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玲继续：“后来听说是两家父母在什么聚会碰见了，
一问起孩子年龄相仿就想着见见面，这也是见了才知道是知言，
给周姐高兴坏了，
你说巧不巧？”
贺初月觉得茶叶发苦，
将茶杯搁置在桌上，抿唇，笑得有些牵强：“是挺巧的。”
“不过再巧也不合适，有缘无分，
当初让我牵线我就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张玲看着贺初月的眼睛里满是喜欢，
“我一见你就知道，
这才对，
你和知言有缘有分也般配，
这才叫良配。”
贺初月抿唇的动作慢了慢，不太觉得却也没反驳：“知言他......性格很好，很包容我。”
“不是。”张玲口吻坚定，
“是你们互相包容。”
贺初月彻底不懂了，张玲却笑呵呵的，瞥了眼厨房，声音压低了些：“不然他记得你爱吃什么，你又怕他麻烦，你们两个这不就是在相互考虑、包容彼此、为对方着想？”
“这——”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婚姻长久的秘诀，知言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和他老师也能安心。”
贺初月不知道怎么就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是张玲误会了，想解释却又不知何从说起。
“老师，您言重了，我们就是搭伙过日子。”
张玲只当她是害羞了，摆手，“好好好，不说了，吃水果，等会儿好好尝尝徐老师的手艺，看你瘦的。”
张玲又塞了个西梅给她就看电视，果真没再说，贺初月却忽然有种全程瞎蒙然后拿了满分的不真实，只盼着肖知言别扒破芒果了，赶紧回来。
...
饭桌之上香气弥漫，都是北城家常菜，贺初月很喜欢。
怀孕之后，她除了情绪忽上忽下，吃饭的口味也和从前不一样，但讨厌的食物还是讨厌，比如芹菜。
世界上怎么会有芹菜这种东西？
贺初月盯着碗里的肉默默想、
因为这是从芹菜里夹出来的，带着恶心的味道。
吃也不是，不吃摆着也不好，张玲给她夹的。
终于，机会来了。
门铃响起，徐清林让几人坐下自己开门，去之前还让张玲把什么文件拿给他，他要寄快递。一时间座位上只剩他们。
贺初月准备找纸，视野里忽然多了个碗。
碗里的米饭只吃掉一半，剩下的还整齐待在原位，仿若最初盛满的那般。
她不解，肖知言言简意赅：“不想吃可以给我。”
迟疑——
她碰过了，在张玲夹给她的时候。
“没关系。”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手里的碗又往前递了递。
玄关的门已经关上，贺初月也管不了那么多，迅速把“烫手山芋”夹到他碗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什么都没发生。
“诶初月，别只吃米饭，多吃点肉。”
张玲说着又要将筷子伸向芹菜炒肉那道菜，肖知言把手里扒好的虾放到张玲和徐清林碗里。
“师母您和老师多吃点虾，对身体好，初月我来就好。”
张玲见贺初月碗里没有又要给她夹，却被徐清林轻拍手背，“你让人家小夫妻自己来，你个老婆子掺和什么。”
贺初月夹丸子的手一抖，肉丸脱离筷子掉进碗里。
张玲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说是，笑着瞧着两人，“糊涂了糊涂了，看我，现在这记性真是不好。吃饭吃饭。”
“有时间咱们就出去打打麻将嘛，你老在家里看电视，等年底儿子回来问你广场舞放的什么曲子你又不知道。”
“行行，你生日，听你的。”
贺初月听着两人拌嘴莞尔，低头发现碗里多出颗肥硕完整的虾......
饭后，贺初月和肖知言帮着一起收拾，末了肖知言被徐清林叫走到书房，两人谈实验的事，贺初月则是跟着张玲翻看相册。
“你看，这些都是你徐老师的跟每届学生的合影，这儿，是知言那届的。”张玲指着相册左下角的一张，又翻到下一页，“这些都是知言本科时候的获奖照片。”
略氧化的高清照片上，肖知言手里拿着奖杯，修长的身形站在舞台中央，青涩的五官在曝光下一览无遗。
他似是被迫拍照，笑容被牵强的扯出来，抓拍定格。
贺初月莞尔。
下一张，肖知言的明显从容许多，光虽从头顶打下来，阴影正巧勾勒出他眉眼淡然，温润的笑意挂在唇角，那双漆黑的眸子望向镜头，似乎穿透时光的年轮，和她对视。
胸腔仿佛着了魔般，一颗心不受控地蹦跳。
速度加快，再加快......
