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柯寻真不敢想,假如自己也被蛊惑了,会变成什么样——回想起之前乱吃飞醋的辛蓓蓓,暴力野蛮的郭丽霞,自己难不成会变成个有着温柔眼神的伪娘?

    牧怿然居然还给了自己一个略被感动了的眼神,现在想想,这分明是自己眼中的假象,同时也是影子蛊惑自己的环节之一!

    柯寻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被成功诱惑……

    想通了这些,突然想起有两个成员刚才去卫生间了,柯寻赶紧开门,打算提醒大家注意那个玻璃柜,结果打开门就看到石震东和苗子沛坐在大厅的桌旁说着什么。

    石震东皱着眉头,说话的是苗子沛:“我每个假期都会去世界各地的很多美术馆去参观,有些国外的美术馆办的非常有特色:一些美术馆会用一个造型奇特的容器,里面盛上和这位画家体重相等的糖果,当客人参观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从容器里带走一颗糖果,我觉得这种设计特别走心,就好像这位画家的灵感和艺术感渲染到了每个人似的。”

    连柯寻都觉得这样的设计非常好,自己进过的那些美术馆怎么不给发糖呢?

    苗子沛抬眼看到了柯寻,笑着招手让他过来,这个奇怪的热情动作令柯寻有些不适应。

    苗子沛虽然喜欢谈论美术,但很少直接发言,像这样热情的打招呼更是绝无仅有。

    柯寻与石震东对了个眼神,便对苗子沛一笑:“虽然我现在对美术馆这样的地方有些抵触,但听你刚才讲的还真挺不错的。”

    “很多成功的画家都对艺术有着绝对的虔诚,在古早时期,一些画家甚至会从自己的身体取得颜料用以作画,还有的画家甚至会牺牲自己的亲人来……”

    柯寻有些听不下去:“有些人为了艺术自我牺牲那或许是他们的选择,但若是让自己的亲人去为艺术牺牲,那就太自私太残酷了。”

    苗子沛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着:“您听说过日本名画《地狱变》的故事吗?有一位画师为了更好的描绘出地狱里燃烧着的马车,就将自己美丽女儿的马车上放了柴火,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燃烧的马车里被活活烧死,又看着马车摔进了悬崖……但那位画家却创造出了令所有人感到惊恐绝望的《地狱变》。”

    柯寻正想说什么,见石震东冲自己轻轻使了个眼神,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自己最好不要成为被蛊惑者的目标,不然说不定会成为这些人的偷袭和袭击对象,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石震东毕竟年纪大经验多,此刻笑着对苗子沛说:“咱们还有很多浆果没有贮藏,大家都抓紧时间去劳作吧。”

    苗子沛本着对于颜色的虔诚,首先回到了自己的黄色房间。

    柯寻没有急着回去,见石震东给自己拉开了椅子,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讲,于是便坐下来倾听。

    “你也看出来了?小苗有些问题。”石震东低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柯寻下意识看了看远处正对着自己的玻璃柜,急忙将目光抽回:“你们刚才结伴儿去的厕所,苗子沛怎么会有机会单独在大厅……”

    “他比较快,又不习惯在厕所等人,洗了手之后就去大厅了,我们两个出厕所的前后时间也差不了一分钟。”石震东的表情有些恐慌,“难道是影子的力量强大了?好像它更擅长蛊惑人了。”

    “咱们还是都当心吧。”柯寻握了握拳头,没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石震东但观察能力很强。

    柯寻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时间紧迫,已经过去三个晚上了,画作似乎没有耐心给咱们七天时间——如果苗子沛真的被蛊惑了,那么他所代表的黄色正是boss急需的颜色。”

    “咱们尽量保护好自己,至于小苗……如果真的有类似自杀式的污染颜色的行为,恐怕咱们想拦也拦不住。”石震东叹了口气。

    两个人没空多聊,又都回各自房间工作去了。

    柯寻有心要加快劳作速度,累得胳膊都酸了,终于在中午到来之前将三大罐子浆果贮存完成了。

    在劳作的过程中,柯寻丝毫没有停下思考,等工作完后也终于想透了一些事情。

    柯寻轻轻推开房门,来到紫色房间门口,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口哨声——这是自己和卫东多年以来的信号,两个人小时候偷偷约着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在窗口这样互相招呼的。

    卫东很快打开了屋门:“可累死我了……”

    “东子,你仔细听我说,”柯寻表情凝重,令卫东立刻闭了口,仔细倾听。

    柯寻的声音非常轻,虽然是站在紫色房间的门口,但说出来的话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你现在回到房间,悄悄把门顶上,谁叫也不要开。我现在出去和怿然他们会合,等我们回来叫门时你再开。”

    卫东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起码是最信任柯寻的,于是便关上了房门,从里面用一些桌椅把门顶住了。

    柯寻尽量不看大厅里的任何影子,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大厅的门。

    第98章

    影21┃镜屋。

    卫东将门顶住之后,心里一阵乱,看了看已经完成了两罐多的颜料贮存,一时间没了继续干活的心思。

    卫东来到窗边,窗子是从里面插好的,应该还比较安全。

    很快,疾驰的柯寻就映入了卫东的眼帘,卫东一瞬不瞬地盯着柯寻跑进迷宫。

    这时候突然从门口处传来了石震东的声音:“小柯没出什么事儿吧?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小苗?你这是干什么去?小苗!小苗!!”

