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听雨霖婞言下之意,她是昨晚上才发现的,而之前她手下那批人也是陆陆续续地死亡,说明痕迹显现和死亡的时间有早有晚,也许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而定,并没有一个定数。

    师清漪昨晚沐浴的时候,是很确定自己的身体当时没有出现异样的,但是她却不知道洛神的身体情况,想到这,目光不由得又往洛神那个方向看去,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与恐惧。

    洛神站起身来,平静道:“洗手间在哪里?”

    雨霖婞一扬下巴,示意:“往里走就是。”

    “清漪,来。”洛神轻声招呼师清漪,师清漪跟上去,两个人走到洗手间外,洛神道:“进去仔细检查。”

    她眉眼温婉,又低声补充了句:“别怕。”

    师清漪抿着唇,点了点头,一个人先进到包厢里头的洗手间里。洗手间里灯火通明,整面墙壁都是亮堂而豪华的明镜,师清漪解开扣子,褪□上的浅色小衬衫,露出凝脂般的肩背与一截曲线玲珑紧致的腰身。

    满墙的镜子压盖下来,将她光裸的上身映照得一览无遗,身上的肌肤都是完美无瑕的,并没有半点雨霖婞口中所说的诡异烙印。

    师清漪穿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洛神在门口静静等候,看见师清漪出来,声音里终究还是透出一丝焦急:“怎么样?”

    师清漪摇头:“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暂时还没有。”

    洛神这才露出一个微笑:“只要没有,那就是极好。”

    师清漪不放心道:“你也快进去看看。”

    洛神嗯一声,走进洗手间,带上了门。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终于又走出来,看着紧张等待的师清漪,道:“我也没有。”

    师清漪笑了,笑容还有点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起伏纷乱的情绪已经都开始围绕着眼前这个美丽女人在打转,为女人担忧,为女人喜悦,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足够牵扯了她的心魂。

    她以往没什么特别在意的朋友,与祝锦云交情尚好,祝锦云对她关照而热情,她却像是温吞水似地回应着那份友情。萧言在她心中也只能算个普通朋友,而她以前唯一亲昵相依偎的亲人--她的小姨师轻寒,早已死了。

    从头到尾只有这两个不能算深入交心的朋友,还有一个情分极深却早已亡故的亲人,所以师清漪这些年的感情都被她敛藏得深深的,不敢轻易掏心掏肺地拿出这许多,因为并不需要。

    如今,她的那些心思,那些情绪,在洛神渐渐揉进她的生活后,变得再也不能平静。

    两人重新走回去,挨着沙发坐下。

    雨霖婞已经闷闷地喝光了好几杯酒,白皙的脸上晕着很淡的一抹红。她心情不好,喝再多的酒也无济于事。

    “怎么样?”雨霖婞嘴角一丝略带嘲讽的笑。

    洛神摇头,师清漪犹豫了片刻,才软着声音回答道:“我们两目前都是正常的,身上并没有你所说的那种东西。”

    雨霖婞脸色凉凉的:“是吗?恭喜,真幸运。”

    人总有这种陋习,如果自己倒霉,看到别人也有相似倒霉的经历,心里好歹也有点安慰,毕竟感觉大家仿佛都平等了似的。现在在场的三个人中,只有雨霖婞一个人倒了个天大的血霉,也难怪她心里不舒服。

    雨霖婞声音懒懒的,听上去却像是刻意掩饰内心的恐惧:“那墓里不干净,我的人那么多都中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轮到我死了。”

    师清漪皱眉想了想,说:“雨小姐,我并不是很清楚情况。难道去过古墓的人,都会受到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影响,从而产生身体上的异变?我和洛神目前是没有的,你之前带去的那些人,全部都出现了这种痕迹吗?”

    雨霖婞叹气,道:“也不是,只有一部分。”

    “只有一部分。那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我的意思是,他们在墓里接触了什么,有什么共通点?腰上都出现某种痕迹,在这里头,你们肯定是有什么共通点的。”

    “共通点?”被师清漪这么一提醒,雨霖婞呢喃着,开始蹙眉琢磨起来。

    想了很久,雨霖婞神色郁郁地摇头:“这个太复杂,当时人员那么乱,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说。”她顿了顿,又道:“你们考古组的那个教授和你那几位同学有异样吗?你问下,如果他们都没有出现这种痕迹,你们两也没有,那问题可能就只是出在我们这边了,而不是古墓大环境的问题。”

    师清漪琥珀色双瞳盯着这个大小姐,斟酌着轻声道:“雨小姐,你找我们,是想要我们帮你吗?”

    雨霖婞兀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指尖搁在透亮的酒杯处,带出一种妖异的红。

    良久,她有些不甘心地回答:“是。我很怕我会死,当然,我也很怕苏亦死。而至于那些已经死去的弟兄,他们也都跟了我很多年了。”说话之际,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惋惜与恐惧。

    师清漪道:“苏亦,他也是?”

    对于雨霖婞身边紧紧跟着的那个文雅的男人,师清漪是有印象的。虽然只是古墓里不多的接触,却也能看出那个名叫苏亦的男人对于雨霖婞的言听计从。

    “嗯。”雨霖婞捏着酒杯把玩,红色液体轻轻晃荡:“我后腰上的痕迹还算浅,是昨晚才出现的。苏亦他身上的痕迹比我稍早几天,程度要深些。这种痕迹很邪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变形变大。”

    “一共死了几个?”这时,许久不说话的洛神觑着雨霖婞,沉声道:“先不管出现痕迹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人,我只问你,那些死去的人,死的时候什么模样?”