错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张玲没发现异样，欣慰道：“知言很优秀，还记得新生入学那天晚上，你徐老师回来兴高采烈的，说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学生，把他美的，做梦都能笑出声。”
“我当时还说他夸张，后来知道接连获得省区奖项的也是他就不觉得夸张了。”她又恍然，“你们大学不会就谈了吧？”
贺初月摆手，“没有的师母，我们是最近遇到才谈的，相处合适就处处看。”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大学的时候都挺受欢迎的，当时就没想过和对方谈个恋爱？”
当时......
贺初月回忆着那段时间。
她刚得知萧未有女朋友的消息，提不起精神的收拾床铺，新来的舍友提出要加微信。而舍友的ID是“肖知言的小甜心”，她还问是不是哪个明星。舍友给她解释，贺初月这才得知是生化院的某位同学，因为在迎新会扶了她一把，说了句小心，捕获了这位舍友的心。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舍友改了ID，也不许宿舍提起“肖知言”这个名字，贺初月也没再关注，对他的印象也停在长得很帅、很优秀的同学，仅此而已。
她很诚实，“当时忙着背条文，没太关注。”
张玲点头：“确实，我还记得你是你们那届最优秀的学生，到现在法律系的苏教授还常提起你。”
“现在这样才好呢，在思想和经济都成熟的时候相识，比在人生刚刚起步、不稳定的时候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吗？
贺初月身为唯物主义者从不往回看，顺势而为是她对生活的态度。
但这一次，她竟然在边界线的最外沿，动摇了。
如果没有先喜欢萧未，她或许也和那些女生一样，一踏入大学的校门就被星光加身的肖知言吸引吧。
毕竟。
她喜欢自身强大，内核稳定的人。
曾经的萧未，就是这样的人。
...
回去的车子上，一路沉默，身侧的目光时不时在反光镜出现，贺初月动了动，转过来。
“在老师家你倒茶，问我吃不吃芒果，是故意的吧？”
肖知言启唇，却是贺初月的声音先出。
她环胸，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和我老师的女儿谈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干嘛不让我知道。”
他纠正：“没谈过，只是合作。”
贺初月盯着他：“我们不也是合作吗？”
肖知言抿唇。
重新靠回去，她拒绝再交流，望向窗外，只觉得飞速闪过的夜景晃得人头晕，心烦无比。
车子停靠在小区车库，贺初月下车，走路一瘸一拐。
她不习惯长时间穿高跟鞋，平日里只有开庭的时候才会穿，上班都是平底鞋或者矮粗根。
而她今天一整天都穿着，脚后跟早就疼得紧，脚趾都是麻的。
踩上台阶。
嘶。
她内心尖叫。
钻心的疼啊——
“初月。”肖知言在后面叫她。
“干嘛？”
贺初月已经抬起右脚迈下一方台阶，顺便转过来，支撑的左脚踝忽地一闪，她整个人晃动起来——
“小心。”
“唔。”
嘴唇火热热的，贺初月抱着肖知言的脖颈，贴着他耳朵不敢起身。
她刚刚——
亲了肖知言？！
......的脸颊。
咳。
贺初月脑袋发懵，刹那失去思考能力，注意力全落在其他地方。
灼热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前是难以忽略的心跳和胸膛，还有她熟悉的，雪松香。
刚刚她没站稳，肖知言在台阶下抱住她，可因为惯性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倒，然后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是真切的亲颊......