    苗子沛的声音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痛苦:“别拦着我!我从不强求任何人!但你们也不要阻挡我的自由!我愿意为这幅画付出牺牲!愿意贡献出我的颜色!”

    卫东有些迟疑,但却更相信柯寻的话,于是并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很快,卫东就从窗口看到了迅速经过的苗子沛,以及在后面追赶不及、失望而归的石震东。

    卫东迟疑着,却不敢妄动。

    终于,柯寻和牧怿然几人从迷宫那边赶了过来,卫东松下一口气,将顶在门后的桌椅挪开,准备出去。

    但却听到秦赐急切地说:“大家赶紧去中间的无色房间!签名就在那个房间里!”

    卫东一时间也不知该相信谁了,门声轻响,牧怿然回到了紫色房间,冲卫东作出个出来动作,转身就走了出去。

    很快大厅里就传出来了钉木板的声音,声音格外激烈,卫东出去看时,便见全组成员都在用木板钉着中间房间的屋门——这个本该是红色房间的大门,因为张天玮和贺宇的同时离开,房间便由红色转为了无色。

    那个房间里传出了石震东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关我干什么?!咱们现在需要把小苗找回来!他要将自己的黄颜色拱手送给影子!小苗已经被蛊惑了,咱们要做的事情是拯救小苗!”

    负责钉门的是牧怿然和秦赐,不一会儿朱浩文和柯寻从外面走进来,手里也拿着锤子之类的工具:“窗户也从外面钉好了,人出不去。”

    “胡闹!你们这是想干什么!”石震东终于失去理智在里面吼叫起来,“我们现在应该拦住小苗!赶紧放我出去!”

    站在屋门外的是一起经历过很多幅画的五个老成员,此时每个人都不说话,静悄悄的。

    石震东在里面吼叫了一通,似乎有些怕:“有人吗?人在哪里?你们都去哪儿了?!”

    柯寻望着被钉上的木门,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石哥,关于小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如果真的有类似自杀式的污染颜色的行为,恐怕咱们想拦也拦不住。”

    “我……”石震东在里面又是一阵捶打房门,“这也不是你们关我的理由啊!我是怕小郭伤害米薇那样的历史再重演!万一小苗趁人不备伤害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都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影子急需的是黄颜色,恐怕苗子沛没有心情去伤害别人。”柯寻说。

    卫东也在旁边使劲点头:“刚才我听见小苗是这么说的,说他愿意为了这幅画自我牺牲,而且绝不会强求别人。”

    房间里静了静,石震东的声音在慢慢恢复之前的理智:“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控制我的行动?”

    柯寻看了看整个大厅,此时那些能反光的玻璃柜门,已经被大家用木板暂时挡住了:“当有人独自在大厅的时候,容易受到影子的蛊惑,除了我们映在地板上的影子之外,还包括一切的反光物品,比如镜子、玻璃,以及能够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眸。”

    石震东在里面不出声。

    柯寻继续说:“我今天早晨就差一点受到蛊惑,蛊惑我的影子来自玻璃柜门上的反光映像,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坐的那个角度,怎么会正好对着玻璃柜门,要知道把椅子放在那个位置其实是很别扭的。

    “你和苗子沛从卫生间出的时候,我已经发现苗子沛受到了蛊惑,当时你把椅子拉出来,让我坐下来谈这件事,我发现椅子的位置和早晨的时候一模一样,正好能使我的身影在玻璃柜门得到完整的映像反射。我当时就起了怀疑,仔细回想,早晨招呼我过来坐下吃早餐的也正是你,是你把我引领到了那个危险的座位。

    “因为之前的经历,我尽量不去看玻璃柜门,但当我说话时同你对视,从你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时,又险些受到蛊惑。——三个巧合,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

    “刚才你一直在跟我强调,想办法保护自己,不要因为阻拦苗子沛而做出无谓牺牲——其实你是在给苗子沛赢得时间,而且你预见到苗子沛的奉献将是自杀式的,或许他正是受到了你的蛊惑提示。”

    门内响起了石震东的笑声:“小柯你可真能说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别瞎想了,赶紧开门,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再次开口的是牧怿然:“对于郭丽霞受到蛊惑的事情,我一直存有怀疑。昨天早晨,你因为辛蓓蓓的事情心情不好,独自从四楼下到二楼,约两分钟后,郭丽霞有些担心你,便下楼去看你,又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我们大家就一起下楼了,到二楼正看到郭丽霞在同你谈心。

    “根据那个时间点,郭丽霞几乎没有时间独自在二楼大厅独处,而你,却有在大厅的两分钟独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你受到了蛊惑,于是又在第一时间蛊惑了前来开导你的郭丽霞。”

    石震东呵呵一笑:“说的我倒成了幕后大boss,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蛊惑郭丽霞?”