    雨霖婞声音提高了些,招呼道:“阿笙,去拿那些照片过来。”

    “是,小姐。”挺直身体候在不远处的风笙闻言,推开包厢门出去,过了一段时间才折返回来,给雨霖婞递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

    雨霖婞抖着信封,把里面的照片分给洛神和师清漪看:“每个弟兄死的时候,都进行了拍摄留档,你们自己看。”

    照片一共是五份,看来目前是陆陆续续地死了五个人。

    照片每份包括死者的脸部特摄,肢体特摄,以及腰间的重点特写。师清漪端详着手里捏着的一叠照片,最上面是一个男人狰狞的脸孔,颧骨高耸,眼窝凹陷,表情凝固着死时的癫狂,看起来死前确实经历了一段极度残忍可怖的折磨,脸都快烂没了似的,分外可怖。

    照片接着往下翻,翻到死者的手臂特摄。

    死者的左手一片血肉模糊,生生地被咬掉了一个手指头,而指甲和古墓棺材的那些苗人的尸体一般,也都尽数被咬了下来,剩下的手指头宛若浸入了血汤之中,简直不成样子。

    眼前的死者,简直可以说是古墓棺材里那几个苗人尸身的复制版本。

    师清漪看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突然在心底特别同情雨霖婞。

    雨霖婞那么风情的一张脸,如果到时候也变成了照片上这幅诡异可怜的模样,这个中滋味,实在是不好怎么去形容。

    女人总是爱惜容貌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师清漪甚至认为,像雨霖婞这种性格的人,也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地惧怕死亡,她苦苦压抑着的惊惶与不安现在终于忍不住暴露了出来,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内心深处其实最惧怕自己会死成照片上的这一副惨状。

    最后是腰部痕迹的特摄,死去的人痕迹十分明显,半边后腰都是青黑色的,已经从侧面蔓延过去,导致前面半边小腹也是呈现一种暗青色。而在这一大片的青色中,又盘踞着一条黑黝黝的影子,像是一条虫一样蜷缩着,在那片凝固的青色中一动不动。

    师清漪看了很久,越看越不舒服,总觉得那个黑色虫影般的东西,就要活过来,爬到她的手上。

    师清漪把照片叠着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着对面对着照片沉思的洛神,暂时没说话,想等待洛神的意见。

    洛神的眉微微蹙着,过了一会,她的目光从照片上收回,好看的眉终于舒缓了。

    “你看出什么了?”师清漪道。

    雨霖婞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她在墓里见识过洛神的本事,潜意识里对她很是期盼。

    “这是一种蛊。”洛神深邃的眸子滑向雨霖婞:“你们究竟摸过什么,怎会沾染到蛊虫?”

    第四十六章支票

    雨霖婞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之前进来时,她还是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如今她再也不能掩饰了。

    “我们摸金的,还能摸过什么?”雨霖婞压着声音,道:“除了尸体,无非摸的就是明器。”

    师清漪试着帮雨霖婞分析起来:“那些苗人没有起尸之前的尸体,我们课题组这边的人都碰过,至少我和洛神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应该不是尸体上沾染的蛊。”她说到这,又补充了句:“当然,但凡是类似的这种接触,我们都是戴了手套的。”

    “棺材里里外外的都不干净,开棺的时候,我们自然也都是戴上手套才会进行操作。”雨霖婞道。

    “明器呢?”洛神抬了抬眸:“当时开棺后,你们顺走了哪些物事。”

    “当时棺材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少许陪葬的银器,就剩下那两具苗人男尸上戴着的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厚重银饰。”雨霖婞表情变得懊恼起来:“其实我们那趟的目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更重要的那个‘它’。只是这种古苗银现在很走俏,加上造型独特,也是分外少见的珍品,弟兄们顺手一并收下了,我当时懒得管,也就没有阻止。那些东西,你们有碰到过吗?”

    师清漪点头:“我们碰上的那具棺材里头没有陪葬的银器,不过那种带三角形挂件的银饰倒是很多,我们都有接触过的。”

    雨霖婞头疼道:“如果是尸体或者明器其中某一个的问题,我们两方都有接触过同样的东西,没道理只有我们这边中招。应该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洛神眼里敛着微微晃动的光,好似在琢磨着什么,一直没有参与话题讨论。

    师清漪抿着唇想了想,许久,才有些犹疑地开口:“别的我觉得都没什么,不过那些挂件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后面我拿了玻璃瓶里采集的一只挂件样本回去,找实验室的老师化验过,挂件被融出了一个小洞,里头是中空的,里面残留着一些奇怪的黏液,成分也是前所未闻的稀奇。”

    雨霖婞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见过的那些挂件,都是封闭得严严实实的。你刚才那意思,是想说里面有东西?可能是那挂件的问题?”

    师清漪点头。

    雨霖婞实在是不甘心,呢喃着道:“可是我们两边都有过相同的接触经历,不可能结果会有所不同。难道这种还要因人而异?”

