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严格计算,是九年零四个月。

    祝以临的一生中数不出几个记忆深刻的九年,除了他妈,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陆嘉川。

    陆嘉川是他年少时喜欢的男孩,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同时像真正的弟弟一样,承载了他的一部分亲情,他是单亲家庭出身,如果有些话不能对妈妈讲,陆嘉川可以安慰他。

    长大以后,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有一回拍戏受伤,他昏迷不醒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潜意识里还在想:我不能出事,我还想再见到他。

    祝以临很会控制自己,清醒的时候不想这些。

    因此,陆嘉川常常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还有一回,祝以临在新闻上得知,陆娉婷在某家酒店举办订婚典礼,他那天刚好在附近,鬼使神差地“路过”了一趟。

    他不刻意琢磨自己的动机,只当是真的路过,然后顺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当时还没出道的陆嘉川穿着西装,站在酒店门口,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太远了,他看不清陆嘉川的表情,甚至有点辨认不出来,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陆嘉川。

    自那以后,祝以临变得更懂自控了。

    有些情绪习惯成自然,一开始像根突兀的刺,扎在心口,每每提及便感到痛苦,后来刺痛的感觉渐渐消失,它成了心跳的一部分。

    曾经激烈的想念也变得平静了,能够接受“他有他的生活”了。

    祝以临也有自己的生活,他经常忙得晕头转向,拍戏的时候,他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短暂地成为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偶尔会站在角色的角度思考:如果他是祝以临,他会怎么做?

    但剧本里的角色不会说话,祝以临也不需要答案。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有结果。

    这是他潜意识里的自我安慰,而七年多以后,他突然得到了结果,他才意识到,原来还是需要结果的,他怎么可能不想要?

    可现在他得到了,却发现这个“结果”和他一直期望的不一样。

    祝以临很清楚,由于出身特殊,陆嘉川是一个特别上进的人,成绩好,不厌学,脑子也不笨,学东西很快。而且他从小能吃苦,他们经常一起打工,据说陆嘉川从初中就开始做兼职了。

    后来回到陆家,不受重视,在这种环境下,陆嘉川变得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概率有多大?符合逻辑吗?他不是应该更上进吗?争取得到爸爸的赏识,或是打拼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可陆嘉川竟然说,陆丰奎要求他读金融,学习管理公司,他学了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律师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这可能吗?

    他不是这种人。

    而且博光出事后,陆嘉川也没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落魄和慌乱,他照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比以前更自由,没人管他了,和姐姐撕破脸皮也不怕,陆娉婷竟然还要给他公开道歉。

    他真的是被恶毒后妈迫害的“白雪公主”吗?

    他的话明明漏洞百出,变着花样卖惨,祝以临却全信了,那么心疼他。

    “他真的是在骗我吗?为什么?”

    祝以临借口有紧急工作,摆脱陆嘉川,没吃早餐就从家里出来了。他没通知谭小清,独自一人开车去公司,在路上想了几遍这个问题。

    陆嘉川给他发微信:“你今天还回来吗?”

    祝以临回了一句“看情况”,打完字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中途改变方向,不去公司了,他决定回家一趟。

    他妈妈赵樱在鸿城的另一个区住,独居,不常和他见面,因为他忙,而且他这种身份,容易给她招来烦心事。

    上次回家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他11月2日过生日,生日当天在剧组里,因此在10月份提前回家跟赵樱吃了顿饭。

    赵樱认识陆嘉川,当年在江城生活的时候,陆嘉川经常来找他玩。

    赵樱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喜欢小孩,恰好陆嘉川是特别招长辈喜欢的类型,嘴甜,活泼,不任性——他会看人下菜碟,只对祝以临作,在别人面前都很有眼色。

    赵樱很喜欢陆嘉川,他们分开几年之后,她有时还会突然想起来,问祝以临:“你还记得那个姓陆的小孩吗?他以前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你俩怎么不联系了?”