“还能自己站稳吗？”
他的声音随着冷风飘过来，没有丝毫波动。
跃跃的心骤然坠落，贺初月松开他，去看自己的脚踝。
夜里冷风强势不少，此刻从她后背吹过来，竟能吹透她后背出汗浸透的薄衫，卷入衣摆的冷意透了四肢，叫贺初月心底更凉几分。
一晚上烦闷的情绪似乎有了露头的征兆，她感受不到肖知言的波动，甚至连自己适才的心理变得可笑。
她有什么资格以为自己在肖知言心里会和别人不同？
蛋糕店前她不是没注意他的情绪，他对萧未的不满是他直挺挺道出口的，又说那些向前看向他看有歧义的话，现在想想，贺初月竟然都能明白了。
第一次他和老师的女儿合作，是因为他想以此试探另一条路是否适合自己，发现不合适的时候及时止损，也好在对方没有感情所以才能快刀斩乱麻。
那如果，她动了情，肖知言还会这么决绝？
嘴唇的滚烫仿佛是一记提醒，贺初月意识到自己竟然也在“如果”，不禁自嘲。
不消片刻她抬起头，才恍然发觉自己竟在那么短的时间想过那么多的事。
她打量着肖知言，高挑立体的五官直绘他的帅气，可能因为他的气质清冷温雅，这份好看增添了稳重，抬眼时又没什么情绪，反倒加重了几分不近人情。
仿佛昨天的“向我看”是她的错觉。
他能和别人有一次合作便会有第二次。
她便是他的第二次。
所以肖知言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也一目了然了。
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协议三年，他是在提醒她，不要毁约。
她波动的眸子彻底黯淡下来。
“扭到了吗？”
肖知言抬手想扶，却被人推开。
他望向贺初月紧绷的脸，留在半空的手掌心空落落的，只剩他微蜷起的手指。
推开他后，贺初月脑中那句“小心”不断重复，势必要让她和某件事联想到一起似的。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离这面坚硬却能照她全身的镜子离远些，却又不甘心就那么窝囊的就走。
“你到底对几个人说过小心？”
“我——”
贺初月丢下这句便踩着细高跟快步进楼，只留一人还站在原地，眼底茫然。
她脚步加快，全然忽略了他说第一句话时，逆着光瞧不清的绯红耳朵和僵硬的身体......
-
几天的气温骤降终于迎来短暂的气温回升，连路边摆着的雪天路滑的牌子都被撤走。
不止气温回归往日，仿佛贺初月和肖知言的关系也是，一夜降至最初的状态。
甚至不如当初。
这几天他们的相处都是：
肖知言：“洗衣机坏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让师傅修一下。”
贺初月：“知道了。”
肖知言：“今天的饭菜是不是盐放少了？”
贺初月：“不少，谢谢。”
肖知言：“明晚去小姨家吃饭不要忘记。”
贺初月：“嗯。”
“......”
“......”
顶着太阳朝东行驶，贺初月驱散燥意接起周姌的车载电话。
“我现在在去临市的车上呢，上边又派我出差。”周姌哀嚎，“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她转了个弯，眼睛注意着后视镜情况，唇角上扬，“这次去几天？”
周姌：“半个月，等回来差不多就要元旦了。”
她想起来，“你和肖学神怎么样了？怎么最近都没听你聊起过他？”
方向盘上的手挪动位置，贺初月开了点窗，让微凉的空气溜进来。
怎么说？
说她自作多情了又无法直视肖知言了吗？
觉得没劲，她冷漠道：“就那样。”
周姌敏锐地捕捉到：“怎么了？吵架了？”
贺初月：“没，挺好的。”
周姌不信：“你这是挺好的语气？那我说我不想出差是高兴的语气。”
叹了口气，贺初月忽然问：“......你还记得黄钰茗吗？”
周姌：“记得啊，大二我们系人太多把我借调到你们宿舍，她不乐意找我茬。诶，怪不得你们同学聚会都不叫她，性格这么刁钻别和当事人打起来，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等红绿灯，她指尖点着方向盘：“突然想来了，她现在做什么？”
周姌拖长尾音，几秒后才道：“不清楚呀，听说前两年结婚了吧，对象是小企业的老板，挺有钱的，符合她当时要钓金龟婿的豪言壮志。”
贺初月一愣：“她什么时候的豪言壮志？”
周姌：“宿舍另一个舍友苏苏说的呀，说她大一因为肖知言帮她扶了把行李箱就要追肖知言，大二移情别恋了隔壁体院的黑皮体育生，大三和隔壁计算机系的校草好上了，大四和实习公司的组长牵扯不清，黄了嚎着说要找金龟婿。”
