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嗯,知道啦。”

    华衔青一直不知道李映池的厨艺如何,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要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对方,不要让他的小先生操心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好叫他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在私塾教书,闲暇的时刻能分出一丝心神落到自己身上就好。

    站在回廊处,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华衔青突然开始厌恶这府邸内总是弯弯曲曲的道路。

    曲折的回廊,一眼看过去好似永无止境的漫长。

    四周是自入住时便种下的树木与绿植,十几年来生长得遮天蔽日。

    穿堂风过,簌簌作响,暖融秋日阳光始终透不进院子里,枯黄树叶落了满地,萧瑟难掩,如何都无法再次感受到李映池在时的温度。

    当时李映池问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时,他想回答的话是什么。

    华衔青想。

    无法讨厌青年的味道,无法讨厌与青年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他自然看得出来李映池对他有所求,可只要李映池愿意在他身边,或许自己能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

    长久的相伴,喜欢与不喜欢,难道还会觉得重要吗?

    至少他已经知道李映池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倾尽所有能够换来对方的依赖,那便足矣。

    华衔青有时会觉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李映池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可渐渐的,反而是他注视着青年的时间越来越久。

    贪恋对方发丝垂落时微微翘起的发尾,总是被抿得发红的柔嫩唇瓣,说话时吴侬软语的轻柔语调,好像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发了痴。

    华衔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经常会担心,要是李映池腻了他以后,会不会得到得还不够多。

    并不是会回避自己感情的类型。

    商人总是不吝啬嘴上的让利,偏偏在最初面对着李映池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潜意识里明白,对着李映池说出的任何承诺,他都无法不去完成。

    所以华衔青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的借口。

    老天在他谈不上悲惨,也绝对说不上幸福,这样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个他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陷阱。

    这些想法要是让李映池知道,估计要拿着本子一点点记下来,最后因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还没能完全理解华衔青的意思。

    李映池思考不了这么复杂。

    他还不知道华衔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务,就等着华衔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怎么也不知道任务里还有着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戏。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华府的大门,路至一半,喉间突然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痒意。

    蹙着眉间,李映池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见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时,神情慌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没咳出过血了。

    平时只是轻轻地咳嗽两下就会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这样。

    也没有吹到冷风,完全是病弱的设定在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没有东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别人家的地上弄脏。

    捂着嘴,李映池开始犯难。

    “先生……?”

    一声迟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

    “是李映池,李先生吗?”

    这还是华亮如特地从他哥那里问来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他哥没告诉他,但是他哥的车夫跟他说了。

    第130章

    病弱小先生(十六)

    大病一场后,

    华亮如像是换了一个人,突然就改了原本不学无术的性子。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了书院先生,要订明年春的入院名额。

    上次秋闱结束后书院正是热季。

    想要考取功名的有志之士,

    早就在去年就已经进了书院,开始对乡试展开针对性学习。

    他这已经是晚来了快两年的时间,

    加上往日里单薄的基础,情况不容乐观。

    在别人眼里,

    他就是一个前来书院找新鲜感的公子哥。

    读书可不比玩乐有趣。

    书院负责人委婉地劝说他放弃这一次的秋闱。

    华亮如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

    非但没有因此退缩,

    反而亲自写了一封书信。

    那封信里他的言辞诚恳,态度良好,但话里话外所带着的笃定,皆是对后年的那场秋闱势在必得。

    在这之后,府内的几间书房变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

    就连华亮如自己都不明白,

    为什么他会突然对读圣贤书一事有了这么大的执念。

    这几日的生活一如往常,自用过早饭,华亮如就又去了书房。

    来回把那几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他却始终也无法静下心来,

    脑海里总是浮现起一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迤逦面孔。

    只是在私塾外见了一面而已,这已经是华亮如不知道是第几次又想起那位先生了。

    那位先生。

    李映池。

    华亮如在口中默念着。

    再回神时已经在纸上写下了满满一面书页。

    他沉默地把那一页撕了下来,

    揉成纸团丢进了废纸篓中。

    把这一切归为他太久没看书,

    如今突然一下看得久了,人都快出了问题。

    放下手中的书籍,

    华亮如步至庭院中散心。

    心中思虑着自己的不对劲,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府中。

    虽远在庭院的另一头,

    但在李映池衣角出现的那一刻,华亮如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想要攀谈的欲望在那一瞬间升至顶点。

    快步走近时,

    长靴碰撞地面发出了点声音。

    他想起李映池之前对他回避的态度,在几米外踌躇了片刻。

    不远处纤瘦的身影忽然半弯下身,手扶着一旁的栏杆,单薄的肩头颤抖着。

    “咳、咳咳……”

    在咳嗽声传来那一刻,华亮如也顾不得去考虑些其他了。

    他开始庆幸自己随身带了手帕。

    半跪在一旁,等李映池呼吸弯起平缓下来,他才问,“先生,你没事吧?”

