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社会人卫东站起来伸头看前面的朱浩文:“在车上看书容易晕车……不对啊,浩文儿你什么时候不玩游戏改看书了?还是纸书!”

    朱浩文翻着书,似乎被书中情节吸引了。

    卫东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卧槽,还是本字儿书!”

    “侦探。”朱浩文赏脸回复了一句。

    “谁写的?东野吾圭?”

    “……”

    卫东丝毫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作家名字,又挠头想想:“看你这书有年季儿了,是不是侦探女王阿廖沙写的啊?”

    “王朔。”

    “我靠你别欺负美工没文化啊,我和柯儿当年看了不少王朔,什么动物凶猛啊,什么一半儿海水一半儿火啊!王朔写推理?哈!哈!哈!哈!憋逗哥了!”

    朱浩文举起书来让卫东看封面,只见上面写着《单立人探案集》,作者的名字正是王朔。

    “真稀罕哈,王朔还写过推理呢。”卫东嘟囔着扭头跟后座的柯寻‘禀报’,结果一回头就捂了眼:“卧槽公共场所干嘛呐!”

    柯寻抬起头来:“调座位高度呢……”

    “你俩干脆躺下算了……”卫东这才发现这两个人都戴着颈椎枕:好好儿一个鹤立鸡群的大佬被整成胖脖子松鸡了,恋爱真能减低人的修为啊……

    火车到了某站,邵陵来到了伙伴们的这节车厢,眼见一个黑衣墨镜的小子冲自己热情招手,邵陵定睛看了看墨镜小子的前后座位,才确定自己没有找错车厢。

    墨镜小子:“就剩这一个座位了,他们都不想挨着本社会人。”

    邵陵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坐下来:“社会人在社会学中指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的完整意义上的人,与‘经济人’相对。”

    “……”摘下了墨镜的卫东愣了愣神儿,乖乖把自己的一盒子巧克力双手递交:“吃点儿吗?这东西就是保持体力用的,甜甜的挺好吃的。”

    邵陵礼貌点头,拿起一条巧克力:“其实甜味不属于巧克力本身的口感,巧克力原产中南美洲,鼻祖是xocotl,意为‘苦水’。”

    卫东嚼着巧克力,无辜地望着邵陵,感觉学生时代的阴影再次笼罩回来:“哈,是吧……”

    卫东望着邵陵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吃巧克力,更像是在发着呆。

    每个人都有自己排遣紧张的方式,就像是卫东自己要通过插科打混来让自己麻木,而邵陵的方式大概就像刚才那样机械地背诵教科书吧……

    想到这里,卫东不觉有些同情起这位新成员:“别客气啊,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邵陵被卫东拍了几下后背,仿佛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巧克力包装上的成分说明:“糖的含量有些高了,还好巧克力饱和脂中含有独特的硬脂酸成分,可以吃一点。”

    “……吃吧。”

    ……

    火车很快就到了A市,旅馆是一早就订好了的,大家并不急于入住。

    “时间还早,咱们先去美术馆看看。”说话的是秦赐。

    “刚才萝卜说他们已经到美术馆了。”卫东路过候车大厅的镜子就把墨镜摘了,感觉自己走在这群人里像是个需要被照顾的黑衣盲人,又像是被这群人挟持的戴着不透明墨镜的人质。

    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放着那张永远都在的美术馆参观票,这次上面写的是‘旧站美术馆’。

    大家在A市地图上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位于这个城市的老火车站,因为新火车站的建成和使用,老火车站就被安排成了一所公立美术馆,据说是为了提高市民的艺术欣赏水平。

    如今,‘旧站美术馆’已经建成开放十年了,除了重大的美术展,平时几乎门可罗雀——市民的欣赏水平不是一家美术馆就能提升了的。

    所以,当出租司机听说这几个“游客”要去参观美术馆的时候,挖心挖肺地提醒说:“别瞎耽误功夫,特没劲!根本没大师,真的!人家别的博物馆美术馆都有个镇馆之宝,咱这儿甭想!哥儿几位还不如去趟植物园动物园呢!动物园新添了小袋鼠儿了!”

    朱浩文前倾着身子坐着,莫名其妙被秦赐和卫东两旁夹击着坐到了后排中间,感觉十分别扭:“我听说,这个美术馆当年是市长力排众议建起来的,据说当年的招标项目里有海洋馆,火车模型陈列馆,还有民俗纪念馆。”

    “可不是嘛!”出租司机是个爱说的,“哪个也比美术馆有人气儿啊!尤其是海洋馆儿,得吸引多少孩子来啊!地下还能顺带开一个自助餐厅,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欣赏着玻璃后边儿的大鱼大虾,那多带劲儿啊!也能给市里创收啊!”