贺初月眉头皱起，仿佛在听天文，“这些是真实事件吗？”
周姌反控诉：“当然是真的，当时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图书馆就是兼职，这些都是我闲暇听来的八卦，保真。”
贺初月注意力却不在这边，喃喃道：“所以，那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周姌没听清，她那边很吵：“我到机场啦，先不跟你说了，要登机了。”
贺初月回神：“好，一路平安。”
“滴——”
车后响起的鸣笛震得她一抖，这才反应过来绿灯还有十秒，赶忙起步。
眼底燃起的光火刹那消散，她勾起苦笑。
小事又怎么样，他们到底是合作关系，她现在这般伤神又到底介意的是什么？
车子停在律所楼下，贺初月整理着等会开会的文件，接到戴闻春的电话。
“妞妞呀，我和你小姨夫决定去你们家吃饭，你把门的密码告诉我，这样你们下班直接回家吃饭就好了，也不用拐进来一趟，多一段路。”
贺初月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姨你们——”
戴闻春已经单方面决定：“我跟你小姨夫现在在超市买得差不多了，你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们没买的回去买？”
随便扯了几个零食的名字匆匆挂了电话，贺初月看了眼时间又给肖知言打。
几声忙音后没接，她决定让何文替她先和当事人说明情况，她回家把卧室门关上再回来。
刚准备挂断给何文打，还没按上挂断键，电话通了。
“初月。”清雅的声线贯彻左右耳，将焦急一扫而空，“刚刚在开车，怎么了？”
她抛开情绪，“你到家了？”
肖知言几秒后才应：“快了，在电梯里。”
“那你回家之后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到主卧，再把一切分居的痕迹清理掉！抱歉，如果只管上卧室门有些太不自然，会引起怀疑。”
肖知言不解：“什么怀疑？”
语速太快她有些缺氧，缓着道：“小姨把晚饭地址改到咱们家了......”
第25章
love
moon·025
“你帮我……
贺初月从会议室出来便匆匆往车库赶，
十分钟后，她到家。
是戴闻春给她开的门。
“小姨。”
觑着难看的脸色，贺初月心里凉半截。
戴闻春自己往客厅走，
她跟在后面没找到肖知言。
“解释一下吧。”戴闻春翘着二郎腿，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解释什么？”
开会的时候肖知言发消息来说一切准备妥帖她才安心，现下戴闻春问得她是真一点头绪都没有。
戴闻春气急，
“葫芦呢，我给你请的葫芦你怎么不带来？那些都是保平安的，辟邪的，
一问起孩子年龄相仿就想着见见面，这也是见了才知道是知言，
给周姐高兴坏了，
你说巧不巧？”
贺初月觉得茶叶发苦，
将茶杯搁置在桌上，抿唇，笑得有些牵强：“是挺巧的。”
“不过再巧也不合适，有缘无分，
当初让我牵线我就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张玲看着贺初月的眼睛里满是喜欢，
“我一见你就知道，
这才对，
你和知言有缘有分也般配，
这才叫良配。”
贺初月抿唇的动作慢了慢，不太觉得却也没反驳：“知言他......性格很好，很包容我。”
“不是。”张玲口吻坚定，
“是你们互相包容。”
贺初月彻底不懂了，张玲却笑呵呵的，瞥了眼厨房，声音压低了些：“不然他记得你爱吃什么，你又怕他麻烦，你们两个这不就是在相互考虑、包容彼此、为对方着想？”
“这——”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婚姻长久的秘诀，知言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和他老师也能安心。”
贺初月不知道怎么就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是张玲误会了，想解释却又不知何从说起。
“老师，您言重了，我们就是搭伙过日子。”
张玲只当她是害羞了，摆手，“好好好，不说了，吃水果，等会儿好好尝尝徐老师的手艺，看你瘦的。”
张玲又塞了个西梅给她就看电视，果真没再说，贺初月却忽然有种全程瞎蒙然后拿了满分的不真实，只盼着肖知言别扒破芒果了，赶紧回来。
...
