅旁，“坐下。”
程梨咬了咬唇，依言坐下了。
他进了便利店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叠信笺纸出来，在她对面坐下，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万宝龙钢笔。
“怎么了？”程梨问道。
左寒忖了忖，淡声道，“你之前说过细节我们之后再谈。”
“嗯对。”程梨点头。
“现在就谈谈吧。”左寒道，“我想了想，这样吃一顿饭还要算一通账，我实在不习惯这样。”
程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做声。自己和左寒之间，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甚至不是任何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就是个合作关系而已。所以才觉得账总该算清楚吧……
但她也知道有的男性的确不喜欢AA制，所以之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两人之间如果要相处，的确应该先商量好这块儿。
片刻后，她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办？主要是，我也没见过别人像咱们这样的，所以也没有能够参照的。”
左寒忖了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落下字迹。
【第一条：男方（即左寒本人）将负担一切生活及相关费用，包括但不限于水电煤网、买菜费用及偶尔外食的费用等（明细待补充）】
按说，医生的字应该都是让人看不懂的，起码在程梨的概念里是这样的。
但是左寒却有着一笔非常漂亮的字迹！
以至于程梨先欣赏了字迹，然后才注意到具体内容，她眼睛眨巴眨巴，刚想说这不太合适吧。
但是程梨盯着‘水电煤网’‘买菜费用’和‘偶尔外食’这几个关键字眼，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这个不对劲在哪儿，左寒的字迹已经流畅的继续往下。
【第二条：在生活上，男方（即左寒本人）为女方（即程梨本人）提供稳定的住所】
程梨眼眸蓦地瞪大了，她这下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看到那些关键字眼，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那是只有两人住在一起了，才需要去考虑的项。
【第三条……】
左寒写下这三个字，忖了忖，落笔略有几分犹豫。
【第三条：鉴于男方工作性质特殊，时间不稳定，女方可以在时间方便时，在生活上给予照顾，包括但不限于做饭等】
但是写下这一条之后，程梨看到左寒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抬笔在后面又补充了三个字【不强求】。
这让原本还因为这些条条框框而感觉到有些诧异的程梨，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程梨好像明白了左寒的犹豫是为什么。他应该是觉得……这一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看起来好像不太尊重吧？有点把她当保姆的意思？
但其实他在这一条时有所犹豫，就代表他其实内心里是尊重的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提到做饭的事儿，程梨盲猜了一下……
难道是她上次给他做的醒酒汤什么的，味道还可以？
接下来左寒就写得快很多了。
【第四条：双方都要在对方在长辈亲友面前需要帮助的时候，尽可能提供帮助】
【第五条：双方完全出于相互尊重并且自愿，但凡有一方决定中止，关系即刻作废】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其实也就是两人互相商量过后的君子协定罢了。
左寒写完之后，推到程梨面前，“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删改或是补充的吗。”
在他落笔的时候，程梨就已经都看过一遍了。
真要说起来，她也有点问题想问，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所、所以就是说……”程梨抬眸看向他，问道，“左医生，你是要和我同居的意思吗？”
左寒闻言忖了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话，是这样。”
他想到他饮酒归来那天，出现在家楼下偷拍的人，不管是谁派来的人，都是为了来打探他和程梨的关系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没有共同的生活痕迹的话，在某些时候，可能很难圆过去。”左寒说道，“你需要一个固定住所，而我家房子很大。”
程梨不得不说，他说得很中肯，尤其是……像向宝珍那么较劲的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罢休。
而且……
程梨想了想，左寒的母亲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两盏不省油的灯，但凡发现他们俩甚至都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确是圆不过去。
左寒见她没说话，大抵以为她是因为刚才那个第三条而心有芥蒂。
