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放手。”祝以临推了一把。

    陆嘉川不肯放。

    祝以临简直要被他逼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还嫌我不够惨吗!要我破产,还要对你死心塌地,跪在你脚边继续爱你,你才能满意收手吗?——放开我!”

    祝以临用力地推开陆嘉川,后者踉跄了一下,被他凶得好几秒不敢说话,眼泪哗哗往下掉。

    直到祝以临拉开门把手,要走出去了,陆嘉川突然疯了似的拽住他,把他强行拽回来,“哐”地一脚踢上门。

    祝以临低血糖犯了,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陆嘉川抱着他,一副恨不得把他捏死在怀里的架势,竟然反过来指责他:“你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七年前是你说了算,现在也要你说了算,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能不害怕吗?我在你面前撒娇都要掌握分寸,吃醋还要被你教训——你养我就像养条狗!又要我叫,又不准我叫得太大声!你他妈根本就不爱我!”

    陆嘉川哭得停不下来,如同曾经某一个分别的日子,他趴在祝以临的肩膀上,用眼泪冲垮了一个夏天。

    那个夏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嘉川不准祝以临反驳,自顾自说:“都是你的错!是你把我变成了这样!你和我爸,陆娉婷,我后妈,你们都是凶手!你们把我当拖累!都恨不得我死!”

    祝以临呼吸困难,从牙缝挤出一句:“放屁,我哪儿对不起你?”

    陆嘉川听不进去,他是个偏执狂,只信自己脑子里固有的观念,其他一切有可能发生变化的人和事,都令他没有安全感,不值得信赖。

    祝以临也觉得他不值得信赖了。

    当一个人撒娇装嗲卖惨煽情,演技惊人,接二连三地骗了你之后,你就很难判断,他这一次是不是又在演戏?他嘴里还有哪句话是可信的?

    “陆嘉川,你现在放开我,我还能念着点旧情,记得你曾经的好。”祝以临说,“别把那些珍贵的东西都弄坏了,你不在乎,但我舍不得。”

    “……”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刺激陆嘉川了,他突然不哭了,僵硬地松开抱祝以临的手,红着眼睛安静了几秒,突然爆发:“你舍不得?你舍不得什么?!反正不是我!你就爱以前那个蠢货!但他死了!他在你不回他消息的时候就死了!后来他在阴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吗?!你飞黄腾达,被数不清的人爱慕,他在后妈家过着旧社会一样没有人权的日子,盯着电视里的你哭!”

    “……”

    “我花了七年!才让自己重新活过来!我现在想把你抓在手里,我有错吗?我哪里做的不对?你的公司有什么好舍不得,如果你爱我,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钱啊,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我有几百亿,几千亿——你要鸿城市中心的地标,我也能买下来!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陆嘉川疯得不轻。

    祝以临也快疯了,他什么都不想说了,转身往外走。

    陆嘉川软的硬的都试过,眼见留不住他,竟然还想威胁他:“哥哥,你走出这道门,你的公司就真的没有了。”

    “……”祝以临的最后一丝心软也被击溃,他抄起门口的一个东西,自己都没看清那是什么,顺手砸到陆嘉川身上,“——我不要了,你滚。”

    第32章

    哀乐

    摔门的动静惊动了住在隔壁的谭小清,女助理是一个人形的“祝以临情绪探测雷达”,她放下吃到一半的晚饭,匆匆来到祝以临的门前。

    她有备用房卡,为防止打扰祝以临休息,不需要敲门,直接进。

    她进到客厅的时候,祝以临正在窗下站着。

    酒店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祝以临一身漆黑,背影寥寥,几乎与窗帘的颜色融为一体。

    谭小清小心谨慎走近几步:“哥,今晚不回鸿城了吗?时间快到了。”

    “不回了。”祝以临没回头,伸手指了指后面,“给我点纸巾。”

    “……”谭小清听出他声调不对,吓得不轻,连忙把茶几上那盒纸抽拿给他,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祝以临没吭声。

    谭小清没敢走到他前面,但她猜到了,祝以临在哭。

    原来无情冰山也会流泪,真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谭小清先是惊叹,后又生出几分恻隐——从来不哭的人,究竟遇到多伤心的事,才会泪流不止呢?

