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罪名即是卑微”
“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少年时奔跑在无边的原野在鲜花盛开的时间里坚信所有一切都有生存的权利”
“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少年时翱翔在书籍的海洋知道世界受因果束缚逻辑终会理清一些荒唐与无稽”
一位位路达出现，又消失。他们讲述着人生中的经历，而有些观众难免觉得有些许混乱，因为这些路达仿佛是自相矛盾的，他们有不同的信念，讲述不同的道理，有些是善，有些是恶，有些自私，有些坚定……而能够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些都是路达。
是他的内心在善与恶之间挣扎，不停地摇摆。
最后的路达，站在善与恶的交易处，唱道：“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少年时奔跑在无边的原野”
却听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是莎尔玛蒂：“我们终有生存的权利成为自己的主宰”
路达再次唱道：“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少年时翱翔在书籍的海洋”
莎尔玛蒂回答道：“魔法是知识的力量而你掌握它就掌握力量的知识”
这一段旅行并非一帆风顺，有魔法师觉醒，就有魔法师死去。有些人畏惧力量，却仍旧受到力量的迫害。有些人迎接了力量，最后却仍旧没敌得过命运的恶意。
但是无论如何，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同伴，授予
力量，法师王最终搜集了他所需要的同道。
到这里开始，故事已经完全脱离现实了。因为法师王的这些同道，已经不是同时代的人，而是殷怜精挑细选，从历史中挑选出来，能够代表魔法师正面形象的人物。他们中有些人，代表复仇，有些人，代表守护，有些人代表对知识的守护，有些人代表对命运的反抗。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敌人，来为最终决战树立一个有足够期待度的阵容。
阿尼尔饰演的骑士王轰然登场。
这里的骑士王，不是说他具有骑士主义精神，而是坦诚来说，他就是隶属于教会手下。
他卑鄙，狡诈，兵不厌诈（虽然在这点上，路达也不遑多让，但是他毕竟在本剧中算是主角），不管在历史上还是剧里都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事实上，当年大陆战争的时候，英雄王里面是没有骑士王这种存在的。所谓骑士王，含义上更像是教会兴盛时期的“摄政王”，并非一个正面的称呼。不过殷怜早就开始关公战秦琼了，也不在乎这点时代误差。
反正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法师在内都不是同一时代的。
经过无数铺垫之后，到了标准的最终大决战。法师王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终于可以直接面对教会的追杀。然后他们在一处峡谷对战，经过一番交战之后，有人牺牲，有人存活，但是法师们明显已经处于优势。
梅洛心情矛盾，一时希望法师们能够获胜，一时又有一种叛神的恐慌。
结果当戏剧的落幕的时候，整个剧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浸。
黑贤者用杀人般的目光望向了殷怜。
所有人都死了。
好一会儿之后，剧院里才发出一阵混乱的喧闹。有人痛哭失声，有人怒吼砸椅背，剧院里一片混乱，仿佛下一刻所有人救都要怒起发动革命。
殷怜不是悲剧主义者，但是黑怀朱是啊。法师王的结局，选择了光明教会最残酷最灭绝人性的一场战役的结局，虽然这场战役其实出现在三百年前，早就脱离了法师王的时代，但是也不妨碍殷怜借来一用。
总体上来，教会发动了***袭击，把敌我无差别地灭绝在了山谷之中。放在戏剧里都如此残酷，就更不要说现实了。
退场之后，阿尼尔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共演的演员推了推他，说道：“你怎么了？入戏出不来了？”
入戏这个词，还是从殷怜那里学来的。
阿尼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法师王死了，莎尔玛蒂也死了。好不容易仿佛能让人看到的魔法的曙光，却又黯淡下去，再次陷入了永夜。剧院一楼众人骂骂咧咧，哭哭啼啼，二楼则是一片沉默。
有法师突然站起来，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怜阁下！这场戏剧不应该这样结束！”
说话的法师性格向来比较冲动，可是难得的，他性情沉稳的同伴也没有想要阻止他。
结果他刚站起来，却不防舞台上又亮起了灯光，传来了声音。
“我伟大的神明啊我赞颂您您是光明您是永恒……”
这首圣咏实在令人惊讶，因为这不是《他是神》那样的原创，而真的就是马蒂尔大陆光明神教的圣歌。
却见一个小孩子偷偷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老师转身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开始贴墙往外走。
却听舞台上响起一声怒吼：“安达西！”
二楼的法师团听到这一声怒吼，没喝水都被呛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下面的观众倒是不敢多说话，但还是开始发出窃窃私语。
黑贤者目瞪口呆，转头望向自己的学生，表情复杂，一副想要开骂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的表情。没想到殷怜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挑月牙果里面那点若有若无的果肉
，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如山。
黑贤者：“……”
这短短的两小时下来，所有观众都仿佛坐了一场过山车，被这峰回路转的路线整得惊心动魄。
此时谢幕曲才终于响了起来。
“我们一直知道黎明终会到来黑夜虽然漫长却是走向曙光唯一的路我们会战斗战斗战至死亡那一刻因为生命注定要辉煌坎坷前路不过旅途”
“啊你是法师之王是故事的开端和结局你是指引前路的光是力量的源头和终末”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高贵的人我们将跟随你到天涯或者海角到天空的尽头或者知识的归处”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伟大的人我们将追赶你到天空或者深海到信仰的荒野或生命的□□”
音乐响起的时候，黑贤者还不以为意。却不料殷怜吃了一口果子，突然回头微笑望着他。然后这个时候，这宛若告白一样的词曲终于慢慢传入了黑贤者的耳朵，触动了他的内心。这歌词与其说是唱词，不如说是对于法师王……或者说魔法师的领头人的深情告白。
殷怜的马屁拍得直接粗俗，却十分有效。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黑贤者大人果然就被震撼住了。
第
346
章
354
戏剧结束之后，剧院之中议论纷纷。有贵族派遣仆人去后台打听，问结尾是什么意思。演员和仆人们就按照殷怜交代的，告知他们这是下一部剧《黑贤者》的预告。
硬生生把一部音乐剧玩出了系列电影的气势。
好在观众们也没人能够识破殷怜的这点花招，反而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惊喜。
“《法师王》还有下一部？”
“不是法师王的下一部，而是后续的戏剧，讲述黑贤者的故事。”
殷怜这种相当于卖老板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却根本没有人去谴责她，反而对之十分赞赏，毕竟所有看了这部剧的人，都不会觉得《法师王》对法师王本人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自然也觉得《黑贤者》肯定也是对黑贤者本人的一种赞颂。
黑贤者之前是知道看过法师王的剧本简介和一部分台本的，只是看文字自然远远不如表演出来令人震撼。他也确实授权了殷怜可以使用他的生平来作为素材，但是当时的想象和现在的情况可完全不同。
黑贤者是个比较实在的人，他从殷怜的这种“改编”里，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实在。虽然就效果来说，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黑贤者可不能容忍殷怜把自己的经历这样肆意改编——虽然可能确实夸张赞美的成分比较大，但是过于夸张的赞美，在知情者听来只会显得嘲讽。
所以之后黑贤者就对殷怜说道：“把另一个剧本给我看看。”
殷怜说道：“我觉得不看比较好哦。会缺乏惊喜。”
黑贤者说道：“……我怕是惊吓。”
殷怜说道：“老师不要这么说。你要知道，我是很尊重你的，我就是乱搞法师王也不会乱搞你的。”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好像不是坏话，但黑贤者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可惜以马蒂尔通用语的发展程度和黑贤者对于地球流行文化几乎不存在的接触渠道来看，他是很难理解这句话里面的一语双关和恶趣味的。
所以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要求殷怜交出剧本。
殷怜就也没有继续拒绝——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黑贤者花费一夜时间读完了剧本，许久回不过神来。事实上，就像殷怜所说的一样，她这一个剧本，绝对不含糊，也不胡编乱造。
但它也并不是纯粹在讲述黑贤者的人生。没错，它确实遵循了黑贤者的人生路线，主要情节都不偏离，但是又深化了他的人生，让所有当时觉得平凡和缺乏思考的行为……变得意义非凡。
黑贤者十三岁的时候离开家，那时根本没有选择。他暴露出魔法天赋的时候，正是圣城教会势力最大，对于魔法师的态度最为残酷的时候。殷怜倒推三百多年，然后在那他用短短几句话带过的剧情里，写出了一段跌宕起伏的剧情。
那一年，在他逃逸的旅程之中其实出现过一场战争。圣城军屠了一整个小国，因为他们包庇了身为法师的皇族子弟。事实上，那个小国不止是皇族，民间也在偷偷藏匿和庇护有魔法天赋的孩子。
但是他们最终没能扛过圣城的威逼和攻击。
为了威慑，他们把五名具有魔法天赋的王族成员，其中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只有七岁，全部剥光了，用圣钉刺穿心脏，然后倒着悬挂在了城门上。
那也是高贵的皇族，锦衣玉食，受人尊敬，平日有着无上的威势。可是只要圣城愿意，他们的命运也如同草芥一般，根本受不到保护。
黑贤者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无疑是带着浓重的恐惧的。他也许不是才知道圣城是怎么对付法师的，却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如果被圣城抓住他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殷怜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的剧本里面却带了一种残酷的，诡异的，跳脱了形式而直指内心的