但程梨并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就给出了回应，“好。”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只要谁不想继续了，可以即刻作废。
程梨觉得还挺合理。
“合理个屁！”
晚上回去，把这事儿说给江橙听了之后，江橙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根本都不了解他，现在居然点头要和他住到一个屋檐下去了？！”
程梨忖了忖，无奈叹了一口气，“主要是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张先生’，或者是以后向宝珍安排的什么周吴郑王先生了。”
“你少来！”江橙盯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唐川跟你表白了，对吧？”
江橙继续道，“嘉觅已经和我说了，她这会儿正被她哥抓着喝酒呢，说是在你这儿表白被拒绝了。嘉觅说还没看过她哥哪次失恋能比现在这状态更差……”
程梨表情顿了顿。
记忆倏然又被拉回到了先前被唐川步步紧逼的时刻。
但是江橙的话，程梨却不敢苟同，她不觉得唐川那是表白。
“他只不过是……”程梨开口，声音很轻，但却带着释然，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和唐川之间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办法接受一直在他身后追逐着仰慕着的人，有一天不在身后了。”
程梨轻轻扯了扯嘴角，“就像你有一个并不喜欢但丢了又可惜的东西，但凡有人来抢，在那一瞬间，这个东西在你心里的价值好像就不一样了。”
“唐川不是喜欢我，他只是受不了我不再喜欢他了而已。”
第29章
就、就……要同居了啊啊啊啊！
听到程梨这话，江橙无法反驳。
她们三人哪怕也有互相嫌弃的时候，但却依旧是此生最好的朋友。
所以程梨那M.L.Z.L.些年对唐川的迷恋，江橙一直都看得清楚。也一直担心程梨会不会这辈子就陷在这个坑里了。
好在长大后，程梨对唐川似乎渐渐淡了不少。但是却也一直这么些年，都没有和别的人发展过。
江橙担心程梨是不是这辈子都清醒不过来了。
但是此刻她看到了程梨有多清醒。
江橙也不得不说，从唐川这次的行为里，看不出任何真心。只有那种……被抢了玩具之后就不高兴哭丧脸耍无赖的孩子气。
说好听点是孩子气，说难听点就是幼稚不成熟。
但江橙觉得自己还是得反驳一下以表尊重。
“那也不代表你要去和左寒同居就是对的了！妈的这个老基佬，到底想干什么？骗婚是吧？想骗婚是吧？想玩儿我闺蜜是吧？我回头就去举报他去！”
“你可别，我还指着他帮我挡着向宝珍呢。你想想吧，张先生那样的人再来一次，我命都要短十年，我也不容易……”程梨说道。
江橙叹了一口气，伸手就抱住了程梨，“呜呜呜呜，那我怎么办啊，我离不开你！”
“你是离不开我的厨艺吧？”程梨笑道。
江橙抬起幽怨的眼，幽幽道，“你以为……左寒就不是吗？那你说他那第三条怎么到最后也没删呢？你不是说你之前给他做了些吃的？”
“啊，是。”程梨应了一声，她想了想，“可那只是很普通的醒酒汤和番茄炒蛋而已，拌粉丝都是因为他家里没有面条了，没办法才拿了龙口粉丝凑数啊。没有那么夸张吧？”
“你番茄炒蛋做得有多好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江橙幽幽看着她，“而且我和你说，你可不要小看了平时很多时候只能吃医院食堂的苦命人！我觉得……哼哼，左寒可阴着呢。”
江橙边说边哼哼冷笑了两声，“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条款里把生活开支里的买菜钱都给算上了呢！就差没直接把工资卡给你了！”
程梨觉得江橙也太夸张了，她厨艺的确还行，但也没到能被这么流连忘返的程度。
所以程梨觉得，左医生会提出那些条条框框，也都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应付双方家长。
毕竟，左寒在她眼里还是很伟光正的，最美逆行者，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总之，不管怎么样，要住去左寒那里的事儿，算是定下了。
临睡前，江橙才想到问了程梨一句，“是了，左寒住在哪儿？”
“兴华苑。怎么了？”程梨答道。
江橙瞥她一眼，“豪宅啊，一把刀就是不一样。我这座小庙是登不上你的客船了……”
程梨听了这话笑得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睡吧。”
程梨睡前拿起了手机，刚想发条消息给左寒，手机就先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了。
微信对话框列表里，神经外科左寒的名字旁边有个红色的未读消息1。
【神经外科左寒：睡了吗？】
【一颗小酸梨：还没，刚准备睡。怎么了？】
【神经外科左寒：明天下午过来接你。】
刚开始程梨看到这句，还以为左寒说的是来接她下班。
但是不等她做出回应，他的下一条又发过来了。
【神经外科左寒：帮你搬家。】
程梨陡然反应过来是这个，答应了之后，左寒也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只不过程梨原本已经有点冒头的睡意，也因为这个插曲，而被按了回去。
有些非常清醒的认知在脑子里鼓噪。
就、就……要同居了啊啊啊啊！
程梨瞪眼清醒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陷入睡眠。
翌日一早，去上班之前程梨就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刚到培训中心，就被小蕊拿着的小小拉炮喷了一头一脸的彩带。