    祝以临活得太像个完美的假人了,突然冒出几分活人气儿,好比天神跌落凡间,你再仔细看他:哦,原来他也和我一样,只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会疼会哭,并非无坚不摧,也没那么高不可攀。

    谭小清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十分善于共情地有了几分感同身受,忍不住想安慰他两句:“哥,你是不是和陆嘉川吵架了?”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事能让祝以临这么反常。

    果然,祝以临没否认。

    谭小清心想,应该不止是吵架这么简单吧?前阵子他们闹了几天冷战,祝以临也没这么崩溃。

    安慰人需要技巧,就算安慰不到,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谭小清拐弯抹角地说:“我不知道你和他闹了什么矛盾,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让人委屈。我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他是我们系的男神,成绩好,长得好,家境也不错,他先追的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透明,不漂亮,没钱,不求上进,每次期末低空飞过……”

    谭小清顿了顿,确定祝以临真的有在听,没嫌她烦,才接着说:“我们系很多女生暗恋他,她们说我走了狗屎运,迟早要被甩。我自己也这么觉得,那段时间压力特别大,每天疑神疑鬼,一旦发现他和某个学妹有了接触,我就担心,是不是要分手了?他终于发现我不值得喜欢了?随便找谁都比我好啊。”

    事情过去比较久,谭小清已经走出来了,但每次提到,仍然会有几分低落:“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我这种状态太可怜了,何必呢?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我不能甩了他吗?这年头,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啊?干嘛把自己逼得神经衰弱?”

    “所以分手了?”祝以临接了句腔。

    “对,当时很舍不得,也怀疑,我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但我控制不了心慌自卑,如果拖下去,我会变得更可怜,那样不好,不如快刀斩乱麻。”谭小清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劝分,尴尬地找补,“呃,我不是让你和他分手,我——”

    “没关系。”祝以临打断她,“已经分了。”

    “……”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这么伤心。

    谭小清好奇原因,但最好不要再问了。她词穷了几秒,问祝以临:“你晚上吃东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祝以临摇头:“谢谢,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好吧。”谭小清这回是真的没话可讲了,她似乎并没有安慰到祝以临。

    祝以临性格如此,不爱对人诉苦,想诉苦的话,似乎也没有合适的对象,他的朋友太少了,平时联系的都是工作搭档,那些人偏偏都和他差不多,为电影痴狂,不喜欢对外讲自身的哀乐。

    谭小清走了,祝以临也哭够了。

    其实他早就冷静下来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眼睛不听话。

    他决定把这一摊子烂事丢给明天,今晚什么都不想,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身心疲惫这么久,今晚也算是变相地卸下了担子,他竟然顺利入睡,一觉到天明。

    然而,天亮未必是好事。

    祝以临和陆嘉川享受过了“办公室恋爱”的便利,现在不得不忍耐“办公室恋爱”的尴尬——分手后,他们在一个剧组里继续合作,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有亲密戏没拍完。

    第二天早上,化妆师在祝以临脸上涂涂抹抹的时候,陆嘉川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等着。

    女化妆师不太敏锐,没嗅出他们之间的不良气氛,她给祝以临化完,突然看见陆嘉川下颌处有一块细小的伤口,奇怪地问:“怎么伤到脸了?”

    陆嘉川没答原因,只是问:“上镜会有影响吗?”

    化妆师道:“问题不大,可以遮住。”

    “……”祝以临也看见了。

    他昨天离开的时候,在门口捞起个什么东西砸了陆嘉川一下,当时他没仔细看,现在凭手感回想,似乎是一个塑料衣挂。

    ——刮到他的脸了?