    “因为我之前始终想不明白这里,所以也无法判断,今天听了柯寻的话,才明白你当时用的就是眼眸。”牧怿然缓缓说道。

    “那为什么钟表没有变化?每一个受到蛊惑的人,都会使钟表表盘发生颜色变化。”石震东振振有词。

    “那是一个误解,”牧怿然说,“只有当人们误闯了其他房间,或者实际污染了颜色,才会使钟表发生变化——而你,只是一直在遵从画面给你的提示,却没有以实际行动做出污染颜色的行为,所以,你不会受到大家的怀疑,也不会受到黑影的吞噬。——因为你始终都没有违反死亡条件。

    “所有被蛊惑的人,都不会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他们会保留自己原本的性格,只是在某些方面变得更加极端而已,同样,这些人也会受自己本身的智商情商所限,制造出风格不同的事件。

    “石先生,你比之前的那些人都要聪明得多,你很擅长潜伏,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已经超过了24小时,你却一直耐着性子,寻找着合适的对象和时机,你今天的这一行动,是想用柯寻来遮掩苗子沛——你今天的主要目标是苗子沛,因为影子急需黄颜色。”

    柯寻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你的意思是说……”

    回答他的人是朱浩文:“一旦他蛊惑你成功,就会将你推到风口浪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你的身上,这样就能替苗子沛作掩护。”

    房间里突然传出了石震东的笑声:“你们几个小年轻还挺不简单,但现在到底是晚了!连我也不知道苗子沛跑到哪里去了,他直接进入那一片黑色建筑物里去了!你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回答石震东的却是一阵沉默,好像外面已经没了人。

    外面大厅的确已经没人了,众人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大门,先查看了圆形建筑的前三层,并没有找到苗子沛,便直接来到了城堡正中心的建筑物前。

    “是三楼中间的窗口吧?”秦赐抬头向上看,目测了一下距离。

    众人都点头,刚才在迷宫的时候,牧怿然通过观察,揭晓了一个谜底。

    ——当站在迷宫东北角向城堡望去的时候,有一面城堡的玻璃窗反射出了明亮的光,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太阳光源,所以这种反射光非常奇怪,应该有所预示。

    “你们昨天来这儿的时候,有没有检查到这间屋?”卫东问。

    “这里的建筑物全都漆黑一片,我们进去了简直寸步难行,用手机照明也无法看到任何东西,勉强去了两间屋就摸黑出来了。”秦赐试着攀登建筑物外墙突起的岩石,发觉上三楼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朱浩文跟在柯寻后面攀上去:“希望这个窗户里面是一个明亮的世界。”

    五个老成员或快或慢都攀上了三楼,柯寻正想用准备好的石头砸开玻璃窗,却发现窗户并没有插着,从外面轻轻一拉,窗户就完全打开了。

    承朱浩文的吉言,这个房间真的很明亮。

    大家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只觉得亮闪闪的,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当大家适应了这里的明亮,终于将周围的景物看清楚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地板以及多棱面的墙壁,全都是用镜子打造的,人走进去,就像进入了一颗钻石的内部,每个人的影像都成千上百得被折射在每一个角落。

    柯寻望着满屋子的“人”,有些头晕。

    “大家注意,不要被自己的影子蛊惑。”朱浩文说。

    “这个这个……想不被蛊惑都难啊!”卫东揉了揉眼睛,望着镜子里挨挨挤挤的人们,压根儿连自己都找不见。

    秦赐谨慎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我觉得不对,镜子里的这些人,不只是我们。”

    卫东发出一声低喝,连连后退两步:“那边那个,那是,张天玮!”

    柯寻向那边看去,却看到天花板上的一块镜子里,辛蓓蓓正探头冲自己笑,这个笑容有些自恋,就像是这个姑娘正拿着手机进行美滋滋的自拍。

    “咱们还进去吗?”秦赐迟疑着,迎头便看到地板上的镜子里,贺宇正在里面抬头看着大家,突然将整张脸都凑过来,用手蘸着颜料在镜子上画起了鲜红的图案。

    “苗子沛!你在吗?!”柯寻突然吼了一句。

    第99章

    影22┃没有影子的人。

    镜子里的影像们似乎听不到柯寻的声音,这些人仍旧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们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影子和这些人接触。”朱浩文有些警惕,下意识按镜子里的角度远离了表情阴郁的张天玮。

    柯寻望着意欲拉起自己袖子的叶宁晨一:“这些人应该对我们没有伤害,就算某些人有恶意,大概也只能在夜晚发挥影子的作用。”

    柯寻就这样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子被叶宁晨一“打扰着”,女孩似乎很想拉起自己,但自己的影子与她似乎隔着一层,这使叶宁晨一无论怎样也无法直接接触到自己。

    这令柯寻想起了天人永隔之类的话。

    柯寻尝试着抬了抬手臂,用自己镜中的身影与叶宁晨一打招呼,似乎真的有些奏效,叶宁晨一盯着镜子里的柯寻,露出了笑容。

    柯寻用口型说:“苗子沛。”

    叶宁晨一有些茫然,还有些忧伤,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不行,我在这里头呆着很不舒服,”卫东捶了捶脑袋,“感觉恶心想吐,好像身体要被分割了似的。”

    其他人的感觉也并不好受,此时都在强撑着。

    牧怿然一直没说话,他已经深入进了整个镜子房,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块镜子:“镜子里的这些人伤不到我们,不要受他们影响,也尽量不要细看自己的影子。”