“祝贺！恭喜！”小蕊笑道。
程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既然已经和金贤秀说了领证结婚的事情，又没有特意要求她保密。
那么这件在外人眼里看来的喜事，自然是值得祝贺的。
程梨将头上的彩带拨开，笑道，“谢谢，你可真有心啊。”
“哈哈，上次举办儿童节活动的时候剩的几个拉炮，我找出来了，正好能派上用场。”
小蕊凑上来，神秘兮兮问道，“我听金老师说，可帅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猜猜？”程梨逗她。
小蕊嘿嘿一笑，“我觉得肯定是真的，我听金老师说，申老师当时就是因为你老公太帅，所以尾随过去才碰上……”
小蕊话音未落，申雅琴凉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没事少在背后嚼舌根子！也不怕被打脸？”
小蕊吐了吐舌头，嘀咕道，“那我不也是跟你学的么……成天说程老师和大股东有关系，程姐明明连婚都结了。要打脸，我看也是你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吧。”
申雅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冷冷盯着程梨，“是啊，我倒想看看，没有大股东撑腰，你在这儿还能干多久！”
程梨懒得理她。
她这种没有任何回应的态度，反倒让申雅琴一拳打空般的难受，更加生气了。
申雅琴继续道，“而且，谁知道那是不是你雇来的？真正的夫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撩开衣服炫腹肌还说这是赠送服务不收钱？”
这话让程梨不由得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
小蕊发出了小声的尖叫对程梨说道，“果然是新婚啊程老师，你们玩得这么刺激的吗！”
申雅琴被她俩给气走了。
上完课，程梨换掉了舞蹈服。就看到上课期间静音的手机上，几条未读消息。
唐川的消息在最上面。
【唐川：小梨，昨天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好好谈谈，而不是在昨天那样情绪不冷静的情况下。】
程梨先把唐川的对话框取消了置顶，然后回复过去。
【一颗小酸梨：唐哥不用担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再点开另一条左寒的消息，程梨想了想，就先把左寒的对话框置顶了，然后才认真看了左寒发来的消息。
看清内容她就愣住了。
【神经外科左寒：下课了？】
【神经外科左寒：我在楼下。】
第30章
可以啊！英年早婚啊！
程梨还短暂反应了一下，这个楼下究竟是指她暂时借住的江橙公寓楼下呢……还是她单位楼下？
程梨觉得左寒不会犯这种逻辑错误，不会问了她下课没，然后跑去公寓楼下。
程梨从更衣室出去的脚步就……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一步都往下跨两级台阶，最后还剩三阶台阶时，她直接就蹦下去了。
小蕊笑道，“嚯！好身手！”
程梨差点一个脚滑，耳朵都有点发热了。
小蕊走了上来，凑到她旁边说道，“金老师说得没错，果然很帅啊！程姐你眼光真是棒棒的！”
程梨轻咳了一声，快步朝着休息区走过去。
因为正是下课时间，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好些来接孩子下课的家长，旁边的积木桌、滑滑梯秋千和绘本区也不少小孩子。
其实挺嘈杂的，程梨就看到左寒在角落的位置，一身很简单的烟灰色休闲西装，并不显得很随意，却又不会显得太过正式严肃。
身体闲适地靠进沙发椅背，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安静地看着手机。
明明周遭是嘈杂的氛围，但那种安静淡然的感觉却仿佛以他为中心，笼罩着他。
周遭再嘈杂，似乎也无法影响到他分毫。
“程老师中午好啊！”有孩子家长笑眯眯对程梨打招呼。
听到这声儿。原本还安静坐在角落的男人，倏然抬眸，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落到了她脸上。
先前身上还散发出来的那种安静淡漠的气场，在缓缓收拢。
“啊，中午好！”程梨应了孩子家长一句，然后就朝左寒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等久了吧？”
“刚到。”左寒收起手机，问了句，“现在走吗？”
“好。”程梨点点头。
一旁的学生家长善意地打趣，“程老师，男朋友啊？”
“啊……”程梨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就算是在金贤秀面前坦诚领证结婚的事时，那也是左寒不在当场的时候。
可是现在左寒就在旁边，程梨就有些开不了口了。
小蕊正好上楼送完资料下来，平时就坐在前台又负责给学生订课的她，和家长们都是很熟的。
马上就笑眯眯地替程梨回答道，“这是程老师的老公！”
这话一出，原本还只有一个家长来打趣，这会子都围过来了。
“嚯！程老师，可以啊！英年早婚啊！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小伙子你有福气啊！你做什么行当的？”有家长问左寒。
程梨觉得他性格比较淡漠，以为他不会回答。
哪知……
左寒低声道：“医生。”
“哦哟不错不错！那你这肯定因为救了不少人，才有福气和咱们程老师修得共枕眠啊。”
“对对，你知道程老师做东西有多好吃么？我家孩子吃一回她烤的饼干和蛋糕，回家念叨了一个礼拜！”
听着学生家长各种彩虹屁，程梨相当尴尬。