    “是是是是。”卫东一路点头打哈哈。

    等到了老火车站,大家还是谢过了司机师傅,“坚持”在这里下了车,卫东还不忘找补一句:“就是想看看这美术馆儿混得有多惨……”

    柯寻和牧怿然已经乘前一辆出租车到了,站在两人身旁的黑色长马尾辫的女孩正是方菲。

    这个发型令方菲看上去更利索,也更冷了些,她冲大家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哥哥哥!姐夫姐夫姐夫!”远处一个声音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罗勏踏着脚下的体感车,左摇右晃地过来了:“幸亏你俩个儿高,要不我又得绕这个破楼转一圈儿,我找半天也没看见美术馆。”

    柯寻无声地指了指“这个破楼”门口的大字——旧站美术馆。

    “呀呵,这儿呐~”罗勏这才停下了体感车,眨巴着眼抬头看,“这小破楼也忒破了,还这么小,我还以为是个便利超市呢。”

    这座美术馆并不算很小,老城市的旧火车站大楼几乎都这么大。

    “我还当你以为这是个存车处呢……”卫东说。

    “呀呵,东哥?!什么时候到的?”罗勏突然发现卫东,激动不已,紧接着就看到了秦赐:“秦哥!”然后又看到了邵陵:“邵哥!”然后又看到了朱浩文:“文儿……”

    朱浩文:“别乱叫哥。”

    罗勏开心地凑上去用手肘蹭蹭朱浩文:“有本事亮身份证儿,看谁是哥~”

    朱浩文:“……”

    “啪!”罗勏用手机给两人来了个自拍合影,“现在年轻不算啥,十年后咱俩再拍一张儿,看岁月饶过了谁~”

    罗勏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两张年轻的面孔释放着无限青春,虽然一个毫无笑容,一个强颜欢笑。

    罗勏很想说,大家在美术馆门口合一张影,又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不吉利……

    朱浩文的目光转向美术馆:“这家旧站美术馆的受众并不理想,甚至很多市民都在抱怨当年的市政决策……”

    罗勏:哎?话题转换得一点儿都不合情合理。

    邵陵抬头打量着这座老旧的美术馆:“当初的这一市政决策莫非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干扰?火车站被改建成美术馆是2009年,之前你们经历过的其他美术馆建馆日期各异,有的是上百年的老馆,也有的是这两年新开的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查一查这些美术馆建成的原因。拿现在来说,这座美术馆力排众议建出来,市民都不买账,这可以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这个决定当初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邵陵说完这话,看了看四周,还好这里门庭冷落,只有几个伙伴孤零零站在大门前。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破土》那副画,当初的香港开发商出资买下那块地皮,结果导致春笋公寓的老住户被强令搬走,甚至因此产生了怨气,”秦赐也有同感,“这么看来,似乎这些美术馆是被冥冥中的什么力量催建起来的。”

    第217章

    逆旅02┃棋子。

    催建,这个词让罗勏不觉打了个哆嗦。

    入画的这件事情一定有幕后的主使者,或许是某一个人,或许是某一个组织,或许是某一种神秘的力量。如果幕后主使者能够左右现实中的个人甚至集体的意志,那这股力量简直是难以估计的强大。

    邵陵似乎读出了罗勏的想法:“如果对方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不会想尽办法让人们入画了。我认为,这种力量的施展一定有很大的局限性。”

    秦赐微微点头,关于这些推测,几位老成员早在之前就谈到过,可每次谈到入画这个阶段,就无法继续展开。

    “所以说,这些美术馆的地理位置是至关重要的,但究竟有什么背后意义却很难说。”秦赐说。

    “你们一共经历了多少幅画儿了?”罗勏已经收起了极地白的体感车,将其折叠着提起来,看起来很是轻便。

    卫东:“我和柯儿已经9幅了,浩文儿比我们少两幅,牧老大和秦哥比我们多两幅。”

    “那就是说,我姐夫和秦哥已经通过12幅画了,是不是快通关了?”罗勏摸了摸下巴,今天的手腕上并没有戴很豪的手表,只是一只运动款的卡西欧,“我是觉着,画推好像特别喜欢13这个数,每次都选13个人,那是不是也一共有13幅画啊?”

    朱浩文:“9+2=11。”

    “哦……那就是我姐夫和秦哥已经通过11幅画了,那也不少了啊,快通关了。”罗勏没在自己的算术上多啰嗦,立刻切回正题。

    秦赐微微点头:“关于13这个最终数字,我们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假如真的是一共13幅画,姐夫和秦哥通过了13幅画之后,是不是就把这场游戏完全结束了?”罗勏面带天真地问。——等完全结束之后,大家是不是就可以共同庆祝胜利了……

    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怕万一,他俩通过13幅画之后,结束的只是他俩,后面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谁通关了13幅画谁就自由了。”

    “……”罗勏望着在自己心中似天神一般存在的牧怿然,“姐夫他们不可能不管咱们吧,还有哥呢。”

    柯寻以哥的口吻语重心长道:“怕就怕十三幅画之后,这些成功者就完全忘记进画的事情了,你要想找某人商量点儿事儿,他身边的保镖就先把你拦下了。”