    “太忙了。”祝以临随口敷衍。

    赵樱点了点头,没多想。

    在旁人看来,老同学之间断了联系是一件特别常见的事,不值得惊奇,最多在茶余饭后想起曾经有这么个人,然后感慨几句,仅此而已。

    祝以临把车开到家门口,打了个电话询问,赵樱刚好在家,很高兴地把他迎进门。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真是的。”赵樱不知道要干什么去,看样子刚化好妆,打扮得漂漂亮亮。她最近几年不跟生活较劲了,坦然花儿子的钱,活得很潇洒,比祝以临强多了。

    祝以临道:“没事,你去忙你的吧,妈。我有点累,找个地方睡会觉。”

    赵樱一愣,看出他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祝以临没吭声。

    赵樱很敏锐:“你失恋了?”

    “……”祝以临无奈,“你怎么连这都能看出来?但我没失恋。”

    “那就是和女朋友吵架了。”赵樱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对象是谁呀?是上次传的罗甜姿吗?”

    “不是。”

    “哦,挺好,罗小姐演戏太难看了,我不喜欢她。”

    祝以临:“……”

    他难得回来一趟,赵樱不出门了,切了一盘水果,坐在客厅里陪他聊天,突然说:“对了,你最近和小陆有联系?我看见新闻了。”

    “嗯,我们最近和好了。”祝以临停顿了一下,“妈,如果我说,我女朋友是他,你会受到惊吓吗?”

    赵樱没听明白:“谁啊?”

    祝以临:“陆嘉川。”

    赵樱:“……”

    母子两个面面相觑,赵樱放下削苹果的小刀,茫然道:“陆嘉川不是男的吗?”

    “嗯,他是我男朋友。”

    “哦。”

    不是不惊讶的,但惊讶的不是祝以临喜欢男人。他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也没接近过哪个女孩,连真正靠谱的绯闻都没有,私生活清白得仿佛是出家人不近女色,网上经常猜祝以临是不是同性恋,赵樱也不止一次怀疑过,现在怀疑落实了,没什么意外。

    她只意外,对象竟然是陆嘉川。

    可仔细想想,如果是陆嘉川,就更不值得惊讶了。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

    “吵架了?”

    “勉强算是吧,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祝以临卡住了,答不上来。赵樱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玩笑似的说:“你妈我单身二十年了,没有相关经验能帮你,你自己解决吧。”

    祝以临:“……”

    他下午要工作,能在家待的时间很短,只来得及睡一个小时的觉。

    这一觉还没睡好。

    祝以临又梦见了高中时候的事,可能由于来的时候在路上算了和陆嘉川相识的时间,他睡梦中也在数数——

    “七十六,七十五,七十四……”

    “你干嘛?”

    “还有七十四天我就过生日了,哥哥!啊!7月30号出生的!酷爆的狮子座男孩!就是我!你记准日期了吗?去年的蛋糕坏了,你今年重新给我买礼物!”

    祝以临无情揭穿:“奶奶说了,7月30号是从垃圾桶里捡到你的日期,她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我不管,我就是7月30号,我就是狮子座。”陆嘉川打开一本不知道从哪个女同学那里借来的星座笔记本,跟祝以临胡扯,“你是天蝎座,狮子男和天蝎女好般配哦。”

    祝以临无语:“我又不是天蝎女。”

    “那怎么办?”陆嘉川很苦恼,“这上面没写狮子男和天蝎男配不配啊,他们怎么回事啊?性别歧视。”

    祝以临:“……”

    “人家是‘星座恋爱指南’,我们又没谈恋爱。”

    “哦。”

    陆嘉川闭嘴了,好半天没说话。

    祝以临想看看他的表情,但梦里的视角是他自己,陆嘉川侧对着他,假装低头翻笔记本,把表情藏得严严实实。

    祝以临刚想碰碰他的肩膀,叫他抬头,手机就响了。

    梦里的场景瞬间消失,祝以临睁开眼睛,是谭小清的电话:“哥,你在哪儿?下午你要出席一个品牌方的活动,别忘了。”

    祝以临道:“你来接我吧,在我妈这。”

    谭小清来得很快。

    祝以临平时出行坐他的保姆车,车里什么都有,像一个小型的家。

    谭小清和司机是一对天天陪他的工具人,他打开车门才发现,除了这两个人,车上还有第三个人。

    “你怎么来了?”祝以临面色一顿,坐到陆嘉川身边。

    陆嘉川的表情比平时安静了些,他安静下来不作不闹的时候,气质会显得有点沉,祝以临多看了一眼。

    陆嘉川低声道:“如果我不来,我们又要好几天见不到面了。”

