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殷怜问道：“妈妈都不讨厌方芊芊吗？毕竟，她也是爸爸的……妈妈你真的都不会嫉妒吗？”
季湘君说道：“疙瘩肯定是有的，但是因为这点疙瘩而憎恨一个孩子，我做不出来。而且你爸爸受到的伤害比我可大多了，你不知道，那事儿刚发生没多久，你爸差点没疯掉，大约一年左右吧，他一天要洗好几次澡，你们生下来之后他也不跟我一起睡，我那时候还以为怎么了，后来才发现他是觉得自己脏，那种在垃圾堆里滚了一圈的脏……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他还有点感情洁癖。”
季湘君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说道：“这么个“大宝贝”，我还能怎么个不舒服？他比我还讨厌方百合。我只能安慰他，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狂犬疫苗咱也打了，实在不行我帮你洗，洗得干干净净的，就别再觉得脏了。”
殷怜：这个神经病老爹。
她拿出心里的小笔记，阴笑着把殷淮的黑历史记了下来。
话说到这里，季湘君便也说起了自己对方芊芊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对于孤儿抚养的看法：“我们家这是特殊情况……但是对于一般家庭来说，教养孩子其实是一件非常有负担的事情，所以哪怕知道“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已经过时，对于社会来说，这种观念仍旧有效保证了
国内的人口延续，避免与其他富裕国家一样进入少子化社会。”
“但是也确实有很多人其实教养孩子很有困难，有些人生了孩子但是没有考虑过教养问题，有些人虽然养大了孩子，却没有办法给予孩子正确健康的精神引导。但是这些问题只能在发生之后进行解决，而不能提前预防……因为慢慢学着做父母的人其实更多。”
殷怜听了，莫名地沉默了一会儿。
季湘君真的特别温柔。再怎么残酷和冷漠的事情，从季湘君的嘴里说出来，都带上温柔的味道。
季湘君给殷怜讲了很多有关于这方面的事例，正面的反面的都有。殷怜也给季湘君看了剧本，剧本里面其实也有一些相关的情节，但是不深入，而且和华夏的风俗背景都有出入。季湘君认真看过之后，给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过了两天秘书把剧本给送了回来，还传回来了一本修改意见书。殷怜看了一下，发现不是具体剧本的修改意见，而是一本有关于一些大众教育问题的列表，其中还有一些已经写入规定或者目前还只是提案的改革内容。
李部长那边的意思是，如果殷怜可以把这些问题融入到剧情里面，起到一定的推广作用，那么完全可以考虑在之后把片子列入教育条目。
殷怜决定努力一把。
按照她个人的理解，这种社会常态的融入需要的细化情节。如果能够引起共鸣，那么无论教育效果还是娱乐效果都是最好的。但是她尝试了一些改编的方式，总觉得有些割裂感。
她尝试过搜集网络上的各种视频段子，从中提取一些日常矛盾的常见台词，但是由于过于日常化，共鸣是有了，却很难作出自然的升华，而且因为剧本身的性质偏正剧，配上这些生活中现实的烦恼和矛盾，反而越发压抑起来。
如果提取一些感人的社会新闻，又会显得难以跟原本的剧情融合在一起，显得突兀。
殷怜尝试了多方位的改变，各种要素的组合，但效果都不是很令人满意。
直到不灭听说这件事之后，向她要了剧本和素材，然后帮忙重新梳理了一遍大纲。
第
681
章
681
“额外增加角色？”
不灭解释道：“你这个剧里的人物，每个人其实都有非常完整的剧情线了，不但完整，而且精炼，所以强加更多的细节，反而容易分散注意力。既然不好在他们的剧情线里面增加内容，何不额外再加一条剧情线？”
不灭甚至帮她想了好几种增加独立剧情线的方式。
“举例来说，你可以增加一个双腿残疾的天才黑客，他因为某种原因——什么原因你可以自己想——专门搜集了很多有关父母失格的情报，并且专门针对这些失格父母；天才少年的设定符合剧本的主角群体特征，而黑客和网络又可以联系起各种各样的支线故事。”
“又或者你可以设定一个额外的成人角色，可以设定成警察或者慈善机构的人员，以成人的身份试图协助和援助这群孩子，一来作为类似于“监护者”这种可依靠的成人的象征，二来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对故事进行叙述。”
没有成人参与的故事会更奇幻更童话一些，但如果有成人参与的话，会显得更现实却也没那么可怕起来。
不灭说道：“不过如果设定了这个成人角色，你就要把他设定得尽量强大一些，最好有女频里面无所不能的“霸道总裁”那种的可靠度。因为它要象征的不止是一个援助者，更代表了“成人社会”和“政府”。”
殷怜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不灭其实真正想要表达的应该是“超人”，但是众所周知，超人不是无所不能的，但霸道总裁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不灭又举例了好几种可以增加来作为线索的人物角色，殷怜一一记录了下来，在思考再三并与季湘君商量过之后，最后选择了把前面两项结合在一起。
残障儿出身的天才黑客，成年后被天网收编，最新接到的项目是追踪一个人贩组织，并因此和剧情里的孩子们产生关联。黑客本人的童年经历和工作期间接触到的各种案件，能够安排不少剧情了。
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不灭提议的这个人物设定很好用，如果只是纯粹把需要涉及的一些事件和思想插入进去，那么以殷怜的文笔和逻辑能力可以完成得很好，甚至只要加入一些比较特殊有趣的人物特征，就可以让这个角色显得很鲜活且有辨识度。
但这种说到底只是一个比较生动的纸片人，他的行为动机和性格形成轨迹都是不完整的。这会让他比其它角色显得弱很多，但是如果想要用他来表达一个核心的，充满希望的，甚至灵魂性的核心，那么这样弱的人物形象就不合适。
殷怜当然可以写。多花点时间和心力，她确保自己能够写出一条足够精彩和讨人喜欢的人物线。但是更高层次的就做不到了。
精彩起伏的故事好讲，触动人心的故事不好讲。前者需要的是文笔和技巧，后者需要的却是灵感，或者说是阅历。
灵感这东西，听上去挺玄，其实就是人在经历相关的人生和情感时所积累下的感悟，然后在创作的特定时期爆发出来。
所以两者其实是紧密关联的。
殷怜对于故事里这位黑客的身份缺乏必要的经历和感悟，甚至找不出双方能够产生共鸣的部分。当然，她可以完全根据一名观众对于此类形象的想象和偏好，把他描写得有亮点，讨人喜欢。
但是这样的角色是无法真正铭刻进观众的心里的。
殷怜有把握能让原作的每一个主要角色都在观众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对于自己编撰一个角色却并没有信心。
她甚至怀疑，直接把本子和笔递给季湘君或者殷长宁，他们写出来的东西说不定都会比自己精心编撰的更动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殷怜并没有真的要放弃的意思。她一向不是畏难的人，不如说如果完全没有难度的事情，她反
而没什么兴趣。一定的挑战性对她来说是一种激励，因为这种情况下她才更能有所收获。
何况缺乏灵感和阅历对殷怜来说也不是完全无法克服的问题。
没有灵感，她就去收集。没有阅历，她就去找人咨询。
时间上有点紧迫，所以殷怜给自己临时安排了计划表，并打算利用起可以利用的人力和关系，再把实际的创作工作在其他世界完成，差不多就可以缩短很多流程了。
这个情况下，她把《月亮的孩子》一部分的筹备工作拜托给了季湘君。一来，季湘君一直在做相关的慈善工作，对于布景设计和外景安排应当都很有想法。二来，这部片本质上是一个属于季湘君本人非常了解的领域内的题材，又比季湘君平日所做的慈善活动要来得有趣。
不能说更有意义，因为影视文化的意义和基层慈善工作的意义是不同的，一个是精神层次的意义，一个是生命层次的意义，并不适合进行比较。
但殷怜觉得妈妈应该会喜欢。
真正的慈善工作其实是很累的，尤其是要做好的话，很多时候劳心劳力，却有可能完全不讨好。相比之下，殷怜这边其实大部分事情都安排好了，一些麻烦的数据和财务管理工作，都有死板的AI进行管理和处置，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从中动手脚，季湘君需要负责的也就是其中那些比较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部分。
这部分工作其实也不轻松，但殷怜认为是比较有趣和有成就感的。
随后殷怜一边改剧本，一边关注季湘君的工作状态，交流几次之后发现季湘君都没有问题，就开始专心投入到修改剧本里面去了。
殷怜确立人设的时候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虽然这个人设就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确定的——首先，这部作品虽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儿童剧，但是在某些方面，又是带着孩子气的不真实性的。
现实中小孩子遭遇剧里的打击，恐怕一定会留下心理创伤。但是原作却把孩子们设定成了一群“不平凡”的小孩，依靠他们天性里的韧性和超乎常人的智商，令其最终冲破了一切桎梏，并压住了剧情本身的悲情氛围。
所以设定上，为了这部剧风格的统一，这位黑客最好也和跟孩子们维持统一。
说到这个殷怜就忍不住地想到路东瓷。
很好，原型获得。
这个黑客必然是一个虽然已经是成人，但还维持着孩子天性的人。他保持这种心态的原因……殷怜觉得还需要进一步塑造，但是这个核心是协调的。
但除此之外的各种细节设定，殷怜很难仅根据想象就塑造出来——不同的人的思维方式也不一样。殷怜当然也可以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来塑造他，但是她不确定这样塑造出来的角色是否真实。
说到底，她的人生经验其实也还是比较有限的。虽然这些年接触了很多人，但是都不深入，而且接触的层次和领域也很受限。
但是有原型不用是傻瓜。
她直接去找了路东瓷。
路东瓷就在鸿远建在天堂群岛附近的实验所，殷怜很快就找到了人。其实基地方面说是放路东瓷转业，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放弃。但是因为鸿远本身的主要服务对象就是政府和军方，所以路东瓷也不算完全脱离了体制，因此上面还是勉强接受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在鸿远的待遇要好多了。相比在基地的种种政治任务，在鸿远的时候，殷淮一开始就是让他从已有的项目之中自由选择方向来研究。鸿远目前研究的主要方向是与精神力可以进行交流的机械载具，理论意义上包括高达，当然目前来说，仅仅还只是以精神力驾驶和多功能载具作为阶段目标。
这里面蕴含的技术种类非常之多，有不少路东瓷之前感兴趣的内容，所以他工作得其实是比在基地开心的。
而且
殷淮还有殷长生帮忙偷渡过来的黑科技，偶尔夹杂到当阶段的技术成果里忽悠研究人员。路东瓷是个脑袋聪明，但不怎么耍心计的人，以前对于人际方面的门道就不是很会追根究底，所以即使发现有新技术，也就感叹一句同僚的水准也很高，并不会产生怀疑。
因此他在鸿远的研究所过得还挺开心的。
殷怜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但是路东瓷还没有出来，正在实验室里面拿着一堆奇奇怪怪的材料不知道在观测什么。