    牧怿然歪头看看柯寻,没想到这家伙在心里居然做过这样的假设。

    柯寻同样望着牧怿然:“也不是没这种可能,罗维出去以后就完全不认识咱们了。”

    几位老成员不约而同想起了从第八幅画出来时的情景,罗维那孤单的独自离开的身影,当大家尝试着上前同他搭话时,他那茫然而迷惘的神情,完全是面对陌生人的表情。

    大家并没有继续打扰他,只等他真正“离开”之后,才以生前友人的身份前去吊唁,并主动承担了一切丧仪安排,以及对罗维母亲的照顾。

    牧怿然眯了眯眼睛,自己绝不会允许“失忆”这种尴尬的恶性事件发生在自己和柯寻之间,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一阵沉闷的钟声突然响起,大家不觉向声源望去,原来是美术馆上方的钟楼发出的响声。

    “这老火车站至少有百年历史了吧,这钟楼看着像是解放前建的。”卫东抬头望着美术馆上方的钟楼建筑。

    罗勏的着眼点却并不在这里:“三天后的这个时间,咱们是不是就在画里了……”

    大家都听到了这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全都选择了沉默。

    ……

    三天之后,大家再次结伴来到旧站美术馆,罗勏感觉到了时间的吝啬和狡猾,仿佛在画外的时间无限缩短,而入画的时间又在无限延长。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心理错觉,一种难以克服的时间心理障碍。

    罗勏依然拎着自己心爱的极地白色的体感车,经过折叠之后这辆车更像是个造型奇特的包包,守门的大爷对此没什么反应,只要通过了行李通道筛查,且手里有门票的,就一律放行。

    “萝卜,你是打算踏着体感车入画儿?”卫东问。

    “踏着?别这么说我的心春。”罗勏此时是抱着自己的体感车的。

    卫东感觉自己的步子有些沉重,每次踏进美术馆都会有这种反应,甚至还会有胸闷恶心的感觉,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抗拒感。

    卫东不希望自己在新人面前露怯,给他们增添不该有的恐慌,于是便又笑着说:“你这个心春,不知道跟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心春。”

    罗勏认真点点头:“结衣在家里放着,今天带着心春出来,新买的,用着特别轻巧。”

    “你那儿还缺专门打理体感车的佣人吗?”

    “我也刚开始用,一共就两个,暂时还用不着专门的打理者。”

    “哦,我以为库房里还存着苍老师呢。”

    “苍老师,那是上世纪老前辈了吧……”

    “原来这种话题也能产生代沟。”

    美术馆里似乎空无一人,只有8位成员走在其中,说话的也仅是卫东和罗勏两人。

    罗勏压低声音说:“我还指望着心春给咱们立大功呢,毕竟它也属于交通工具,说不定进去了能变成一辆自行车或者一辆马车……”

    众人本来没把罗勏的话当回事,但听到这一句,认为这个年轻人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体感车能带进画去,说不定真能发挥一些作用。

    柯寻拍了拍罗勏的肩,这才发现对方在轻轻地颤抖着。眼前的,就是大家要进去的第四展厅了。

    之前的三天,大家都来这里踩过点,每一幅画都认真看过,希望能够对入画有些帮助。

    这个老美术馆的优点就在于,所展出的作品800年都不变,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临时变动。

    第四展厅面积很大,所展出的作品足有200多幅,几乎每一幅画的作者都不同,牧怿然为此专门查阅了行业内的画家名录,仅仅能查到5位画家的名字,剩下的全都是不知名的作者。

    尽管这样,大家还是用手机将这个展厅所有的画作都拍了下来,一张一张地翻看研究,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大家还要商讨一番。

    牧怿然也将能够参考的信息都尽量找到,总结成统一的文图资料分发给大家,每个人都认真翻阅了好多遍,大家对此次入画简直有种高考之前拼命复习的感觉。

    此刻,大家走进熟悉的展厅,罗勏还是很不自信地向一幅很大的日落图走去:“这个太阳里面的黑眼睛是指的太阳黑子?还有个意思是说,这是画家画给盲童的画?还有个意思是……”

    柯寻并肩站在罗勏的身边:“别紧张,又不是你一个人进去。”

    “是啊,还有我姐夫呢,”罗勏看了看柯寻,“哥,你也没记住多少吧……”

    “……”

    展厅的尽头处有些人声,难道这里已经来了其他的参观者?几位成员向里面走去,这才发现有五六个人站在展厅里面的大门旁说着什么。

    为了方便参观者,展厅一般都是两头开门的,但这个展厅的另一扇门是关闭的,大家之前以为是展厅参观者太少的缘故,没必要把所有的门都打开。

    “我们是专门来A市采风的,明天就坐火车回去了,您就通融通融让我们看看隔壁展厅的摄影作品吧。”说话的是一个背着摄影包的年轻女子。

    另外几个背着摄影包的年轻人也纷纷央求着,被他们围着的工作人员最终被说动了,拿起钥匙打开了那扇门:“好吧,下不为例啊,按说这个展厅是下个月才开放的,你们不要说出去,要不领导会怪我的。”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几个年轻人纷纷说着感激的话。