氛围。剧本里只有唱词，但黑贤者却几乎可以想象到唱起这些歌曲会带来的阴暗色彩。
用手施行过法术的就砍断那双手用口吟唱过咒语的就烧烂那张口
庇护邪恶的人砍下头颅切去四肢当在烈火之中被彻底消灭
施行邪恶的人脱去人皮刺穿心脏应在日光之下被风干罪恶
而圣城的残酷教义下，却是小女孩的鬼魂的低吟。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可是我不听话所以你离开了
我有好好把自己藏起只是那火烛太过明亮它照得我无处可藏妈妈我无处可藏
黑夜让我安心而白日让我害怕
日夜颠倒的世界光明和黑暗执行着完全不同的工作
我只有一束黑暗保护光明却无所不在
这里面的歌词让黑贤者觉得不解过，毕竟文学肯定不是马蒂尔法师的强项，整片大陆都缺乏这方面的底蕴。不过他速来很有灵性，所以很快就模模糊糊地意会到了，这里面的光明是什么，黑暗又是什么。
在法师王的时候，法师们喊出的口号还是“打破黑暗，寻找光明”，因为当时黑暗就是黑暗，光明就是光明。但是到了黑贤者出生的那个时代，圣城已经侵蚀了整块大陆，如果他们曾经还代表正义，那么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变成了权力的象征。
权力并不一定都是黑暗的，但是没有任何束缚和敌人的权力，一定是最容易滋生黑暗的。
事实上，当时以光明教会为主的圣城势力，也确实嚣张，狂妄，残暴到了顶峰——如果不是这样，也没有法师协会崛起的机会。虽然说在马蒂尔，有力量和没有力量的人差距会很大，但是事实上，有力量的人，终究也是从民众之中诞生出来。
随着教会政权对于法师们的进一步威逼和压迫，受到波及的平民不计其数，而其中也不乏诬陷他人为法师以图侵占财产，威逼女性，谋害仇敌的情况。
这跟宗教关系不大，这是权力的锅。当宗教向权力伸出手的时候，腐败和堕落几乎是必然的演变之路。但事实上，宗教的天然特征导致了它稍不注意，就更容易一步踏入深渊。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的宗教，真的就能使用神之威能。
事实上，现在大陆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神迹了。说来可笑，目前大陆上唯一确实可信的，被无数人亲眼见识过的神迹，来源于殷怜这个伪神使，来源于生命教会这个圣城口中的异教了。
这甚至让殷怜怀疑起来，在这许多年前，所谓的众神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也只是跟她一样，是一个过于夸大的传说，形象模糊的代理。就目前来说，她其实已经很接近所谓“神明”的核心，总觉得自己接收到的这段意识，并非具体的具有人性的意识，而更像是各种意识的结合体。
但是到底是自然意志的象征，还是无数信仰的具现化，殷怜自己其实也不是很能分清，显然值得研究。
就目前来说，殷怜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各个圣城教会背后，已经没有足够强大的，足以对抗魔法协会的神明意识体。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说明了殷怜可以随便编排圣城而不会有什么超越显示层次以上的力量来专门针对她个人而发动攻击。
也因为这样，她在一个没有公共宣传和文化管理也没有政权干涉的世界里，开始开开心心地进行了她的文宣活动。《黑贤者》这个剧本的创作，殷怜干涉得比《法师王》要更多。如果法师王是幻想主义的文学创作，黑贤者就更像是写实主义的传记改编。虽然其中仍旧有戏剧化的剧情渲染和细节添加，但是本质上，它更加真实，也更加让人信服。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剧本。
如果说前一个剧本令人惊艳，那后一个就是发人深省
了。
黑贤者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心里有很多话，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跟殷怜讨论剧本，讨论故事，传达自己的感情和激动，但是……整个贤者之都根本感应不到那小丫头的气息——她显然又跑了。
黑贤者一口气噎在胸口，憋住了吐不出来。想要与人分享讨论，又不想找其他人将就着讨论，觉得手下法师的思想水平和理解能力都跟自己有着极大差距，肯定无法与自己此时的情绪产生共鸣……于是差点憋出病来。
而此时的殷怜，已经回到国内，捡起了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过的课本，随手花半个小时涂完了当天的作业，此时正在乘车去剧场。
马蒂尔的表演水平虽然比较受到限制，但是魔法道具所制造出来的特效却在某一程度上盖过了现代社会。《法师王》的戏剧，在副本上已经做到极致，而剧团也已经是国内比较领先的那一拨，但是平心而论，距离国际顶尖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殷怜也看过不少国际等级的知名音乐剧。她没有语言隔阂，所以能理解到一件事，就是真正震撼人心的音乐剧，往往是技术与底蕴共存，在这点上，国内的剧本明显缺乏同样的厚度，至于几成是不敢，几成是做不到，就不好说了。
殷怜这个剧本，明面上是讲魔法师的历史，放到这个时代却是信仰自由和人权。因为受限于马蒂尔历史的客观发展，所以这两点讨论得也不是非常深刻，但是同时也避开了一些政治上的雷点。结局和马蒂尔版本不一样，因为地球人可Ge不到峡谷之战和黑贤者之类的梗，所以殷怜这边的结局是法师王麾下最脆弱，意志最不坚定的弟子受到教会的欺骗和引诱，导致法师们被埋伏。然后他的同学们一个一个壮烈地牺牲，导致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最后牺牲自己，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最后他被列为英雄，无疑是有些嘲讽的。法师王和莎尔玛蒂最后飘然远去，法师王在他死前，从头的口中已经知晓了真相。他听到学生死前的忏悔，却选择原谅了他，说道：“我们都要背负罪孽而行。”却给故事留下了些许余韵。
这样一个故事，虽然有历史性，但是地球人未必能知晓。纵然有社会性，却又太过浅尝辄止。它最值得称道的也许就是文学性，但是殷怜想要给它加上一层筹码。
她带了经过改造的留影水晶，打算再这个舞台上，给这个世界一点震撼。
第
347
章
355
殷怜抱着满满的好心情来到了剧团，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对方反而给了她一个大惊吓。
这是彩排的第二天，音乐剧的票也已经卖得差不多。这部剧的人气要比剧团以往的任何一部剧都高很多，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殷怜在宣传费上给得爽快，人脉也足够广。她倒是没有特别想要推火这部戏，毕竟对殷怜来说，排这部戏的主要原因，也只是为了学习导演手法。现在马蒂尔的戏已经获得了大成功，这边演出效果好坏她反而并不怎么在意。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是很讲人情世故的人——不是懂，而是讲。懂人情世故的人未必认可它，但是殷怜是很讲究这个的，因为有用。在合理范围内，她很愿意投桃报李，进一步加深跟任何“有用的人”的社交关系。所以她这一次回来，会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帮助演出进行得更加成功。
她的资本，就是从马蒂尔带来的各种留影水晶。她经过筛选，选择了一部分看上去可以作为新技术解释得通的部分，准备作为特效道具来协助这边的演出。
虽然她目前还没有特别想要通过剧团来做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唾手可得的情况下随手推一下以增加自己的影响力，扩展自己的人际网络，对于殷怜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不去做。
但是前提是……事情是顺着她的心意和安排自然发生的，而没有人在设计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隔了现实时间短短一夜，莎尔玛蒂的角色再次换人了。
殷怜进场的时候，发现严陌紫在作为第一女主扮演莎尔玛蒂，当时脸色就是一变，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向来显眼，所以刚进来的时候，团长就立刻发现了她。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过来，叫道：“殷小姐……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不得不先换上陌紫。”:
团长其实不怎么想要对殷怜解释这个，但是不解释不行。人家既是剧本作者又是金主，最重要的是严陌紫明显得罪了人家。其实团长对严陌紫也不是没有不满的，但是如今情况特殊，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与无所忌惮的殷怜不同，团长在各方面都要受到现实的制约，培养一个合格的女主演不容易，而不同的员工总有不同的麻烦，严陌紫的问题，也不过是他见过的许多麻烦人物所能造成的其中一种问题。
团长本人是能忍的，却不敢让殷怜忍。
事实上殷怜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难伺候，独霸专断，她虽然对严陌紫不满，但对于这位专业负责，对音乐剧的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的团长并没有任何意见，反而颇有好感。
努力的人总是让人敬佩。
她虽然现在看上去霸道，其实也经历过仰人鼻息的日子，所以即使表现张扬，心底却很能明白别人的苦处，此时只是皱了皱眉，问道：“宁萱呢？”
团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宁萱骨折了。”
殷怜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怎么会突然骨折？”然后停顿了一下，又马上追问道，“就算她骨折了，不是还有孟晴吗？别告诉我她阑尾炎了？”
团长说道：“孟晴目前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这个角色，台词也记得不是很熟练……”
殷怜听了，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是昨天的时候，她对于替补这个身份答应得很快……而且我不信她作为一个混到主要阵容的女演员，平时不会去背女主的台词。”
团长顿时噎住。
半晌之后，团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却是放弃了继续跟殷怜打含糊，坦承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意外来得太巧合，孟晴的反应也有些不正常，但是眼看就要演出了，我也实在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暂时只好这样了。”
殷怜问道：“宁萱是怎么骨折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摔断了腿
……是腿吧？”
团长回答道：“是腿。她是过马路的时候被人撞倒，然后又被正好被倒下的摩托车压在腿上……警察说是意外。”
殷怜冷哼了一声：“意外？”