    祝以临的目光望过去时,陆嘉川也在看他。

    撕破脸之后,不需要再掩饰了,从前那种望着他时,无时无刻不柔软甜蜜,仿佛刷了层糖浆般充满爱意的眼神,现在变得深邃冰冷,意味不明。

    陆嘉川想干什么?

    祝以临想起昨晚那句威胁,“你走出这道门,你的公司就真的没有了”,原来做不成相依偎的情侣,到头来要当真仇人。

    难道陆嘉川以为,把他逼到绝路会有用么?

    然后呢?

    如陆嘉川所渴望的,将他们的关系颠倒,以后他反过来把祝以临当“宠物”养,随意拿捏,以此得到满足感,抚平他多年来的不甘。

    ——如果没理解错,昨天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祝以临越想越讽刺,原来他独自一人扛着压力,在最疲惫的时候也把温柔留给陆嘉川,尽力宠着他,在陆嘉川看来,这是养狗。

    现在“狗”受够了,想逼死他,换他当狗。

    祝以临不想这么偏激,但偏激总比伤心好料理。

    他宁可在片场发火,也不愿意当众失控流泪,那不如杀了他。

    祝以临费了一番力气,把这些不该有的偏激情绪也抛开,走出化妆间,今天的戏可以照常拍了。

    程导演在一旁喊他:“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祝以临道:“不请了,正常拍吧。”

    “……”程解世瞄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来,指了指天说,“那正好,今儿飘雪花了,咱们先把你和陆嘉川的那场马……咳震戏拍了吧,省得改天还得人工造雪,气氛不好弄——好,就这么决定了!造型师呢,过来一下,把祝以临的头发弄散开!”

    第33章

    救我

    所谓“为艺术献身”,大抵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在一起拍戏,祝以临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陆嘉川,他需要私人空间冷静一下。但生活似乎在嘲讽他们:你们感情好的时候,拍戏成为吵架的导火索,你们分手了,要因为拍戏继续受折磨,怎么样?这部戏接得值不值?

    值,太值,祝以临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不是会因为私事故意在工作上找事的性格,只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表面云淡风轻,和陆嘉川一起上了马。

    这场戏比较复杂,在剧本设定里,陆嘉川饰演的方玉春是一个武功高手,高手骑马自然不在话下,还会轻功飞来飞去,他带祝以临饰演的盛无风一起去风雪中纵马,在马背上做那档子事,其实不是为了情趣,而是故意虐待。

    盛无风爱花,爱酒,也爱美人,活得风流潇洒,但他似乎又什么都不爱,因为他不怕失去,你烧了他的花,把他的藏酒全扔了,他也不会动怒。

    方玉春被他勾引,恨上他之后,每一天都在寻找他的弱点,费尽手段去威胁他、虐待他,试图让他露出恐惧的表情,但没有,盛无风从来不会恐惧。

    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余生仅剩的,是害人的乐趣,他最喜欢别人为他要死要活,爱也好,恨也罢,每个人因他而生出的笑容、泪水、怒火,在他眼里都是乐子,供他消遣。

    因此,方玉春对他恨得牙痒痒。

    方玉春问柳长歌:“师妹,他找你护镖,说过原因么?他为什么要去漠北?”

    柳长歌答:“不知道。”

    方玉春问:“你没问过?”

    柳长歌:“问过,他不肯说。”

    真是稀奇了。

    这是盛无风身上最大的疑点。

    方玉春想,他在密谋着什么吗?或者,遥远的北方有他想见的人?