    “是时间。”洛神终于开了口:“你忽略了一点,是时间上的差异。你们接触的时间极长,因着你们将它们带在身上了,而我们只是戴着手套短暂接触。这就是不同。”

    雨霖婞先是一怔,随即道:“我没有带。”

    “但是他们带了。”洛神清清冷冷地道:“死去的这五个人,当时的背包中是否都各自携带了一些那种银饰?”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不管这些,你等下。”雨霖婞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

    很快,对方的短信就有了回应,雨霖婞看完短信的回复内容,停顿了一会,这才神色复杂地道:“苏亦说,当时背包里负责分摊携带银器的,的确是照片上的五个人。”

    洛神道:“倘若如此,这便是了。”

    她眉眼间的神色冰凉了下来:“银饰的挂件里应当是封着某种蛊的。至于是什么蛊,我不清楚,但是可以明白的是那些三角形挂件里的蛊从里面融出,潜藏进了那五名携带者的身上。所以,他们死了。”

    雨霖婞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她的手指很漂亮,削葱似的修长,此刻搁在膝盖覆着的红裙软料上来回揉着,边揉边道:“可是,我和苏亦并没有携带银器。实际上,当时我在墓里,就只是戴着手袋瞧了片刻而已,如果是接触时间的问题,我不可能会遇上这种倒霉事。”

    洛神肃然道:“蛊被挂件封着,有屏障,短时间的接触的确不足以让它们潜入。但是尸体上的蛊,可并没有被封起来。它们就似随时可以撒播的种子,你刚好做了它们的温床。”

    雨霖婞面色凝固了。

    师清漪歪头看着雨霖婞:“你们碰过死去的那几具尸体?”

    雨霖婞没说话,而是又倒了一杯红酒,接着并不优雅地一饮而尽。

    师清漪发现,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了。

    答案不言而喻。

    师清漪道:“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雨霖婞似被噎住,很久,才愤愤然地道:“我只是想调查清楚而已,而且我检查尸体的时候,明明有戴了手套的。”即使开了空调,她也开始觉得燥热,撩了撩微卷的长发,说话底气明显不足:“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诡异死法,我只是太好奇了。”

    师清漪煞有其事地点评起来:“好奇心害死猫,这话真没错。”

    雨霖婞肩膀一抖,差点要炸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最不舒服的时候说那个字!”

    师清漪这才想起雨霖婞的死穴,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忘了你怕猫。”

    雨霖婞声音发起抖来,咬牙切齿:“……你还说。”

    师清漪考虑到雨霖婞目前的处境与情绪,决定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对她好好关怀一把,于是柔顺地缴械投降:“好,不说。雨小姐,现在你最大。”

    雨霖婞轻轻哼了一声。

    师清漪在心底叹息,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

    雨霖婞把目光投向洛神,经过刚才的一番交谈,她现在完全是把洛神当做了救命稻草:“洛小姐,这种蛊有没有解的可能?怎么个解法?对于蛊虫这方面,你好似很懂。”

    她顿住,又声音软软地补充:“我还能活多久?”

    洛神嘴角牵出一个很凉的笑意,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雨霖婞。

    雨霖婞嘴唇有些颤抖,看着洛神那个阎王见了都害怕的表情,她突然有点不想从洛神嘴里知道答案了,而是招呼风笙拿了一张空白的支票过来,施舍般地递给洛神:“拿去,你想要多少都行,自己写。我只想好好活着。”

    雨霖婞从小养尊处优地惯了,从来也没把钱放在眼里,虽然身上此刻被蛊虫缠了,性命危矣地想要向洛神求助,骨子里那种自负与感觉良好也还是遮掩不住。

    毕竟,在她的心中,没人愿意和钱过不去。

    洛神没表示,就只是冷淡地觑着那张支票。

    师清漪看不下去了,皱眉:“雨小姐。”

    雨霖婞侧过脸去,一脸的不屑:“怎么,嫌少?”

    洛神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雨霖婞。

    她的目光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似有怅惘。

    良久,才淡淡道:“等你真正知道自己在请人帮忙时,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时,再来找我。”

    雨霖婞的面色僵硬了。她的肩膀软了下去,嘴唇抿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再见。”洛神轻声说着,眼神示意师清漪,师清漪拎着手提包,跟着她一起出了包厢的门。

    豪华包厢里陷入一片死寂。

    风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小心地走到沙发旁,柔声道:“小姐。”

    雨霖婞垂着头,微卷长发极有风情地披散在雪白的肩头,包厢里昏暗的雅光洒在她身上,却是满满的寂寥。

    “阿笙,以前我遇过的所有人,他们从我手里接过支票时,我只能从他们眼里看到那种大同小异的神色--贪婪,渴望,与喜悦。老头子生前就说过,人与人之间都是无数利益纽带在纠缠着,利益永远是摆在第一位。而钱总能很好地诠释这些利益纽带,作为一个商人,一定要善于操纵金钱,这世上没有什么诱惑,是能大过金钱的。”雨霖婞终于开口。

    风笙静静地听着。

    雨霖婞自嘲似地一笑:“我以为,钱完全可以满足任何人,她们肯定会帮我。结果,我错了。”她眼睛往风笙那边瞥:“你说,我是错了,对吗?”

    风笙没说话,只是笑:“小姐没错。”

    雨霖婞道:“说实话。”

    风笙站得笔直的身体微微一弯,还是笑:“其实那位洛小姐,她好似只想要小姐你的一个态度。”

    雨霖婞盯着茶几上剩下半瓶的红酒,懊恼道:“我态度不好。拿钱说事,她觉得我是侮辱了她。”

    风笙道:“小姐别担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需不需要我追上去,再去找洛小姐和师小姐一趟?”