饭桌之上香气弥漫，都是北城家常菜，贺初月很喜欢。
怀孕之后，她除了情绪忽上忽下，吃饭的口味也和从前不一样，但讨厌的食物还是讨厌，比如芹菜。
世界上怎么会有芹菜这种东西？
贺初月盯着碗里的肉默默想、
因为这是从芹菜里夹出来的，带着恶心的味道。
吃也不是，不吃摆着也不好，张玲给她夹的。
终于，机会来了。
门铃响起，徐清林让几人坐下自己开门，去之前还让张玲把什么文件拿给他，他要寄快递。一时间座位上只剩他们。
贺初月准备找纸，视野里忽然多了个碗。
碗里的米饭只吃掉一半，剩下的还整齐待在原位，仿若最初盛满的那般。
她不解，肖知言言简意赅：“不想吃可以给我。”
迟疑——
她碰过了，在张玲夹给她的时候。
“没关系。”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手里的碗又往前递了递。
玄关的门已经关上，贺初月也管不了那么多，迅速把“烫手山芋”夹到他碗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什么都没发生。
“诶初月，别只吃米饭，多吃点肉。”
张玲说着又要将筷子伸向芹菜炒肉那道菜，肖知言把手里扒好的虾放到张玲和徐清林碗里。
“师母您和老师多吃点虾，对身体好，初月我来就好。”
张玲见贺初月碗里没有又要给她夹，却被徐清林轻拍手背，“你让人家小夫妻自己来，你个老婆子掺和什么。”
贺初月夹丸子的手一抖，肉丸脱离筷子掉进碗里。
张玲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说是，笑着瞧着两人，“糊涂了糊涂了，看我，现在这记性真是不好。吃饭吃饭。”
“有时间咱们就出去打打麻将嘛，你老在家里看电视，等年底儿子回来问你广场舞放的什么曲子你又不知道。”
“行行，你生日，听你的。”
贺初月听着两人拌嘴莞尔，低头发现碗里多出颗肥硕完整的虾......
饭后，贺初月和肖知言帮着一起收拾，末了肖知言被徐清林叫走到书房，两人谈实验的事，贺初月则是跟着张玲翻看相册。
“你看，这些都是你徐老师的跟每届学生的合影，这儿，是知言那届的。”张玲指着相册左下角的一张，又翻到下一页，“这些都是知言本科时候的获奖照片。”
略氧化的高清照片上，肖知言手里拿着奖杯，修长的身形站在舞台中央，青涩的五官在曝光下一览无遗。
他似是被迫拍照，笑容被牵强的扯出来，抓拍定格。
贺初月莞尔。
下一张，肖知言的明显从容许多，光虽从头顶打下来，阴影正巧勾勒出他眉眼淡然，温润的笑意挂在唇角，那双漆黑的眸子望向镜头，似乎穿透时光的年轮，和她对视。
胸腔仿佛着了魔般，一颗心不受控地蹦跳。
速度加快，再加快......
错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张玲没发现异样，欣慰道：“知言很优秀，还记得新生入学那天晚上，你徐老师回来兴高采烈的，说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学生，把他美的，做梦都能笑出声。”
“我当时还说他夸张，后来知道接连获得省区奖项的也是他就不觉得夸张了。”她又恍然，“你们大学不会就谈了吧？”
贺初月摆手，“没有的师母，我们是最近遇到才谈的，相处合适就处处看。”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大学的时候都挺受欢迎的，当时就没想过和对方谈个恋爱？”
当时......
贺初月回忆着那段时间。
她刚得知萧未有女朋友的消息，提不起精神的收拾床铺，新来的舍友提出要加微信。而舍友的ID是“肖知言的小甜心”，她还问是不是哪个明星。舍友给她解释，贺初月这才得知是生化院的某位同学，因为在迎新会扶了她一把，说了句小心，捕获了这位舍友的心。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舍友改了ID，也不许宿舍提起“肖知言”这个名字，贺初月也没再关注，对他的印象也停在长得很帅、很优秀的同学，仅此而已。
她很诚实，“当时忙着背条文，没太关注。”
张玲点头：“确实，我还记得你是你们那届最优秀的学生，到现在法律系的苏教授还常提起你。”
“现在这样才好呢，在思想和经济都成熟的时候相识，比在人生刚刚起步、不稳定的时候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吗？
贺初月身为唯物主义者从不往回看，顺势而为是她对生活的态度。
但这一次，她竟然在边界线的最外沿，动摇了。
如果没有先喜欢萧未，她或许也和那些女生一样，一踏入大学的校门就被星光加身的肖知言吸引吧。
毕竟。
她喜欢自身强大，内核稳定的人。
曾经的萧未，就是这样的人。
...