    听牧怿然这么一说,卫东好像也好些了,刚才的难受并非实质性的身体感受,而是因为心理问题导致的,在这样到处都是影像的镜屋,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心理问题。

    镜子里的人们大概也觉得无聊,他们纷纷用自己的颜色消遣解闷,贺宇已经用红色颜料画了一大幅山水画;米薇则把黄色颜料弄成金沙似的效果,做起了沙画;郭丽霞并不会绘画,就用手掌蘸上蓝色颜料,在镜子上拍下了很多宝蓝色的手印。

    “你们有没有发现,镜子里面其实也是分层的,那里面并非一个统一的世界。”朱浩文摸着下巴,仔细观察着镜子。

    的确,那些颜色像是存在于另一个层面或维度,并不受镜子折射的影响,它们单纯地按照颜色各成一域。

    深邃的紫色,明亮的黄色,热烈的红色,柔和的绿色,清爽的蓝色,这些颜色以各种各样的姿态流动着,交织成一个新世界。

    “快看那边儿!”卫东发挥了美工的优势,很快发现了颜色中的bug,指着天花板一角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两个黑点儿!”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墙角镜面的那两个黑点上——随着大家的慢慢走近,发现所谓的黑点实则是两个字母,很随意的手写体,两个字母都向右下角倾斜,形成一种古怪的艺术感:R.R。

    “这是容让的缩写签名?”大家猜测。

    柯寻已经将卫东架了起来,卫东抬手触到了天花板上那个黑色签名,手指所到之处,就像点在了水波里,那两个黑色的字母化为了淡淡的墨迹,四散开来。

    当卫东的手指离开后,那些墨迹又慢慢聚拢,最后又合成之前的两个字母。

    牧怿然皱了皱眉头:“这是……签名的影子?”

    “影子?签名还有影子?”卫东有些受不了这幅画里的虚虚实实了。

    “任何事物都有影子,尤其在这个格外强调影子的世界,画家的签名更应该有影子。”

    朱浩文看了看窗口:“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去迷宫。”

    五位老成员默契地陆续从窗口离开,虽然柯寻此时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迷宫,另一个懵懂的追随者是卫东,此时就跟在柯寻身后出了窗户。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镜子里的一片金黄色被人擦拭了一部分,露出里面的一张脸——是苗子沛,他似乎正在尝试调配着最纯粹的颜色,脸上带着凝重而虔诚的表情。

    五位成员沿着城堡墙壁攀到地面,马不停蹄向迷宫的方向走去。

    经过那个水池时,柯寻还是停下脚步,向里张望了几眼,里面关于苗子配的车轮形图案的钱币全都消失不见。

    众人从柯寻的表情里猜到了结果,心里沉重之余,却更生紧迫:今晚黑影就齐集了红黄蓝三原色,能力恐怕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我有一个办法,虽然作为走迷宫是犯规,但目前也只能出此下策。”柯寻露出了一个略显无赖的表情。

    见牧怿然也将目光投过来,柯寻才继续说道:“我们不必在巷道里摸黑前行,而是要像夜行侠那样飞檐走壁。”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这些灌木墙上面行走,这样就能将迷宫里的情况看得一目了然。”牧怿然打量着迷宫的灌木墙壁,认为这个办法行得通。

    柯寻已经灵巧地攀上了灌木墙壁的顶端,这些灌木非常结实,完全可以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柯寻做了个眺望远方的姿势:“视野不错,至少能看清三个环道。”

    另外几人也都陆续攀上了灌木墙的顶端,除了卫东稍微有些恐高之外,其他人都比较适应。

    “现在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将签名锁定在迷宫?”柯寻的平衡感很好,站在高高的墙顶仍然如履平地。

    “你们劳作的时候,我们几个在迷宫里有了新发现,”回答柯寻的是秦赐,“我们发现了隐藏在迷宫里的那个人,他速度很快,我们没能围堵成功,但那个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他没有影子。”

    这个发现令柯寻意想不到:“那个人什么样?”

    “衣服上有些花花绿绿的图案,他跑得太快没能看清,但他没有影子这件事,我们都能确定。”

    柯寻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也就是说,这个没有影子的人,才是那个黑影真正的实体?!”

    众人表示默认,大家开始沿着墙壁慢慢向前走,并左右观察着每一个迷宫环道内的情形。

    卫东走得最慢,生怕不小心一脚踏错就轱辘下去了:“小脑看来会阻碍大脑的运行,我现在光绷着走钢丝的劲儿了……你们刚才说什么?那个人住在迷宫里?他的影子住在城堡里?难道他能和他的影子分开?!”

    牧怿然看卫东走得忽忽悠悠,伸手拉了对方一把:“那个镜子屋绝非空穴来风,应该是影子和他的实体见面的地方。”

    卫东这还是第一次“接触”牧怿然,突然觉得对方也没那么高冷了,还有几分难得的亲切感:“谢了哈……那照你们这么说,签名也一样,影子在镜子屋,真正的签名在迷宫!”

    牧怿然发现自己拉了卫东一把之后,对方就再没松开手,手心全是汗的使劲儿攥着自己。

    就在卫东觉得牧怿然越来越亲切的时候,突然听对方冷冷来了一句:“你先蹲这儿等着吧。”

    害怕摔倒而降低了底盘的卫东:……

    远处的柯寻甩给卫东一句:“东子,你就留在外围观察!”