    攥紧手帕,李映池擦掉自己唇瓣处可能会被人发现的血迹,抬头就瞪了对方一眼,“谁要你假好心!”

    要不是手里都是血,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示人,他才不会要华亮如的手帕。

    用力拍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李映池不情不愿道:“下次来的时候,手帕我会洗干净还给你。”

    华亮如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人家不快,蜷着手心闷声道:“不用。”

    先生的手好小,软软的。

    力气也好小,打他一点都不痛,一个巴掌还没他半个巴掌大。

    脾气倒是有点大,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

    难怪他见了一面就一直记着,这根本怪不了自己。

    “不用?”李映池俏丽的眼睛瞪得浑圆,阴阳怪气他,“你和你哥一样,钱不是钱,手帕说丢就丢。”

    “还是故意埋汰我?”鼻音娇娇地哼了一声,他也不给华亮如说话的机会,“那好,丢掉就丢掉,我出了门就给你丢到沟里。”

    转身就是要走。

    今日无需去私塾,他便只是梳了个半披发。

    浓密的墨发散落至腰间,弯住发丝的白玉发簪处缀了点流苏,正随着他离开的动作轻晃。

    一件普普通通的墨蓝长袍穿在他身上,在此时骤然显得摇曳生姿了起来。

    华亮如快步追上,问的话却是跟那手帕毫无关系的问题,“你和我兄长,你们关系很好?”

    这算什么问题。

    李映池不想再理华亮如。

    脚下步伐加快,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摆脱他的纠缠,“比和你的关系好一万倍。”

    “你们是朋友?怎么才能跟你做朋友?”华亮如毫无被人厌烦的自觉,紧跟着人不放,“你今天是来我家玩的吗?你明天会不会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华府的大小院子,地上的枯叶都被他们带起的风吹得打旋。

    华亮如就像一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脏东西,无论李映池走得多快,说出的话有多凶,都没能影响华亮如要坚持继续跟着他的念头。

    被对方的无赖行为气得说不出话,李映池冷着一张俏脸,手捧着书本猛往前走。

    附近的路过的侍卫瞧着这一幕,面面相觑,而后欲言又止,“这,要跟大公子汇报吗?”

    “说吧,这可不是小事啊。”

    华亮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总之是有点鬼迷心窍,明知青年对自己避之不及,还是忍不住贴上去。

    华亮如自觉和李映池一见如故,没想到人家对自己一见如仇敌。

    他一路上都看着李映池的后脑勺出神,不敢拦着人也不敢去拉他的手,怕再惹了人生气。

    眼看再不说话人就要走出大门了,他急匆匆地问道,“先生,你为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话?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先生的不愉快?”

    但凡换一个人在这,华亮如都说不出如此低声下气的话。

    可面对着李映池,他好像天生就懂得要先低头。

    清盈盈的眸子半眯着翘起,李映池站定,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

    “哦,还是说你觉得你根本没做错?也对,你华家二公子哪里瞧得上我这么一个人。”

    情绪变得越发激动,李映池看着华亮如神情茫然的模样就来气。

    不等华亮如再继续狡辩,他估摸了下距离,坦然道:“我想扇你一个巴掌。”

    大放厥词说要打人的小先生话刚说出口,就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华亮如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他语塞的情况。

    但是身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先生看着实在是太生气了。

    他这么生气,又这么柔弱,想打人之前还要先跟他说一声,这么有礼貌的小先生,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

    一个巴掌而已。

    之前打他手的时候他就感受过,小先生的手软软凉凉的,打他一个巴掌能有多痛?

    尴尬的沉默蔓延在二人之间。

    被风吹了一下后,李映池思绪清醒多了。

    原本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的离谱。

    就在李映池以为华亮如会对他发脾气的时候,华亮如突然弯着腰凑了过来。

    突然的凑近吓得李映池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手足无措,“你、你干嘛啊?”

    “你不是想扇我吗?”华亮如抬着眼看他,又低了低头,确保这个高度已经足够对方发挥,“刚刚打不到吗?现在呢?”

    真的有点辫太了。

    如果说一开始李映池想打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与华亮如的态度实在令他生气,那现在他这一巴掌扇过去,纯粹是因为华亮如的行为过于辫太了。

    “啪!”