    “不用。”雨霖婞摆手:“我自己再想想。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别再叫人去打扰她们。”

    “是。”风笙顺从地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帮雨霖婞把门带上。

    “难怪我从来没有真心朋友。”

    雨霖婞一个人蜷缩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红裙宛若静静流泻的火,低声呢喃。

    师清漪从泊车位取完车,洛神坐上副驾驶席,两人一路开回了家。路上师清漪给尹青,谢家佩,萧言打了电话,分别问询了情况,尹青和谢家佩都说没有出现任何痕迹,而萧言的电话是一个中年男人接的,也就是接萧言回去称呼萧言为“三爷”的那个人,师清漪让那中年男人给醉过去的萧言检查,答案同样是让人放心的。

    曹睿还在接受治疗,师清漪不好去联系他,也就漏了他没问。不过课题组这边问过的人都没有出现问题,师清漪也就没太在意。

    回到家,师清漪心底的郁闷一直也没法宣泄,她本是个自尊自立的女人,很看不惯动不动就拿钱说事的那些公子哥大小姐,简直是看不起人。

    之前和雨霖婞打过交道,虽然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还斗过嘴,但心里头她认为雨霖婞是真性情,对雨霖婞的印象其实算好的。想不到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那种目中无人甩支票的做派,还是让她不爽了一把。

    钱,自己就没有么,真是。

    师清漪坐在沙发上,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叠支票,甩在茶几上,摆起一张脸,学着雨霖婞之前那种口气,对着对面的空气道:“拿去,你想要多少都行,自己写。”

    旁边轻轻逸出一声笑。

    师清漪扭头,看着洛神眉眼微弯地笑着看她。

    洛神道:“嗯,学得挺像。”

    她感到一阵窘迫,又还是有点生气,道:“还就她有支票?我也有,你拿着我的支票写,爱写多少写多少,我看我气不死她。”

    洛神还是轻笑,伸手撕了一张支票下来:“那我真写了。”

    师清漪知道她在开玩笑,自己那话也是在开玩笑,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只要洛神愿意接受,她真的愿意给洛神支票。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很想为这女人做些什么,想送她礼物,想给她买东西。

    往某种可怕的方向想,她甚至愿意给这女人许多许多,就像是……就像是对待恋人那样。但是这些心思她都是藏得深深的,不敢说出来,要说也只是顺带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遮掩着。

    师清漪停止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思绪,打开电视,抱着沙发抱枕蜷缩起来,盯着电视屏幕,嘴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话又说回来,她看起来趾高气扬的,但又挺可怜。洛神,你熟悉蛊,你说她还有几天的活头?能不能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洛神瞥眼看她,知道她看似在生雨霖婞的气,实则嘴硬心软,不由笑道:“你担心她?”

    师清漪小声咕哝着:“那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这怎么成。她手下的那些人从墓里出来,一个多月内陆陆续续地死亡,难道她……她也活不过一个月?”

    “不会。”洛神道:“她的情况和那五个已经死亡的人不同。”

    “怎么说?”师清漪把电视声音调低,问道。

    洛神慢慢跟她解释起来:“那五人是与三角挂件长期接触,痕迹蔓延得这般迅速,我料想挂件里定是封着那种蛊的成虫。可是尸体上沾染到的却不同,蛊进入宿主,在宿主身上做窝,随着宿主的死亡,它们这种寄宿者通常也会随之消亡,这是蛊的普遍规律。不过这不是彻底的消亡,蛊会留下延续,在宿主身体衰竭之前产下蛊卵,是以,雨霖婞与苏亦身上寄宿的,俱都是蛊卵而已。蛊卵要孵化成长,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周期,不然她现在的状态不会如此之好。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比起那死去的五人,算是幸中之幸。”

    师清漪这才放心下来:“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有足够的时间了?”

    洛神点头。

    师清漪突然就觉得洛神有点坏,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诉雨霖婞身上寄宿的只是蛊卵,暂时没有危险。估计那边雨霖婞以为她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要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快要急得跳楼了。

    洛神一眼看出师清漪的心思,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肯定在想,我是个坏心眼的女人,故意瞒着雨霖婞不说。”

    师清漪舌头打结:“没……没那回事。是她坏,态度不好,先吓吓她再说。”

    洛神轻描淡写道:“她定会亲自来找我的,到时候看她表现如何,再酌情考虑告诉她。”

    师清漪忍不住笑,斟酌了下,脸色又有点异样:“我觉得你对她不一样,其实你对她很好,我知道,你会帮她的,她根本就没必要拿支票出来摆出那副姿态。”

    “是,我会帮她。”洛神摸出一支笔,道:“我不会让她死。这种蛊我还不是很了解,需要再调查一番。清漪,你到时候把你之前采集的那个空心的挂件样本和化验报告拿给我看下。”

    师清漪点头道:“好。”

    师清漪扭过头开始看电视,冷不防耳边又是一声低语:“你给我的支票真的会兑现么?”

    师清漪一愣,扭头去看,发现洛神手里捏着一张撕下来的支票,她真的在上面写了字。

    师清漪笑道:“当然,这是有效支票,你可以拿去银行支取的。”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只要别超过我在这个银行的账户存款就好,不然我支付不起。”

    “是么。”洛神殇着眼,玩味地看她,同时把支票递过去:“银行能兑现?”