    再往前走一步就有可能栽下去的东子急忙点点头,直接颤巍巍地蹲踞在墙头了。

    “我看见那人了!”秦赐快速向前挪动脚步,指着前面的一处巷道内。

    四个人配合默契地沿着外围道路将迷宫里的人暗暗包围,那个人的速度很快,也很熟悉迷宫的布局,但渐渐发现一人难敌四手,索性停止了跑动。

    此时大家已将那人逼向了迷宫正中心,那人也不再走动,直接在圆心位置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柯寻从墙壁上翻下来,与那人保持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朱浩文和牧怿然也陆续下来,只有秦赐依然留在制高点上,保持着对四周的警惕观察。

    这个人穿了一件很大的袍子,上面绣着四种颜色的图案:血红色的月亮,蓝色的圆形和菱形,鹅黄色的车轮,以及橙色的迷宫形纹理。

    如果说月亮代表张天玮,圆形代表郭丽霞,菱形代表辛蓓蓓,车轮代表苗子沛,这些都是被吸取了颜色的成员,那么这橙色的迷宫图案又属于谁呢?

    “难怪我们会被分成五种颜色,除了三原色之外,又分出了紫色和绿色两种间色,唯独少一个橙色,”朱浩文的眼睛停留在这个人的身上,“原来你本身就是橙色的。”

    这个人很瘦,但目光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异,大概是没有影子的缘故。

    这个人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我觉得吧,各种颜色都有其美感,喜欢什么颜色的人都有,那些喜欢鸭屎黄和胆汁绿的也大有人在,”柯寻清了清嗓子,道出开场白,“反正所有的颜色归在一起都是黑色,那为什么不享受一下这些彩色的过程呢,这些颜色想分就分,想合就合,干嘛不给自己一些自由呢!”

    无影人冷漠地看了柯寻一眼,不说话。

    柯寻还真没领受过这种千年寒洞般的眼神,和此人相比,牧怿然的冷顶多算是一盒冰激凌,还是柠檬香草味儿的。

    签名一定是被此人藏起来了,从他冰冷的眼神看来,就算将其用尽酷刑,也不会说出半个字。

    “我愿意贡献一部分紫色。”牧怿然最后开了口,“这样你们就能凑齐六种颜色,从而得到你们想要的黑色。”

    “别胡来!”柯寻脑中瞬间显现出那个泡人用的大玻璃罐子,生平第一次从牧怿然吼叫。

    “我们已经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如今可以确定,签名就在这个人的身上。”

    第100章

    影23┃R.R。

    “夜晚到来,你们只有死亡。”披着彩色袍子的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只要不违反死亡条件,我们还有四个夜晚的时间。”牧怿然冷冷回答。

    远处飘来卫东的声音:“牧老大,咱俩都是紫色,要是咱俩把颜色加一起都贡献出来,是不是也会变成浓缩版的小人儿啊……”——卫东的声音又旷远又惨兮兮的。

    “所有的颜色都只是象征,”牧怿然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没有影子的人,“我们贡献几滴血,只有几滴。”

    这个人一阵冷笑:“我可以随意要了你们的全部。”

    “如果你和你的影子分开太久,会怎样?”牧怿然突然反问。

    此人的脸色难看起来,甚至有些愤怒。

    四个成员互相交替了一个短暂的眼神,或许是这几幅画闯下来,大家都有了难得的默契。

    “我们有很多办法可以毁掉镜子屋。”秦赐这句话用一种医者的严谨说出来,竟具备着一种科学的信服力,“最起码可以让照镜子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影像。”

    “我们也有很多办法可以毁掉圆形建筑第六层的玻璃罐。”朱浩文露出了游戏玩家百年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最起码可以让人打不开上面的盖子。”

    “我们的耐心有限,不想在这里再多耗一个晚上,甚至,多耗一个小时。”柯寻这次完全是个脾气不好的街头霸王。

    三人这么一来,牧怿然就展开了擅长的无台词高冷风格。

    远处传来卫东的喊声:“就这么着吧,我们出几滴血,你给我弄个签名儿,咱们双赢~”

    卫东完全是小商小贩强买强卖的口吻。

    男人似乎在思索着这个看似霸道的提议。

    朱浩文却暗暗看了看自己身上绿色花纹的衣服,如今这个男人身上缺少的颜色,除了紫色,就是绿色。

    不知道被蛊惑了的石震东那边怎样了,他和自己一样,同属于绿色。

    此时将近正午时分,整个迷宫显现出一种亮晶晶的生机勃勃,整个城堡也焕发出鲜艳迷人的色彩。

    石震东气急败坏地在被木条钉住的房间里踱着步子,那些成员们离开之后一直都没回来,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签名,或许他们遭遇了危险。

    如果这些人真的找到了签名,石震东不信他们会弃自己于不顾,自己仅仅是被这幅画蛊惑了,但依然活着,只要和大家走出画去,就是一条性命。

    他们若是丢弃了自己,那无异于是在害命。

    石震东冷静了一下,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自己处在柯寻等人的位置,会怎样处置“石震东”呢?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远离自己,生怕再次受到蛊惑;但他们找到签名之后,又不可能弃自己不顾——有什么办法可以二者兼具呢。