    略微火辣的刺痛感从脸侧传来。

    华亮如看着身前人略为不安的表情,轻笑了一下,“不痛,一点都不痛。”

    那样子,不像是挨了打,到像是喝高了。

    要不是怕被青年当成什么奇怪的人,华亮如可能还要再夸上一句。

    “打得好,力气真不错。”

    其实已经被划为怪人了。

    “疯子!谁管你痛不痛啊!”

    李映池咬着唇,脸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浮起的红意,愤愤道:“厚脸皮!”

    “先生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被打了一巴掌后华亮如倒觉得他们之间亲近了不少,也不怕惹人生气了,反正一个巴掌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又追着问:“我见先生第一眼就觉得欢喜,哪里会瞧不上,简直是瞧上了。”

    “油嘴滑舌,说过一次的话还敢拿来说第二遍。”

    华亮如这次真的被小先生说懵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还和谁说过这样的话,然后让小先生听见了。

    但别开玩笑了。

    他这辈子根本没对谁说过好话,又怎么可能对着小先生以外的人说过这样的话?

    比告诉自己,自己从前失忆过一次,然后在自己失忆以前就这样跟小先生说过同样的话还要荒谬。

    动手打了华亮如之后,李映池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至少现在,他能心平气和地走完最后这段被华亮如死缠烂打的路。

    “往事暂且不提,那最近呢,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是做什么事如此忙碌,李映池倒要看看,华亮如要扯些什么谎来掩盖他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和自己解释的事实。

    挠了挠后脑勺,华亮如也清楚自己往日在镇子上的名声,不太好意思道:“最近,在家中读书。”

    “总觉得和谁约定好了,说一定要考取功名,以后赚大宅子……哎,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眉尖蹙起,李映池蓦地回头打量了华亮如两眼,“没想到你这么有志向。”

    华亮如嘴边的笑还没扬起来呢,就看李映池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这么会为了别人努力,和别人约去吧,约一辈子。”

    -

    太阳晒到了头顶,正午过几刻的时候,便是私塾内短暂休息的时刻。

    这里没有午休的说法。

    所以休息的时间长度,大概只足够学生们在吃完饭后再回到课堂内小小的休息片刻。

    作为私塾内说课的先生,休息时间的待遇同理。

    学生们要上课,李映池便也无法休息。

    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春困秋乏,上午几乎是没有停歇地讲了快一个半时辰,到了中午,李映池便无法抑制地感到了困乏。

    困意一阵阵上涌,李映池实在没了办法,便走到后院水池旁准备让自己清醒一下。

    阳光明媚的秋日气温暖融,院子里的水池旁种了几颗桂花树,正是花季,水面上不知何时落上了不少嫩黄色香气四溢的花瓣。

    褚文清前段时间还同他说过桂花树的不好。

    说这花瓣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风一吹,雨一打,整颗树一夜之间就能秃了,徒留他的院子里面糟乱一地。

    但始终没有将桂花树换掉,原是褚学者喜爱这桂花的香气,后是李映池觉得可爱。

    各有各的理,也不知道褚文清是听了哪个,又或是两者都有。

    也可能是他自己其实也喜欢桂花,只是嫌弃打扫麻烦,又或是觉得说自己爱花不太符合形象,总是否认。

    伸手掬了一捧清水,水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片,还点缀着几点嫩黄饱满的小花瓣。

    李映池将其轻泼在自己的脸上。

    走至门边的人忍不住驻足。

    只是随意地覆上层凌凌清水,不施粉黛,青年清丽精致的五官就像是染了墨色,点了朱唇的美人画。

    浓墨重彩,却因为那欲坠不坠的水珠,别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冰凉的水温令李映池忍不住闭着眼屏起了气,等到那凉意缓了过去,他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揉了揉被水模糊掉的眼睫,李映池将脸颊边晕湿的发丝捋至耳后,朝着刚刚传来动静的方向看去。

    不听话的墨色发丝总是会不合时宜地跑出几缕。

    才刚挽起,不过回头的片刻功夫,又落在了青年线条流畅的脸侧。

    摇摇晃晃地抚摸过挺翘精致的鼻尖,在那张白纸上划出了墨色的痕迹。

    像是抬眼对视的那一刻便有微风刮起,落在来人的眼里,心里,是一场骤然掀起,毫无预兆的狂风骤雨。

    华衔青与他对视,“先生。”手上提着两个食盒向李映池示意。

    他今日是特意来给李映池送午饭的。

    之前李映池同他说过,私塾内中午有提供不错的饭食,但华衔青却始终觉得不够营养。

    起初是叫府中的侍卫来送,后来因为忧心李映池有没有好好吃完饭,他便决定亲自来给李映池送饭。

    称作送饭,实则督促人吃饭。

    今日便是第一天。

    他甚至没有提前告诉李映池,他会在今天来。

    “你今日不忙吗?”李映池有些惊讶,他擦净了手上的水,想要去接过男人手中的饭盒。

    “再忙的事情都会在来见你之前结束。”