他把一些材料磨成了粉末，实验台上摆着各种矿石块和装着各色粉末的玻璃盅，而实验台上则摆放着好些溶液，以及封存了溶液的薄膜片，路东瓷本人则对着薄膜片做出了一副憋尿的表情。
殷怜：“……”
她轻轻敲击了一下实验室的门：“下班啦！”
路东瓷回头看到殷怜的一瞬间，脸上却露出了见到心上人一般的欣喜表情。他直接站起来，把殷怜拉了过去，推到试验台前做好，然后说道：“你拿着这个试剂片！”
第
682
章
682
虽然殷怜称这东西是薄膜，但事实上这玩意儿是有有厚度的，大约三毫米左右。殷怜很怀疑是路东瓷亲自手工制作的，因为旁边还有注射器和封口笔。
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殷怜一上手就发现了，这液体的重量不太对，感觉很轻，殷怜怀疑密度远远低于大部分液体。
殷怜问道：“这是什么？”
路东瓷也不卖关子，说道：“我尝试着用来捕捉精神力轨迹的试剂。不过需要很强力的精神力活动才能让它产生相应的反应。我早上做了太久实验，现在脑子有点累。你尝试用精神力影响它看看——集中意识用精神力晃动它！”
殷怜犹豫了一下子，问道：“没有危险吧？”
路东瓷说道：“放心。除非是念动力方面的异能专精者，否则多半只是稍微让试剂产生点波纹。我倒是想找念动力方面的异能者，但是报告打上去好几天了，一点回应都没有。殷总说会尽量帮我找一下国内这方面的特殊人士，但是不一定能说服对方加入实验。”
殷怜却是对自己的精神力很有自知之明：“万一呢？这个溶液没有腐蚀性吧？”
路东瓷说道：“放心，完全无害。我手动装填的，还富含活化素，对于精神力有促进作用。”
殷怜这才放下心来，尝试着放出了一小缕精神力，然后触碰了一下薄膜片。
然后就见薄膜片里面的液体如同沸腾了一般，猛然出现各种繁复的花纹，还不等路东瓷大喜过望，殷怜就如同烫手一般，直接把那薄膜片给扔了出去，而且非常及时——因为下一刻，那薄膜片就直接炸了。
淡蓝色的液体，溅到台子上和衣服上的痕迹看上去更浅，而且很快以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了。
空气里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那液体有溅到殷怜的衣服上，让她有点炸毛：“你不是说很安全的吗？”
路东瓷赶紧安慰她：“别急别急，这个真的很安全，无毒的！你没受伤吧？这薄膜挺软的，但是也可能扎到人。”
殷怜说道：“你流血了。”
比起殷怜反应迅速地挡住了***在外头的皮肤，路东瓷当时就迟钝多了。他穿着实验服，身上倒是没有伤口，那张俊脸却被扎了个小口子。
路东瓷把那碎片给挑了出来，一边收拾伤口，一边解释道：“奇怪了。照理说不应该炸的呀。这个是我最近研究出来，对于精神力波动最敏感的液体试剂。它本身密度很低，薄膜片里的空间很充足，不至于受到挤压……”
殷怜果断捕捉到了重点“对精神力波动敏感”，隐约大致好像意识到了爆炸的原因。
她心头一动，为了避免担责，立刻恶人先告状说道：“反正就是半成品呗，肯定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特性。反正全是你的错，你太不谨慎了。”
路东瓷很是羞愧，说道：“我错了，请你去天堂岛吃东西好不好？”
路东瓷太老实了，殷怜良心倒是没有痛，就是也有点虚，便见好就收，说道：“那倒是不用了，哪有到我的店里让你请客的道理。这样吧，今天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的，我请路哥你吃好吃的，路哥你要帮我好好做参谋。”
路东瓷一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爽快答应了。
在餐桌上殷怜跟路东瓷讲起了《月亮的孩子》的剧情，还给他看了剧本。因为时间有限，路东瓷肯定来不及看完，不过还是挺殷怜大致讲了一下主要剧情。
一开始，路东瓷：“……好惨。”
讲到后来，路东瓷：“那个女人贩子被抓了没！？”“她妈妈最后有没有收到惩罚！？”“罗维最后抢回家产了吗！？”.
由于反应太过标准，完全没有参考性，也没能给殷怜带来什么灵感。
殷怜真的无语了，把路东瓷按在座位上，
说道：“你好好吃饭！”
后来她察觉这样不行，就问路东瓷：“我假设啊，就是一个假设，如果现实中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会因为什么原因去帮忙这些孩子呢？”
路东瓷一头问号。
他有点懵：“什么什么原因？”
殷怜说道：“就是说，什么会让你有动力去干涉这件事，帮忙这些孩子获得新生。”
路东瓷顿了一下，勉强理解了她的意思，有点奇怪地回答道：“他们这么惨，我觉得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帮忙的吧。除非铁石心肠的人，否则谁看到了不会搭一把手呢？”
“铁石心肠”的殷怜：“……”
她想了想，说道：“但是帮助他们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和危险……你也需要考量到这一点。”
路东瓷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借助国家的力量好了。不管怎么样，救助孩子总不会是什么坏事，我想国家一定也会愿意在这方面付出努力。”
殷怜一瞬间好像抓到了什么想法。
她问道：“路哥一直很喜欢孩子吧？为什么呢？”
路东瓷想了想，说道：“就是很可相处啊。我喜欢跟小孩子相处，不用动太多脑筋，可以直来直往地说话。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长期跟他们相处，因为我毕竟是大人了，我就是喜欢看动画片，偶尔跟小朋友玩一玩，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他这样说着，用一只手支撑着下巴，露出一种——殷怜也不好描述到底是什么，感觉说忧伤也不是很精确——的表情，说道：“首长说我太孩子气了，长不大。我可能确实不大成熟，有时候我想学得成熟一点，有时候又不想变得太成熟，但事实上我也确实并没有想变回小孩子，也知道自己变不回去了。”
他说得复杂，也不知道殷怜是不是听懂了。想了想，他突然举例道：“怎么说呢，有时候我觉得小怜你和我很像。”
殷怜：“？”
路东瓷说道：“我是说，你年龄其实还很小，但是思维方式却已经脱离了同龄人。可是你又不可能真的融入到成人之中，因为你太聪明了，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大人太傻。就像从地点A到地点B的一段旅途，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脱离了群体脱离了伙伴，变成了一个人。不管是往前加速还是回头，感觉都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殷怜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是路东瓷说着说着，她竟然真的有些心有戚戚焉起来。
但她还是很冷静，只是稍微感伤了一会儿，就说道：“不过“孤独”本来就是人生最核心的主题——我的同龄人的“孤独”，在于不管他们多么依依不舍，在成长过程之中总还是要面临很多次的“分道扬镳”，最终还是会需要承受和我一样的孤独感；而路哥你的同龄人，即使围绕在一起，也免不了内心终究会有的“同床异梦”，“离心离德”，某种意义上还不如像你一样自己一个人玩得开心点呢。”
路东瓷听了，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顿时那点伤感也消失无踪。
不过这样的聊天之中，殷怜到底还是稍微抓住了一些灵感。
作为“天才”总是孤独的，而相似的经历可能会让黑客与这群孩子惺惺相惜。对他来说，重点不是孩子或者成人，而是心灵上的同伴。另一方面，黑客本身参与儿童援助的原因也不需要多么复杂，就像路东瓷说的，看见了，有能力，就会伸出援手。换句话来说，这是三观正常且善良的人天然会作出的选择。
就这一点来说，其实原作之中也不是没有人主动对孩子们伸出援手，虽然最后的结果各有不同，但是不得不说，大部分对孩子伸出援手的人，一开始都是源自善意……殷怜觉得她似乎找到了一条把剧情链接起来的线。
她说道：“谢谢路哥，你帮上大忙了！”
见她起身要走，路东瓷有点意外：“你要走了？”
语气有几分不舍。
殷怜哄小孩：“没办法，剧本挺急的。我让后厨给你做点点心啊，你吃完了带回去分点给同事。”
路东瓷：“嗯……”
殷怜又交代道：“剧本也要趁着有空的时候看完，我改编的时候可能需要继续咨询你的看法。”
路东瓷咬着饭后水果，挥手表示明白。
确定核心之后就方便很多了。殷怜让AI帮忙把原作的剧情线梳理了一下，做成了思维导图，标记出了可以与新的剧情线产生联系的部分，然后花费了好些天进行了改写，中间参考了很多人的意见，也借用了一些临时拜托相关人员调过来的资料。
季湘君和殷长宁也帮了不少忙，提出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不过黑客“极光”一些最主要的高光情节还是在求助了黑怀朱之后，由他帮忙设计和完成的。
这部分殷怜写得艰难，修改了好几次。黑怀朱知道之后，特地来了一趟在夏国的家里，帮她理清了思路。因为《月亮的孩子》是夏国的名著，所以他倒没想到殷怜是要拍摄商业电视剧，只以为是某项改编剧本的作业，很是教会了殷怜一些高明但实用的改变技巧。
最后出来的剧本效果比殷怜预想中还要好。
之后殷怜就更新了网上的剧本原稿。
第
683
章
683
目前《月亮的孩子》剧组的演员基本已经定案，所以突然插入了一个占据主角地位的成年人角色这件事让剧组很多人都觉得很意外，难免心里嘀咕。
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往“政策旋律”的方向想，因为剧本毕竟不直观，而有关于政策推广的很大一部分内容，是表现在道具和背景设计上，比如说报纸，新闻，宣传画上，还有一些需要演员自己去解读，短时间内很难被人一目了然地发现。
很多人都是先去看自己那一部分的改动的。
不过主演一般会通读一遍，因为本身的戏份足够多，顺一遍的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
胡思琳读的情况下，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代号极光的新角色，而且觉得他很有趣也很有魅力。因为这个人的演员没有被标注也没有发言，所以胡思琳休息的时候，就问了一句演员是谁。
殷怜还没有选定，也就这么回答她了。
胡思琳就问：“曾伦因大哥怎么样？”
殷怜笑了，说道：“有点大材小用。”
胡思琳思索了一下，心想殷怜这意思应该不是讨论曾伦因啊，但似乎也没有想要请他的意思。与殷怜设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曾伦因演技这么出众，长得又俊美，应该分分钟成顶流才对。
但事实上，胡思琳和曾伦因的接触更多，知道曾伦因目前的情况比较尴尬。他是以演员作为职业目标的人，本身并不热衷于炒作和宣传。灰姑娘之后他确实爆红了一阵，但是《逆袭的灰姑娘》题材特殊，能证明他有不错的演技，却不能证明他也能演好正剧。偏偏曾伦因自己是一心冲着实力演员去的，因此对于同类题材但剧本却更加粗制滥造经不起推敲的偶像剧兴趣也不大。
他倒不是不愿意演偶像剧，只是希望有更有特色和深度的角色。
但这个要求就足够让人为难了。
不过他当时的人气高，所以放出消息之后，总归还是有符合要求的剧组尝试性地来试试水。曾伦因是真的注重剧本和角色魅力，所以只要剧本够好，人物够好，哪怕降低片酬，冒着不能上映的危险，他还是出演了两部作品。.