回去的车子上，一路沉默，身侧的目光时不时在反光镜出现，贺初月动了动，转过来。
“在老师家你倒茶，问我吃不吃芒果，是故意的吧？”
肖知言启唇，却是贺初月的声音先出。
她环胸，满是不在乎的语气：“和我老师的女儿谈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干嘛不让我知道。”
他纠正：“没谈过，只是合作。”
贺初月盯着他：“我们不也是合作吗？”
肖知言抿唇。
重新靠回去，她拒绝再交流，望向窗外，只觉得飞速闪过的夜景晃得人头晕，心烦无比。
车子停靠在小区车库，贺初月下车，走路一瘸一拐。
她不习惯长时间穿高跟鞋，平日里只有开庭的时候才会穿，上班都是平底鞋或者矮粗根。
而她今天一整天都穿着，脚后跟早就疼得紧，脚趾都是麻的。
踩上台阶。
嘶。
她内心尖叫。
钻心的疼啊——
“初月。”肖知言在后面叫她。
“干嘛？”
贺初月已经抬起右脚迈下一方台阶，顺便转过来，支撑的左脚踝忽地一闪，她整个人晃动起来——
“小心。”
“唔。”
嘴唇火热热的，贺初月抱着肖知言的脖颈，贴着他耳朵不敢起身。
她刚刚——
亲了肖知言？！
......的脸颊。
咳。
贺初月脑袋发懵，刹那失去思考能力，注意力全落在其他地方。
灼热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前是难以忽略的心跳和胸膛，还有她熟悉的，雪松香。
刚刚她没站稳，肖知言在台阶下抱住她，可因为惯性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倒，然后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是真切的亲颊......
“还能自己站稳吗？”
他的声音随着冷风飘过来，没有丝毫波动。
跃跃的心骤然坠落，贺初月松开他，去看自己的脚踝。
夜里冷风强势不少，此刻从她后背吹过来，竟能吹透她后背出汗浸透的薄衫，卷入衣摆的冷意透了四肢，叫贺初月心底更凉几分。
一晚上烦闷的情绪似乎有了露头的征兆，她感受不到肖知言的波动，甚至连自己适才的心理变得可笑。
她有什么资格以为自己在肖知言心里会和别人不同？
蛋糕店前她不是没注意他的情绪，他对萧未的不满是他直挺挺道出口的，又说那些向前看向他看有歧义的话，现在想想，贺初月竟然都能明白了。
第一次他和老师的女儿合作，是因为他想以此试探另一条路是否适合自己，发现不合适的时候及时止损，也好在对方没有感情所以才能快刀斩乱麻。
那如果，她动了情，肖知言还会这么决绝？
嘴唇的滚烫仿佛是一记提醒，贺初月意识到自己竟然也在“如果”，不禁自嘲。
不消片刻她抬起头，才恍然发觉自己竟在那么短的时间想过那么多的事。
她打量着肖知言，高挑立体的五官直绘他的帅气，可能因为他的气质清冷温雅，这份好看增添了稳重，抬眼时又没什么情绪，反倒加重了几分不近人情。
仿佛昨天的“向我看”是她的错觉。
他能和别人有一次合作便会有第二次。
她便是他的第二次。
所以肖知言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也一目了然了。
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协议三年，他是在提醒她，不要毁约。
她波动的眸子彻底黯淡下来。
“扭到了吗？”
肖知言抬手想扶，却被人推开。
他望向贺初月紧绷的脸，留在半空的手掌心空落落的，只剩他微蜷起的手指。
推开他后，贺初月脑中那句“小心”不断重复，势必要让她和某件事联想到一起似的。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离这面坚硬却能照她全身的镜子离远些，却又不甘心就那么窝囊的就走。
“你到底对几个人说过小心？”
“我——”
贺初月丢下这句便踩着细高跟快步进楼，只留一人还站在原地，眼底茫然。
她脚步加快，全然忽略了他说第一句话时，逆着光瞧不清的绯红耳朵和僵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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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气温骤降终于迎来短暂的气温回升，连路边摆着的雪天路滑的牌子都被撤走。
不止气温回归往日，仿佛贺初月和肖知言的关系也是，一夜降至最初的状态。
甚至不如当初。
这几天他们的相处都是：
肖知言：“洗衣机坏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让师傅修一下。”
贺初月：“知道了。”
肖知言：“今天的饭菜是不是盐放少了？”
贺初月：“不少，谢谢。”
肖知言：“明晚去小姨家吃饭不要忘记。”
贺初月：“嗯。”
“......”