她语气不善，团长听着心惊胆战，总觉得这位大小姐要闹事。结果殷怜冷哼过之后，话锋一转，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宁萱现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她。”
团长说了地址，却又问道：“您不看彩排了吗……”
殷怜说道：“严陌紫最好祈祷，方宁萱受伤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排斥台面上的手段，但是也别指望我对那些不高明的小手段手下留情。”
她这次的态度比上次还冷硬。殷怜之前一直表现得比较谦逊谨慎，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好学的小女孩。上次对待严陌紫事件时，她是第一次暴露出□□霸道的一面，团长那时候还以为她是被惹急了。
结果此时她沉下脸来，态度很冷静，但是气势却十分惊人，语气神态都非常成人化，远比剧团里一些年轻人更加沉稳，一字一句也更有分量。
团长毫不怀疑，如果严陌紫真的做了什么，殷怜会采取的行动。
他只怔愣了这一下，殷怜已经转身离开。
团长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孟晴好好聊一聊——就算严陌紫最后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上台，他至少也要保证还有一个人可以完成演出。
殷怜来到医院的时候，在病房外就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是一个青年的声音。病房的门没有关，殷怜就看到屋里方宁萱无精打采地坐在病床上，一个年轻男人正在那忙活来忙活去，十分殷勤的样子，方宁萱却没有什么兴致，只是说道：“你不用这样，我没有怪你……”
殷怜叩了叩门。
方宁萱抬头，看到了门口的殷怜。
殷怜此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其实就算不认识，她的外貌也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所以此时她现在出门时都会稍微做一些掩饰，比如说围个比较遮脸的围巾，戴顶可以拉低帽檐的帽子。墨镜她戴得比较少，最主要是不合适，不过空间装备里倒是备了好几副不同风格的平光镜。
即使如此，方宁萱也一眼认出了她。
她有些激动，叫道：“殷小姐——”
殷怜却先看了旁边的青年一眼，眉毛微微一提：“你男朋友？”
方宁萱停顿了一下，才语气淡淡地说道：“不是。他的车压到了我的脚，他很愧疚，所以特意来照顾我。”
殷怜听了，顿时收起了笑容，缓缓拿下了眼镜，拉开了围巾。
失去遮挡之后，目前已经稍微显出几分少女风情的殷怜简直美得惊心动魄，青年当即就怔住了。殷怜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
魅惑人类。
殷怜与之四目相交，然后直接就问道：“谁让你来对付方宁萱的？”
青年愣愣回答道：“严陌紫……”
殷怜消除了魅惑人类的效果，青年猛然反应了过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殷怜见好就收，青年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法术影响，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被个小姑娘的美貌所惑，被她套了话。
方宁萱微微张着嘴，数秒之后，直接拿着青年为她削的苹果，用力地砸向了他的脸。
演出音乐剧的人其实平日运动量很大，一般都有不小的力量。不过方宁萱到底没有进行过相应的准头训练，这一下还是扔偏了，只砸中了他的手臂，然后反弹到了墙上。青年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一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他说道：“我……我不是……”
方宁萱怒道：“你是故意的！？故意砸断我的脚，然后好让严陌紫上位！？我就想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其实她之前也不
是没有怀疑，就是青年表现得又诚恳又懊恼，导致她出于善良的本性，不想用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现在看来，恶毒才是真相，而善良却仿佛只是错觉。
殷怜冷笑道：“你这是……吃了人血馒头还想把人拐到手继续吃人血馒头？”
青年说道：“我不是！我是收了钱，但是我也不知道她要对付的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我要知道我肯定不砸你也不接这桩生意……”
他的话着实可笑，等不到殷怜嘲讽，方宁萱却先炸了，怒道：“意思是说我长得不漂亮你就可以随便设计伤害别人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从小到大吃过多少苦，做出过什么样的努力？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青年觉得委屈，想辩解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不是……我……”
殷怜说道：“我报警了。”
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青年见势不对，就想要往外掏，正好撞上保镖姐姐，被她直接制服，按在了墙上。
殷怜报完警的时候，方宁萱正在捂着脸哭。
殷怜有几分同情她，严陌紫的手段太下作。她想了想，问方宁萱：“你还想演莎尔玛蒂吗？”
方宁萱说道：“……可是我的骨折……”
殷怜说道：“你只说想不想演。”
方宁萱喊道：“怎么可能不想演！？”
殷怜顿时笑了：“你想演，我就让你演。”
第
348
章
348
“可是我的腿……”方宁萱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这情况，总会对戏剧效果造成影响。殷小姐，这部戏真的很棒，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它原本的光彩。”
殷怜挺喜欢她这一点。
这是个正派的女孩子。
殷怜本人就不是什么正派的好人，偏偏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女生。所谓正派，就是不损人利己，也不损人不利己。像这样的孩子是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而像严陌紫那样的人，却是能为了自己的光鲜，而让整个世界变得乌烟瘴气的人。
殷怜喜欢前者，但是一直扮演的角色都接近后者。
可即使如此，她不论前世或者今生，从来没有越过那条线。或许在她内心里，她是希望成为前者生存的，只是命运不允许，所以她始终踩在随时会坠入后者的悬崖上。
即使如此，一直踩在悬崖的边缘而不坠落下去，也是她的本事。
她已经有了这样的本事，但却更愿意避免其他看得顺眼的女生被训练出这种本事。她管不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但是方宁萱的事既然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帮一把也只是举手之劳。
殷怜开口说道：“确实，我不是很在乎戏剧变成什么样子。不如说严陌紫真的是得罪我了，我为了让她倒霉，甚至可以是不惜代价的。比如说，如果我真的生气，我也许会宁愿改掉剧本，让你坐着轮椅上台，也绝对不会让严陌紫在台上多呆一秒！”
方宁萱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当然也希望她遭报应，但是殷小姐，这部戏不只是我，其他人都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我知道你也是……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是剧团里的很多人，都指望着靠它一炮而红……”
“也包括严陌紫。如果让她凭着这部戏，凭着设计你蹿红，你甘心吗？”
方宁萱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肯定不甘心。”
然后她说道：“难道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了吗？”
殷怜说道：“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后话了——如果我真的上了火，又没有其它选择，我可能真的会让你坐轮椅上台。要是你特别不愿意，我也可以强制剧团退票，推后剧情，从其它剧团高价邀请其它知名女演员参演……有钱是件好事，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到。”
方宁萱被她的话吓到，以为她真的想这么做，立刻说道：“可是殷小姐，已经定档的戏剧要跳票，虽然不是说不可以，但会很大程度上损害剧团的声望的！”
殷怜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所以你要庆幸，现在世界有了新的变化，而要让你的骨折在短时间内医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怜回到剧团的时候，彩排还没有完全散场。她没有去找其它人，直接去找了孟晴。
结果到的时候，却听到团长正在跟孟晴说话。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有刻意压低了的嫌疑，但是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争执，双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升了一点，让殷怜听出了情绪波动。
殷怜平常是不会偷听别人说话的，不过今天她觉得有必要，就随便听了一下。
却听孟晴说道：“……你别问了！我是真的有苦衷……”
团长说道：“什么苦衷！？你要是真的对担任主演没有兴趣，我以后自然也不考虑你了。否则安排了又不能上场，那不是给我自己添麻烦？”
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于威胁了。孟晴脸色顿时一白，没想到团长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她脸色瞬息万变，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心理挣扎。
挣扎了许久之后，她开口说道：“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让我上场，我的表演肯定是比不上严姐的。”
团长说道：“她的表演再好又怎么样？就她这为人作风，迟早要出事……算了，其实都已经出事了。”
孟晴问道：“所以到底是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严姐突然被换下来了？”
团长犹豫不决，半晌才说道：“她……唉……”
殷怜听到这里，却没有继续再偷听下去，而是主动走了出去，开口说道：“她觉得我的剧本是垃圾，所以我就把她当垃圾扫地出门，这不是很公平吗？”
团长看到她的时候，顿时一阵头疼，只能非常郁闷地打了声招呼：“殷小姐……”
殷怜说道：“团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其实我本来来的时候是给你们带了好东西的。”
团长顿时一愣。
要知道以殷怜的财力和本事，普通的好东西在她那里根本就混不上一个好字。如果她说什么东西是好东西，那肯定真的就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