除此之外，就是在人气流量作品里客串了几个戏份不多但有分量的配角。
胡思琳觉得他演得特别好，但是毕竟出现的频率低，所以曾伦因如今的人气比起出演灰姑娘的时候还是下跌严重，口碑倒一直很出众。
所以胡思琳听说殷怜还没选定演员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伦因。而且她记得殷怜一直对曾伦因的演技就挺推崇的，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不由得有些皱眉。
她心想殷怜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人编排的闲话，便试图解释道：“曾大哥的演技还是很厉害的，而且他演戏的时候很用心，演得比我们合作的时候还要好。”
殷怜见她急于解释的样子，安抚道：“我没有不相信啊。我一直很喜欢曾伦因的，但是我这部片是个小成本，你就是最大的咖位了。我怕人家看不上。”
胡思琳本能地就想说怎么会，曾大哥不挑剧的，后来想想这说法也不太对，曾伦因可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挑剧。而且虽然她看殷怜的剧本，觉得这个角色特别有趣和出众，但是曾伦因年纪比她大，见识比她广，眼界也可能比她更高，她觉得好的对方不一定看得上眼，便转而说道：“你能把剧本给曾大哥看看吗？如果他想演的话，我再让他联系你。”
殷怜觉得胡思琳想得太美，这可能性太低，但是看看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就撞上大运了呢。所以她说道：“给什么剧本呀。你让曾哥下一下APP，我给他开个账号，到时候直接就可以看剧本。”
胡思琳：“……这样好吗？他还没答应出演。”
殷怜说道：“骗到人用APP也算我赚。”
这样看来，殷怜又是真的挺喜欢曾
伦因，并不是找借口推脱不想让他出演。
胡思琳想：看来真的是因为片酬问题了。殷怜给她的片酬是五万一集，以当前市场的儿童演员来说，已经没有同龄人比她更高了。请曾伦因的话，业内传言有人开出过12万一集，但事实上据胡思琳从本人那里听说的情况，曾伦因最近主演的两部剧，拿的片酬都只有二线到三线的水平。
胡思琳想，她其实不应该给小怜拍戏时还拿这么高的片酬，更不应该拿的比曾哥还高。回头她还是协商一下，主动降低片酬，至少也得让曾伦因拿殷怜给她开的片酬等级。
不过这还要看对方对剧本是不是有兴趣。
其实非要说的话，胡思琳和曾伦因在出演灰姑娘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曾伦因戏里功夫精深，戏外就显得有些木，很多时候沉迷演戏，并不热衷社交。加上胡思琳本身年纪小，曾伦因也不是擅长带孩子的人，对胡思琳也只是普通对小弟弟小妹妹的照顾而已。
但胡思琳作为一个戏精，天生就对演技出众的人充满好感。曾伦因对她热情，她未必就多感动，但曾伦因的戏演得够好，她就会自然地产生崇拜。
有相同爱好的人总是更合得来，所以哪怕年纪差了不少，在胡思琳的主动示好下，曾伦因也会偶尔指点她一下，不知不觉就有了不错的交情。
胡思琳经过殷怜的同意之后，把安装包和账号密码传了过去，又说明了一下情况，本以为很难取信曾伦因，没想到对方兴趣还听浓厚的。
其实这里面有个因果关系在。
曾伦因毕竟舞台剧出身，哪怕他现在转小屏幕了，也一直是有关注相关的情报的。《法师王》和《黑贤者》他都看了好几次，甚至自己私下里排演过里面的剧情。
一开始他以为编剧是同名，但老实说殷怜这个名字实在不是个常见的名字，谐音的寓意也不怎么吉利，所以他出于好奇，还是去查了查。
但是网上的消息五花八门，完全没有定论，有人说是，也有人说只是恰巧同名，还说这名字是不是这两年的幸运名。而剧团和殷怜方面都没有这方面的官方说明，殷怜的——这丫头很少营业，反而喜欢对一些社会事件发表意见，活得像个自干五。
曾伦因其实听说过殷怜有官面背景，所以对她这种自干五行为倒是毫不意外。
从网上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曾伦因是转弯抹角从熟人那里才得到一些可信的碎片情报，最后推断出这两部剧的编剧真的就是殷怜。
这个年龄能写出这样的剧本，对曾伦因来说已经超越一般天才的境地了。所以《地府改革》出来的时候，虽然编剧不是殷怜，剧团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但是曾伦因看着出品人那一栏，很确定这又是一个殷怜主导的项目。
《月亮的孩子》在业内也有消息流传，曾伦因其实挺感兴趣，但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个儿童演员为主的剧本。但他是个比较谨慎的人，如果对方没有发出邀请，又不能明确里面有感兴趣或者适合自己的角色，是不会擅自去接触的。
这又和很多同龄人气明星不同。
有些IP剧找明星，都不是照着角色找的。所以角色不合适，没关系，改。明星找剧，也不一定要选合适自己的角色，不合适？没有关系，我这么大咖位，还不值得你改个剧本？改不出满意的效果？没关系，我自带编剧来改。
曾伦因没有这种习惯和排场，所以即使感兴趣，也最多是日后会追一下剧，绝对不会强行拿咖位压人，试图加入。
他这种性格肯定是很不讨好的。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演艺圈也是如此，闹得出动静的才能活出牌面，太过安静就容易失去关注。
但是，也不是没有青睐他的人。在某些导演和编剧眼里，这样的性格反而是优点。
殷怜不算典型
的编剧或导演，甚至不够了解行情。在她心里曾伦因早该腾飞了，谁知道他竟然混得这么没牌面。
曾伦因联系她的时候，她含蓄地表示这部剧的预算不是很高，曾伦因有些谨慎地表示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低片酬。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殷怜最后给他订了七万一集，曾伦因瞬间愣住。
殷怜以为自己定得低了，还有点心虚。其实她现在不怎么缺钱，只是考虑到片的预算涉及到各个方面，比如说资金来源，旁人对于她的看法等等，所以都尽量表现得合理而不突出。
她心里琢磨着以曾伦因的演技，就是给一线实力派的价也不过分，是不是再放宽一下预算，结果没想到曾伦因却说道：“这个价格很厚道了。剧本和角色也很好，我估计短时间里都接不到这么合意的工作了。殷小姐太谦虚了。”
殷怜也以为他是在客气。她是拍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曾伦因的处境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超然，但也没有后悔，因为曾伦因确实值得。
然后《月亮的孩子》就开拍了。
第
684
章
684
因为不是什么大IP作，所以殷怜也没有搞什么早期宣传，角色选定和电视剧开拍都没有公开宣传或者开发布会，连开机仪式都进行得很敷衍，基本上是趁演员还没到齐，安排着没事干的成员快速完成了。
她觉得不办也没所谓，但是工作人员很多信这个的。花点小钱和少量时间买团队一个安心，倒也不亏。
剧情安排里面，主角团队的戏份差距基本不是很大，但年纪最大的田果和杨露由胡思琳跟岳安晴演出，年纪最小的叶小曦则由小米糖出演，罗顾演了同他同姓的亿万财阀继承人罗维，陈童和孟家姐弟则由剩下的人竞争上岗，竞争失败的孩子倒也不是就没有了戏份，因为配角里也有一些儿童的角色。
剩下的演员则都是殷怜单独联系下来的。
曾伦因到的时候，看到这么多的童星其实是有点怂的。众所周知，儿童演员是出了名的麻烦，但实际情况比预想中好多了。
小演员们足够老练是一回事儿，主要是殷怜也管得住。
当然不是所有小演员都听她的话。每次换地方的时候，她都会额外准备几个休息室，还自带老师，一个休息室拿来给小孩子们补习文化课，一个休息室拿来给他们补习专业技能，最后一个则给他们放电影，电影室还分了三个小隔间，用隔音板隔好，环境偶尔会有点逼仄，视当时的环境决定，三间隔间放不同的动画，一间喜剧，一间治愈，一间致郁。
她之前一直在有意识地搜集各种影片，现在要用的时候，就直接让AI分个类。
因为公寓的小演员全都参与了演出，殷怜索性把所有老师也给带上了，在附近统一安排了住所，算差旅补贴。
放几只羊也是放，放十几只羊也是放，殷怜就让他们把其它小演员也带着，不管学文化课还是学专业课，总之不能荒废了时间。
这种情况下，凡是跟组但是当天没戏的小孩子，基本上统统被殷怜关起来去学东西了。只有有戏的时候，殷怜才会提前把他们早一点送进放映室酝酿情绪，再让AI设计好形成规则，卡着时间提前把小孩子叫出来准备拍摄。
殷怜一直觉得演戏或者创作都是非常需要阅历和情感的工作，两者只是在技术方向上有点区别，一个需要的是肢体表现能力，一个需要的是文字表现能力，但是他们在非技术方面需要的是同样的东西，就是共情能力和对生活的感悟。
虽然她先前已被善意地劝告，耗费太多时间教导这些孩子吃力而不讨好，先不说性价比的问题，只说就算好不容易教出那么一两个，也许他们成年后却会因为某种原因突然转业。
未成年人的未来是很难以确定的，而在娱乐圈里，命运的多变与不稳定甚至还要更加荒谬和玄奇。
如果仅仅只因为无法坚持还不是最难让人接受的，更怕是因为各种荒谬的，不易主观意愿为转移的不可抗力因素。
但是殷怜在这一点上就很不听劝。
她与其他人的认知不同，她现在做的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劳心劳力，但对于她本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然，即使站在她的立场上，很多人和她的想法也不一样。但或许确实是遗传了殷家和季家两家长辈的社会责任感，她在于帮助别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试图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这一点上面，并没有太多的厌恶或者排斥。
很多人眼中的麻烦事，在她看来还是挺有意趣的事情。
当然，她也是有自己的选择性的，基层工作是真的又累又不好玩，成人也很多都很难缠，她能给出的感情和精力都很有限。殷怜喜欢给聪明人和孩子帮助，前者给他们一条绳子，他们自己就能爬到月球上去，后者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帮助，都会直接早就对方的世界观，恁有成就感了。
小米糖这群孩子对殷怜来说就是很值得的。他们是孩子，也并
不笨。
所以她面对认识的圈内人的劝说，给予的回答是：“能不能长久地从事这一行业并不重要。我只是喜欢有演技的演员才这么做罢了。再说了，他们未来是不是从事这个行业其实不重要，至少这时候学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她都这么说了，对方也就放弃劝说了。没有人讨厌有演技的作品，很多时候，仅仅只是利益而让他们妥协罢了。
殷怜的做法除了可能会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之外，无论对演员，作品，行业，观众都只有好处，也就竞争对手会比较糟心而已，所以除非是同期的同类片，其他人又何必多这个话呢？
好心劝她的人确实也不是转弯抹角故意阻拦她拍好作品，所以看她心里有数，便也不劝了，只祝她一切顺利。
殷怜在拍摄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宣传，就是网上的官博定期放一些花絮，热度比较一般，但也有，主要是她本人以及演员们的粉丝。:
像这种官博开通之后往往都会先买一波粉丝，殷怜刚入行，大家怕她不知道情况，在方方面面也都会提醒一下，结果殷怜完全不以为意，并不打算买关注。大家觉得她小孩子心性不懂行情，只好纷纷发动关系帮忙转发，最后的热度当然说不上太高，但竟然也过得去，至少看上去不算太冷清。
群里的大家顿时纷纷私下议论：“谁给小殷怜买粉丝了？”
“没有。”“我也没有。”“这关注人数有十几万了吧？不可能纯粹都是活粉吧？”
有入行不久的问道：“十几万不算太多吧……这么多人转发……”
结果就见一群前辈但笑不语。
最后还是一位年轻导演开口带了点嘲讽味道地好心解释道：“现在的网络数据呢，五百亿观看量都算少的。但你要想，短短一天时间就关注了的人，如果都是活粉，转换成票房都有几百万呢。虽然不是电影吧，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一定都会去看吧……”
另一位资深前辈说道：“主要是小殷怜这部片的宣传度本来就不高。你别看我们转发得不少，但是如果纯粹只看转发，而不考虑深层的宣传效果的话，现在就选择关注影片的人，说明本身对于影片相关的内容有着高度的兴趣。很多热门官宣账号，脱水后还未必有这个热度呢。”
后辈咋舌：“这么惨的吗？”
“数据时代，数据都是做出来的。像小殷怜这种连官博都不买粉丝的孩子，幸好是家里有底气，否则估计要翻不少跟头。”
“不过也不一定。”
中途有人加入聊天。
“最近上面好像在商讨这方面的政策，决定对于一些大型网络平台官方发布的虚假信息，包括官方本身做出来的虚假数据从立法层面上进行整治，其中也包括了虚假头条和虚假热搜。也就是说，人工榜单和自然榜单必须分离，明确说明并且不能混淆，不能进行造假。”
这个消息顿时在群内惊出来一池的潜水党。
众人顿时对此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但是可能是因为群内众人身份立场的关系，大部分还是以支持和期待居多。
有个老导演说道：“小荀，别说什么正常的宣传手段或者界限难以划分，界限的问题可以细细讨论，但是正常宣传手段可不见得——还不是在毁坏正常真实新闻权威性的基础上蹭到的热度吗？”
“别问我。真要这么做，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虽然也确实用一些网宣策略，但也只是比较普通的宣传手段……再说，现在网上的信息可信度越来越低，宣传效果本来也就在降低，钱越花越多，效用越来越小。”
“现在这风气，着实让人觉得为难。一部片子，钱花在了哪里是看得见的事情。宣传经费占比越来越高，平台胃口越来越大，很多人不看你片子好坏，漫天要价有钱就推。
如果输在了片子质量上我也心服口服，偏偏输给了资本，让人意难平……”
各种各样的发言都冒出来，有人情绪激动有人态度悲观，但是可以看出来，多数人都是为此受害多年。
有人对此完全不抱希望，认为现在网络企业在国内声势浩大，甚至各个都能问鼎五十强，甚至都不是五百强，在这样的影响力之下，必然全力想办法阻止任何对于平台在网络上权力的剥夺条例，真正推行起来的可能性很小。
乐观的人则从各方面进行反驳。
有人强调这件事的危害性，列举了各种各样因此导致的社会事件。
有人则意有所指：“这一届的***，在我看来可是很有魄力的。”
最后，还是一位七十多岁，目前在国内很有威望的老导演出来说了话：“整治是一定会整治的。你们年纪小，可能不太了解，当初我小的时候，那时候电视广告也刚刚兴起不久，广告词一个比一个夸张，人们狂热的程度堪比传销，跟现在的粉丝经济和水军经济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后来是怎么解决的？靠的就是立法，广告法要求对虚假广告进行整治，现在的氛围是不是就好了很多？”
老导演感叹道：“以我们国家的掌控力，目前其实没有法律无法彻底解决的社会问题。但是如果贸然付诸法律，而造成了损害，那损伤的是国家的公信力。所以很多时候，不是政府做不到，而是他们需要小心谨慎地去求证，去证实某一项法案的成立是对国家有益的。”
“现在这网络情况其实也够明显了吧？”有人如是说道。
老导演说道：“我们行内人总是看得清楚一点。但说真的，上面的人什么都要管，不可能百行百业都清楚，所以往往要从下往上，从行业到非行业人士地进行传达，一次次确认，说服进行下来，效率肯定会比较缓慢，好处则是安全稳妥——毕竟我国从古至今，也受够了拍脑子政策的苦头。”
老导演这话有前例有逻辑，比之前众人的争辩显然有说服力多了。于是众人又讨论开了关于具体这方面的发展到了哪个地步的事情。有人决定找关系打听打听，群里则突然冒出了想要通过自身的社会影响力，试着呼吁和宣传的想法、
殷怜不知道自己一个拒绝买粉的行为又引来了一群编剧导演对于目前这个网络风气的理性讨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殷怜心里很清楚，酒香还是很怕巷子深的。
但事实上，如果真的酒香，巷子深也不能阻止顾客来寻，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怕就怕，掌握了这条利益链的人开始收保护费，不但给花钱的人进行洗脑性宣传，还把那些自恃作品优秀而不屑于做虚假功夫的人视为夺人财路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惜造谣污蔑。
殷怜不想请流量演员也是这个原因。据说目前流量圈有个非常可怕的风气——如果按照多年前的风气，一般来说，同演了一部剧的演员多少会结下一下交情，不说有人因戏结缘，就说普通的人，因为共演而成了朋友，显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有一种说法，叫做“同剧防爆”，就是同演一部片的流量，为了不被共演的人分走人气，所以会主使粉丝对于共演的演员进行“防爆”，就是预防对方因为这部戏而出名，分走了自己可能得到的人气。
殷怜：“……”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心力演戏吗？她对此深表怀疑。
反正她每天紧盯着组里的演员，不管成年演员还是少儿演员，哪怕当日没有戏份也会给他们安排各种工作和活动，是绝对不给他们拿着手机搞事的机会的——虽然她觉得目前剧里的这群人也不大会搞事，但是万一呢？
除此之外，她还给这群人洗脑：“最近我又收到了好几个非常好的剧本，但是不一定有时间拍，可能会专门请别的导演或者直接交给别人拍……其实我也不缺钱，也
就是自产粮而已。如果以后和人合作投资影片，我只有一个要求——演员一定要演得好，而且不搞事的！”
演员们不管是能不能领会她言下之意，反正是很明白她的态度了，一个一个老老实实的跟鹌鹑差不多。而且殷怜这一波确实有效果，前面有胡萝卜吊着，剧组又孕育出了这样的气氛，就算是本身不是特别上进的人，也开始花费更多时间在演技上。
共同学习，互相竞争，总比勾心斗角更能培养交情，一时之间剧组的气氛竟然很是融洽，即使偶尔有小矛盾，也很快在殷怜的调解下解决了。
第
685
章
685
虽然早前就已经有所感受，但是在这一部剧的导演里，殷怜却是进一步地深入感受到，导演是个人事管理方面的活，麻烦之处比起班主任来都各有千秋。
毕竟之前三部宣传片她不是导演，管的事不多，而法师王那两部，因为本身就是舞台剧的影视版本，用的都是原班人马，早不需要互相磨合了。总之，也就是这一部是殷怜第一次真正执导一部电视剧，虽然几个孩子已经相处融洽，但是更多的工作人员和演员本身并不熟，互相适应的过程就比较复杂。
矛盾肯定是有的，毕竟就算本身都是文艺工作者，但各自的背景，层次，经历不同，本来就会有很多差异。殷怜这里的演员成分又特别复杂，有少年成名但是遭遇丑闻的，有正当红但是本身舍弃人气选了进一步磨砺演技的，还有砥砺多年才刚刚尝到一点红的滋味，正是最上瘾的时候的。
这样复杂的人员组成，就算每个人都态度端正怀抱善意，光是由于不同性格不同思维导致的交流上的不快，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殷怜一直觉得自己是擅长把握他人的情绪和心理的，也难免会因为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烦恼，简直难以想象那些还要应付演员自带编剧，组内防爆的演员——他们是怎么应付得来的呢？
对于她这个疑问，群内的大导演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应付不了，就整个剧一起崩呗。”
殷怜惊愕。
“现在市面上烂片这么多，你总不会以为所有拍崩的片子，都是三流导演拍出来的吧？”
殷怜听了，思考了许久，说道：“你们也真不容易。”
对方回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要得到点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影视圈这个行业，可能是世界上最多变的行业，即使是再老道的导演，也不敢说每次都能作出正确的选择。大IP令人心动，人气演员带来的票房令人眼馋，耐得住寂寞，拍得出好片，也不一定能收到市场的认可。所以做这一行的，基本上时刻都在取舍。”
殷怜说道：“其实什么行业都一样。做研究的，还要对实验结果和研究方案进行取舍呢。”
没想到她会回这么一句，对方愣了愣，笑了，说道：“倒也是。”
也许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职业看得特别特殊，但在殷怜看来，耐不住寂寞，在哪个行业都不会成功的。
就算她开着个金手指，可以四处浪，却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跋山涉水，调查情况，整理情报，甚至要一定程度上帮助原住民解决问题以获取信任。别以为这些事情不说出来，她就过得很爽了，必要的时候，她也是能打能扛，穷思竭虑，一个人当一个团队在用的。
普通人还未必吃得了这个苦。
相比之下，拍戏虽然有费力的地方，但总体还是有趣居多。
中途有发生过一些麻烦，但也都被殷怜给应付过去了。
比如说，岳安晴到组之后表现良好，让殷怜一度以为她不会引发什么事情。她本来是那种擅长搞事的人，当然说是搞事也不准确，其实是殷怜自己有偏见。但是不管怎么说，岳安晴是一个喜欢在日常工作里面耍心计为自己获得更多好处的人。
殷怜对此没有意见，因为她本人也是那种心思转得很快很喜欢琢磨别人的性子。她担心的是岳安晴耍心计被人察觉，到时候引发他人的不满影响剧组气氛，还要她来摆平。
岳安晴在同龄人之中虽然够滑溜，但是对付演艺圈这群人精还不够看。再说了，一个人的本性是遮掩不住的。
但是情况比她预想好多了。
岳安晴在剧组很安分，甚至不会主动活跃起来试图收买人心。这其实是让人不太习惯的，因为岳安晴在学校的时候就很是八面玲珑——不说和谁交情深厚，至少受人追捧。
反而在剧组，岳安晴出人意料地很低调
，态度当然也算友好，但明显更被动一些，不那么积极。
当然这是好事儿。剧组的人可没学校里一群未出社会的小孩子好收买，而且殷怜也不希望岳安晴在这里分心搞社交。
岳安晴在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教训，不说成长了多少，只说对于人际活动的意义的了解，就远比之前来得深。
与其说她学乖了，还不如说她学精了。她其实仍旧还一直试图建立关系网，不过比起以前的小恩小惠，她如今更加藏而不露，伺机而动。
殷怜过了好几天才察觉到一点——她很快就融入了公寓里的女生团体，和她们同进同出，甚至一起打牙祭。其实岳安晴和彼得潘的这群孩子本来不是很熟的，就连这些孩子彼此之间原本也说不上熟稔，毕竟当时彼得潘人那么多，高层也不可能让受害的孩子有机会抱成团，更不用说刚签约没多久的岳安晴了。