    石震东想通了这一点,就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这些人一定给自己留了后路。

    果然,石震东在家具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把斧头,这把斧头生了锈,用起来很不称手,若是想把门或窗的木条砍开,大概得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柯寻他们失败而归,就会想办法再次将自己桎梏;如果在这段时间里,那些人如期找到了签名,自己便也可以在天黑之前出去,只是比那些人晚了一步

    石震东想到这里,便抡起锈钝的斧头砍向了窗户上的木条……

    此时的迷宫里,没有影子的人穿着宽大的袍子,面无表情地走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朱浩文。

    朱浩文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伙伴们在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慢慢围拢,心里渐渐有了些底气。

    而面前这人身上的图案,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于红黄蓝紫橙的花纹中,突然出现了绿色的长线条,那种变化猝不及防,令朱浩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这些绿色的线条,正是属于石震东的花纹。

    而此人身上的紫色花纹,则来源于刚才牧怿然和卫东贡献出来的几滴血。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些绿色的线条上,男人面无表情道:“你们的伙伴最终也没能摆脱心魔——我与他做过太多交易,他已属于画的一部分,无法离开。”

    没想到这个人现在就对石震东下了手,这是否意味着,大家离出画不远了?

    成员们谁也没作声,静静望着男人走向绿色植物的墙壁,瘦长的手在植物间摸索一阵,就拉开了一道隐形的门。

    男人走进门内,背影萧条。

    当众人赶上去的时候,那门已自动合上了。

    大家将覆盖在门上的植物纷纷拨开,渐渐还原了这道古老木门的真实面目。

    木门斑驳的门上,有着两个清晰的字母,字母的颜色漆黑饱满——R.R。

    手写体很随意,也极具艺术感,正如同刚才在镜子屋看到的签名倒影,每一个R都向右下方微微倾斜着。

    至于那个已经离开的男人,最终是否战胜了自己的心魔,谁也说不清。

    身披斑斓彩衣,写出的字却如桐州山洞一般墨黑。

    门上的签名放射出炫目的光,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框。

    即使猜到结果,但面对画框,众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以从容的姿态出画,熟悉的五个同伴都还在,本该暗喜,却又有悲凉。

    五个男人穿过黑暗,再次看到光明到时候,居然没有觉得刺眼,真实世界的色调同画里相比,显得灰败而单调。

    面前的这幅画是由诸多艳丽的颜色组成的,看似毫无规律,但那些圆形菱形线条等等各种图案,对几人来讲都具备着非凡的意义。

    这些图案的组成形似迷宫,作者的签名罕见的签在了画面的正中,黑色的字母写了容让的签名缩写:R.R。

    此刻这个展厅只有成员五人,字面墙壁上摆满了各种颜色艳丽的野兽派画作。

    “走吧。”秦赐提醒一句。

    大家默默向展厅外面走去,刚打开大门却迎面看到一幅巨大的油画。

    油画的油彩未干,五个男人无一幸免全被沾上了颜色。

    卫东看了看惨不忍睹的T恤,却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慨:“艾玛,刚才吓死了,我还以为又要入画儿了!”

    很快从那幅油画后面走出了志愿者:“真对不起啊,刚才看这个展厅还没有人,就直接把作品推进来了!”

    说话的正是叶宁晨一,站在她身边的是苗子沛。

    两个人都表示了无限的歉意,还执意要赔偿几人的衣服,但柯寻几个人更坚决地婉拒了。

    叶宁晨一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米薇晕倒了!赶紧叫救护车吧!”

    两人听见这话,就急忙赶过去看。

    柯寻几人这才离开展厅,先去卫生间将手臂上和脸上的油彩洗去,各自带着一身五花八门的颜色离开了美术馆。

    “米薇她们,那些其他的人,会暂时留在世上多久?”朱浩文问。

    “多则一星期,少则,立即。”秦赐回答,顺便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已经有一张门票在那里了,“下一站,方盒子美术馆。”

    眼前的世界已经随着上一幅画过去,众人甚至不愿和曾经的画中人多说几句话,无论怎样都要诀别——生死离别过多,却也无法让人彻底麻木。

    “咱们还是先换身衣服吧,这身打扮太招眼儿了。”卫东看了看浓墨重彩的诸位,“那些行人还以为咱们是搞人体艺术的呢。”

    这座大学美术馆恰恰位于大学后面的一条青年街上,街边就有卖衣服的小店。

    于是,几个人走进了一家卖休闲服饰的店。

    店面很小,墙壁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T恤,印花风格先锋尖锐得过头了,显得有些老土——艳粉色的竖起中指的大手;芥绿色的生有六对哺乳工具的女妖;脚底板涂了很多颜色药膏的巨脚……

    另外一面墙全是可爱风,T恤上印着各种水果和食物。

    “我来个香蕉的吧。”柯寻直接选了一件印香蕉图案的,同时将一个印菠萝的摘下来,“怿然,你来这件儿吧。”

    菠萝图案除了整个的菠萝,还有切成片儿挖了心儿的菠萝圈,牧怿然皱了皱眉,直接选了另一件,上面印着几棵粗大茁壮的甘蔗。

    “……”