    看到此情此景,几位老成员有些发懵。

    “等等,隔壁展厅还属于第4展厅吗?”柯寻问。

    工作人员点点头:“也是第4展厅的一部分,只是被临时隔开了。”

    “……好,谢谢。”

    众人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手,大家之前所做的功课全白做了。

    “隔壁都是摄影作品,和绘画没什么关系吧。”久不发一言的方菲突然说。

    几位老成员就站在门边,谁也没有踏进隔壁展厅。

    “你们进去看吗?那边就开放一小会儿,顶多也就一个小时,要想看抓紧时间看。”工作人员拿着钥匙站在门边。

    “我们是来看画儿的,不看照片儿。”卫东说。

    “反正都是一些黑白照片似的东西,我也不懂,好像也有画吧。”工作人员的话在大家听来无比沉重。

    “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进去的人一共有5个。”邵陵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自己这边一共有8个人,加上刚才进去的5个,正好13个。

    工作人员点点头,仿佛宣判似的说:“对,一共5个,都是摄影爱好者。”

    朱浩文率先进去了,早晚都得去。

    秦赐走在牧怿然的身边,忍不住低声说:“如果要吸引我们入画,为什么还要玩这些弯弯绕绕,是为了不让我们提前做弊吗?”

    牧怿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像冥冥中有两种力量在博弈,一个在引导我们,另一个在阻止我们。”

    秦赐听到这话,不觉一凛。

    牧怿然继续说道:“而且,这两股力量似乎旗鼓相当,我们仅是这场博弈中的棋子而已。”

    第218章

    逆旅03┃摄影师。

    八位老成员走进隔壁展馆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听着身后的门慢慢关闭,每个人的心情都沉下来。

    那几个新人还算镇定,其中有人说,是不是停电了,大家都打开手机照明吧……

    话音未落,一束惨烈白光直直垂射在一幅画上,老成员们迅速走近那幅画,试图用最短的时间将画面内容和作者记清楚。

    五位新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走近的几个参观者,其中一个年轻人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刚从日本买回来的昂贵照相机……

    渐渐地,新人们就感觉有些不对,仿佛这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束光,这十几个人,还有墙上的这一幅画。

    老成员的眼睛全都盯在画上,这是一幅混在黑白摄影作品里的绘画作品,画面是黑白的,并非水墨,更像是用黑色碳素笔画的线稿,大概是为了突出画面感,作者在正方形的纸面上用圆规画出一个大大的圆来,风景就藏在圆中,令画面平添了艺术感。

    构图十分简单,只有一座造型朴素的房屋,被太阳照出斜斜的屋影,作者的落款是写在圆形之外的,字体潦草:逆旅,毕笛作于1995年春。

    白光只存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几位老成员已经有了默契的任务分配,卫东和朱浩文重点记忆画面,柯寻和秦赐则更着重记忆文字,牧怿然纵览全局自由发挥……

    邵陵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观察画面的构图比例;方菲则发现了画笔的不同,画面是碳素笔,作者签名和那个大圆圈似乎是用的铅笔;罗勏直接拿手机对着画面连拍了几张照片……

    当世界全黑之后,那五个新人终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这是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罗勏的声音徐徐缭绕:“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愿都是幸运儿。”

    很快,所有人都静默了,此时的黑暗渐渐粘稠,仿佛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秘境,只有通过窒息过后的虚无感才能慢慢融入其中。

    这段时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罗勏只知道紧紧抓着柯寻和卫东的手,双腿死死夹着自己的‘心春体感车’,一会儿等能说话了一定跟大家倾诉自己的感受:就好像在沥青里游泳似的……

    “沥青”不滚烫,是常温的,而且逐渐在降温,越来越凉,越来越冷,仿佛要将人凝结成千年琥珀。

    混沌中也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双脚终于能踏上平实的地面,口鼻也终于能自由呼吸了,罗勏贪婪地呼吸着带有棱角的冷空气,就听身边的卫东发表了感言:“我感觉我游透了一整只松花蛋。”

    无意间被卫东比喻成了“姜汁酱油”的众人,此刻都在调整着自己面对新环境的状态。

    虽然大家仍处于黑暗之中,但可以感受到这里是室内,整个世界很安静,蹲身摸摸脚下,是坚实的木质地板,并不洁净,似乎落着一层灰。

    经历了刚才那一股不可言喻的‘松花蛋’般的体感之后,五个新人也渐渐静下来,裹紧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旧棉袍,听秦赐讲着天方夜谭似的《入画者说》。

    “这儿可真冷,”柯寻已经摁亮了手机,“卧槽我手机坏了?”