但岳安晴就是有本事混进去，而且隐晦地迎合她们。小孩子本来就多数容易讨好，而且岳安晴先前又配合过殷怜解救她们，这些孩子本来就对她抱有天然的好感度，自然更容易接受她。
季湘君说道：“疙瘩肯定是有的，但是因为这点疙瘩而憎恨一个孩子，我做不出来。而且你爸爸受到的伤害比我可大多了，你不知道，那事儿刚发生没多久，你爸差点没疯掉，大约一年左右吧，他一天要洗好几次澡，你们生下来之后他也不跟我一起睡，我那时候还以为怎么了，后来才发现他是觉得自己脏，那种在垃圾堆里滚了一圈的脏……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他还有点感情洁癖。”
季湘君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说道：“这么个“大宝贝”，我还能怎么个不舒服？他比我还讨厌方百合。我只能安慰他，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狂犬疫苗咱也打了，实在不行我帮你洗，洗得干干净净的，就别再觉得脏了。”
殷怜：这个神经病老爹。
她拿出心里的小笔记，阴笑着把殷淮的黑历史记了下来。
话说到这里，季湘君便也说起了自己对方芊芊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对于孤儿抚养的看法：“我们家这是特殊情况……但是对于一般家庭来说，教养孩子其实是一件非常有负担的事情，所以哪怕知道“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已经过时，对于社会来说，这种观念仍旧有效保证了
国内的人口延续，避免与其他富裕国家一样进入少子化社会。”
“但是也确实有很多人其实教养孩子很有困难，有些人生了孩子但是没有考虑过教养问题，有些人虽然养大了孩子，却没有办法给予孩子正确健康的精神引导。但是这些问题只能在发生之后进行解决，而不能提前预防……因为慢慢学着做父母的人其实更多。”
殷怜听了，莫名地沉默了一会儿。
季湘君真的特别温柔。再怎么残酷和冷漠的事情，从季湘君的嘴里说出来，都带上温柔的味道。
季湘君给殷怜讲了很多有关于这方面的事例，正面的反面的都有。殷怜也给季湘君看了剧本，剧本里面其实也有一些相关的情节，但是不深入，而且和华夏的风俗背景都有出入。季湘君认真看过之后，给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过了两天秘书把剧本给送了回来，还传回来了一本修改意见书。殷怜看了一下，发现不是具体剧本的修改意见，而是一本有关于一些大众教育问题的列表，其中还有一些已经写入规定或者目前还只是提案的改革内容。
李部长那边的意思是，如果殷怜可以把这些问题融入到剧情里面，起到一定的推广作用，那么完全可以考虑在之后把片子列入教育条目。
殷怜决定努力一把。
按照她个人的理解，这种社会常态的融入需要的细化情节。如果能够引起共鸣，那么无论教育效果还是娱乐效果都是最好的。但是她尝试了一些改编的方式，总觉得有些割裂感。
她尝试过搜集网络上的各种视频段子，从中提取一些日常矛盾的常见台词，但是由于过于日常化，共鸣是有了，却很难作出自然的升华，而且因为剧本身的性质偏正剧，配上这些生活中现实的烦恼和矛盾，反而越发压抑起来。
如果提取一些感人的社会新闻，又会显得难以跟原本的剧情融合在一起，显得突兀。
殷怜尝试了多方位的改变，各种要素的组合，但效果都不是很令人满意。
直到不灭听说这件事之后，向她要了剧本和素材，然后帮忙重新梳理了一遍大纲。
第
681
章
681
“额外增加角色？”
不灭解释道：“你这个剧里的人物，每个人其实都有非常完整的剧情线了，不但完整，而且精炼，所以强加更多的细节，反而容易分散注意力。既然不好在他们的剧情线里面增加内容，何不额外再加一条剧情线？”
不灭甚至帮她想了好几种增加独立剧情线的方式。
“举例来说，你可以增加一个双腿残疾的天才黑客，他因为某种原因——什么原因你可以自己想——专门搜集了很多有关父母失格的情报，并且专门针对这些失格父母；天才少年的设定符合剧本的主角群体特征，而黑客和网络又可以联系起各种各样的支线故事。”
“又或者你可以设定一个额外的成人角色，可以设定成警察或者慈善机构的人员，以成人的身份试图协助和援助这群孩子，一来作为类似于“监护者”这种可依靠的成人的象征，二来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对故事进行叙述。”
没有成人参与的故事会更奇幻更童话一些，但如果有成人参与的话，会显得更现实却也没那么可怕起来。
不灭说道：“不过如果设定了这个成人角色，你就要把他设定得尽量强大一些，最好有女频里面无所不能的“霸道总裁”那种的可靠度。因为它要象征的不止是一个援助者，更代表了“成人社会”和“政府”。”
殷怜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不灭其实真正想要表达的应该是“超人”，但是众所周知，超人不是无所不能的，但霸道总裁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不灭又举例了好几种可以增加来作为线索的人物角色，殷怜一一记录了下来，在思考再三并与季湘君商量过之后，最后选择了把前面两项结合在一起。
残障儿出身的天才黑客，成年后被天网收编，最新接到的项目是追踪一个人贩组织，并因此和剧情里的孩子们产生关联。黑客本人的童年经历和工作期间接触到的各种案件，能够安排不少剧情了。
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不灭提议的这个人物设定很好用，如果只是纯粹把需要涉及的一些事件和思想插入进去，那么以殷怜的文笔和逻辑能力可以完成得很好，甚至只要加入一些比较特殊有趣的人物特征，就可以让这个角色显得很鲜活且有辨识度。
但这种说到底只是一个比较生动的纸片人，他的行为动机和性格形成轨迹都是不完整的。这会让他比其它角色显得弱很多，但是如果想要用他来表达一个核心的，充满希望的，甚至灵魂性的核心，那么这样弱的人物形象就不合适。
殷怜当然可以写。多花点时间和心力，她确保自己能够写出一条足够精彩和讨人喜欢的人物线。但是更高层次的就做不到了。
精彩起伏的故事好讲，触动人心的故事不好讲。前者需要的是文笔和技巧，后者需要的却是灵感，或者说是阅历。
灵感这东西，听上去挺玄，其实就是人在经历相关的人生和情感时所积累下的感悟，然后在创作的特定时期爆发出来。
所以两者其实是紧密关联的。
殷怜对于故事里这位黑客的身份缺乏必要的经历和感悟，甚至找不出双方能够产生共鸣的部分。当然，她可以完全根据一名观众对于此类形象的想象和偏好，把他描写得有亮点，讨人喜欢。
但是这样的角色是无法真正铭刻进观众的心里的。
殷怜有把握能让原作的每一个主要角色都在观众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对于自己编撰一个角色却并没有信心。
她甚至怀疑，直接把本子和笔递给季湘君或者殷长宁，他们写出来的东西说不定都会比自己精心编撰的更动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殷怜并没有真的要放弃的意思。她一向不是畏难的人，不如说如果完全没有难度的事情，她反
而没什么兴趣。一定的挑战性对她来说是一种激励，因为这种情况下她才更能有所收获。
何况缺乏灵感和阅历对殷怜来说也不是完全无法克服的问题。
没有灵感，她就去收集。没有阅历，她就去找人咨询。
时间上有点紧迫，所以殷怜给自己临时安排了计划表，并打算利用起可以利用的人力和关系，再把实际的创作工作在其他世界完成，差不多就可以缩短很多流程了。
这个情况下，她把《月亮的孩子》一部分的筹备工作拜托给了季湘君。一来，季湘君一直在做相关的慈善工作，对于布景设计和外景安排应当都很有想法。二来，这部片本质上是一个属于季湘君本人非常了解的领域内的题材，又比季湘君平日所做的慈善活动要来得有趣。
不能说更有意义，因为影视文化的意义和基层慈善工作的意义是不同的，一个是精神层次的意义，一个是生命层次的意义，并不适合进行比较。
但殷怜觉得妈妈应该会喜欢。
真正的慈善工作其实是很累的，尤其是要做好的话，很多时候劳心劳力，却有可能完全不讨好。相比之下，殷怜这边其实大部分事情都安排好了，一些麻烦的数据和财务管理工作，都有死板的AI进行管理和处置，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从中动手脚，季湘君需要负责的也就是其中那些比较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的部分。
这部分工作其实也不轻松，但殷怜认为是比较有趣和有成就感的。
随后殷怜一边改剧本，一边关注季湘君的工作状态，交流几次之后发现季湘君都没有问题，就开始专心投入到修改剧本里面去了。
殷怜确立人设的时候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虽然这个人设就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确定的——首先，这部作品虽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儿童剧，但是在某些方面，又是带着孩子气的不真实性的。
现实中小孩子遭遇剧里的打击，恐怕一定会留下心理创伤。但是原作却把孩子们设定成了一群“不平凡”的小孩，依靠他们天性里的韧性和超乎常人的智商，令其最终冲破了一切桎梏，并压住了剧情本身的悲情氛围。
所以设定上，为了这部剧风格的统一，这位黑客最好也和跟孩子们维持统一。
说到这个殷怜就忍不住地想到路东瓷。
很好，原型获得。
这个黑客必然是一个虽然已经是成人，但还维持着孩子天性的人。他保持这种心态的原因……殷怜觉得还需要进一步塑造，但是这个核心是协调的。
但除此之外的各种细节设定，殷怜很难仅根据想象就塑造出来——不同的人的思维方式也不一样。殷怜当然也可以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来塑造他，但是她不确定这样塑造出来的角色是否真实。
说到底，她的人生经验其实也还是比较有限的。虽然这些年接触了很多人，但是都不深入，而且接触的层次和领域也很受限。
但是有原型不用是傻瓜。
她直接去找了路东瓷。
路东瓷就在鸿远建在天堂群岛附近的实验所，殷怜很快就找到了人。其实基地方面说是放路东瓷转业，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放弃。但是因为鸿远本身的主要服务对象就是政府和军方，所以路东瓷也不算完全脱离了体制，因此上面还是勉强接受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在鸿远的待遇要好多了。相比在基地的种种政治任务，在鸿远的时候，殷淮一开始就是让他从已有的项目之中自由选择方向来研究。鸿远目前研究的主要方向是与精神力可以进行交流的机械载具，理论意义上包括高达，当然目前来说，仅仅还只是以精神力驾驶和多功能载具作为阶段目标。
这里面蕴含的技术种类非常之多，有不少路东瓷之前感兴趣的内容，所以他工作得其实是比在基地开心的。
而且
殷淮还有殷长生帮忙偷渡过来的黑科技，偶尔夹杂到当阶段的技术成果里忽悠研究人员。路东瓷是个脑袋聪明，但不怎么耍心计的人，以前对于人际方面的门道就不是很会追根究底，所以即使发现有新技术，也就感叹一句同僚的水准也很高，并不会产生怀疑。
因此他在鸿远的研究所过得还挺开心的。
殷怜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但是路东瓷还没有出来，正在实验室里面拿着一堆奇奇怪怪的材料不知道在观测什么。