    朱浩文选了几牙碧绿嫣红的西瓜,印在奶黄色T恤上,有一种莫名奇妙的80年代小镇风格。

    秦赐选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白T恤,上面有几个青橄榄。

    “我就这件儿了,我爱吃麦丽素!”卫东直接换上了新T恤,天蓝的颜色,上面都是巧克力色的球,袒露着里面雪白的瓤儿。

    朱浩文看了看:“你这个不是麦丽素。”

    “我这个是ut!coco就是可可吧,nut就是坚果吧~”卫东有时候还真挺崇拜自己的翻译领悟能力,“这就是一种含有坚果的麦丽素~”

    朱浩文想说什么,但还是生生咽下去了,麦丽素就麦丽素吧,都出画入画这么多回了,还管它什么椰子什么麦丽素的呢。

    于是,五个大男人集体穿着水果T恤走在大街上,有着说不出的反差萌。

    “你们直接回s市吗?我和你们搭伴。”说话的是朱浩文,“我表哥过两天结婚,就在s市。”

    “嗬,这回热闹了,”卫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秦赐也说,“我碰巧在s市有个为期一周的医学交流会。”

    身穿香蕉T恤的柯寻歪头看了看穿着甘蔗T恤的牧怿然:“怎么着,咱们五个在我地盘聚聚?庆祝一下劫后余生?”

    牧怿然这次没有冷脸,穿着水果T恤依然玉树临风,简直把甘蔗穿成了紫竹的效果:“我这两天没空,得安排时间。”

    秦赐笑道:“那我们就等你安排,大家同生共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起坐下来在外面吃过一顿饭,真有些说不过去啊。”

    “对对对,咱们也不去饭馆,就去柯儿家!让他给咱们整一桌!”卫东俨然一副做东的神情。

    “对,都认认门!”柯寻也笑道。

    第101章

    影24┃起始。

    “我们s市是个融会贯通的城市,包容力特别强。”柯寻作为向导,带领大家下了高铁之后,路过一个烧饼摊儿,一人给买了个方形带芝麻的烧饼,“缸炉烧饼,s市的特色之一。”

    秦赐和朱浩文也不见外,各自咬了一口手里的烧饼,纷纷表示有嚼劲儿。

    卫东吃到家乡味道,有一种再次获得新生之感:“我就想着,等什么时候发达了就拍一部《舌尖儿上的烧饼》,把全国的烧饼都拍上,什么蟹壳黄啊什么烤馕啊什么棋子儿啊,还有我们s市独一份的缸炉方烧饼!”

    “小伙子,志向高远啊!”一位坐在烧饼摊旁边吃烧饼的老大爷赞了一句。

    “大爷,您牙口儿好,有福!”卫东也回一句,还向大伙说,“这就是我们s市的交流方式,在老人们眼里,我们全是有为青年儿~”

    秦赐接了个电话,跟大伙交代:“医学交流会的主办方已经安排好了酒店,浩文儿如果不方便可以跟我住酒店。”

    朱浩文使劲儿嚼着烧饼,感觉腮帮子都甩开了:“我就住我姨家了,表哥结婚布置也需要人手,我到时候得提前过去帮帮忙。”

    柯寻看了看手机,17点多:“时间还早呢,咱们几个先找个饭店歇会儿,吃了饭再各回各家。”

    众人都点头,秦赐还说:“咱们晚上吃点儿简单的,等过几天小牧来了再好好聚。”

    于是柯寻带大家来到了一家店面干净的饸饹馆,身材健美的饭馆老板打量着眼前四个水灵灵的男人——T恤胸前的水果图案衬得每个人都鲜嫩多汁……

    饭馆老板张口就是s市城东的口音:“柯神~你老说来,老晃点我,今儿得往狠了招待你一回!”

    卫东小声跟两个伙伴咬耳朵:“柯儿就是李老板的再生……”

    李老板直接开口了,嗓门也大:“二位新朋友恐怕是不知道,三年前,人家还叫我胖坨李呐!一身肉230多斤,不信吧?要不是柯神,估计现在都胖得走不动道儿了!”

    李老板边说边向大家展示着大臂上的肌肉线条,秦赐和朱浩文不觉为柯寻这个金牌塑身专家竖起大拇指——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伙伴们在画外相处,谈笑风生之间,又不觉有几分生死相惜。

    那边柯寻与李老板在包厢门口念叨:“就四个人,都自己人,快别整那些虚头巴脑了,全羊宴?得了得了快歇!来四碗正宗的饸饹面,再配几个小菜就成……”

    李老板一面说着“店面小,饭菜简单”,一面就安排服务员鱼贯摆上了“十六蒸碗”,十六道蒸碗算上上头扣的黑瓷碗,就是三十二个碗。

    “老李敞亮,我给他32个赞~”卫东不客气,伸筷子夹了个蒸丸子,放在秦赐碗里,又夹了一块饱含汤汁的炸豆腐,放在朱浩文碗里,大家一起经历过这么几幅画,对彼此的胃口也差不多摸清了。

    “自从有了入……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品尝美食。”朱浩文将炸豆腐蘸满了炸辣椒油,辣酥酥热腾腾的送入口中,一边呼着热气,一边过瘾地咀嚼着:“多吃一次好的,就对这人间多一份贪恋啊……”