“谢谢大家，那我们就先走了！”
程梨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起左寒就赶紧出去，还能听到后头传来家长们善意的笑声。
“害羞了这是……”
“新婚夫妻，正常正常。”
“郎才女貌啊，蛮好的。”
一直到了培训中心外头，程梨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拉着左寒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净整齐，手上除了一块样式简单的手表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
倒是更显得这双手，非常好看。
程梨这才松开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啊！学生家长喜欢八卦。”
“不用道歉。”左寒顺手为她拉开了车门，“往后这种事情还多，我们除了道歉不用干别的了。”
程梨坐进车里，等到左寒坐进驾驶座，她弯眸看着左寒，“那……我就不道歉了。”她认真说，“谢谢你。”
左寒没做声，只挑了挑眉梢算是回答。
程梨还以为左寒会直接带她去搬家，但看着路线，却不是去江橙公寓的路线。
“先去吃饭。”像是看出了程梨的疑惑，左寒说道。
的确也是午饭时间了，程梨没有什么意见。
然后车就直接开去了云上餐厅。
海城数一数二的景观餐厅，位于海城东区最高的那幢摩天大厦顶楼的一个旋转餐厅。
程梨有些犹豫，因为昨天左寒才列了个条条框框，他会负担生活开支，包括外食费用。
程梨虽然已经表面认同了，但还是觉得，如果说生活开支不需要她来承担，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那么她起码在生活上，能省则省点。
哪知，第二天他就直接云上了。
“大中午就来云上？”程梨犹豫着说了一句。
左寒倒是面色如常地点头，“嗯。”他转眸看着她，“庆祝一下。”
“庆祝……”程梨想问庆祝什么，可是忽然就想到那晚他和简麟喝酒喝多了她去接人的时候，简麟就说了，他当时是说要庆祝一下，于是才喝多了的。
那时程梨还觉得，左寒所谓的庆祝是马上就可以和她撤销关系的庆祝。
可这关系也没能撤销。现在他又说起了庆祝……
程梨还在走神，肩膀已经被一只手轻轻带了带，动作柔和自在的将她带进了电梯。
电梯飞速上升，几十层楼的高度，很快就到了。
一直到在窗边视野极佳的座位坐下了，程梨才问了一句，“庆祝……什么？”
左寒原本正在看菜单的眸子，抬了起来，看向她。
他表情依旧淡然沉稳，声音也是一样。
只在短暂的思忖之后，说了一句，“庆祝我们都有了个新的开始。”
左寒这个答案倒是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可是细细咀嚼一下之后，又实在觉得是言之有理。
不管怎么样，这的确，都是个全新的开始。
仿佛终于能和以前的人生作别，能和以前的天真作别。不管结果好坏与否，起码是做出了改变的。
人只要还愿意做出改变，那就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程梨端起了水杯，朝左寒举了举杯，“好，庆祝我们的新开始。”
左寒端杯和她碰了碰，浅饮一口。就继续垂眸看菜单。
程梨也看着自己面前的菜单，看着上头的价钱，她忍不住朝着对面的左寒看了一眼。
想了想就说了句，“我工作没你忙，以后我有时间都会在家里做饭的。”
“嗯。”左寒没抬眸，低低应了一声，嘴角有几不可见的弧度微弯。
第31章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勾男人……
只能说，云上餐厅的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真是很好吃啊，从餐厅出来进了电梯之后，程梨如果不仔细收腹的话，可能小肚子都要凸出来了。
所以她努力吸气，又忍不住朝着左寒看了一眼。
老样子。
腹部异常平坦。他的肚子是连接着什么异次元时空吗？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只是她自以为小心的眼神，还是被左寒察觉到了。
左寒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抬手指了指电梯角落的顶上，“我倒是不介意再掀给你看看，但是有监控在，影响不好。”
“我、我没有在看你。”程梨磕磕巴巴地辩解，很是没有底气。
她也察觉到了，左寒好像……是个异常警惕的人。
从那次晏城回来的飞机上，她给他盖上毯子时，他倏然睁开的眼睛里警惕戒备的眼神就不难看出来了。
“你要是工作要忙的话，我自己去搬也是可以的，东西不多。”程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次搬出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搬的，一点问题没有。”
“我陪你去。”左寒道，“不差这点时间。”
“可是你老师……”程梨想到先前吃饭时，左寒接的那个电话，他的老师才接受手术没多久，叫他去医院。
毕竟程梨自己父亲之前就才经历过手术，所以程梨觉得就这种情况，总归是叫人挺不放心的。
但左寒脸上的表情却淡然自若，“他是我老师。”
左寒这么说了一句，程梨还有些懵，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在专业技术知识理论上，都不比我差，科室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没有人会怠慢他。”
程梨明白了，所以他才不担心。
从电梯里出来，左寒转眸看了她一眼，“而且，他在电话里听我说起和你在外面吃饭，就马上叫我回医院了。意思其实挺明显的。”