    谭小清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以为机灵地说:“不会的,临哥为了空出时间去学骑马,给拍红衣做准备,特意推了别的工作,明天开始他就没安排了,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呀。”

    祝以临:“……”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眼色?他刚把晾陆嘉川的理由想好,还没来得及说。

    但谭小清没眼色,陆嘉川却很敏感。

    他显然已经看出祝以临的打算了,沉静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恹恹的病态:“哥哥,你不会突然跟我分手吧?你刚才说,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谅我,我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

    第23章

    只要你

    谭小清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有的情侣能昨天甜甜蜜蜜如胶似漆,今天就翻脸吵架,速度快得令人惊叹。

    祝以临显然也没有让她明白的打算,不想当着她和司机的面说,只叫陆嘉川先等着,等他忙完,晚一点再单独谈。

    陆嘉川目送祝以临下车。

    今天下午祝以临要出席的是一个化妆品品牌推广活动,现场来了很多粉丝,品牌方安排了几个互动环节,奖品相当丰厚,祝以临营业的状态和平时没差多少,只负责面无表情地发奖。

    但他虽然冷淡,却很有耐心,结束后有粉丝围上来找他签名,他站在原地签了四十多分钟,才被终于挤进人群的谭小清拉走。

    他不累,谭小清看着都累。

    这期间陆嘉川一直在车上等他,谭小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祝以临可能是故意的,拖时间不想上车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车门一关,谭小清说:“哥,品牌方要请你吃饭。”

    “不吃。”祝以临说,“开车回家,我想休息。”

    司机应声而动,谭小清坐在前排,为缓解车内令人尴尬的气氛,放了一首轻快的小情歌。

    鸿城太大了,又堵,在市内往返所花的时间有时比坐飞机高铁去外地更久。

    现在他们就被堵在路上了,川流不息的车辆流不动了,喇叭声此起彼伏,看司机大哥的表情,谭小清简直怀疑,要不是给祝以临当司机,他马上就会摇下车窗加入外面“傻X,你会不会开车”的司机骂街行列。

    祝以临也有些心浮气躁。

    他和陆嘉川并排坐着,后者可能是等不及了,手指慢慢地从座位上爬过来,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祝以临没吭声,转头看了陆嘉川一眼。

    “哥哥,你还在生气吗?”陆嘉川在车载音乐和喇叭声、骂街声里低声说,“我才发现,你是不是看见我手机里的消息了?”

    祝以临没否认。

    陆嘉川道:“那是开玩笑的,我和林曼清没有任何关系,以前和她一起拍戏的时候,我发现她是江城人,你应该明白,江城对我们有怎样的意义,我把她当老乡,和她相处得不错,甚至把她当做为数不多的朋友,给她讲过几句我们的事……”

    陆嘉川声音轻,语速慢,字字斟酌,好像不这样谨慎开口,就会一不小心触怒祝以临似的,相当委屈。

    他说:“后来她出事了,被曝出插足丑闻,她对我说,那些不是真的,有对家在整她,我信了,就为她说话,没想到后来有那么多证据,原来是她骗我。”

    “……”

    “哥哥,你不会觉得我蠢吧?我当时刚出来混,没想到外面的世界人心险恶,她是江城人没错,但她和我交朋友,是为了资源人脉,她对我别有所图。”

    祝以临依旧没开口。

    如果在几天之前,他不会怀疑,陆嘉川的确能干出这种蠢事,但现在他不太敢信陆嘉川竟然会这么单纯了,十九岁的天真男大学生也没这么傻吧?

    陆嘉川为自己辩解:“不能怪我啊,谁叫她是江城人,我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她竟然是我们隔壁高中的——二中的哦,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最喜欢二中门口的小吃街,我们当年每次打工发了工资,都要去那边逛逛。”

    提到当年的事,祝以临的神色缓和了些。

    陆嘉川叹气:“所以我对她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可能是移情作用吧,发现自己被骗之后,我就和她断绝联系了。后来,她名声扫地,混不下去,跑去一个直播平台当卖肉女主播,被高管潜规则,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求我,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就帮了她一把,所以一直断断续续地保持联系,但除非有事,我不太喜欢搭理她。至于那条微信……她说话就是那种调调,对谁都婊里婊气,喜欢开玩笑,看上去很不正经。”

    祝以临的目光投在陆嘉川脸上,似乎是在观察他。

    陆嘉川拿出手机:“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已经把她删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把手机权限开给你好不好?以后让你随便翻。”

    他打开指纹录入界面,握紧祝以临的手,掰开一根手指,强行按到手机屏幕上,一点点录好,然后顺势亲了亲祝以临的手背:“我是你的,哥哥,每一部分都是。”

    祝以临语塞。

    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陆嘉川一如既往乖巧听话,他心中的疑团被解开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他本来也没证据,是针对陆嘉川毫无根据的主观揣测,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怀疑?