    师清漪知道她在开玩笑,也就陪着她玩,接过支票一看,笑容却又凝固了。

    很快,她白皙漂亮的脸上,浮起一抹醉人的红晕。

    支票的数额上,只写了三个字:“师清漪。”

    师清漪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好像是有个小人一直在心底不知疲倦地敲打,每敲一下,她浑身的毛孔都似要颤抖了。

    她真的是在开玩笑吗?

    洛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示意那张支票:“我看银行兑不了,得你亲自给我兑。”

    第四十七章暗恋她

    支票好似有千斤重,师清漪修长的手指捏着它,几乎就要摇摇欲坠。

    两人之间的玩笑,正沿着一种微妙的走向偏折了。

    这种若有若无暧昧的言语,就像是一片轻盈羽毛似地,在师清漪的心窝里试探性地轻触着,只是轻轻撩拨那么一下,就很快又退开。

    洛神眼里含着浅笑,宛若柔波,就这么定定地瞧着师清漪。

    她犹如环绕在身边的一阵轻风,没有形状,让人捉摸不定。又或者是清晨的一场冷雾,迷迷蒙蒙,叫师清漪看不透彻。

    连她的那些玩笑话,都说得那样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你自己也兑换不了么?”见师清漪久久不说话,只有脸上浮起的那诡异的一抹红晕,洛神从师清漪指缝中把夹着的支票抽出,一面低头折叠,一面淡淡道:“所以,你给我的是一张空头支票。”

    “不是。”师清漪紧张地为自己辩解起来:“我对你言而有……我言而有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明明就只是两人的一场玩笑,她却辩解得这么认真,好像恨不得立刻剖肝沥胆掏心挖肺地把自己心底的那种感受在洛神面前展露出来。

    对于她而言,这也许已经不是玩笑了。

    洛神瞥着她,心情甚好:“言而有信,所以?”

    师清漪垂了垂眸:“我言而有信。只不过现在暂时兑不了,但是……”她开始结结巴巴起来,略微低着头,黑发下是修长瓷白的一段脖颈,看起来就似欲滴的一支青花。

    这种娇柔婉秀的模样,让洛神的眼神开始变得炽热:“但是?”

    “……但是可以以后兑。”千回百转地纠结许久,直到又纠结到胃疼,师清漪终于说出来了。

    她心底其实紧张得快要疯掉,这种压抑的悸动,令她几乎要窒息。

    而面前优雅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还是淡定而沉着的,犹如耐心等待猎物入套的出色猎手。

    这个猎手不但要捕获一个人。

    还要捕获她的心。

    “这样也好,先存在你这,我以后还可以收你利息,划算得很。”洛神站起来,唇角勾着一丝笑,看起来愉悦而满意,她说:“很晚了,我先去做晚饭。今晚想吃什么?”

    轻轻松松地,她就把话题转开了。

    “随意就行。”师清漪也站起来,脸上的羞涩被隐隐的落寞取代:“我去弄点东西给月瞳,我们出去这么久,它肯定又饿了。”

    洛神应着她:“嗯。”

    看见洛神转身进到厨房去忙活,师清漪心中的失落越来越盛。

    洛神根本就没在意,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支票兑换这种话,只是玩笑而已。

    师清漪跟随着走进厨房,洛神站在流理台旁择菜,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背影笔直如青竹似的,雪白的上衣袖口往上挽起,一举一动落到师清漪眼中,都是那么摄人心魄。

    师清漪拉开冰箱冷藏室的门,偷偷地又盯着洛神的背影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自己是入了魔怔。

    她咬了咬唇,把冷藏室里解冻好的一大块牛肉拿出来,站在洛神旁边,将牛肉细细地切成片,用玻璃盆装了,默默地带进了卧室。

    卧室里纳凉的月瞳已经醒了,不过还是蜷缩成一团球,感觉到师清漪进来,它轻轻地“喵”了一声。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月瞳与师清漪洛神两人已经不再生分,也不再将活动范围局限于阳台,阳台与主卧之间相隔的玻璃门一直被师清漪保持着打开的状态,它经常可以从阳台转移阵地,窝在师清漪的卧室地板上睡觉,或者去沙发上趴着。每天被人这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住舒适的窝,随时都有鲜美最爱的牛肉吃,这只猫的日子实在过得舒坦到了极致。

    师清漪带月瞳打过疫苗,和其它的猫不同,月瞳很爱洁净,真的好似一位讲究的女王似的。

    猫都不爱洗澡,养过猫的那些主人遇到给猫洗澡的问题,就会头疼,因为猫对入水洗澡的恐惧时常会让它们炸毛,一刻也不得安分。不过月瞳就不一样,它对洗澡一事分外享受,师清漪特地给它准备了个猫咪澡盆,月瞳三伏热天里泡过澡后,身上那银白的毛发出浴之后,竟似不会沾湿,晃着脑袋抖一抖,水滴便顺从地沿着每根毛发滴落下来,熠熠地闪着光,如同女王加冕时的高贵裙裾。

    虽然长着一副猫的模样,师清漪并不把它当猫看,毕竟这世上没有那只猫会像月瞳这般,食量大得离谱,把洗澡当成一种享乐,甚至还会瞬间变大伸出獠牙,一口咬断粽子的脖子。

    师清漪走到月瞳身前蹲下,把装牛肉片的玻璃盆搁在它面前。

    闻到肉腥味,睡得迷迷糊糊的猫眼里终于晃起光来,它一咕噜跳起,一只爪子扒拉在玻璃盆的边沿,小小的脑袋伸进玻璃盆里,惬意地撕咬着,额头上的梅花烙随着它脑袋的一低一抬而跃动起来。