他把一些材料磨成了粉末，实验台上摆着各种矿石块和装着各色粉末的玻璃盅，而实验台上则摆放着好些溶液，以及封存了溶液的薄膜片，路东瓷本人则对着薄膜片做出了一副憋尿的表情。
殷怜：“……”
她轻轻敲击了一下实验室的门：“下班啦！”
路东瓷回头看到殷怜的一瞬间，脸上却露出了见到心上人一般的欣喜表情。他直接站起来，把殷怜拉了过去，推到试验台前做好，然后说道：“你拿着这个试剂片！”
第
682
章
682
虽然殷怜称这东西是薄膜，但事实上这玩意儿是有有厚度的，大约三毫米左右。殷怜很怀疑是路东瓷亲自手工制作的，因为旁边还有注射器和封口笔。
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殷怜一上手就发现了，这液体的重量不太对，感觉很轻，殷怜怀疑密度远远低于大部分液体。
殷怜问道：“这是什么？”
路东瓷也不卖关子，说道：“我尝试着用来捕捉精神力轨迹的试剂。不过需要很强力的精神力活动才能让它产生相应的反应。我早上做了太久实验，现在脑子有点累。你尝试用精神力影响它看看——集中意识用精神力晃动它！”
殷怜犹豫了一下子，问道：“没有危险吧？”
路东瓷说道：“放心。除非是念动力方面的异能专精者，否则多半只是稍微让试剂产生点波纹。我倒是想找念动力方面的异能者，但是报告打上去好几天了，一点回应都没有。殷总说会尽量帮我找一下国内这方面的特殊人士，但是不一定能说服对方加入实验。”
殷怜却是对自己的精神力很有自知之明：“万一呢？这个溶液没有腐蚀性吧？”
路东瓷说道：“放心，完全无害。我手动装填的，还富含活化素，对于精神力有促进作用。”
殷怜这才放下心来，尝试着放出了一小缕精神力，然后触碰了一下薄膜片。
然后就见薄膜片里面的液体如同沸腾了一般，猛然出现各种繁复的花纹，还不等路东瓷大喜过望，殷怜就如同烫手一般，直接把那薄膜片给扔了出去，而且非常及时——因为下一刻，那薄膜片就直接炸了。
淡蓝色的液体，溅到台子上和衣服上的痕迹看上去更浅，而且很快以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了。
空气里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那液体有溅到殷怜的衣服上，让她有点炸毛：“你不是说很安全的吗？”
路东瓷赶紧安慰她：“别急别急，这个真的很安全，无毒的！你没受伤吧？这薄膜挺软的，但是也可能扎到人。”
殷怜说道：“你流血了。”
比起殷怜反应迅速地挡住了***在外头的皮肤，路东瓷当时就迟钝多了。他穿着实验服，身上倒是没有伤口，那张俊脸却被扎了个小口子。
路东瓷把那碎片给挑了出来，一边收拾伤口，一边解释道：“奇怪了。照理说不应该炸的呀。这个是我最近研究出来，对于精神力波动最敏感的液体试剂。它本身密度很低，薄膜片里的空间很充足，不至于受到挤压……”
殷怜果断捕捉到了重点“对精神力波动敏感”，隐约大致好像意识到了爆炸的原因。
她心头一动，为了避免担责，立刻恶人先告状说道：“反正就是半成品呗，肯定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特性。反正全是你的错，你太不谨慎了。”
路东瓷很是羞愧，说道：“我错了，请你去天堂岛吃东西好不好？”
路东瓷太老实了，殷怜良心倒是没有痛，就是也有点虚，便见好就收，说道：“那倒是不用了，哪有到我的店里让你请客的道理。这样吧，今天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的，我请路哥你吃好吃的，路哥你要帮我好好做参谋。”
路东瓷一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爽快答应了。
在餐桌上殷怜跟路东瓷讲起了《月亮的孩子》的剧情，还给他看了剧本。因为时间有限，路东瓷肯定来不及看完，不过还是挺殷怜大致讲了一下主要剧情。
一开始，路东瓷：“……好惨。”
讲到后来，路东瓷：“那个女人贩子被抓了没！？”“她妈妈最后有没有收到惩罚！？”“罗维最后抢回家产了吗！？”.
由于反应太过标准，完全没有参考性，也没能给殷怜带来什么灵感。
殷怜真的无语了，把路东瓷按在座位上，
说道：“你好好吃饭！”
后来她察觉这样不行，就问路东瓷：“我假设啊，就是一个假设，如果现实中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会因为什么原因去帮忙这些孩子呢？”
路东瓷一头问号。
他有点懵：“什么什么原因？”
殷怜说道：“就是说，什么会让你有动力去干涉这件事，帮忙这些孩子获得新生。”
路东瓷顿了一下，勉强理解了她的意思，有点奇怪地回答道：“他们这么惨，我觉得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帮忙的吧。除非铁石心肠的人，否则谁看到了不会搭一把手呢？”
“铁石心肠”的殷怜：“……”
她想了想，说道：“但是帮助他们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和危险……你也需要考量到这一点。”
路东瓷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借助国家的力量好了。不管怎么样，救助孩子总不会是什么坏事，我想国家一定也会愿意在这方面付出努力。”
殷怜一瞬间好像抓到了什么想法。
她问道：“路哥一直很喜欢孩子吧？为什么呢？”
路东瓷想了想，说道：“就是很可相处啊。我喜欢跟小孩子相处，不用动太多脑筋，可以直来直往地说话。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长期跟他们相处，因为我毕竟是大人了，我就是喜欢看动画片，偶尔跟小朋友玩一玩，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他这样说着，用一只手支撑着下巴，露出一种——殷怜也不好描述到底是什么，感觉说忧伤也不是很精确——的表情，说道：“首长说我太孩子气了，长不大。我可能确实不大成熟，有时候我想学得成熟一点，有时候又不想变得太成熟，但事实上我也确实并没有想变回小孩子，也知道自己变不回去了。”
他说得复杂，也不知道殷怜是不是听懂了。想了想，他突然举例道：“怎么说呢，有时候我觉得小怜你和我很像。”
殷怜：“？”
路东瓷说道：“我是说，你年龄其实还很小，但是思维方式却已经脱离了同龄人。可是你又不可能真的融入到成人之中，因为你太聪明了，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大人太傻。就像从地点A到地点B的一段旅途，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脱离了群体脱离了伙伴，变成了一个人。不管是往前加速还是回头，感觉都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殷怜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是路东瓷说着说着，她竟然真的有些心有戚戚焉起来。
但她还是很冷静，只是稍微感伤了一会儿，就说道：“不过“孤独”本来就是人生最核心的主题——我的同龄人的“孤独”，在于不管他们多么依依不舍，在成长过程之中总还是要面临很多次的“分道扬镳”，最终还是会需要承受和我一样的孤独感；而路哥你的同龄人，即使围绕在一起，也免不了内心终究会有的“同床异梦”，“离心离德”，某种意义上还不如像你一样自己一个人玩得开心点呢。”
路东瓷听了，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顿时那点伤感也消失无踪。
不过这样的聊天之中，殷怜到底还是稍微抓住了一些灵感。
作为“天才”总是孤独的，而相似的经历可能会让黑客与这群孩子惺惺相惜。对他来说，重点不是孩子或者成人，而是心灵上的同伴。另一方面，黑客本身参与儿童援助的原因也不需要多么复杂，就像路东瓷说的，看见了，有能力，就会伸出援手。换句话来说，这是三观正常且善良的人天然会作出的选择。
就这一点来说，其实原作之中也不是没有人主动对孩子们伸出援手，虽然最后的结果各有不同，但是不得不说，大部分对孩子伸出援手的人，一开始都是源自善意……殷怜觉得她似乎找到了一条把剧情链接起来的线。
她说道：“谢谢路哥，你帮上大忙了！”
见她起身要走，路东瓷有点意外：“你要走了？”
语气有几分不舍。
殷怜哄小孩：“没办法，剧本挺急的。我让后厨给你做点点心啊，你吃完了带回去分点给同事。”
路东瓷：“嗯……”
殷怜又交代道：“剧本也要趁着有空的时候看完，我改编的时候可能需要继续咨询你的看法。”
路东瓷咬着饭后水果，挥手表示明白。
确定核心之后就方便很多了。殷怜让AI帮忙把原作的剧情线梳理了一下，做成了思维导图，标记出了可以与新的剧情线产生联系的部分，然后花费了好些天进行了改写，中间参考了很多人的意见，也借用了一些临时拜托相关人员调过来的资料。
季湘君和殷长宁也帮了不少忙，提出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不过黑客“极光”一些最主要的高光情节还是在求助了黑怀朱之后，由他帮忙设计和完成的。
这部分殷怜写得艰难，修改了好几次。黑怀朱知道之后，特地来了一趟在夏国的家里，帮她理清了思路。因为《月亮的孩子》是夏国的名著，所以他倒没想到殷怜是要拍摄商业电视剧，只以为是某项改编剧本的作业，很是教会了殷怜一些高明但实用的改变技巧。
最后出来的剧本效果比殷怜预想中还要好。
之后殷怜就更新了网上的剧本原稿。
第
683
章
683
目前《月亮的孩子》剧组的演员基本已经定案，所以突然插入了一个占据主角地位的成年人角色这件事让剧组很多人都觉得很意外，难免心里嘀咕。
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往“政策旋律”的方向想，因为剧本毕竟不直观，而有关于政策推广的很大一部分内容，是表现在道具和背景设计上，比如说报纸，新闻，宣传画上，还有一些需要演员自己去解读，短时间内很难被人一目了然地发现。
很多人都是先去看自己那一部分的改动的。
不过主演一般会通读一遍，因为本身的戏份足够多，顺一遍的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
胡思琳读的情况下，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代号极光的新角色，而且觉得他很有趣也很有魅力。因为这个人的演员没有被标注也没有发言，所以胡思琳休息的时候，就问了一句演员是谁。
殷怜还没有选定，也就这么回答她了。
胡思琳就问：“曾伦因大哥怎么样？”
殷怜笑了，说道：“有点大材小用。”
胡思琳思索了一下，心想殷怜这意思应该不是讨论曾伦因啊，但似乎也没有想要请他的意思。与殷怜设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曾伦因演技这么出众，长得又俊美，应该分分钟成顶流才对。
但事实上，胡思琳和曾伦因的接触更多，知道曾伦因目前的情况比较尴尬。他是以演员作为职业目标的人，本身并不热衷于炒作和宣传。灰姑娘之后他确实爆红了一阵，但是《逆袭的灰姑娘》题材特殊，能证明他有不错的演技，却不能证明他也能演好正剧。偏偏曾伦因自己是一心冲着实力演员去的，因此对于同类题材但剧本却更加粗制滥造经不起推敲的偶像剧兴趣也不大。
他倒不是不愿意演偶像剧，只是希望有更有特色和深度的角色。
但这个要求就足够让人为难了。
不过他当时的人气高，所以放出消息之后，总归还是有符合要求的剧组尝试性地来试试水。曾伦因是真的注重剧本和角色魅力，所以只要剧本够好，人物够好，哪怕降低片酬，冒着不能上映的危险，他还是出演了两部作品。.