    况且他的目的不是吵架、闹分手,他想解决问题。

    祝以临茫茫然地想着“解决”,却突然找不到问题在哪里了。

    这一切起源似乎是一个简单的误会,他因为微信里的一句玩笑话,把陆嘉川列为“犯罪嫌疑人”,开始了越来越深的怀疑。

    现在微信的误会解除了,陆嘉川的解释站得住脚,很符合他一贯犯蠢的作风。

    他们可以抛开误会,继续好好谈恋爱了。

    但他的心仍然高高悬着,落不下来。

    祝以临反思了一下,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他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否定了陆嘉川,亲手给这段单纯的感情制造危机,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

    陆嘉川看出他脸色不对,突然说:“哥哥,你不会也怀疑我吧?”

    “什么?”祝以临看他一眼。

    陆嘉川道:“林曼清知道我在陆家没分到钱,现在日子不好过,她以己度人,认为我和她是一路货色,主动接近你是为了你的名气和地位,我想从你这里得到好处,所以她才会说,我把你骗到手了——你也这样看我吗,哥哥?”

    祝以临怔了怔:“我没有。”

    陆嘉川低下头,放开他的手,声音轻得让人有点听不清:“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很努力了,想一直往上爬,站到你身边,可你走的太快太远了,我跟不上……我这几年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每次看见你和别人有绯闻,都心慌得睡不着觉,到处找人打听:祝以临真的谈恋爱了吗?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似乎哭了,嗓音微微哽咽:“我不止一次想过来找你,但我什么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站到你面前?我甚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如果我说,‘哥哥,这些年我很想你’,你会不会回我一句,‘你是哪位?哦,老同学啊,不好意思,我很忙记性不好’?”

    “……”

    “我越想越害怕,我也想过在陆家争取点什么,但集团事务太复杂了,我花了几年,依然是边缘人,我爸不想给我放权,我姐是个恋爱脑又霸道的女人,她看中的东西,从来不许我碰,她从我进门那天开始欺压我,这么多年,她的‘皇位’当然和我无关,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一个纨绔子弟,在娱乐圈里闹,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像一个跳梁小丑?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

    “现在钱都没有了。”陆嘉川说,“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和满身的麻烦,别人都叫我灾星,你不想要我能理解,谁会喜欢我这种人?可我真的很喜欢你,祝以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想靠你成名,你什么都不用给我,如果你介意,我等下就给程导打电话,电影我不去拍了,我不想靠你的关系获得好处,只要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祝以临一把钳住陆嘉川的后颈,把人抬起来。

    陆嘉川果然哭了,两眼通红,视线模糊地望着他,赌气似的道:“难道不是实话吗?否则你怀疑我什么?我什么事都没做,你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不是怕我骗你的钱吗?我马上就从你家搬出去,一块钱水电费都不花你的!”

    “……”

    听他满嘴放屁,祝以临气急攻心:“我差你那一块钱水电费!”

    陆嘉川不说话了,眼泪也憋住了。

    祝以临被他弄得心里难受,好半天才说:“想哭就哭吧。”

    陆嘉川不听,转脸望着车窗外。

    华灯初上,马路上依旧在堵。

    这座城市开阔而繁华,承载了无数年轻人的梦想,也埋葬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眼泪。

    江城不是这样的。

    祝以临记得,那是一座至今也没发展起来的小城市,生活节奏慢吞吞的,有茂盛的梧桐树,耀眼的阳光,和仿佛永远也过不完的炽热夏天。

    还有一个天天对他撒娇傻笑的男孩。

    “陆嘉川。”祝以临伸出手,把人拽到自己怀里,“别哭了,我不怀疑你,好了。”

    “……”陆嘉川较劲儿似的瞪着他。

    祝以临皱眉:“算我的错行了吧,对不起。”

    “……你的语气还可以更直男一点。”

    祝以临“嗤”地一笑:“我故意逗你的,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哥哥给你买跑车,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随便吃软饭。”

    “不需要,我不饿。”陆嘉川靠过来使劲亲了祝以临一口,“我只要你。”

    第24章

    不可丈量

    感情讲不清道理,祝以临选择了相信。

    他想,也许陆嘉川在某些事情上对他有所保留,比如,如果陆娉婷是陆嘉川口中的那样一个人,陆嘉川究竟做了什么,才能逼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公开道歉?