    师清漪看见卧房门被关紧,厨房忙活的洛神肯定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她索性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大快朵颐的月瞳。

    她叹息似地,伸手揉了下月瞳的脑袋:“你可真好,除了睡觉,就知道吃。没别的事,也没别的烦恼。”

    月瞳不理她,忙着解决面前的牛肉。

    “女人对女人有好感,是不是就是不正常了?”师清漪轻声呢喃着,月瞳是她唯一的倾听者,只是这个倾听者,现在只对吃感兴趣。

    是不正常吗?好像的确是不符合常理,违背伦常。

    以前她去祝锦云那里,不小心看过祝锦云办公桌上摊开的一份心理治疗记录。

    那是一个男同性恋患者的心理诊断记录。她好奇多看了两眼,从字里行间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因为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而陷入痛苦的挣扎,另外一个男人是个直男,而且还有女朋友,那男人几番试探,得到的都是让他心灰意冷的答案。

    男人自己也很迷惘,甚至认为自己变态,痛苦得无法自拔之下,才会找祝锦云进行心理方面的治疗。

    师清漪细细地回想起那份心理诊断记录,浑身都似要颤抖起来,蜷缩着抱起膝盖,后背往床那边靠。

    她以前从来没对男人有过好感,更何况是女人,所以祝锦云才会说她恋爱缺陷。

    可是现在,她对一个和她同住屋檐下的女人,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女人刚才随随便便地跟她开了个支票的玩笑,她就当了真,怀里似揣了一只小兔子。

    在遇上那个女人后,她的防线便一点一滴地被破开,积压多年的情感慢慢地倾泻出来,越积越深,深得快要将自己溺死在里头。

    以往她不爱任何人,因为她一直没等到。她过往的所有,仿佛只为冥冥中的一个人等待许久,而在那女人闯入她的世界后,她内心的感觉仿佛是终于遇见对的人似的,热切地迎了上去。

    自己也是变态吗?和那个男同性恋患者一样,认为自己变态,而去找心理医生祝锦云寻求帮助。

    她和祝锦云结交多年,每月一次的心理诊断令她的心变得纤细而敏感,她潜意识里对自己这种感觉,感到恐惧与无助。

    师清漪抱着膝盖,看着脑袋快要全部挤进玻璃盆里的月瞳,魔怔似地呓语:“她……她都成亲有丈夫了,应该还有孩子。那她肯定是个直女。”

    洛神肯定是个百分之百的直女了。师清漪在心里下了论断,同时一想到直女这个词,就难过得要死。

    直女是不会喜欢女人的,她们都是正常的异性恋,怎么会去接受另外一个女人。

    师清漪忘不了洛神当时在墓里说她的“心爱之人”时那种脉脉含情的眼神。她的眼神是那么留恋而炽热,她肯定是爱惨了她的丈夫,即使她在墓里沉睡了六百多年后,从明朝跨越时空来到这个现代社会,她依然忘不掉她那位心爱的丈夫。

    活人总是争不过死人的。

    只要洛神心里还装着她的丈夫,那就没戏。

    师清漪靠着床闭上眼,想着想着,随着暮□临,她疲惫得几乎要睡过去。

    房门轻轻地开了,洛神推开半边门,站在门口招呼道:“清漪,过来吃饭。”

    师清漪宛若触电一般,猛然惊醒了。

    “嗯,来了。”她扶着床沿爬起来,感觉脚步似灌了铅。往洛神那边走过去,眼睛一分一秒也不敢从洛神脸上挪开,洛神脸上那种淡而温柔的笑意,让她感到既甜蜜而又苦涩。

    “怎么了,很困?”洛神伸手扶了她一把。

    这种肢体上的接触,以前发生过很多次,这一次却让师清漪惶惶不知所措。

    师清漪感觉自己好像是犯了罪,不着痕迹地从洛神手里脱出,道:“有点吧,最近事情太多了,很多还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有我在。雨霖婞那边我会着手处理,这件事你就别在意了,曹睿那边有你朋友祝小姐看着,你只要等她的诊断报告出来就好,至于古墓那边勘测的事宜,有你的教授在,有什么消息她到时候都会通知你的。”洛神安慰她:“事情都会得到解决,慢慢来,你只需要负责好好休息。你暑假都快过完了,却没有真正放松休息过的一天。”

    师清漪听到她的安慰,感到这女人是多么令她安心依赖,她会帮她妥帖安排好一切,打理一切,让她从那些烦心事里摆脱出来。

    可是女人越这样温柔可靠,就越让师清漪害怕。

    她怕自己如此越陷越深,最终却只能得到一场空。

    两人吃完晚饭,洛神开电脑上网,开始搜索有关蛊虫的资料。师清漪洗完澡,在书房外徘徊了许久,看着洛神在灯光下忙碌的背影,并不敢进去,只能一个人叹息着回卧房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师清漪就似蜗牛似的,满心郁闷,哪里也不想去,就只是在家里窝着。

    洛神也一直在家里忙活,师清漪要的三角挂件和化验报告由萧言带了过来,洛神拿着挂件和报告研究,与此同时,上网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直到一天下午,洛神又收到一封邮件,她才起身去卧室换了身衣服,提了一个黑色的大手提袋,对沙发上看书的师清漪道:“清漪,我出去下。”

    师清漪知道她应该又是似上次一样,与人进行邮件往来,不由问了句:“又有人给你发信了?”