除此之外，就是在人气流量作品里客串了几个戏份不多但有分量的配角。
胡思琳觉得他演得特别好，但是毕竟出现的频率低，所以曾伦因如今的人气比起出演灰姑娘的时候还是下跌严重，口碑倒一直很出众。
所以胡思琳听说殷怜还没选定演员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伦因。而且她记得殷怜一直对曾伦因的演技就挺推崇的，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不由得有些皱眉。
她心想殷怜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人编排的闲话，便试图解释道：“曾大哥的演技还是很厉害的，而且他演戏的时候很用心，演得比我们合作的时候还要好。”
殷怜见她急于解释的样子，安抚道：“我没有不相信啊。我一直很喜欢曾伦因的，但是我这部片是个小成本，你就是最大的咖位了。我怕人家看不上。”
胡思琳本能地就想说怎么会，曾大哥不挑剧的，后来想想这说法也不太对，曾伦因可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挑剧。而且虽然她看殷怜的剧本，觉得这个角色特别有趣和出众，但是曾伦因年纪比她大，见识比她广，眼界也可能比她更高，她觉得好的对方不一定看得上眼，便转而说道：“你能把剧本给曾大哥看看吗？如果他想演的话，我再让他联系你。”
殷怜觉得胡思琳想得太美，这可能性太低，但是看看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就撞上大运了呢。所以她说道：“给什么剧本呀。你让曾哥下一下APP，我给他开个账号，到时候直接就可以看剧本。”
胡思琳：“……这样好吗？他还没答应出演。”
殷怜说道：“骗到人用APP也算我赚。”
这样看来，殷怜又是真的挺喜欢曾
伦因，并不是找借口推脱不想让他出演。
胡思琳想：看来真的是因为片酬问题了。殷怜给她的片酬是五万一集，以当前市场的儿童演员来说，已经没有同龄人比她更高了。请曾伦因的话，业内传言有人开出过12万一集，但事实上据胡思琳从本人那里听说的情况，曾伦因最近主演的两部剧，拿的片酬都只有二线到三线的水平。
胡思琳想，她其实不应该给小怜拍戏时还拿这么高的片酬，更不应该拿的比曾哥还高。回头她还是协商一下，主动降低片酬，至少也得让曾伦因拿殷怜给她开的片酬等级。
不过这还要看对方对剧本是不是有兴趣。
其实非要说的话，胡思琳和曾伦因在出演灰姑娘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曾伦因戏里功夫精深，戏外就显得有些木，很多时候沉迷演戏，并不热衷社交。加上胡思琳本身年纪小，曾伦因也不是擅长带孩子的人，对胡思琳也只是普通对小弟弟小妹妹的照顾而已。
但胡思琳作为一个戏精，天生就对演技出众的人充满好感。曾伦因对她热情，她未必就多感动，但曾伦因的戏演得够好，她就会自然地产生崇拜。
有相同爱好的人总是更合得来，所以哪怕年纪差了不少，在胡思琳的主动示好下，曾伦因也会偶尔指点她一下，不知不觉就有了不错的交情。
胡思琳经过殷怜的同意之后，把安装包和账号密码传了过去，又说明了一下情况，本以为很难取信曾伦因，没想到对方兴趣还听浓厚的。
其实这里面有个因果关系在。
曾伦因毕竟舞台剧出身，哪怕他现在转小屏幕了，也一直是有关注相关的情报的。《法师王》和《黑贤者》他都看了好几次，甚至自己私下里排演过里面的剧情。
一开始他以为编剧是同名，但老实说殷怜这个名字实在不是个常见的名字，谐音的寓意也不怎么吉利，所以他出于好奇，还是去查了查。
但是网上的消息五花八门，完全没有定论，有人说是，也有人说只是恰巧同名，还说这名字是不是这两年的幸运名。而剧团和殷怜方面都没有这方面的官方说明，殷怜的——这丫头很少营业，反而喜欢对一些社会事件发表意见，活得像个自干五。
曾伦因其实听说过殷怜有官面背景，所以对她这种自干五行为倒是毫不意外。
从网上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曾伦因是转弯抹角从熟人那里才得到一些可信的碎片情报，最后推断出这两部剧的编剧真的就是殷怜。
这个年龄能写出这样的剧本，对曾伦因来说已经超越一般天才的境地了。所以《地府改革》出来的时候，虽然编剧不是殷怜，剧团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但是曾伦因看着出品人那一栏，很确定这又是一个殷怜主导的项目。
《月亮的孩子》在业内也有消息流传，曾伦因其实挺感兴趣，但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个儿童演员为主的剧本。但他是个比较谨慎的人，如果对方没有发出邀请，又不能明确里面有感兴趣或者适合自己的角色，是不会擅自去接触的。
这又和很多同龄人气明星不同。
有些IP剧找明星，都不是照着角色找的。所以角色不合适，没关系，改。明星找剧，也不一定要选合适自己的角色，不合适？没有关系，我这么大咖位，还不值得你改个剧本？改不出满意的效果？没关系，我自带编剧来改。
曾伦因没有这种习惯和排场，所以即使感兴趣，也最多是日后会追一下剧，绝对不会强行拿咖位压人，试图加入。
他这种性格肯定是很不讨好的。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演艺圈也是如此，闹得出动静的才能活出牌面，太过安静就容易失去关注。
但是，也不是没有青睐他的人。在某些导演和编剧眼里，这样的性格反而是优点。
殷怜不算典型
的编剧或导演，甚至不够了解行情。在她心里曾伦因早该腾飞了，谁知道他竟然混得这么没牌面。
曾伦因联系她的时候，她含蓄地表示这部剧的预算不是很高，曾伦因有些谨慎地表示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低片酬。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殷怜最后给他订了七万一集，曾伦因瞬间愣住。
殷怜以为自己定得低了，还有点心虚。其实她现在不怎么缺钱，只是考虑到片的预算涉及到各个方面，比如说资金来源，旁人对于她的看法等等，所以都尽量表现得合理而不突出。
她心里琢磨着以曾伦因的演技，就是给一线实力派的价也不过分，是不是再放宽一下预算，结果没想到曾伦因却说道：“这个价格很厚道了。剧本和角色也很好，我估计短时间里都接不到这么合意的工作了。殷小姐太谦虚了。”
殷怜也以为他是在客气。她是拍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曾伦因的处境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超然，但也没有后悔，因为曾伦因确实值得。
然后《月亮的孩子》就开拍了。
第
684
章
684
因为不是什么大IP作，所以殷怜也没有搞什么早期宣传，角色选定和电视剧开拍都没有公开宣传或者开发布会，连开机仪式都进行得很敷衍，基本上是趁演员还没到齐，安排着没事干的成员快速完成了。
她觉得不办也没所谓，但是工作人员很多信这个的。花点小钱和少量时间买团队一个安心，倒也不亏。
剧情安排里面，主角团队的戏份差距基本不是很大，但年纪最大的田果和杨露由胡思琳跟岳安晴演出，年纪最小的叶小曦则由小米糖出演，罗顾演了同他同姓的亿万财阀继承人罗维，陈童和孟家姐弟则由剩下的人竞争上岗，竞争失败的孩子倒也不是就没有了戏份，因为配角里也有一些儿童的角色。
剩下的演员则都是殷怜单独联系下来的。
曾伦因到的时候，看到这么多的童星其实是有点怂的。众所周知，儿童演员是出了名的麻烦，但实际情况比预想中好多了。
小演员们足够老练是一回事儿，主要是殷怜也管得住。
当然不是所有小演员都听她的话。每次换地方的时候，她都会额外准备几个休息室，还自带老师，一个休息室拿来给小孩子们补习文化课，一个休息室拿来给他们补习专业技能，最后一个则给他们放电影，电影室还分了三个小隔间，用隔音板隔好，环境偶尔会有点逼仄，视当时的环境决定，三间隔间放不同的动画，一间喜剧，一间治愈，一间致郁。
她之前一直在有意识地搜集各种影片，现在要用的时候，就直接让AI分个类。
因为公寓的小演员全都参与了演出，殷怜索性把所有老师也给带上了，在附近统一安排了住所，算差旅补贴。
放几只羊也是放，放十几只羊也是放，殷怜就让他们把其它小演员也带着，不管学文化课还是学专业课，总之不能荒废了时间。
这种情况下，凡是跟组但是当天没戏的小孩子，基本上统统被殷怜关起来去学东西了。只有有戏的时候，殷怜才会提前把他们早一点送进放映室酝酿情绪，再让AI设计好形成规则，卡着时间提前把小孩子叫出来准备拍摄。
殷怜一直觉得演戏或者创作都是非常需要阅历和情感的工作，两者只是在技术方向上有点区别，一个需要的是肢体表现能力，一个需要的是文字表现能力，但是他们在非技术方面需要的是同样的东西，就是共情能力和对生活的感悟。
虽然她先前已被善意地劝告，耗费太多时间教导这些孩子吃力而不讨好，先不说性价比的问题，只说就算好不容易教出那么一两个，也许他们成年后却会因为某种原因突然转业。
未成年人的未来是很难以确定的，而在娱乐圈里，命运的多变与不稳定甚至还要更加荒谬和玄奇。
如果仅仅只因为无法坚持还不是最难让人接受的，更怕是因为各种荒谬的，不易主观意愿为转移的不可抗力因素。
但是殷怜在这一点上就很不听劝。
她与其他人的认知不同，她现在做的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劳心劳力，但对于她本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然，即使站在她的立场上，很多人和她的想法也不一样。但或许确实是遗传了殷家和季家两家长辈的社会责任感，她在于帮助别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试图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这一点上面，并没有太多的厌恶或者排斥。
很多人眼中的麻烦事，在她看来还是挺有意趣的事情。
当然，她也是有自己的选择性的，基层工作是真的又累又不好玩，成人也很多都很难缠，她能给出的感情和精力都很有限。殷怜喜欢给聪明人和孩子帮助，前者给他们一条绳子，他们自己就能爬到月球上去，后者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帮助，都会直接早就对方的世界观，恁有成就感了。
小米糖这群孩子对殷怜来说就是很值得的。他们是孩子，也并
不笨。
所以她面对认识的圈内人的劝说，给予的回答是：“能不能长久地从事这一行业并不重要。我只是喜欢有演技的演员才这么做罢了。再说了，他们未来是不是从事这个行业其实不重要，至少这时候学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她都这么说了，对方也就放弃劝说了。没有人讨厌有演技的作品，很多时候，仅仅只是利益而让他们妥协罢了。
殷怜的做法除了可能会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之外，无论对演员，作品，行业，观众都只有好处，也就竞争对手会比较糟心而已，所以除非是同期的同类片，其他人又何必多这个话呢？
好心劝她的人确实也不是转弯抹角故意阻拦她拍好作品，所以看她心里有数，便也不劝了，只祝她一切顺利。
殷怜在拍摄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宣传，就是网上的官博定期放一些花絮，热度比较一般，但也有，主要是她本人以及演员们的粉丝。:
像这种官博开通之后往往都会先买一波粉丝，殷怜刚入行，大家怕她不知道情况，在方方面面也都会提醒一下，结果殷怜完全不以为意，并不打算买关注。大家觉得她小孩子心性不懂行情，只好纷纷发动关系帮忙转发，最后的热度当然说不上太高，但竟然也过得去，至少看上去不算太冷清。