团长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殷怜说道：“一个现场特效设备。”
团长有点懵，主要是对这个现场特效有点缺乏概念。事实上，现在所谓的现场特效的各种骚操作不少，但是大多数时候现场反而是看不到的。
他们是音乐剧，就算后面会有官摄，但是本质上还是以现场演出为主，弄个现场特效有什么用。
团长尽量掩饰住了自己的不感兴趣，说道：“现场特效设备？怎么用的？我看看？”
现在只要能把话题从严陌紫身上转开，他谈什么都可以兴致盎然。
殷怜自然不会被他的这点表演唬住。团长在舞台上的表演功力可能很强，但是要论现实中的演技，谁在殷怜面前都不够看——装腔作势可是她的看门本领。
殷怜也不在乎他的敷衍，反正这种东西，只要让他看到了实际功用，立马就能够让对方改变态度。她拿出了一个相机大小的仪器，但是仪器的外表跟相机确实天差地别，更像是一个厚度超常的平板或手机。
但是与手机不同，本该是背面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排列了五排大约四十个像是镜头一般却可以旋转的透明珠子，而在本该是屏幕的地方，却是排数和数目都跟珠子相对应的触压式按键。其实这个仪器内部虽然也有机械构造，但是主要是能源输送装置，至于镜头什么的只不过是掩饰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藏匿在其中的留影水晶。
殷怜按下了一个案件。
然后团长和孟晴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奇迹。
这个说法可能夸张了，但是这确确实实就是在那么一个瞬间，两人的真实感受。
月光在寂静的剧院内部洒下来，一颗如同月光化身一般的树苗在瞬息之间就生长了出来，那变化正好处于快与慢之间，看似缓慢，却又那么悠然又自然地就舒展了开来，转眼就变成了一棵如同月光铸就的梦境之树。
宛若魔法。其实也就是魔法。
团长和孟晴此时看到的这一幕，更像是十亿成本的特效大片里出现的压轴一幕，梦幻到不像是现实存在的场景，却又因为周围环境的真实和熟悉，让这一幕像是梦境化入了现实，既虚幻又逼真，既美丽又矛盾，因而带着震撼心灵的力量。
然而它又要胜过团长见过的所有特效——既因为它可以被肉眼直接捕捉，也是因为它非比寻常的细腻。
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但是特效之中的资源总是要重复利用的，特效师不可能为每一片树叶都设计出不同的外形。
但是团长望向这颗月光树的时候，却意识到，它生动到不像是人工产物。
那么美，又精致而独特。
两人都被震撼到不能言语，殷怜却非常破坏气氛，说道：“本来，我过来是打算给你们提供一些特效技术的。”
团长却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呼了一声痛，才说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殷怜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真的被逗笑，而是说道：“也许你确实在
梦里。”
团长顿时被噎住。
半晌，他不再装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为严陌紫的事情生气，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殷怜问道：“怎么解决？”
团长说道：“只让她暂时表演几天，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尽量把孟晴培养出来。”
殷怜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是非常满意。但是殷怜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没必要为这点事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所以她眼珠子一转，随即就望向了孟晴。
殷怜语气颇有兴趣地问道：“所以孟小姐是为什么不愿意出演？”
孟晴急忙说道：“我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没有自信。”
殷怜抬了抬眉毛，说道：“其实一般情况下，我觉得自己对于女孩子是比较体谅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是前提是你要表现得像个可爱的小姐姐，真诚，善良，可信。如果你表现得太不可爱，我的态度肯定也不会让你觉得可爱。”
孟晴听她这样说，却是心头颤了一下。
殷怜问道：“严陌紫已经完了……你真的要跟她一起共沉沦吗？”
孟晴挣扎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她不会有事的。她后台很硬，而且非常有本事。”
殷怜为之一愣，然后颇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第
349
章
349
孟晴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似乎猛然卸下了什么负担，说话也顺畅了许多，直接就开口说道：“她有个靠山，非常有能量，而且会给她出谋划策。对方年纪不算很大，甚至有可能未成年，但是家世背景很了不得。”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相当于已经确定背叛了，就索性把剩下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我哥跟人出去玩，结果把个纠缠他女朋友的富二代打了。严姐说如果我主动退让，她会让人帮忙解决这个麻烦，否则她就要落井下石……”
孟晴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说道：“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的前途跟我哥的人生……我能怎么选？”
殷怜叹了一口气，问道：“严陌紫的靠山是谁？”
孟晴说道：“……我见过一次，是个很俊俏的富家少爷，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殷怜看她不像说谎，就说道：“行了，你安心彩排，如果不想上台我也不勉强……其他事情我会解决的。”
然后她对团长说道：“虽然很遗憾，但是团长，严陌紫明天是不太可能上台了。”
团长听了，心头一惊，却是试图劝说殷怜：“殷小姐，我知道严陌紫做的事情很不像话，但真的只是暂时……剧团的演出不能开天窗……”
殷怜说道：“她现在大概已经在警局了。”
团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警局！？她做了什么？”
殷怜冷静表示：“她找人故意砸断宁萱的腿，对方已经招供了，证据确凿。我相信就算警察肯放她出来演，这件事要是传出来也会成为巨大的丑闻。”
团长摇摇欲坠。
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所以很快又重新稳定住了，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说道：“我明白了。”
殷怜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团长望向了孟晴，半晌，他说道：“你给我说句准话，你能不能上？”
虽然孟晴一直推脱，但是她其实是参与了彩排的，团长比殷怜还清楚她这个不能演里面的水分，所以这时候问她。
结果孟晴还没来得及迟疑，殷怜就说道：“关于女主演的事情，其实也不用在意。不管孟晴能不能演，方宁萱都是肯定能演的。”
团长顿时愣住，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方宁萱的腿……”
殷怜却回答道：“治好了。”
团长：“！？”
“因为活化剂的关系，现在对于一般外伤的治疗可是在飞跃性的进展之中。我正好有这边的关系，方宁萱已经没事了。”
团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甚至没有为严陌紫说情，就开始询问殷怜特效的事情：“这棵树……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细腻得跟真的一样，也太美了。”
不怪团长薄情，其实他已经对严陌紫相当关照和退让了，也是看在这些年的合作和严陌紫的能力上。否则，严陌紫迟到早退，醉心钻营，却忽略剧团的表演，脾气差点的团长早让她滚了。
团长没这么做不是因为脾气好或者人好，只是因为严陌紫的人气和能力而忍让，但心里日积月累，是有不小的怨气的。唯有在严陌紫惹恼殷怜的时候，他为她作出的周旋和掩护，才是出于情分和人好。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是很严酷的，大部分人没有能力为他人的错误负责。所以团长会为了严陌紫的能力容忍她，却不会为了彼此之间的那点情分而自己放弃殷怜递来的橄榄枝。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无声地选择了立场。
殷怜说道：“不止只有这一种特效。这是我特意想办法为剧团定制的几十种特效效果，几乎都是根据剧本的内容制作的。因为之前不是很确定实际效果，所以并没有特意来说
。我也是五号之后才拿到的。”
五号对于殷怜是很久之前了，对于团长来说却还是前两天。殷怜给他展示了多种特效效果，让他看得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事实上这个时候说要增加特效，对于剧团来说是很麻烦的，毕竟都临到要演出的时候了，临时改弦易辙是很容易导致弄巧成拙的。
但是殷怜拿来的东西太过了不得，太具有诱惑力，导致团长所有的迟疑，担忧或者不满都被偌大的惊喜给彻底压制了下去，一时恨不得立时把所有人召唤回来进行试用和排演。
实在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些特效效果，团长也有信心可以把这部音乐剧演好，至少在音乐剧的现有观众群体之中成为一部被人津津乐道的经典作品。
但是有了这些跨越时代的特效技术，团长却有信心可以借由它的力量让音乐剧一炮而红，甚至红出圈外去，成为一部现象级的作品。
他只是纯粹看着眼前的这些景色，就觉得心灵受到了震撼。要是能恰到好处地配合剧情展示，怕不能有三五倍的加成效果？
团长已经过了理想主义的年纪，知道就算戏剧本身质量过硬，也要靠合适的噱头才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他问道：“宁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能对台词吗？”
殷怜笑了，说道：“跳舞都没问题。”
团长当机立断，决定临时把人给召集起来，再增加一次彩排。
这种突然的决定肯定是让人不满的，事实上，彩排之前大家也确实怨声载道，但是彩排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演员们一开始甚至是鸦雀无声的，显然没有从这些撼动人心的场景之中抽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激动地窃窃私语，结果一说起来就没玩了。
团长不得不交代他们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别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觉，影响明天的状态。