    洛神点头:“嗯。”

    师清漪蹙了蹙眉,说:“我给你买个手机吧。”

    洛神正在倒水喝,听到师清漪的话,动作顿了顿。

    洛神该有的都有了,就是没有手机。因为以前她大多数时候是待在家里,即使出去了,也是师清漪陪着她,她在这个世上不认识什么人,需要联系的也只有师清漪一个人,两人一起出门没有用手机的必要,而在家的时候,洛神都是通过家用电话和外面的师清漪进行联系。

    再加上两人事情一直多得缠人,对洛神来说,手机这个可有可无的通讯工具,也就迟迟没有提上购买清单。

    洛神情况特殊,目前没有工作,也暂时没有经济来源,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是师清漪帮她准备的。师清漪最开始是打算聘用她,就权当是她到时候的薪水提前预支了,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师清漪真恨不得她能直接养着洛神就好。

    以她的经济实力,她就是养洛神一辈子都绰绰有余。

    只是让她难受的是,洛神肯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师清漪道:“你现在和以前不同,在外接触的人也多了起来,还是有个手机方便些,发邮件联系很辛苦。”她犹豫了下,又闷闷地说:“而且你最近总是这样一个人出去,不让我跟着,我要是有事找你,联系不到怎么办?”

    洛神明白过来,笑:“嗯,是该买个手机了。”她拎着袋子往门口走,道:“等我回来就买。”

    门被带上,洛神走了出去。师清漪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感觉心里缺了一个大口子,她把手里的书随便往沙发上一丢,长腿一伸,在沙发上静静地躺了下来。

    而洛神出小区后,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的士直接将她载到了目的地--邮件里所写的银行地址。

    走进银行大厅,洛神往vip室那边拐了过去。vip室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见洛神过来,笑容满面地向她伸出手来:“洛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洛神淡淡一笑。

    男人目光落到洛神提着的手提袋上,笑容更深了,领着洛神进到vip室里。

    里头的工作人员给两人端了香茶过来,招呼周到。男人先是在沙发上等着,而办公桌那边的工作人员则给了洛神一大堆单子,让她出示身份证之后填写,最后设置密码确认,为她办理了一张存折与一张银行卡。

    做完这一切,工作人员又招呼沙发上候着的男人:“甄先生,该你了。”

    甄先生一抬腿站起来,也坐在了办公桌的面前。又是一大通的单子程序之后,事情终于得到圆满解决,那位甄先生把单据递给洛神,笑道:“洛小姐,按照你的意思,存折上是两千万的整数,银行卡里则给你转了四十万的余数,共计两千零四十万,你给检查看看。”

    洛神把单据,存折和卡收起来,道:“嗯,没问题了。”

    两人离开vip室,出了银行大厅,门外早有一辆黑色的车在外候着。洛神和那位甄先生上了车,车子一路开到一条可以泊车的林荫道路旁才停下,洛神把手提袋递给甄先生:“轮到你检查了。”

    “我相信洛小姐。”甄先生温文有礼地笑,摆在膝盖上把外面包裹的黑色手提袋去掉后,露出两个并在一起的银白色提货盒。

    这两个提货盒还是师清漪的墨砚斋特制的,专门用来存放布帛等珍稀而又易于损坏的古玩。其中一个提货盒被甄先生打开,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整套银白色丝光锦的衣装,薄纱,外衫,腰带等,纯白似雪,即使是随着主人在古墓里渡过了六百多年的时光,这套行头也还是不腐不烂,崭新如初。

    另外一个提货盒里则是镶银绣线的一双云纹长靴,这些云纹都是采用压银的做工,工艺十分特殊,看起来贵气不可方物。

    甄先生是行家,眼神在古玩界是出了名的毒辣,那时候第一次从洛神手里看到这些丝光锦织就的奇珍异宝后,心里的激动就没办法形容,而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些古董,他戴上手套,仔仔细细地流连检查,连嘴唇都要颤抖了。

    “可还满意?”洛神道。

    “满意,满意,前几次洛小姐只是拿着它们给我晃了几眼,我这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今天总算是拿到手了。”甄先生细致地检查了很久,终于把提货盒合上。

    洛神推门下车:“交易完成,我也得回了。”她站在车外,对着车里的甄先生微微一笑:“合作愉快。再见。”

    甄先生连忙跟着下了车。

    洛神回头看着男人:“还有事么?”

    甄先生搓了搓手,道:“是这样的,洛小姐,你那块战国的暖玉,不知道可否也考虑转手给我们?”

    洛神淡道:“你们并未给出合理的价格,我并不考虑现在便出手。我知晓玉的价值,倘若你们达不到线,我不会与你们再进行交易。”

    古玩界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识货”。而最怕的两个字,也是“识货”。

    像甄先生这样的收购者,也是最怕转手古玩的对家太精明太识货。因为如果对方识货,完全可以仗着他们出手货物的珍贵程度坚守他们认为的价值标准,甄先生想要压价,就非常之难。有时候甄先生去偏远的乡下收购,有些人家明明抱着宝贝却不认得,甄先生随便给个几千元几万块就高兴坏了,实际上甄先生低价收购后再转去皇都酒店拍卖,价格后面飙升到几十万至几千万不等,都是常有的事。