    似乎都不是,他说,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和方玉春长得很像,现在已经死了。这句话是真是假,除了盛无风本人无人知晓,反正方玉春不信。

    八成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那个男人嘴里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都是勾引他的手段。

    在这段马背剧情到来之前,方玉春把盛无风锁在马车里,关了三天三夜,让他冷,让他饿,恨不得他直接死了,但是不行。

    方玉春对盛无风说:“如果你不是镖局的雇主,现在已经被我扔出去喂野狗了。”

    盛无风虚弱地躺在马车里,冲他笑:“你舍不得。”

    方玉春满心愤怒,把他拖出来,丢到马背上抱住,扬鞭冲进风雪里。

    这是已经拍完的上一场戏。

    今天要拍转场后的马背虐待戏,为了让祝以临表现出“融入风雪的虚弱感”,造型师给他换了一套白衣,很薄,穿上特别冷,脸也擦得白,化了一个病态的妆。

    他戴着古装假发套,长发从肩膀铺到后腰,很有美感,也很碍事。

    陆嘉川的造型没这么浮夸,是一身很简单的深色劲装,头发束着,从头到脚显出一种冰冷的味道,祝以临和他一起骑在马背上,中间隔着段距离,没有身体接触。

    以往是不会这样的,陆嘉川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祝以临身上,但程导演粗心,发现不了这种小细节,不知道他们之间出问题了。

    导演和摄影师一起坐在车上,等马跑起来之后,他们要全程跟拍,别的角度还安排了其他摄影师,以及无人机航拍镜头,祝以临和陆嘉川的前后上下左右都被包围了。

    程解世对他们说:“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别人我都清出去了,你们别紧张,湖岸的这一段不对游客开放,我跟景区办了申请手续才进来,今天你们随便跑,但注意别跑到冰面上,容易摔——好,准备好了吗?”

    祝以临和陆嘉川应了声。

    程解世再三嘱咐:“我们可以慢慢拍,千万记得,安全是第一位啊,注意安全!”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喊了声开始。

    入戏的一瞬间,祝以临被陆嘉川从背后勒住了脖子。

    他强迫自己从“祝以临”的身份里灵魂出窍,变成盛无风,然后顺势往后一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亲昵地靠进陆嘉川怀里。

    盛无风是个没脾气的人,不论在什么环境下,他的心态都是“来都来了”,怕什么?让自己舒服最要紧。

    祝以临本人脾气不好,常年冷着脸,让人不敢招惹,演这种和他有反差的角色,不仅要从情感上对角色进行理解,也要揣摩一下,这种人平常会有什么小动作?神态是什么样的?

    想把一个角色演活,那些看似不影响大局的小细节往往至关重要。

    祝以临原本有一只手握着缰绳,这意味着他想在马背上为自己的安危做一定保障,但靠进陆嘉川怀里的时候,他把手松开了,把自己的全身交付给对方。

    这不是信任,是一种挑衅——你来啊,想怎么对我都行,我不在乎。

    对着陆嘉川那张脸,祝以临原本不太能入戏,但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忽然微妙地代入了自己的情绪:挑衅,自暴自弃,你可以随意打压我、虐待我,甚至杀了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更不可能向你屈服,你的手段没用。

    他的情绪表现得如此生动,仿佛借着表演的机会,表达他本人对陆嘉川的嘲讽。

    陆嘉川沉下脸,突然把他从马背上翻转过来,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这个动作很危险,但陆嘉川的骑术相当不错,比祝以临这种只紧急培训了半个月的初级水平好得多,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竟然还能控制缰绳,让马急转了一个方向,加速往前狂奔。

    祝以临一惊,冰冷的风从耳边掠过,他被惯性摔进陆嘉川怀里,不等他回过神,衣服里突然钻进一只冷且硬的手,陆嘉川解开他的衣带,摸到了他的腰。

    剧本里是有这一段的,但实拍不会把动作规定得太死,要给演员自由发挥的空间。

    祝以临散开的衣带在冷风里乱飘,他被放倒在马背上,陆嘉川单手控着缰绳,俯身来吻他。

    “你怕吗?”这是台词,“你最好怕,我才会轻点。”