    柯寻的手机屏幕是亮的,但没有图像,就像是刚开机时屏幕的微亮,又像是早期日剧换镜头时的短暂空白——满屏幕全是虚无的白光。

    很快又有几片白光亮起来,所有人的手机都失去了除照明以外的一切功能。

    “连电池多少格都看不见了。”卫东盯着自己手机上长方形的白色光块,临来充满了100%的电算白充了?

    “也就是说,手机在这幅画里派不上用场了?”一个陌生的感冒嗓响起来,声音来自新人里的一个男生,男生在微光中学着邵陵的样子摸索着身后的墙壁,很快就摸到了刻在木板墙上的划痕,一道一道非常清晰。

    “我的理光相机也变了,变成纯机械老式相机了!”这次说话的正是之前捂住相机怕被人抢的那个。

    秦赐向新人们简单介绍了几个老成员,新人里的一位年龄稍大一点的短发女生便也主动说:“我叫奚盛楠,是‘雕刻时光摄影爱好者群’的群主,这次采风活动是我们几个摄影爱好者自发组织的,A市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奚盛楠的声音暗了暗。

    经过介绍,大家对几个新人有了初步认识——除了奚盛楠之外,另一个相貌清秀的女生叫杜灵雨,用日本理光相机的男生是陆恒,微胖的男生叫曹友宁,靠在墙边寻找蛛丝马迹的感冒嗓是麦芃。

    “也就是说,找到了摄影家的签名就一定能出去?”杜灵雨声音微颤。

    “是画家。”曹友宁纠正她。

    “毕笛是摄影家。”

    “咱们现在是在他的画里。”

    杜灵雨没了声音,她的手机也同时暗了下来,仿佛要和主人一起保存体力。

    周围似乎稍稍亮了一些,但光线很奇怪,和正常的黎明破晓非常不同。

    “先关掉手机。”久久不言的牧怿然突然开口。

    或许是牧怿然身上独特的气质令人信服,几个新人不约而同关掉了手机,此时的黑暗已经渐渐稀薄,周围充斥着说不清的光亮,像是冷色调的夜灯。

    “在‘天亮’之前,我们先谈谈这幅画和作者,希望大家知无不言。”牧怿然已经借着微光勉强看清了几人所处的地方——这是一处木质楼房的宽阔走廊,就在几人不远处有一扇木门,大概通往某个房间,另一个方向则通向一道幽深的楼梯,连接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简直像个恐怖片的现场,四周都酝酿着呼之欲出的危险。

    “你们刚才说,毕笛是个摄影师?”秦赐问奚盛楠。

    奚盛楠点头:“我们今天来美术馆就是为了欣赏毕笛的摄影作品,其实他的摄影展在下个月才开放,但我们不可能在A市待一个月,我们估计摄影展应该会提前准备出来,所以就央求着工作人员给我们开门了。”

    “早知道是这样,我打死也不去看什么摄影展。”曹友宁小声嘟囔着,心里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简直就是让鬼撵着去的。

    “毕笛是个很著名的摄影家?”邵陵问道。

    “在业内有一定知名度,但算不上全国闻名,”奚盛楠将话题接过来,“A市的这次展出是他的第一次摄影展,因为A市是他的故乡,这次的摄影展也算是对这位艺术家死后的纪念吧。”

    毕笛已经死了,几位老成员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这件事情再次与之前那几位画家的情况相吻合,大家进入的每一幅画都是作者已经死亡之后的遗作。

    “毕笛作为摄影家,偶尔也会动笔绘画吗?”邵陵继续问道。

    “这个还真说不好,毕笛40岁以后就改变了摄影风格,首先从颜色上回归了黑白本色,不再出彩色照片;从形式上,他几乎放弃了捕捉和抓拍。”奚盛楠说。

    听到这句话,牧怿然的目光投射过来,邵陵继续问:“放弃了捕捉和抓拍,那简直就失去了摄影的真谛,他为什么……”

    “他像酝酿一本书或一部电影那样去酝酿一张照片,”说话的是感冒嗓的麦芃,“为了一张照片,他有可能要打几十张线稿,在成品照片出来之后,那些草稿会被他付之一炬,只有少量存于世上。我们所在的这幅画,是很珍贵的线稿之一。”

    “这张线稿图的名字叫《逆旅》,你们是否见过《逆旅》的成品照片?能大概说说照片的样子吗?”邵陵将专注力转向了麦芃,很显然这个男生对画家了解的更多。

    麦芃却遗憾地摇了摇头:“毕笛面世的所有摄影作品我都看过,内容也几乎都记得,但从来没有见过叫《逆旅》的照片——今天的这张线稿图我也是第一次见。”

    秦赐看了看其他几位新人:“谁都没有见过《逆旅》这张照片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曹友宁说:“别说照片儿了,就咱们进的这张线稿图,我也没看清画的是什么,刚才光顾着害怕了。”

    罗勏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个功能单一的手机:“我还拍了几张照片儿呢,我觉得咱们刚进来的时候……嗷——嗷嗷——嗷嗷嗷——”

    罗勏的突然尖叫把几位新人都吓了一跳,卫东也跟着一慌,强做镇定道:“咋了,你嗷嗷待哺呢?”