“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少年时奔跑在无边的原野在鲜花盛开的时间里坚信所有一切都有生存的权利”
“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少年时翱翔在书籍的海洋知道世界受因果束缚逻辑终会理清一些荒唐与无稽”
一位位路达出现，又消失。他们讲述着人生中的经历，而有些观众难免觉得有些许混乱，因为这些路达仿佛是自相矛盾的，他们有不同的信念，讲述不同的道理，有些是善，有些是恶，有些自私，有些坚定……而能够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些都是路达。
是他的内心在善与恶之间挣扎，不停地摇摆。
最后的路达，站在善与恶的交易处，唱道：“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少年时奔跑在无边的原野”
却听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是莎尔玛蒂：“我们终有生存的权利成为自己的主宰”
路达再次唱道：“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少年时翱翔在书籍的海洋”
莎尔玛蒂回答道：“魔法是知识的力量而你掌握它就掌握力量的知识”
这一段旅行并非一帆风顺，有魔法师觉醒，就有魔法师死去。有些人畏惧力量，却仍旧受到力量的迫害。有些人迎接了力量，最后却仍旧没敌得过命运的恶意。
但是无论如何，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同伴，授予
力量，法师王最终搜集了他所需要的同道。
到这里开始，故事已经完全脱离现实了。因为法师王的这些同道，已经不是同时代的人，而是殷怜精挑细选，从历史中挑选出来，能够代表魔法师正面形象的人物。他们中有些人，代表复仇，有些人，代表守护，有些人代表对知识的守护，有些人代表对命运的反抗。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敌人，来为最终决战树立一个有足够期待度的阵容。
阿尼尔饰演的骑士王轰然登场。
这里的骑士王，不是说他具有骑士主义精神，而是坦诚来说，他就是隶属于教会手下。
他卑鄙，狡诈，兵不厌诈（虽然在这点上，路达也不遑多让，但是他毕竟在本剧中算是主角），不管在历史上还是剧里都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事实上，当年大陆战争的时候，英雄王里面是没有骑士王这种存在的。所谓骑士王，含义上更像是教会兴盛时期的“摄政王”，并非一个正面的称呼。不过殷怜早就开始关公战秦琼了，也不在乎这点时代误差。
反正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法师在内都不是同一时代的。
经过无数铺垫之后，到了标准的最终大决战。法师王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终于可以直接面对教会的追杀。然后他们在一处峡谷对战，经过一番交战之后，有人牺牲，有人存活，但是法师们明显已经处于优势。
梅洛心情矛盾，一时希望法师们能够获胜，一时又有一种叛神的恐慌。
结果当戏剧的落幕的时候，整个剧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浸。
黑贤者用杀人般的目光望向了殷怜。
所有人都死了。
好一会儿之后，剧院里才发出一阵混乱的喧闹。有人痛哭失声，有人怒吼砸椅背，剧院里一片混乱，仿佛下一刻所有人救都要怒起发动革命。
殷怜不是悲剧主义者，但是黑怀朱是啊。法师王的结局，选择了光明教会最残酷最灭绝人性的一场战役的结局，虽然这场战役其实出现在三百年前，早就脱离了法师王的时代，但是也不妨碍殷怜借来一用。
总体上来，教会发动了***袭击，把敌我无差别地灭绝在了山谷之中。放在戏剧里都如此残酷，就更不要说现实了。
退场之后，阿尼尔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共演的演员推了推他，说道：“你怎么了？入戏出不来了？”
入戏这个词，还是从殷怜那里学来的。
阿尼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法师王死了，莎尔玛蒂也死了。好不容易仿佛能让人看到的魔法的曙光，却又黯淡下去，再次陷入了永夜。剧院一楼众人骂骂咧咧，哭哭啼啼，二楼则是一片沉默。
有法师突然站起来，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怜阁下！这场戏剧不应该这样结束！”
说话的法师性格向来比较冲动，可是难得的，他性情沉稳的同伴也没有想要阻止他。
结果他刚站起来，却不防舞台上又亮起了灯光，传来了声音。
“我伟大的神明啊我赞颂您您是光明您是永恒……”
这首圣咏实在令人惊讶，因为这不是《他是神》那样的原创，而真的就是马蒂尔大陆光明神教的圣歌。
却见一个小孩子偷偷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老师转身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开始贴墙往外走。
却听舞台上响起一声怒吼：“安达西！”
二楼的法师团听到这一声怒吼，没喝水都被呛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下面的观众倒是不敢多说话，但还是开始发出窃窃私语。
黑贤者目瞪口呆，转头望向自己的学生，表情复杂，一副想要开骂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的表情。没想到殷怜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挑月牙果里面那点若有若无的果肉
，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如山。
黑贤者：“……”
这短短的两小时下来，所有观众都仿佛坐了一场过山车，被这峰回路转的路线整得惊心动魄。
此时谢幕曲才终于响了起来。
“我们一直知道黎明终会到来黑夜虽然漫长却是走向曙光唯一的路我们会战斗战斗战至死亡那一刻因为生命注定要辉煌坎坷前路不过旅途”
“啊你是法师之王是故事的开端和结局你是指引前路的光是力量的源头和终末”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高贵的人我们将跟随你到天涯或者海角到天空的尽头或者知识的归处”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伟大的人我们将追赶你到天空或者深海到信仰的荒野或生命的□□”
音乐响起的时候，黑贤者还不以为意。却不料殷怜吃了一口果子，突然回头微笑望着他。然后这个时候，这宛若告白一样的词曲终于慢慢传入了黑贤者的耳朵，触动了他的内心。这歌词与其说是唱词，不如说是对于法师王……或者说魔法师的领头人的深情告白。
殷怜的马屁拍得直接粗俗，却十分有效。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黑贤者大人果然就被震撼住了。
第
346
章
354
戏剧结束之后，剧院之中议论纷纷。有贵族派遣仆人去后台打听，问结尾是什么意思。演员和仆人们就按照殷怜交代的，告知他们这是下一部剧《黑贤者》的预告。
硬生生把一部音乐剧玩出了系列电影的气势。
好在观众们也没人能够识破殷怜的这点花招，反而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惊喜。
“《法师王》还有下一部？”
“不是法师王的下一部，而是后续的戏剧，讲述黑贤者的故事。”
殷怜这种相当于卖老板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却根本没有人去谴责她，反而对之十分赞赏，毕竟所有看了这部剧的人，都不会觉得《法师王》对法师王本人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自然也觉得《黑贤者》肯定也是对黑贤者本人的一种赞颂。
黑贤者之前是知道看过法师王的剧本简介和一部分台本的，只是看文字自然远远不如表演出来令人震撼。他也确实授权了殷怜可以使用他的生平来作为素材，但是当时的想象和现在的情况可完全不同。
黑贤者是个比较实在的人，他从殷怜的这种“改编”里，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实在。虽然就效果来说，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黑贤者可不能容忍殷怜把自己的经历这样肆意改编——虽然可能确实夸张赞美的成分比较大，但是过于夸张的赞美，在知情者听来只会显得嘲讽。
所以之后黑贤者就对殷怜说道：“把另一个剧本给我看看。”
殷怜说道：“我觉得不看比较好哦。会缺乏惊喜。”
黑贤者说道：“……我怕是惊吓。”
殷怜说道：“老师不要这么说。你要知道，我是很尊重你的，我就是乱搞法师王也不会乱搞你的。”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好像不是坏话，但黑贤者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可惜以马蒂尔通用语的发展程度和黑贤者对于地球流行文化几乎不存在的接触渠道来看，他是很难理解这句话里面的一语双关和恶趣味的。
所以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要求殷怜交出剧本。
殷怜就也没有继续拒绝——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黑贤者花费一夜时间读完了剧本，许久回不过神来。事实上，就像殷怜所说的一样，她这一个剧本，绝对不含糊，也不胡编乱造。
但它也并不是纯粹在讲述黑贤者的人生。没错，它确实遵循了黑贤者的人生路线，主要情节都不偏离，但是又深化了他的人生，让所有当时觉得平凡和缺乏思考的行为……变得意义非凡。
黑贤者十三岁的时候离开家，那时根本没有选择。他暴露出魔法天赋的时候，正是圣城教会势力最大，对于魔法师的态度最为残酷的时候。殷怜倒推三百多年，然后在那他用短短几句话带过的剧情里，写出了一段跌宕起伏的剧情。
那一年，在他逃逸的旅程之中其实出现过一场战争。圣城军屠了一整个小国，因为他们包庇了身为法师的皇族子弟。事实上，那个小国不止是皇族，民间也在偷偷藏匿和庇护有魔法天赋的孩子。
但是他们最终没能扛过圣城的威逼和攻击。
为了威慑，他们把五名具有魔法天赋的王族成员，其中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只有七岁，全部剥光了，用圣钉刺穿心脏，然后倒着悬挂在了城门上。
那也是高贵的皇族，锦衣玉食，受人尊敬，平日有着无上的威势。可是只要圣城愿意，他们的命运也如同草芥一般，根本受不到保护。
黑贤者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无疑是带着浓重的恐惧的。他也许不是才知道圣城是怎么对付法师的，却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如果被圣城抓住他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殷怜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的剧本里面却带了一种残酷的，诡异的，跳脱了形式而直指内心的
氛围。剧本里只有唱词，但黑贤者却几乎可以想象到唱起这些歌曲会带来的阴暗色彩。