    可惜,这次甄先生遇上的是洛神。洛神最开始时,在古玩网上发布了转手信息,留了邮箱地址联系,被甄先生瞧见,这才有了现在这笔交易的促成。

    这女人手里的确有不得了的好货,可是正是因为对方也实在太识货,甄先生不得不咬牙出了两千多万的高价,才从她手中把货物转了过来。

    “价钱方面好商量,好商量。我们再谈谈,谈生意,谈生意,生意不就是谈出来的吗?你认为我们出价低了,我们可以再商洽。就像刚才那批货,不也是再三商洽,才皆大欢喜的吗?”甄先生推了推眼镜,连忙道。

    洛神礼貌地笑道:“我很愿意和你们谈,但是我今天实在没时间。家里有人在等我回去。”

    “这样吧。”甄先生想了想,说:“那麻烦洛小姐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之前我们一直在网上通过邮箱联系,虽然这样不会涉及到**,但是毕竟也太不方便了点。现在我们接触了这么多次,彼此也早就知根知底了,不用再藏着掖着,你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吗?我好随时就出货的事与你联系。”

    “对不住。”洛神道:“我没手机,也就没号码了。”

    没手机号码?甄先生有点不敢相信,现在这个社会没手机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洛神衣着光鲜,又拥着这么多堪称绝品的古董,怎么可能没手机。

    后面甄先生自动判定洛神的手机大概是丢了,也就不多想,直接递过去一张名片:“洛小姐,这上面是我的号码,你可以和我联系。我是皇都酒店采购部的经理,你也可以到皇都酒店来找我,我们到时候在酒店谈,也就不用这么麻烦地来回奔波了。”

    洛神接过名片,唇角浮起一丝笑:“皇都酒店么。好,我到时候应该会去找你。”

    第四十八章未来嫂子

    甄先生得到洛神的回答,这才满意地回到车上,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洛神捏着名片对着“皇都大酒店”五个字看了看,收起名片,沿着林荫道开始往回走。这条路上车流量很少,拦的士并不方便,于是她一直走到一条十字路口处才停下。

    那里坐落着一间极大的酒吧,门口蹲了几个抽烟吞云吐雾的男人,估计都是酒吧里待闷了出来透气的。酒吧门口车辆往来众多,洛神就长身立在路边等车,那几个男人突然看见这么一个姿容气质出众的女人模特似地站在那,都不约而同地向她吹起了口哨。

    洛神侧过脸来,瞥眼过去,眸子宛若藏了白雪。

    此刻的她,就是一把极其薄的冰刃,锋芒静静地敛着,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其中一个穿白t恤的男人是这群混混的头,看见洛神投射过来的眼神,感到有点不大舒服,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点危险,连忙摆手,示意他手下那些人不要胡乱折腾。

    这时,又有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从酒吧大厅走了出来。

    女人醉得实在有些狠,乌黑长发,身上穿了一条清凉的白裙子,腰肢柔软,模样姣好得犹如一朵洁白的百合。

    她眼睛媚得眯起来,露了大片的腿际肌肤,白裙子看起来清清纯纯的,露出的肌肤却让她带上了一股让人血脉喷张的性感。每走一步,诱人的长腿都晃得那几个门口蹲着的男人眼晕。

    白t恤男人站起来,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灭,追上那酒醉的女人,掐着她的腰扶了一把,笑着说:“小姐,你喝多了,我送送你?”

    女人瞥眼,像看一条狗似地看着男人,虽然醉着,神色却是明显的不屑,甩开了男人的手:“滚。”

    白t恤男人的脸顿时拉长了下来,伸手过去拽她,同时示意门口那几个男人。

    一群男人野兽似地围了上去,将醉酒的女人圈在里头,这酒吧里里外外本就不是很安生,这种事也见得多了,现在门口的人来来往往,也没一个人敢过去给自己惹事,免得引火烧身。

    女人的酒稍微醒了些,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恼恨,手却不着痕迹地摸进手提包里,终于将手机摸了出来,解锁进入通话记录,准备拨打记录上的第一个号码。

    白t恤却眼明手快地盯住了她,吩咐道:“把她手机收了。”

    他说着,立刻有一个男人去抢那女人的手机,女人下意识往后一退,居然是轻松地躲过了他。

    这一个简单的闪躲动作,倒是能看出女人身手到底还是敏捷的,只是她实在喝得多了,再敏捷也抵不过酒精的麻醉,瘫软之下,又被她身后一个男人捏住手腕。

    她的手被紧紧地禁锢住,眉头蹙得深深的,眼看着手机就要被夺走,冷不防男人身后伸过来一只女人的手,修长漂亮的两指准确地将那只手机夹住,转瞬便取了出来。

    那抢手机的男人还在发愣之中,他的身体就被一股力道控制住,腰部同时感觉有一股冰冷而绵软的气息诡异地入侵进来,几乎要让他揉成一团有气无力的棉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男人恐惧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而下一刻,他被人轻轻松松地推开,最终瘫软在了地上。

    洛神推开男人,伸手攥住了中央酒醉女人的胳膊,面无表情道:“怎么这么晚才出来?等你很久了。”

    女人怔了几秒,跟着不动声色地也回揽了洛神的手,顺着洛神的意思,轻声说:“在里面……耽搁了点时间。”

    那几个混混亲眼目睹洛神刚才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让他们那抢夺手机的兄弟瘫成一滩泥,心中大骇,全部下意识往后退。而那个白t恤男人之前早就对等在路边的洛神有所忌惮,现在又看到洛神的身手,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朋友?你刚在等她?”

    洛神斜睨着他:“看不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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