    “有个毛毛哄哄的东西在蹭我的Jio!”罗勏整个人都吓软了,甚至忘记了躲开,只知道浑身冒汗地抓着离自己最近的卫东。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全都借着微光看向罗勏的脚下,好像真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动,新人里的杜灵雨尖叫起来:“天啊这是什么东西!画里是不是经常会出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柯寻点亮了手机照向罗勏的脚旁:“是一只狗。”

    “啊?!卧槽太诡异了!”罗勏艰难地向柯寻挪过去,压根儿不敢低头去看,谁知那条狗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妈妈呀,这是不是鬼畜版的NPC啊……天啊,它的颜色好诡异,怎么能这么白啊……”

    “什么时候混进来这条狗的,它怎么无声无息的,我不记得图上画了狗啊……”这次说话的是同样吓坏了的陆恒。

    “我不认为它属于画内,”牧怿然依然是处事不变的镇定,“萝卜,你的体感车呢?”

    第219章

    逆旅04┃点灯。

    “天,姐夫你是说这狗是我的心春?”罗勏现在整个人都快腾跃到柯寻身上了,牧怿然清清嗓子礼貌地拉开了他:“不然呢,你的体感车现在哪里?”

    罗勏稍稍镇定了一些,低头望着那只白色的狗,对方正用一对犬类特有的可怜巴巴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罗勏与它对视了一会儿:“没错儿,她就是心春。”

    众人:“……”

    “快来,心春,到爸爸这儿来。”罗勏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只白狗并不算大,完全可以被罗勏轻松抱起来,“真的是她!脖子上还有牌牌呢!就是我挂在体感车上的铂金镶钻牌!”

    “……”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检查一下自己带来的物品。”邵陵打开自己的背包,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粗布搭链,“手电筒变成了几只大蜡烛,食品都变成了干面饼,指南针……指南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装在包里的。”

    “我的手表上也有指南针。”方菲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只造型另类的土陶手镯。

    “我的卡西欧变成一根破麻绳了。”罗勏抱着心春欲哭无泪。

    新人里只有麦芃戴了手表,但此时也已面目全非,他看了看伙伴奚盛楠:“你不是带了一套刀具吗?”

    奚盛楠打开了自己的褡裢:“虽然盒子变了个样,但里面的东西应该还在,”她边说边打开了手里的木盒,“这盒子上还有我的名字呢,看来这里也是用汉字的。”

    麦芃似乎更关心盒子里的刀具,伸头看去:“几种常用的刀都在,虽然样子变了但并不影响使用。有些工具好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不过,这里头是不是少了几样东西?”

    奚盛楠点头:“也许是这个世界识别不出来的东西吧,有一种新式的刀不见了,还有一种刮刀也不见了。”

    “我就想问问,你们出来看摄影展带这么多刀干什么?”卫东忍不住插嘴问。

    奚盛楠解释说:“我们这一趟出来两个多月了,一路上主要是采风摄影,有时候为了抓拍某个镜头需要在一些地方驻扎几天,上个月我们就在野外露营了将近一周,在外面生活这些常备的刀具自然少不了。——我随身带的是一套陶瓷刀具,来美术馆忘了拿出来了,我也没想到居然通过了安检,看来美术馆那个安检设备该修了。”

    把刀带进画来很不可思议,这不禁又令人想起了那个冥冥中的力量,仿佛在和画推博弈的神秘力量。

    “真没想到,你们还有野外生存技能啊!”罗勏忍不住夸赞一句。

    几个老成员不觉对几位新人刮目相看,本来还以为这几个人仅限于拍摄街景的摄影爱好者水平,没想到他们已经是有一定野外生存经验的较成熟的摄影者了。

    卫东:刚才说的那个刮刀,大概是捕了鱼之后刮鱼鳞用的……

    “你们的相机全都变了吗?还能正常拍照吗?”牧怿然问几位新人。

    新人们各自拿出自己的相机,奚盛楠摇了摇头:“我这个已经变成八九十年代的新手入门国产相机了。”

    另外几个人的相机也都发生了类似的变化,相机类型很老式,里面还装着老式胶卷。

    “试试看还能拍照吗?”牧怿然望着麦芃,对方已经用娴熟的手法端起了手中的相机。

    麦芃从相机取景器里望着大家,咔嗒一声扳了下胶卷:“我玩过老相机,这机子拍照没问题。”

    麦芃的相机镜头扫过了周围,忽然停留在幽深的楼梯处,麦芃的眼睛离开了相机,有些疑惑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个点。

    这个举动不禁让老成员们想起了《人学》那幅画的经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往往会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

    秦赐忍不住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麦芃的表情保持着从容:“前面那个地方太黑,我在想,对着那个地方拍照是否合适——如果拍的话,必须要打开闪光灯。”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立即回答,周围的光线似乎比刚才又稍微亮了一些,但依然是夜灯般的微弱亮度,大家始终没能看清所处位置的全貌。