用手施行过法术的就砍断那双手用口吟唱过咒语的就烧烂那张口
庇护邪恶的人砍下头颅切去四肢当在烈火之中被彻底消灭
施行邪恶的人脱去人皮刺穿心脏应在日光之下被风干罪恶
而圣城的残酷教义下，却是小女孩的鬼魂的低吟。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可是我不听话所以你离开了
我有好好把自己藏起只是那火烛太过明亮它照得我无处可藏妈妈我无处可藏
黑夜让我安心而白日让我害怕
日夜颠倒的世界光明和黑暗执行着完全不同的工作
我只有一束黑暗保护光明却无所不在
这里面的歌词让黑贤者觉得不解过，毕竟文学肯定不是马蒂尔法师的强项，整片大陆都缺乏这方面的底蕴。不过他速来很有灵性，所以很快就模模糊糊地意会到了，这里面的光明是什么，黑暗又是什么。
在法师王的时候，法师们喊出的口号还是“打破黑暗，寻找光明”，因为当时黑暗就是黑暗，光明就是光明。但是到了黑贤者出生的那个时代，圣城已经侵蚀了整块大陆，如果他们曾经还代表正义，那么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变成了权力的象征。
权力并不一定都是黑暗的，但是没有任何束缚和敌人的权力，一定是最容易滋生黑暗的。
事实上，当时以光明教会为主的圣城势力，也确实嚣张，狂妄，残暴到了顶峰——如果不是这样，也没有法师协会崛起的机会。虽然说在马蒂尔，有力量和没有力量的人差距会很大，但是事实上，有力量的人，终究也是从民众之中诞生出来。
随着教会政权对于法师们的进一步威逼和压迫，受到波及的平民不计其数，而其中也不乏诬陷他人为法师以图侵占财产，威逼女性，谋害仇敌的情况。
这跟宗教关系不大，这是权力的锅。当宗教向权力伸出手的时候，腐败和堕落几乎是必然的演变之路。但事实上，宗教的天然特征导致了它稍不注意，就更容易一步踏入深渊。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的宗教，真的就能使用神之威能。
事实上，现在大陆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神迹了。说来可笑，目前大陆上唯一确实可信的，被无数人亲眼见识过的神迹，来源于殷怜这个伪神使，来源于生命教会这个圣城口中的异教了。
这甚至让殷怜怀疑起来，在这许多年前，所谓的众神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也只是跟她一样，是一个过于夸大的传说，形象模糊的代理。就目前来说，她其实已经很接近所谓“神明”的核心，总觉得自己接收到的这段意识，并非具体的具有人性的意识，而更像是各种意识的结合体。
但是到底是自然意志的象征，还是无数信仰的具现化，殷怜自己其实也不是很能分清，显然值得研究。
就目前来说，殷怜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各个圣城教会背后，已经没有足够强大的，足以对抗魔法协会的神明意识体。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说明了殷怜可以随便编排圣城而不会有什么超越显示层次以上的力量来专门针对她个人而发动攻击。
也因为这样，她在一个没有公共宣传和文化管理也没有政权干涉的世界里，开始开开心心地进行了她的文宣活动。《黑贤者》这个剧本的创作，殷怜干涉得比《法师王》要更多。如果法师王是幻想主义的文学创作，黑贤者就更像是写实主义的传记改编。虽然其中仍旧有戏剧化的剧情渲染和细节添加，但是本质上，它更加真实，也更加让人信服。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剧本。
如果说前一个剧本令人惊艳，那后一个就是发人深省
了。
黑贤者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心里有很多话，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跟殷怜讨论剧本，讨论故事，传达自己的感情和激动，但是……整个贤者之都根本感应不到那小丫头的气息——她显然又跑了。
黑贤者一口气噎在胸口，憋住了吐不出来。想要与人分享讨论，又不想找其他人将就着讨论，觉得手下法师的思想水平和理解能力都跟自己有着极大差距，肯定无法与自己此时的情绪产生共鸣……于是差点憋出病来。
而此时的殷怜，已经回到国内，捡起了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过的课本，随手花半个小时涂完了当天的作业，此时正在乘车去剧场。
马蒂尔的表演水平虽然比较受到限制，但是魔法道具所制造出来的特效却在某一程度上盖过了现代社会。《法师王》的戏剧，在副本上已经做到极致，而剧团也已经是国内比较领先的那一拨，但是平心而论，距离国际顶尖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殷怜也看过不少国际等级的知名音乐剧。她没有语言隔阂，所以能理解到一件事，就是真正震撼人心的音乐剧，往往是技术与底蕴共存，在这点上，国内的剧本明显缺乏同样的厚度，至于几成是不敢，几成是做不到，就不好说了。
殷怜这个剧本，明面上是讲魔法师的历史，放到这个时代却是信仰自由和人权。因为受限于马蒂尔历史的客观发展，所以这两点讨论得也不是非常深刻，但是同时也避开了一些政治上的雷点。结局和马蒂尔版本不一样，因为地球人可Ge不到峡谷之战和黑贤者之类的梗，所以殷怜这边的结局是法师王麾下最脆弱，意志最不坚定的弟子受到教会的欺骗和引诱，导致法师们被埋伏。然后他的同学们一个一个壮烈地牺牲，导致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最后牺牲自己，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最后他被列为英雄，无疑是有些嘲讽的。法师王和莎尔玛蒂最后飘然远去，法师王在他死前，从头的口中已经知晓了真相。他听到学生死前的忏悔，却选择原谅了他，说道：“我们都要背负罪孽而行。”却给故事留下了些许余韵。
这样一个故事，虽然有历史性，但是地球人未必能知晓。纵然有社会性，却又太过浅尝辄止。它最值得称道的也许就是文学性，但是殷怜想要给它加上一层筹码。
她带了经过改造的留影水晶，打算再这个舞台上，给这个世界一点震撼。
第
347
章
355
殷怜抱着满满的好心情来到了剧团，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对方反而给了她一个大惊吓。
这是彩排的第二天，音乐剧的票也已经卖得差不多。这部剧的人气要比剧团以往的任何一部剧都高很多，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殷怜在宣传费上给得爽快，人脉也足够广。她倒是没有特别想要推火这部戏，毕竟对殷怜来说，排这部戏的主要原因，也只是为了学习导演手法。现在马蒂尔的戏已经获得了大成功，这边演出效果好坏她反而并不怎么在意。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是很讲人情世故的人——不是懂，而是讲。懂人情世故的人未必认可它，但是殷怜是很讲究这个的，因为有用。在合理范围内，她很愿意投桃报李，进一步加深跟任何“有用的人”的社交关系。所以她这一次回来，会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帮助演出进行得更加成功。
她的资本，就是从马蒂尔带来的各种留影水晶。她经过筛选，选择了一部分看上去可以作为新技术解释得通的部分，准备作为特效道具来协助这边的演出。
虽然她目前还没有特别想要通过剧团来做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唾手可得的情况下随手推一下以增加自己的影响力，扩展自己的人际网络，对于殷怜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不去做。
但是前提是……事情是顺着她的心意和安排自然发生的，而没有人在设计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隔了现实时间短短一夜，莎尔玛蒂的角色再次换人了。
殷怜进场的时候，发现严陌紫在作为第一女主扮演莎尔玛蒂，当时脸色就是一变，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向来显眼，所以刚进来的时候，团长就立刻发现了她。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过来，叫道：“殷小姐……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不得不先换上陌紫。”:
团长其实不怎么想要对殷怜解释这个，但是不解释不行。人家既是剧本作者又是金主，最重要的是严陌紫明显得罪了人家。其实团长对严陌紫也不是没有不满的，但是如今情况特殊，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与无所忌惮的殷怜不同，团长在各方面都要受到现实的制约，培养一个合格的女主演不容易，而不同的员工总有不同的麻烦，严陌紫的问题，也不过是他见过的许多麻烦人物所能造成的其中一种问题。
团长本人是能忍的，却不敢让殷怜忍。
事实上殷怜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难伺候，独霸专断，她虽然对严陌紫不满，但对于这位专业负责，对音乐剧的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的团长并没有任何意见，反而颇有好感。
努力的人总是让人敬佩。
她虽然现在看上去霸道，其实也经历过仰人鼻息的日子，所以即使表现张扬，心底却很能明白别人的苦处，此时只是皱了皱眉，问道：“宁萱呢？”
团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宁萱骨折了。”
殷怜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怎么会突然骨折？”然后停顿了一下，又马上追问道，“就算她骨折了，不是还有孟晴吗？别告诉我她阑尾炎了？”
团长说道：“孟晴目前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这个角色，台词也记得不是很熟练……”
殷怜听了，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是昨天的时候，她对于替补这个身份答应得很快……而且我不信她作为一个混到主要阵容的女演员，平时不会去背女主的台词。”
团长顿时噎住。
半晌之后，团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却是放弃了继续跟殷怜打含糊，坦承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意外来得太巧合，孟晴的反应也有些不正常，但是眼看就要演出了，我也实在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暂时只好这样了。”
殷怜问道：“宁萱是怎么骨折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摔断了腿
……是腿吧？”
团长回答道：“是腿。她是过马路的时候被人撞倒，然后又被正好被倒下的摩托车压在腿上……警察说是意外。”
殷怜冷哼了一声：“意外？”
她语气不善，团长听着心惊胆战，总觉得这位大小姐要闹事。结果殷怜冷哼过之后，话锋一转，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宁萱现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她。”