“......”
顶着太阳朝东行驶，贺初月驱散燥意接起周姌的车载电话。
“我现在在去临市的车上呢，上边又派我出差。”周姌哀嚎，“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她转了个弯，眼睛注意着后视镜情况，唇角上扬，“这次去几天？”
周姌：“半个月，等回来差不多就要元旦了。”
她想起来，“你和肖学神怎么样了？怎么最近都没听你聊起过他？”
方向盘上的手挪动位置，贺初月开了点窗，让微凉的空气溜进来。
怎么说？
说她自作多情了又无法直视肖知言了吗？
觉得没劲，她冷漠道：“就那样。”
周姌敏锐地捕捉到：“怎么了？吵架了？”
贺初月：“没，挺好的。”
周姌不信：“你这是挺好的语气？那我说我不想出差是高兴的语气。”
叹了口气，贺初月忽然问：“......你还记得黄钰茗吗？”
周姌：“记得啊，大二我们系人太多把我借调到你们宿舍，她不乐意找我茬。诶，怪不得你们同学聚会都不叫她，性格这么刁钻别和当事人打起来，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等红绿灯，她指尖点着方向盘：“突然想来了，她现在做什么？”
周姌拖长尾音，几秒后才道：“不清楚呀，听说前两年结婚了吧，对象是小企业的老板，挺有钱的，符合她当时要钓金龟婿的豪言壮志。”
贺初月一愣：“她什么时候的豪言壮志？”
周姌：“宿舍另一个舍友苏苏说的呀，说她大一因为肖知言帮她扶了把行李箱就要追肖知言，大二移情别恋了隔壁体院的黑皮体育生，大三和隔壁计算机系的校草好上了，大四和实习公司的组长牵扯不清，黄了嚎着说要找金龟婿。”
贺初月眉头皱起，仿佛在听天文，“这些是真实事件吗？”
周姌反控诉：“当然是真的，当时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图书馆就是兼职，这些都是我闲暇听来的八卦，保真。”
贺初月注意力却不在这边，喃喃道：“所以，那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周姌没听清，她那边很吵：“我到机场啦，先不跟你说了，要登机了。”
贺初月回神：“好，一路平安。”
“滴——”
车后响起的鸣笛震得她一抖，这才反应过来绿灯还有十秒，赶忙起步。
眼底燃起的光火刹那消散，她勾起苦笑。
小事又怎么样，他们到底是合作关系，她现在这般伤神又到底介意的是什么？
车子停在律所楼下，贺初月整理着等会开会的文件，接到戴闻春的电话。
“妞妞呀，我和你小姨夫决定去你们家吃饭，你把门的密码告诉我，这样你们下班直接回家吃饭就好了，也不用拐进来一趟，多一段路。”
贺初月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姨你们——”
戴闻春已经单方面决定：“我跟你小姨夫现在在超市买得差不多了，你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们没买的回去买？”
随便扯了几个零食的名字匆匆挂了电话，贺初月看了眼时间又给肖知言打。
几声忙音后没接，她决定让何文替她先和当事人说明情况，她回家把卧室门关上再回来。
刚准备挂断给何文打，还没按上挂断键，电话通了。
“初月。”清雅的声线贯彻左右耳，将焦急一扫而空，“刚刚在开车，怎么了？”
她抛开情绪，“你到家了？”
肖知言几秒后才应：“快了，在电梯里。”
“那你回家之后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到主卧，再把一切分居的痕迹清理掉！抱歉，如果只管上卧室门有些太不自然，会引起怀疑。”
肖知言不解：“什么怀疑？”
语速太快她有些缺氧，缓着道：“小姨把晚饭地址改到咱们家了......”
第25章
love
moon·025
“你帮我……
贺初月从会议室出来便匆匆往车库赶，
十分钟后，她到家。
是戴闻春给她开的门。
“小姨。”
觑着难看的脸色，贺初月心里凉半截。
戴闻春自己往客厅走，
她跟在后面没找到肖知言。
“解释一下吧。”戴闻春翘着二郎腿，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解释什么？”
开会的时候肖知言发消息来说一切准备妥帖她才安心，现下戴闻春问得她是真一点头绪都没有。
戴闻春气急，
“葫芦呢，我给你请的葫芦你怎么不带来？那些都是保平安的，辟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