    “有些反常,天亮的速度太慢了。”邵陵忍不住说道,“我怀疑这可能不是天光,我们或许是在密封的室内,这些光也许是灯光或是别的什么光。”

    麦芃依然端着相机,眼睛通过取景器望着这个世界。

    其他新人都没有勇气端起自己的相机,仿佛生怕从取景器中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

    “不必考虑太多周遭环境,”牧怿然盯了麦芃很久,才说道:“按照自己平时的摄影习惯拍就是了。”

    牧怿然的话音刚落,麦芃就按下了快门,黑暗中的闪光灯像一道惨白的厉闪,把每个人都照得苍白如石像。

    闪光灯并没有令大家看清楚周遭环境,突然的剧烈强光,反倒令眼睛有些暂盲。

    麦芃不再端着相机,而是任由其挂在胸前,双眼探究地盯着走廊尽头处的楼梯,脚步向那个方向移动了两步。

    朱浩文适时拉住了他:“你看到什么了?”

    麦芃看了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相机:“我刚才那张照片的相机设置,最大限度保留了大景深,在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正在走上楼梯的人。”

    所有人都潜意识地向着同伴们靠拢,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曹友宁的呼吸声在黑暗里尤为粗重:“我有点儿受不了了,难道咱们要一直困在这个小木楼里?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天还没有亮!咱们就一直等着?”

    曹友宁的汗水滴在了地板上,地板上有大家模模糊糊的影子,这让人觉得害怕又心安,起码有影子的这些都是人吧。

    牧怿然并没有向大家聚拢,而是停留在离楼梯最近的地方,似乎在仄耳听着什么动静。

    柯寻轻轻走过去,用极低的声音说:“好像真有人在上楼。”

    牧怿然拦住了柯寻向前探的脚步:“不要随便踏入未知的黑暗。”

    柯寻没有说话:我只是想与你共同进退。

    牧怿然也不再说话,黑暗中握紧了柯寻的手。

    就在几个新人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一股暖光点亮了走廊,伴随着这股暖光的,是一阵轻稳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不作声,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光的方向,真是从楼梯处慢慢移动上来的。

    光渐渐亮起来,橙黄的颜色令人感到温暖,整个世界也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木楼,比《功夫》里的猪笼城寨还要大,比《千与千寻》里的汤屋还要大,比《大鱼海棠》的环极楼还要大,大到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社会。

    灯笼被逐层楼点亮,可以看清这一圈走廊围成的巨大天井,而前面还有一座比邻的天井,与这边的灯光交相辉映。一座座天井四面相连着,仿佛一片楼城,又像是一个楼国。

    身穿旧棉袍的点灯人走上这一层,冲几人微微点头,用手中长棍形的点灯工具将这一层的灯笼一一点亮。

    “几位这么早就起来了?”点灯人的声音礼貌而温和,“是不是听到楼下的动静了?”

    新人们盯着这个无比真实的NPC,一时也不敢直视,只在烛光中暗暗观察对方。

    点灯人并不以为意,专心致志地将众人身边的几个灯笼点亮:“很多人都下去看热闹了。”

    秦赐顺势问道:“楼下出什么事了吗?”

    “瑕玉死了。”点灯人的神情有些悲悯。

    奚盛楠闻言微微蹙眉,大家都不动声色,不知道即将展开的会是怎样的剧情。

    点灯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昨晚上被杀死了。”

    大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又不知从哪里问起:这座木楼究竟是什么地方?这里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死者瑕玉是谁?这件事和我们找签名有关系吗?……

    牧怿然向楼下张了张:“我们也下去看看。”

    点灯人听见这话,提着手中的灯笼侧身站到了楼梯口,紧接着说了句让所有人都无比诧异的话:“去看看也好,牧爷,您慢着点儿,下面有一层台阶不太稳固了。”

    听见NPC直呼了自己的姓氏,牧怿然也难以维持一贯的淡定了,有些探寻地看了看点灯人,最终礼貌点头:“多谢提醒。”

    大家都跟在牧怿然身后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当罗勏经过点灯人身边时,忽然听对方说道:“罗爷,心春今天吃什么?还是肉沫粥?”