团长说了地址，却又问道：“您不看彩排了吗……”
殷怜说道：“严陌紫最好祈祷，方宁萱受伤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排斥台面上的手段，但是也别指望我对那些不高明的小手段手下留情。”
她这次的态度比上次还冷硬。殷怜之前一直表现得比较谦逊谨慎，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好学的小女孩。上次对待严陌紫事件时，她是第一次暴露出□□霸道的一面，团长那时候还以为她是被惹急了。
结果此时她沉下脸来，态度很冷静，但是气势却十分惊人，语气神态都非常成人化，远比剧团里一些年轻人更加沉稳，一字一句也更有分量。
团长毫不怀疑，如果严陌紫真的做了什么，殷怜会采取的行动。
他只怔愣了这一下，殷怜已经转身离开。
团长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孟晴好好聊一聊——就算严陌紫最后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上台，他至少也要保证还有一个人可以完成演出。
殷怜来到医院的时候，在病房外就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是一个青年的声音。病房的门没有关，殷怜就看到屋里方宁萱无精打采地坐在病床上，一个年轻男人正在那忙活来忙活去，十分殷勤的样子，方宁萱却没有什么兴致，只是说道：“你不用这样，我没有怪你……”
殷怜叩了叩门。
方宁萱抬头，看到了门口的殷怜。
殷怜此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其实就算不认识，她的外貌也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所以此时她现在出门时都会稍微做一些掩饰，比如说围个比较遮脸的围巾，戴顶可以拉低帽檐的帽子。墨镜她戴得比较少，最主要是不合适，不过空间装备里倒是备了好几副不同风格的平光镜。
即使如此，方宁萱也一眼认出了她。
她有些激动，叫道：“殷小姐——”
殷怜却先看了旁边的青年一眼，眉毛微微一提：“你男朋友？”
方宁萱停顿了一下，才语气淡淡地说道：“不是。他的车压到了我的脚，他很愧疚，所以特意来照顾我。”
殷怜听了，顿时收起了笑容，缓缓拿下了眼镜，拉开了围巾。
失去遮挡之后，目前已经稍微显出几分少女风情的殷怜简直美得惊心动魄，青年当即就怔住了。殷怜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
魅惑人类。
殷怜与之四目相交，然后直接就问道：“谁让你来对付方宁萱的？”
青年愣愣回答道：“严陌紫……”
殷怜消除了魅惑人类的效果，青年猛然反应了过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殷怜见好就收，青年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法术影响，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被个小姑娘的美貌所惑，被她套了话。
方宁萱微微张着嘴，数秒之后，直接拿着青年为她削的苹果，用力地砸向了他的脸。
演出音乐剧的人其实平日运动量很大，一般都有不小的力量。不过方宁萱到底没有进行过相应的准头训练，这一下还是扔偏了，只砸中了他的手臂，然后反弹到了墙上。青年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一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他说道：“我……我不是……”
方宁萱怒道：“你是故意的！？故意砸断我的脚，然后好让严陌紫上位！？我就想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其实她之前也不
是没有怀疑，就是青年表现得又诚恳又懊恼，导致她出于善良的本性，不想用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现在看来，恶毒才是真相，而善良却仿佛只是错觉。
殷怜冷笑道：“你这是……吃了人血馒头还想把人拐到手继续吃人血馒头？”
青年说道：“我不是！我是收了钱，但是我也不知道她要对付的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我要知道我肯定不砸你也不接这桩生意……”
他的话着实可笑，等不到殷怜嘲讽，方宁萱却先炸了，怒道：“意思是说我长得不漂亮你就可以随便设计伤害别人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从小到大吃过多少苦，做出过什么样的努力？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青年觉得委屈，想辩解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不是……我……”
殷怜说道：“我报警了。”
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青年见势不对，就想要往外掏，正好撞上保镖姐姐，被她直接制服，按在了墙上。
殷怜报完警的时候，方宁萱正在捂着脸哭。
殷怜有几分同情她，严陌紫的手段太下作。她想了想，问方宁萱：“你还想演莎尔玛蒂吗？”
方宁萱说道：“……可是我的骨折……”
殷怜说道：“你只说想不想演。”
方宁萱喊道：“怎么可能不想演！？”
殷怜顿时笑了：“你想演，我就让你演。”
第
348
章
348
“可是我的腿……”方宁萱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这情况，总会对戏剧效果造成影响。殷小姐，这部戏真的很棒，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它原本的光彩。”
殷怜挺喜欢她这一点。
这是个正派的女孩子。
殷怜本人就不是什么正派的好人，偏偏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女生。所谓正派，就是不损人利己，也不损人不利己。像这样的孩子是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而像严陌紫那样的人，却是能为了自己的光鲜，而让整个世界变得乌烟瘴气的人。
殷怜喜欢前者，但是一直扮演的角色都接近后者。
可即使如此，她不论前世或者今生，从来没有越过那条线。或许在她内心里，她是希望成为前者生存的，只是命运不允许，所以她始终踩在随时会坠入后者的悬崖上。
即使如此，一直踩在悬崖的边缘而不坠落下去，也是她的本事。
她已经有了这样的本事，但却更愿意避免其他看得顺眼的女生被训练出这种本事。她管不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但是方宁萱的事既然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帮一把也只是举手之劳。
殷怜开口说道：“确实，我不是很在乎戏剧变成什么样子。不如说严陌紫真的是得罪我了，我为了让她倒霉，甚至可以是不惜代价的。比如说，如果我真的生气，我也许会宁愿改掉剧本，让你坐着轮椅上台，也绝对不会让严陌紫在台上多呆一秒！”
方宁萱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当然也希望她遭报应，但是殷小姐，这部戏不只是我，其他人都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我知道你也是……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是剧团里的很多人，都指望着靠它一炮而红……”
“也包括严陌紫。如果让她凭着这部戏，凭着设计你蹿红，你甘心吗？”
方宁萱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肯定不甘心。”
然后她说道：“难道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了吗？”
殷怜说道：“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后话了——如果我真的上了火，又没有其它选择，我可能真的会让你坐轮椅上台。要是你特别不愿意，我也可以强制剧团退票，推后剧情，从其它剧团高价邀请其它知名女演员参演……有钱是件好事，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到。”
方宁萱被她的话吓到，以为她真的想这么做，立刻说道：“可是殷小姐，已经定档的戏剧要跳票，虽然不是说不可以，但会很大程度上损害剧团的声望的！”
殷怜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所以你要庆幸，现在世界有了新的变化，而要让你的骨折在短时间内医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怜回到剧团的时候，彩排还没有完全散场。她没有去找其它人，直接去找了孟晴。
结果到的时候，却听到团长正在跟孟晴说话。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有刻意压低了的嫌疑，但是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争执，双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升了一点，让殷怜听出了情绪波动。
殷怜平常是不会偷听别人说话的，不过今天她觉得有必要，就随便听了一下。
却听孟晴说道：“……你别问了！我是真的有苦衷……”
团长说道：“什么苦衷！？你要是真的对担任主演没有兴趣，我以后自然也不考虑你了。否则安排了又不能上场，那不是给我自己添麻烦？”
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于威胁了。孟晴脸色顿时一白，没想到团长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她脸色瞬息万变，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心理挣扎。
挣扎了许久之后，她开口说道：“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让我上场，我的表演肯定是比不上严姐的。”
团长说道：“她的表演再好又怎么样？就她这为人作风，迟早要出事……算了，其实都已经出事了。”
孟晴问道：“所以到底是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严姐突然被换下来了？”
团长犹豫不决，半晌才说道：“她……唉……”
殷怜听到这里，却没有继续再偷听下去，而是主动走了出去，开口说道：“她觉得我的剧本是垃圾，所以我就把她当垃圾扫地出门，这不是很公平吗？”
团长看到她的时候，顿时一阵头疼，只能非常郁闷地打了声招呼：“殷小姐……”
殷怜说道：“团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其实我本来来的时候是给你们带了好东西的。”
团长顿时一愣。
要知道以殷怜的财力和本事，普通的好东西在她那里根本就混不上一个好字。如果她说什么东西是好东西，那肯定真的就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