群里的大家顿时纷纷私下议论：“谁给小殷怜买粉丝了？”
“没有。”“我也没有。”“这关注人数有十几万了吧？不可能纯粹都是活粉吧？”
有入行不久的问道：“十几万不算太多吧……这么多人转发……”
结果就见一群前辈但笑不语。
最后还是一位年轻导演开口带了点嘲讽味道地好心解释道：“现在的网络数据呢，五百亿观看量都算少的。但你要想，短短一天时间就关注了的人，如果都是活粉，转换成票房都有几百万呢。虽然不是电影吧，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一定都会去看吧……”
另一位资深前辈说道：“主要是小殷怜这部片的宣传度本来就不高。你别看我们转发得不少，但是如果纯粹只看转发，而不考虑深层的宣传效果的话，现在就选择关注影片的人，说明本身对于影片相关的内容有着高度的兴趣。很多热门官宣账号，脱水后还未必有这个热度呢。”
后辈咋舌：“这么惨的吗？”
“数据时代，数据都是做出来的。像小殷怜这种连官博都不买粉丝的孩子，幸好是家里有底气，否则估计要翻不少跟头。”
“不过也不一定。”
中途有人加入聊天。
“最近上面好像在商讨这方面的政策，决定对于一些大型网络平台官方发布的虚假信息，包括官方本身做出来的虚假数据从立法层面上进行整治，其中也包括了虚假头条和虚假热搜。也就是说，人工榜单和自然榜单必须分离，明确说明并且不能混淆，不能进行造假。”
这个消息顿时在群内惊出来一池的潜水党。
众人顿时对此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但是可能是因为群内众人身份立场的关系，大部分还是以支持和期待居多。
有个老导演说道：“小荀，别说什么正常的宣传手段或者界限难以划分，界限的问题可以细细讨论，但是正常宣传手段可不见得——还不是在毁坏正常真实新闻权威性的基础上蹭到的热度吗？”
“别问我。真要这么做，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虽然也确实用一些网宣策略，但也只是比较普通的宣传手段……再说，现在网上的信息可信度越来越低，宣传效果本来也就在降低，钱越花越多，效用越来越小。”
“现在这风气，着实让人觉得为难。一部片子，钱花在了哪里是看得见的事情。宣传经费占比越来越高，平台胃口越来越大，很多人不看你片子好坏，漫天要价有钱就推。
如果输在了片子质量上我也心服口服，偏偏输给了资本，让人意难平……”
各种各样的发言都冒出来，有人情绪激动有人态度悲观，但是可以看出来，多数人都是为此受害多年。
有人对此完全不抱希望，认为现在网络企业在国内声势浩大，甚至各个都能问鼎五十强，甚至都不是五百强，在这样的影响力之下，必然全力想办法阻止任何对于平台在网络上权力的剥夺条例，真正推行起来的可能性很小。
乐观的人则从各方面进行反驳。
有人强调这件事的危害性，列举了各种各样因此导致的社会事件。
有人则意有所指：“这一届的***，在我看来可是很有魄力的。”
最后，还是一位七十多岁，目前在国内很有威望的老导演出来说了话：“整治是一定会整治的。你们年纪小，可能不太了解，当初我小的时候，那时候电视广告也刚刚兴起不久，广告词一个比一个夸张，人们狂热的程度堪比传销，跟现在的粉丝经济和水军经济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后来是怎么解决的？靠的就是立法，广告法要求对虚假广告进行整治，现在的氛围是不是就好了很多？”
老导演感叹道：“以我们国家的掌控力，目前其实没有法律无法彻底解决的社会问题。但是如果贸然付诸法律，而造成了损害，那损伤的是国家的公信力。所以很多时候，不是政府做不到，而是他们需要小心谨慎地去求证，去证实某一项法案的成立是对国家有益的。”
“现在这网络情况其实也够明显了吧？”有人如是说道。
老导演说道：“我们行内人总是看得清楚一点。但说真的，上面的人什么都要管，不可能百行百业都清楚，所以往往要从下往上，从行业到非行业人士地进行传达，一次次确认，说服进行下来，效率肯定会比较缓慢，好处则是安全稳妥——毕竟我国从古至今，也受够了拍脑子政策的苦头。”
老导演这话有前例有逻辑，比之前众人的争辩显然有说服力多了。于是众人又讨论开了关于具体这方面的发展到了哪个地步的事情。有人决定找关系打听打听，群里则突然冒出了想要通过自身的社会影响力，试着呼吁和宣传的想法、
殷怜不知道自己一个拒绝买粉的行为又引来了一群编剧导演对于目前这个网络风气的理性讨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殷怜心里很清楚，酒香还是很怕巷子深的。
但事实上，如果真的酒香，巷子深也不能阻止顾客来寻，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怕就怕，掌握了这条利益链的人开始收保护费，不但给花钱的人进行洗脑性宣传，还把那些自恃作品优秀而不屑于做虚假功夫的人视为夺人财路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惜造谣污蔑。
殷怜不想请流量演员也是这个原因。据说目前流量圈有个非常可怕的风气——如果按照多年前的风气，一般来说，同演了一部剧的演员多少会结下一下交情，不说有人因戏结缘，就说普通的人，因为共演而成了朋友，显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有一种说法，叫做“同剧防爆”，就是同演一部片的流量，为了不被共演的人分走人气，所以会主使粉丝对于共演的演员进行“防爆”，就是预防对方因为这部戏而出名，分走了自己可能得到的人气。
殷怜：“……”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心力演戏吗？她对此深表怀疑。
反正她每天紧盯着组里的演员，不管成年演员还是少儿演员，哪怕当日没有戏份也会给他们安排各种工作和活动，是绝对不给他们拿着手机搞事的机会的——虽然她觉得目前剧里的这群人也不大会搞事，但是万一呢？
除此之外，她还给这群人洗脑：“最近我又收到了好几个非常好的剧本，但是不一定有时间拍，可能会专门请别的导演或者直接交给别人拍……其实我也不缺钱，也
就是自产粮而已。如果以后和人合作投资影片，我只有一个要求——演员一定要演得好，而且不搞事的！”
演员们不管是能不能领会她言下之意，反正是很明白她的态度了，一个一个老老实实的跟鹌鹑差不多。而且殷怜这一波确实有效果，前面有胡萝卜吊着，剧组又孕育出了这样的气氛，就算是本身不是特别上进的人，也开始花费更多时间在演技上。
共同学习，互相竞争，总比勾心斗角更能培养交情，一时之间剧组的气氛竟然很是融洽，即使偶尔有小矛盾，也很快在殷怜的调解下解决了。
第
685
章
685
虽然早前就已经有所感受，但是在这一部剧的导演里，殷怜却是进一步地深入感受到，导演是个人事管理方面的活，麻烦之处比起班主任来都各有千秋。
毕竟之前三部宣传片她不是导演，管的事不多，而法师王那两部，因为本身就是舞台剧的影视版本，用的都是原班人马，早不需要互相磨合了。总之，也就是这一部是殷怜第一次真正执导一部电视剧，虽然几个孩子已经相处融洽，但是更多的工作人员和演员本身并不熟，互相适应的过程就比较复杂。
矛盾肯定是有的，毕竟就算本身都是文艺工作者，但各自的背景，层次，经历不同，本来就会有很多差异。殷怜这里的演员成分又特别复杂，有少年成名但是遭遇丑闻的，有正当红但是本身舍弃人气选了进一步磨砺演技的，还有砥砺多年才刚刚尝到一点红的滋味，正是最上瘾的时候的。
这样复杂的人员组成，就算每个人都态度端正怀抱善意，光是由于不同性格不同思维导致的交流上的不快，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殷怜一直觉得自己是擅长把握他人的情绪和心理的，也难免会因为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烦恼，简直难以想象那些还要应付演员自带编剧，组内防爆的演员——他们是怎么应付得来的呢？
对于她这个疑问，群内的大导演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应付不了，就整个剧一起崩呗。”
殷怜惊愕。
“现在市面上烂片这么多，你总不会以为所有拍崩的片子，都是三流导演拍出来的吧？”
殷怜听了，思考了许久，说道：“你们也真不容易。”
对方回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要得到点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影视圈这个行业，可能是世界上最多变的行业，即使是再老道的导演，也不敢说每次都能作出正确的选择。大IP令人心动，人气演员带来的票房令人眼馋，耐得住寂寞，拍得出好片，也不一定能收到市场的认可。所以做这一行的，基本上时刻都在取舍。”
殷怜说道：“其实什么行业都一样。做研究的，还要对实验结果和研究方案进行取舍呢。”
没想到她会回这么一句，对方愣了愣，笑了，说道：“倒也是。”
也许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职业看得特别特殊，但在殷怜看来，耐不住寂寞，在哪个行业都不会成功的。
就算她开着个金手指，可以四处浪，却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跋山涉水，调查情况，整理情报，甚至要一定程度上帮助原住民解决问题以获取信任。别以为这些事情不说出来，她就过得很爽了，必要的时候，她也是能打能扛，穷思竭虑，一个人当一个团队在用的。
普通人还未必吃得了这个苦。
相比之下，拍戏虽然有费力的地方，但总体还是有趣居多。
中途有发生过一些麻烦，但也都被殷怜给应付过去了。
比如说，岳安晴到组之后表现良好，让殷怜一度以为她不会引发什么事情。她本来是那种擅长搞事的人，当然说是搞事也不准确，其实是殷怜自己有偏见。但是不管怎么说，岳安晴是一个喜欢在日常工作里面耍心计为自己获得更多好处的人。
殷怜对此没有意见，因为她本人也是那种心思转得很快很喜欢琢磨别人的性子。她担心的是岳安晴耍心计被人察觉，到时候引发他人的不满影响剧组气氛，还要她来摆平。
岳安晴在同龄人之中虽然够滑溜，但是对付演艺圈这群人精还不够看。再说了，一个人的本性是遮掩不住的。
但是情况比她预想好多了。
岳安晴在剧组很安分，甚至不会主动活跃起来试图收买人心。这其实是让人不太习惯的，因为岳安晴在学校的时候就很是八面玲珑——不说和谁交情深厚，至少受人追捧。
反而在剧组，岳安晴出人意料地很低调
，态度当然也算友好，但明显更被动一些，不那么积极。
当然这是好事儿。剧组的人可没学校里一群未出社会的小孩子好收买，而且殷怜也不希望岳安晴在这里分心搞社交。
岳安晴在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教训，不说成长了多少，只说对于人际活动的意义的了解，就远比之前来得深。
与其说她学乖了，还不如说她学精了。她其实仍旧还一直试图建立关系网，不过比起以前的小恩小惠，她如今更加藏而不露，伺机而动。
殷怜过了好几天才察觉到一点——她很快就融入了公寓里的女生团体，和她们同进同出，甚至一起打牙祭。其实岳安晴和彼得潘的这群孩子本来不是很熟的，就连这些孩子彼此之间原本也说不上熟稔，毕竟当时彼得潘人那么多，高层也不可能让受害的孩子有机会抱成团，更不用说刚签约没多久的岳安晴了。
但岳安晴就是有本事混进去，而且隐晦地迎合她们。小孩子本来就多数容易讨好，而且岳安晴先前又配合过殷怜解救她们，这些孩子本来就对她抱有天然的好感度，自然更容易接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