程梨这会子反应倒是非常快，“他是想……见我？”
老师想要见一见得意门生闪婚的对象，也很正常。
程梨对此并无什么抵触，既然两人已经说好了，那么互帮互助是基本操作。
“那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程梨问道。
“改天吧，今天先给你搬家。”左寒解锁了车子，朝着公寓方向开了过去。
以后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一起吃饭果然是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最好办法。
她现在和左寒说话就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
毕竟以后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能不那么拘束当然是最好的。
车子开到江橙家楼下停了下来。
才刚下车锁好车，一个身影就从绿化带那边的小区公园，越过绿化带跳了过来。
其身手之矫健，动作之迅捷，简直让程梨感到诧异。
“好啊你个死丫头！我说你怎么就对我安排的相亲不满意呢，原来是早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是吧！”
向宝珍声音尖利，而且她音量素来就不小，她好像是从来不怕家丑外扬的人。甚至好像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能够拿捏这个继女。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程梨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都会特别烦躁。
但是今天，此刻。
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已经和左寒达成了共识。
或许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左寒。
心里好像忽然就有了底气，毕竟，左寒的另一个身份……是她爸的主刀医生。
向宝珍边冲上来边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野男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左寒目光淡漠地看了过去，和向宝珍的目光对上了。
向宝珍眼睛蓦地瞪大了！
原本还往前冲的势头，都想要收住，以至于一连往前头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个狗啃泥。
向宝珍满目震惊，她就算再不认人，左寒的颜值也不是能一眼忘却的。
“左、左医生，你……你怎么……”向宝珍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语气唯唯诺诺，“您怎么……在这？您怎么和这死……和这丫头在一块儿？”
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和程梨说话时的嚣张气焰？
左寒只是淡淡看着她，并不言语。
左寒冷淡的态度，让向宝珍有些尴尬，在左寒这里得不到回应，只能去程梨那儿找补。
她把程梨往旁边拉了一把，程梨皱眉挣都挣不开，向宝珍几十年在流水线上班，重复着重复的手上动作，那手劲儿可不是盖的。
她小声对程梨说道，“你怎么会和左医生在一块儿？”
“左医生过来帮我搬家。”程梨看着她，只淡声问了句，“你有事吗？”
“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帮你搬家？”向宝珍盯着她，然后冷嘲热讽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勾男人……”
向宝珍阴阳怪气儿继续道，“不过也是，学跳舞的，哪里有不勾人的？在我那个年代，那些去舞厅跳舞的女人啊，个个都是花蝴蝶。你也算是屋檐水点点滴有样学样，不愧是黎晓惠的女儿。”
程梨面色倏然变了，她冷冷盯着向宝珍，“你少阴阳怪气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
“我就说，凭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向宝珍道。
她当初是个黄花姑娘嫁给了程光远，所以对于黎晓惠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
而程梨更是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的丈夫曾经和另一个女人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事实。
而黎晓惠离婚之后，却能再找个年轻的没结过婚的男人再婚。
向宝珍心里一直不平衡得很。
这些不平衡和恨，这些年就都发泄在程梨身上了。
向宝珍冷笑一声，“你要不是会勾人，人家左大夫给你爸做个手术的功夫，咋的还帮你来搬家了？”
程梨简直气笑了，‘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和他领证结婚了’这句话程梨都已经挂在嘴边了。
可是，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
她怕给左寒添麻烦，哪怕两人会在一块儿的理由就是为了给对方挡麻烦的，但是真当麻烦当前了，程梨又怕给人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