团长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殷怜说道：“一个现场特效设备。”
团长有点懵，主要是对这个现场特效有点缺乏概念。事实上，现在所谓的现场特效的各种骚操作不少，但是大多数时候现场反而是看不到的。
他们是音乐剧，就算后面会有官摄，但是本质上还是以现场演出为主，弄个现场特效有什么用。
团长尽量掩饰住了自己的不感兴趣，说道：“现场特效设备？怎么用的？我看看？”
现在只要能把话题从严陌紫身上转开，他谈什么都可以兴致盎然。
殷怜自然不会被他的这点表演唬住。团长在舞台上的表演功力可能很强，但是要论现实中的演技，谁在殷怜面前都不够看——装腔作势可是她的看门本领。
殷怜也不在乎他的敷衍，反正这种东西，只要让他看到了实际功用，立马就能够让对方改变态度。她拿出了一个相机大小的仪器，但是仪器的外表跟相机确实天差地别，更像是一个厚度超常的平板或手机。
但是与手机不同，本该是背面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排列了五排大约四十个像是镜头一般却可以旋转的透明珠子，而在本该是屏幕的地方，却是排数和数目都跟珠子相对应的触压式按键。其实这个仪器内部虽然也有机械构造，但是主要是能源输送装置，至于镜头什么的只不过是掩饰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藏匿在其中的留影水晶。
殷怜按下了一个案件。
然后团长和孟晴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奇迹。
这个说法可能夸张了，但是这确确实实就是在那么一个瞬间，两人的真实感受。
月光在寂静的剧院内部洒下来，一颗如同月光化身一般的树苗在瞬息之间就生长了出来，那变化正好处于快与慢之间，看似缓慢，却又那么悠然又自然地就舒展了开来，转眼就变成了一棵如同月光铸就的梦境之树。
宛若魔法。其实也就是魔法。
团长和孟晴此时看到的这一幕，更像是十亿成本的特效大片里出现的压轴一幕，梦幻到不像是现实存在的场景，却又因为周围环境的真实和熟悉，让这一幕像是梦境化入了现实，既虚幻又逼真，既美丽又矛盾，因而带着震撼心灵的力量。
然而它又要胜过团长见过的所有特效——既因为它可以被肉眼直接捕捉，也是因为它非比寻常的细腻。
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但是特效之中的资源总是要重复利用的，特效师不可能为每一片树叶都设计出不同的外形。
但是团长望向这颗月光树的时候，却意识到，它生动到不像是人工产物。
那么美，又精致而独特。
两人都被震撼到不能言语，殷怜却非常破坏气氛，说道：“本来，我过来是打算给你们提供一些特效技术的。”
团长却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呼了一声痛，才说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殷怜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真的被逗笑，而是说道：“也许你确实在
梦里。”
团长顿时被噎住。
半晌，他不再装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为严陌紫的事情生气，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殷怜问道：“怎么解决？”
团长说道：“只让她暂时表演几天，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尽量把孟晴培养出来。”
殷怜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是非常满意。但是殷怜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没必要为这点事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所以她眼珠子一转，随即就望向了孟晴。
殷怜语气颇有兴趣地问道：“所以孟小姐是为什么不愿意出演？”
孟晴急忙说道：“我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没有自信。”
殷怜抬了抬眉毛，说道：“其实一般情况下，我觉得自己对于女孩子是比较体谅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是前提是你要表现得像个可爱的小姐姐，真诚，善良，可信。如果你表现得太不可爱，我的态度肯定也不会让你觉得可爱。”
孟晴听她这样说，却是心头颤了一下。
殷怜问道：“严陌紫已经完了……你真的要跟她一起共沉沦吗？”
孟晴挣扎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她不会有事的。她后台很硬，而且非常有本事。”
殷怜为之一愣，然后颇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第
349
章
349
孟晴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似乎猛然卸下了什么负担，说话也顺畅了许多，直接就开口说道：“她有个靠山，非常有能量，而且会给她出谋划策。对方年纪不算很大，甚至有可能未成年，但是家世背景很了不得。”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相当于已经确定背叛了，就索性把剩下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我哥跟人出去玩，结果把个纠缠他女朋友的富二代打了。严姐说如果我主动退让，她会让人帮忙解决这个麻烦，否则她就要落井下石……”
孟晴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说道：“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的前途跟我哥的人生……我能怎么选？”
殷怜叹了一口气，问道：“严陌紫的靠山是谁？”
孟晴说道：“……我见过一次，是个很俊俏的富家少爷，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殷怜看她不像说谎，就说道：“行了，你安心彩排，如果不想上台我也不勉强……其他事情我会解决的。”
然后她对团长说道：“虽然很遗憾，但是团长，严陌紫明天是不太可能上台了。”
团长听了，心头一惊，却是试图劝说殷怜：“殷小姐，我知道严陌紫做的事情很不像话，但真的只是暂时……剧团的演出不能开天窗……”
殷怜说道：“她现在大概已经在警局了。”
团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警局！？她做了什么？”
殷怜冷静表示：“她找人故意砸断宁萱的腿，对方已经招供了，证据确凿。我相信就算警察肯放她出来演，这件事要是传出来也会成为巨大的丑闻。”
团长摇摇欲坠。
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所以很快又重新稳定住了，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说道：“我明白了。”
殷怜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团长望向了孟晴，半晌，他说道：“你给我说句准话，你能不能上？”
虽然孟晴一直推脱，但是她其实是参与了彩排的，团长比殷怜还清楚她这个不能演里面的水分，所以这时候问她。
结果孟晴还没来得及迟疑，殷怜就说道：“关于女主演的事情，其实也不用在意。不管孟晴能不能演，方宁萱都是肯定能演的。”
团长顿时愣住，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方宁萱的腿……”
殷怜却回答道：“治好了。”
团长：“！？”
“因为活化剂的关系，现在对于一般外伤的治疗可是在飞跃性的进展之中。我正好有这边的关系，方宁萱已经没事了。”
团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甚至没有为严陌紫说情，就开始询问殷怜特效的事情：“这棵树……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细腻得跟真的一样，也太美了。”
不怪团长薄情，其实他已经对严陌紫相当关照和退让了，也是看在这些年的合作和严陌紫的能力上。否则，严陌紫迟到早退，醉心钻营，却忽略剧团的表演，脾气差点的团长早让她滚了。
团长没这么做不是因为脾气好或者人好，只是因为严陌紫的人气和能力而忍让，但心里日积月累，是有不小的怨气的。唯有在严陌紫惹恼殷怜的时候，他为她作出的周旋和掩护，才是出于情分和人好。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是很严酷的，大部分人没有能力为他人的错误负责。所以团长会为了严陌紫的能力容忍她，却不会为了彼此之间的那点情分而自己放弃殷怜递来的橄榄枝。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无声地选择了立场。
殷怜说道：“不止只有这一种特效。这是我特意想办法为剧团定制的几十种特效效果，几乎都是根据剧本的内容制作的。因为之前不是很确定实际效果，所以并没有特意来说
。我也是五号之后才拿到的。”
五号对于殷怜是很久之前了，对于团长来说却还是前两天。殷怜给他展示了多种特效效果，让他看得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事实上这个时候说要增加特效，对于剧团来说是很麻烦的，毕竟都临到要演出的时候了，临时改弦易辙是很容易导致弄巧成拙的。
但是殷怜拿来的东西太过了不得，太具有诱惑力，导致团长所有的迟疑，担忧或者不满都被偌大的惊喜给彻底压制了下去，一时恨不得立时把所有人召唤回来进行试用和排演。
实在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些特效效果，团长也有信心可以把这部音乐剧演好，至少在音乐剧的现有观众群体之中成为一部被人津津乐道的经典作品。
但是有了这些跨越时代的特效技术，团长却有信心可以借由它的力量让音乐剧一炮而红，甚至红出圈外去，成为一部现象级的作品。
他只是纯粹看着眼前的这些景色，就觉得心灵受到了震撼。要是能恰到好处地配合剧情展示，怕不能有三五倍的加成效果？
团长已经过了理想主义的年纪，知道就算戏剧本身质量过硬，也要靠合适的噱头才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他问道：“宁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能对台词吗？”
殷怜笑了，说道：“跳舞都没问题。”
团长当机立断，决定临时把人给召集起来，再增加一次彩排。
这种突然的决定肯定是让人不满的，事实上，彩排之前大家也确实怨声载道，但是彩排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演员们一开始甚至是鸦雀无声的，显然没有从这些撼动人心的场景之中抽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激动地窃窃私语，结果一说起来就没玩了。
团长不得不交代他们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别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觉，影响明天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