    若是换做以前,大家或许会因为这句感慨而心情沮丧,但此刻却无人想这些,每个人都哈哈一笑,举起了杯中酒:“贪恋人间的人,最值得喝酒~”

    柯寻把手机摆在桌子中间,屏幕里正是牧怿然,微微皱了皱眉头,盯着眼前微晃的镜头,终于有所了解,把手中的咖啡杯送到镜头前,与大家干了一杯。

    “海带和小酥肉~你的最爱~”柯寻将两个蒸碗往镜头前一推。

    牧怿然被柯寻说中了口味,放下手中的咖啡,摸着下巴看了看诸位,还有这一桌看得到吃不到的美食。

    “牧老大,你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去柯儿那包饺砸~”卫东的酒量不行,三五杯白酒下肚就有些晕乎。

    牧怿然淡淡一笑没作声,但柯寻却从其笑容中明白,这个人大概是没空儿过来陪大家了——下一次见面,恐怕只能等到下一幅画了。

    画,这个诡异的存在,自己是应该痛恨它还是感激它呢?柯寻与牧怿然“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算下来,咱们一共闯了多少关了?”朱浩文经过观察,感觉这间包厢很安全,才聊起了这个敏感话题,但还是避免使用“画”字。

    朱浩文继续说:“我是从筒子楼开始,和大家一起的,算下来一共闯了三关了。”

    卫东把鸡蛋卷肉往朱浩文面前一推:“我和柯儿痴长你两幅。”

    秦赐喝完酒之后,脸色不红,而是泛白:“我和小牧一起经历过两次,第三次就遇见了小柯和东子。”

    朱浩文品尝着美味的鸡蛋卷肉,在心里算了算账:“也就是说,从总数上看,这个游戏已经进行了七关了。秦哥,你确定你们走进的是第一关吗?”

    秦赐将思绪拉回到不愿回忆的那一天:“当时的13个人都表示自己是第一次,那是在西北的l市,我因为医学交流在那里工作了半年,周末闲暇就去美术馆逛逛,现在还记得那个美术馆的名字——时间美术馆。”

    秦赐此时的心情,只有入过画的人才会懂得。

    牧怿然在屏幕那端沉默着。

    “我认为,咱们最好把每次的经历都记下来,不必详细记录,只要隐晦的把一些关键词汇和数字记录下来就行,说不定能从中找出一些规律。”从朱浩文的表情来看,这个人应该把自己经历的三幅画都记录下来了。

    卫东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使劲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你们说这事儿什么时候算完,难道咱们就一辈子不停地……闯关?”

    一辈子不停地入画,这大概是最绝望的一件事。

    “如果能确定秦哥他们当初经历的是第一关,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是有个起始的,”朱浩文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落下来拍了拍身旁的卫东,“万事都会有始有终,不可能无限循环。”

    “关于起始这件事,只能有两个结论,”牧怿然在屏幕里开口了,“或许在l市那次,是这件事情的总开端;又或许,是之前某次全军覆没之后的新起点。”

    “总归那次是个开始,”柯寻把话头接过来,“目前咱们经历的每一关都有其规矩,只要有规矩有规律,那就代表有定数,所以我们不可能永无止境地去闯关,这些关卡,肯定有个总数。”

    这些画作,一定有个冥冥中的总数。

    人们一路从画中进进出出,到第几幅画才算是个终点呢?

    “既然人数是13个,那或许,总数儿也和13有关吧。”卫东说出了很多人的想法,然后又抓抓脑袋,“真不是个吉利数儿。”

    “在这个假设的前提下,”朱浩文用手蘸了水,在桌面上写下了13这个数字,“从l市的第一关开始,到今天已经度过了7关,13关已经过半拐弯,但就我经历过的这三关来看,似乎艰难程度不分伯仲,并没有什么由易到难的规律。”

    “因为这些作品的流派和风格不同,所以展现出来的世界也不一样,”这次开口的是牧怿然,“NPC的表现也不尽相同,有的十分机械,有的面目模糊,有的却能暗中观察我们,甚至实施蛊惑。”

    牧怿然指的就是大家刚刚走出来的那幅《影》:“对了,关于那些莫里斯花纹,的确和画家的经历有关:这个人曾经为了学业生计,为一所巨型豪宅进行过莫里斯花纹绘制,那些花纹以橙色为主,连绵不绝,遍布整个豪宅,画家进行了足足一年的绘制,之后又进行了接近半年的心理治疗,这件事大概对他本人造成了很大的刺激。”

    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一幅野兽派画作里会出现莫里斯花纹的窗子,而容让在那幅画里的形象又是以橙色出现——这些都代表着画家的内心世界。

    牧怿然那边似乎有了什么情况,冲大家点点头,便终止了视频聊天。

    柯寻望着按下去的视频,牧怿然的最后一个对视给了自己。

    “根据刚才小牧的意思,难道这些关卡中的NPC在慢慢强大?甚至渐渐有思想?”秦赐揣度着。

    关于所有画作的规律总结,每个人都渴望窥见一二,一旦掌握到蛛丝马迹,说不定就是保命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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