    罗勏惊呆了,嘴巴张了半天才说:“行,都行。”

    大家略显僵硬地走下楼梯,NPC知道几人的姓氏,这在以前的画中是绝无仅有的事。

    虽说之前的NPC各路奇葩,或是机械如复读机,或是真实如身边人,再或是诡异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这些NPC从来都不知道也不过问成员们的真实来历,或许对他们来讲,这些人是画外的人,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刚才真想问问那个点灯笼的人,咱们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究竟是什么?我觉得这就像是个古老的游戏,我们在这里面是有各自身份的,应该也会有不同的人设。”陆恒边下楼边同大伙说。

    “这种时候最好别多话,老成员比咱们有经验,他们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奚盛楠的话在新成员里还是有些分量的,陆恒很快闭了口。

    解释的任务就又落到了秦赐的头上,秦赐放缓了脚步,走在几个新人之间:“关于NPC可以叫出我们的姓氏这件事,在以前的画里也是从没有过的,我们还没有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或许这个世界还在沉睡着,我们的某一句话就可能把他们叫醒。”

    第220章

    逆旅05┃死者。

    楼城下方的天井非常巨大,就像是现代的某个中型广场,有宽敞空地,有亭台假山,还有类似卖场集市之类的热闹之地。

    但所有的一切总像是蒙着尘,仿佛若干年前曾被大漠风沙侵蚀过,即使努力重建也难以新鲜清洁。

    “像个遗迹。”邵陵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眼前的一切既壮观又令人心生恐惧,“这地方简直像个刚出土的地下城,说不定埋藏着什么故事等待我们去挖掘。”

    牧怿然听着邵陵的形容,心有所感,但并没有说话。

    “这片地方太大了,如果没有线索就这么直接找签名儿的话,估计十年也找不到。”卫东望着这一片雄伟的楼城,居然有些怀念起上一幅画的那艘船和那片海,虽然广袤,但却单纯,“再说,NPC也太多了吧……”

    罗勏抱着狗瑟瑟发抖:“我可不想在这地方呆上十年……”

    “你想的美呢,咱们也就七天。”卫东毫不留情地提醒罗勏。

    罗勏没吭声,心春呜的一声哭了。

    大家望着这壮观而复杂的楼城,都有些欲哭无泪。

    明明看到的那幅画里只有一座简单的房子,谁知道房子里的结构能这么复杂,能住这么多活灵活现的NPC,简直可谓人山人海。

    “你们看,二楼的平台聚集了好多人。”杜灵雨指着二楼的一片篮球场大小的平台,那里的确聚满了人,各个楼层的人似乎也都在向那个方向涌去。

    “那里大概就是事发地点,”秦赐放慢了脚步,“点灯人所说的死者瑕玉,应该就在那里。”

    “这是画给我们的第1条明显的线索。”朱浩文也停下脚步,并不打算向人群里挤。

    “如果这是线索,那签名难道在玉霞的身上?我们要在一具尸体上找签名吗?”曹友宁感觉自己的声音都不大像自己了,今天的一切太过虚幻,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

    “是瑕玉,”奚盛楠纠正他,“不是玉霞。”

    “这只是画里的一个人,而且已经死了,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曹友宁的心情不太好,压根儿不去想什么瑕玉还是玉霞,感觉这个所谓的画中死者就像是小时候姐姐拿来吓唬自己的白衣娃娃,披散着头发脸朝下被拖在地板上爬行。

    “瑕玉,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瑕字应该是无瑕的瑕。”杜灵雨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奚盛楠:“奚姐,我记得你写的里……”

    奚盛楠望着大家投过来的目光:“也许只是个巧合,我的里有一个女主角就叫瑕玉,那是我的第一部

    。”

    没想到奚盛楠不仅是个摄影师,还是个家。

    “业余爱好而已。”奚盛楠淡淡说道。

    此时正有几个人从成员们身边经过,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瑕玉姑娘真是可怜,要我说,这名字起得就不吉利,美玉有瑕。”

    “偏你有的说,还一套一套的,你要是会测字,还要那些巫大人做什么呢。”另一个人说。

    “咱们还是听听巫大人怎么说吧,凶手逃不出巫的眼睛。”

    几人边说边走向了二楼人群汇聚的平台。

    “美玉无瑕,奚姐,这和你写的那个女主的名字完全一样。”杜灵雨声音微微颤抖,不明白画是怎样获取大家信息的,居然能够捕捉到成员所写的文字作品。

    奚盛楠脸色也不大好看,即使这只是个巧合,那也是个不吉利的巧合。

    “奚姐,里的瑕玉是怎么死的?”卫东问。

    奚盛楠抽了抽嘴角:“没死,瑕玉在里没有死,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卫东觉得瑕玉没有死更加可悲,坏心眼子的画推仿佛就想把幸福美好的东西弄死了给人看。

    “说不定这就是个巧合呢,咱们先去打听一下这里的瑕玉姓什么吧。”陆恒在尝试安慰奚盛楠。

    奚盛楠似乎有些望而却步,眼睛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牧怿然的脸上。

    牧怿然:“我们留在画里的时间越短越好,我建议现在分成三组,一组回我们住的房间找线索;第二组在周边走一走,即使没有线索,能够了解这地方的规矩也行;最后一组去楼下的事发现场。”

    “我下去看看。”方菲干脆说道,此刻她已经把衣饰做了简单改变,将包头用的宽纱紧紧束在腰间,整个人就显得十分利索。

    “我也去!”卫东紧随其后。

    卫东难得一遇的英勇慷慨,把一旁的罗勏看得目瞪口呆,罗勏小声说:“我就不去了……尸体什么的我还不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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