    盛无风没吭声,风寒和饥饿使他身体虚弱,面色苍白,但神情依然是悠哉的,他主动把手伸向方玉春的腰带,轻巧地解开,然后将那条窄窄的布料系到自己眼睛上,弯唇一笑:“来吧。”

    ……

    :

    他越是如此方玉春越愤怒。

    方玉春不准他享受,也不准他躲,猛地将他遮眼的腰带扯开,逼他直视自己,然后将他抱起一些,摆成坐在自己胯上的姿势,硬邦邦的下体直抵着他的臀。

    祝以临坐上去的时候,发现陆嘉川真的硬了。

    他的衣服比较宽松,把他们有亲密接触的部位遮得朦朦胧胧,他尽量不让摄像机拍到,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和陆嘉川的错开一些,否则他有种错觉,他们下一秒就要假戏真做了。

    以前不是没想过假戏真做的可能,最亲密的时候,陆嘉川缠着他撒娇,柔情蜜意上了头,会互相讲些不能见人的荤话,比如,陆嘉川曾经眨着一双无辜的眼,问他:“哥哥,我们拍戏的时候,我可以当众进去吗?他们以为我们在做戏,其实我们在真做

    …

    …

    刺不刺激,你想不想试试?”

    当时祝以临以为陆嘉川是一只小白免,不信他敢做这种事,故意配合着答应,说了一堆胡话。

    现在陆嘉川做出什么都不稀奇,祝以临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敢发疯。

    微微一走神,陆嘉川突然贴着他的耳朵说:“我要进去了。”

    这是一句提醒,祝以临要配合,下一秒,陆嘉川做了一个插入的动作,没有真的插入,但他要做出“被进入了”的反应。

    演床戏是个尴尬的事儿,祝以临和陆嘉川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现在却要表演出来,祝以临总觉得陆嘉川盯着他的目光有“本色出演”的意味,这样一想,祝以临的状态差点崩掉,已经开始徘徊在出戏的边缘了。

    现实容不得他出戏,重拍更难,祝以临强忍下不该有的情绪,攀住陆嘉川肩膀,随着马背上颠簸的节奏,做了几个理论上该有的反应。

    陆嘉川突然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说:“哥哥,你有点假。”

    这句不是台词。

    又说:“这么演过不了,你想重拍?

    ”

    陆嘉川的声音很轻,亲昵地咬着他耳根,口型几乎看不出来。

    祝以临身上发冷,耳朵过热,陆嘉川的手顺着他宽松的衣服伸进下面,在他臀上揉捏,手指时不时探入臀缝里,用力很重,祝以临整个人都不适了,但这也是“自由发挥”的一部分,理论上他要给他的搭档一定的空间。

    床戏当然会很过火,唯一要求就是没有真正的插入行为,其他的摸啊亲啊,演员都应该有心理准备,接受不了的人一般会用替身来拍,更多人不会接这种戏。

    祝以临没阻止,陆嘉川就更放肆。

    他们要演出虐待的气氛,要让祝以临疼,这个挺难配合,刚才在开拍之前,程导让他们自己私下研究一下,但他们刚分手,实在聊不到一起去,于是没准备,就这样直接上阵了。

    陆嘉川仗着这一段需要演员后期配音,不现场收声,开始乱讲台词了,只要遮挡一下口型就行。

    “你也硬了,哥哥。”他把祝以临摁在马背上,坚硬的下体顶着祝以临的臀缝,一下一下撞击着他,“你和赵思潼拍的时候也会硬么?嗯?”