    即便知道仍有疑点,在祝以临心软的时候,和他们之间浓厚的感情一比,那些疑点就不值一提了。

    祝以临决定慢慢经营这段感情,该知道的事他迟早会知道。

    信任是双向的,他在怀疑陆嘉川的时候,后者何尝不在怀疑他?否则怎么总是那么委屈,总是小心翼翼,千方百计哄他,怕他离开?

    陆嘉川对他更没有信任。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也许再相处一阵子,半年后,一年后,或者两年后……等他们从“新婚情侣”变成“老夫老妻”的时候,一切会有更好的改变。

    祝以临强迫自己抛开所有疑虑,和陆嘉川好好谈恋爱。

    和同行谈恋爱有个好处,能一边工作一边享受,《红衣》剧组要学半个月的马术,程解世给他们报个了班,前几天先在俱乐部培训,然后去野外骑行。

    需要学马术的有五个人,祝以临、陆嘉川、赵思潼,还有两个配角演员。这一行人中除了陆嘉川,别人都没有过骑马的经验,全程零基础。

    由于刚好赶上冬天,等不及春暖花开了,这一趟训练会有点辛苦。

    但冬天有冬天的优点,剧组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野外雪地跑马场,不是热门地点,人非常少,但景色很美。

    陆嘉川亲自教祝以临,专业人员在一旁看着,他自己动手给祝以临穿护具,然后充当教练,载祝以临同骑一匹马,别人还没准备好呢,他们的马就长嘶一声,撒欢跑开了。

    祝以临吓了一跳:“你慢点。”

    陆嘉川攥紧缰绳,把祝以临圈在两臂之间,轻声笑:“不快啊,哥哥。”

    “……”

    祝以临是个冷静且惯于大局在握的人,难得遇到他没把握的项目,本能地展露出几分惊慌,绷紧了脊背。陆嘉川骑马特别熟练,轻松地松开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别怕,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受伤。”

    祝以临点了点头,慢慢放松下来,没那么僵硬了。

    陆嘉川从背后贴近他的脸,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下:“哥哥,你害怕的样子好可爱。”

    祝以临:“……”

    “你好好骑。”祝以临怀疑,他和陆嘉川一起骑马什么都学不会。

    陆嘉川根本没打算好好教他,只想和他调情。

    确实很有情调。

    据说这条跑道长达二十多公里,全程白雪皑皑。陆嘉川载着他骑远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满眼是晶莹的雾凇,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马蹄声静静地回荡在雪地里。

    耳边掠过山林间的风,陆嘉川问他:“冷吗?”

    祝以临摇头:“不冷,你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回到陆家的第一年。”陆嘉川说,“他们给我开了一系列‘符合上流社会身份’的课程,其中包括马术。陆娉婷从小就学了,比我熟练得多,当时她带我去马场,故意让我从疾奔的马背上摔下来,住了三个月的院。”

    “……”祝以临眉头一皱,转脸看他。

    陆嘉川面色轻松,仿佛心中毫无芥蒂:“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哈,陆丰奎死了,博光倒了,她守着她那点儿可怜遗产,在巨大的落差里度过落魄的后半生,被凤凰男男友哄骗,被曾经的塑料姐妹嘲笑,就是她的报应。”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刻薄了,陆嘉川立刻改口,腔调软下来,跟祝以临撒娇:“真的好疼啊,我摔下来的时候骨折了,哥哥。他们都欺负我,住院的时候都不来看我,我又害怕,又想你,还得在医院里背书,当时我太痛苦没有心思学习,落下了一些课程,期末考试成绩不理想,陆娉婷就告诉她爸,说我玩物丧志不求上进,只会管她要钱花,丢尽了陆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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