    “……”

    马在他的控制下撒欢乱跑,眼见要跑到冰湖上去了,祝以临浑身颤抖,这个角度镜头要拍他的脸,他无法答话。

    陆嘉川没被反驳,就当他默认,身下的动作顿时更激烈,好像真的在操祝以临似的,发了狠地不停顶弄,祝以临被弄得几乎要掉下马去,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惊慌的神色。

    方玉春

    ―

    或者说陆嘉川,在他的惊慌里得到满足,然后变本加厉,猛地撕开他上身的衣襟,低头咬住他裸露在外的脖颈。

    是货真价实的咬。

    一口一个深深的牙印,他每咬一次,祝以临就忍不住颤抖一下,是疼的,也是被冷风冻的。

    他全身的热度都汇聚在下体,陆嘉川疯了似的竟然放开僵绳,把马背当床,扣紧他的腰,带着某种急需发泄的情绪狠狠地操他。

    祝以临的臀缝里湿了一片,那个凶器似的东西每一次挤进来,都会被马颠出去,然后陆嘉川再按着他,重新插入,甚至抓住了他的下体,在衣服的遮掩下帮他套弄。

    此时此刻,实在不应该有感觉,但欲望和心愿常常相悖,盛无风为什么没有痛苦,祝以临曾经在分析角色的时候很理解,现在却突然觉得理解不了了。

    ——人只要活着,就不会没有痛苦。

    ……

    马还在跑,缰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陆嘉川手里。

    祝以临的衣服乱了,长发也乱了,整个人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而这场马背上的苟合还没结束。

    后来祝以临的意识有点模糊了。

    陆嘉川做得太逼真,也有照顾到他,让他分不清,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假戏真做?

    发泄出来的那一刻,陆嘉川的右手还攥着缰绳,突然低头俯在他身上,额头压着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这一场拍得足够久了,导演冲他们喊停。

    陆嘉川仍然保持刚才的动作,不肯抬头。

    祝以临咳了两声,推他:“起来吧。”

    马儿乖乖站在原地,身上的人没有动,祝以临忽然发觉肩膀湿了,陆嘉川在哭。

    他沉默了一下,推第二次:“起来,导演要过来了。”

    “我知道。”陆嘉川突然说,“你能不能别这样不理我?昨天晚上,我感觉我好像死了一遍,太阳一升起来,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怎么还能看见太阳呢?”

    “……你别说这种话。”祝以临浑身不适,这会儿热度散光了,他被风吹得冷得不行,“你是不是觉得威胁我特别过瘾?什么意思,我不点头,你就要去死,然后挂个热搜:祝以临负心逼死陆嘉川?”

    这话说得太狠了,祝以临自己都觉得有点不留情面。

    但陆嘉川对他下手的时候不是更狠吗?

    拿刀杀人的是陆嘉川,哭着诉苦的也是陆嘉川,强势和弱势的戏都被他唱完了,祝以临应该唱什么?

    “我拿你特别没办法。”祝以临说,“刚才做成那样,如果是别的演员,我就喊停了,为什么允许你那么过火?因为我真的不想重拍,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多待一秒钟都是受罪。”

    “……”

    陆嘉川不吭声了,好半天才说:“我可以道歉吗?我不威胁你了,我把公司还给你,以后好好做人,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管,和别人拍亲密戏我也不吃醋,再也不作了,行吗?你原谅我吧,别分手好不好?”

    祝以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陆嘉川抓紧他的手:“哥哥,你救救我吧,求你了。”

    第34章

    夕阳和日落

    祝以临的状态很糟,导演过来的时候,谭小清也跟过来了,手脚麻利地给他披上大衣,怕他冻着。

    程解世对拍摄效果相当满意,但走近一看,两个主演都阴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他到了嘴边的夸奖没讲出来,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了?”

    祝以临摇了摇头,由谭小清扶着上车,他们要先回休息室整理仪容,换换造型,再拍下一场。

    祝以临从下马到上车的整个过程里,陆嘉川一直拉着他的衣摆,一秒也没放开过,眼睛也紧紧盯着他,神情明显是刚哭过的,那张苍白的脸上透着被冷风冻红的颜色,可怜兮兮,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祝以临不说话,陆嘉川也不说话,这是一辆除司机外只能坐四个人的小型轿车,祝以临上了后座,陆嘉川就紧紧跟着他,坐到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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