    华衔青避开了他的手,“饿了吗?今日后厨做的全是你喜欢吃的。”

    没有去私塾内公共的饭堂,他们选择了更私密一些的地点,

    私塾旁就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前人在这种上了一排杨柳,随着微风摇晃着柳枝下放了供人在此欣赏风景的石桌。

    饭盒被放在石桌上,华衔青空出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李映池擦脸。

    “不要因此着凉,秋日的水足够冻得人生病,我不在的时候你总是这般不小心,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李映池抿着唇乖乖点头,“下次不会了,今天是因为太困了。”

    华衔青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擦掉那些未干的水意,并不对李映池的工作做何点评。

    虽是心疼李映池会因此劳累,但那毕竟是青年喜欢做的事,何故要阻止对方在自己爱的事业上努力。

    于是换一个方向,华衔青会保证李映池在生活中的足够舒心与自由。

    “秋日总是会多觉得困些,今天我都差点睡了过去。”

    “真的啊?”李映池觉得新奇,没想到华衔青这样好似完全不需要休息的人,也会和他一样。

    整日在商行商铺之间连轴转,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却依旧能够保持着最为清醒思路的华家长公子,李映池还以为华衔青永远不会觉得累。

    华衔青柔和了眉眼,“骗你是小狗。”

    听他说这话,李映池面上也有了些笑意,自然知道该如何讨人欢心,指尖触碰上华衔青眼尾,“太辛苦了。”

    纤细的指尖被华衔青握在手里,轻轻捏了一下,“忙过这段时间就好,算不得什么辛苦。”

    他们相谈甚欢,各自相貌又皆是一顶一的相配,在这幅秋日景下,显得颇为诗情画意。

    但在前来找人的褚文清眼里,这幅郎情妾意的画面便过于刺眼了。

    第131章

    病弱小先生(十七)

    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李映池回头见是褚文清,无措地站起了身。

    因为褚文清此时的表情实在是严肃得有些过分了。

    “我不记得私塾里可以随便带外人进来。”

    李映池自然知道他是在说谁,慌忙解释道:“不是外人,

    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

    褚文清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他不是外人,

    那难道自己是外人了?

    即使有些不太满意朋友这个称呼,但听见小先生为自己说话,

    华衔青挑了挑眉,

    迎上了褚文清的视线。

    打断了李映池的介绍,

    褚文清皱着眉,“我自然认识他。”

    “华亮如的哥哥,不是吗?”

    这话说得刻意。

    镇子上能有几个不认识华府大公子的?

    可褚文清偏偏要用华亮如来说出他的身份。

    尤其是在华衔青知道对方认识自己,是因为他偶尔会去拜访褚文清父亲一事时。

    那么褚文清在这个时候刻意要提起华亮如,意图明显。

    眼眸幽深,

    华衔青面上神情淡淡。

    很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青年碗里,他言道:“最近我正想同褚老爷子谈谈关于私塾发展的事,之前他就问过我,不过扩招和新建都要花上不少精力……但我还是同意了,

    毕竟镇上要是多考出几个如你一般优秀的人,对镇上的帮助很大。”

    “现在褚弟要是这样说,

    那可就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了。”

    私塾对于褚老爷子算得上是这一辈子的心血。

    褚文清扯了扯嘴角,

    皮笑肉不笑,“是吗?原是我看差了眼,

    大公子还真是会为镇子着想。”

    没仔细听他们说话,后面二人好像又谈了点什么关于私塾的事,

    也不清楚了。

    河边的风一阵一阵的,饭菜再不吃就会被吹凉。

    李映池抿着唇坐下,

    专心地捏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饭。

    他想,褚文清说话就是讨厌。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褚文清心里肯定在念叨他呢。

    说他在华亮如身上跌跟头,现在又想在华衔青身上跌跟头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华亮如是个坏东西,那华衔青能是什么好东西。

    难道就非得在这俩兄弟身上摔个稀巴烂才高兴。

    可李映池哪里管他们是好是坏。

    这些都是任务所迫啊。

    自己又不是笨蛋,难道会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吗?

    褚文清才是。

    吃完午饭后华衔青就先一步离开了。

    他还有事需要回去处理,而李映池待会也要去上课,他继续留在这反而不妥。

    “我会尽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临走前,他问,“之前你说过感兴趣的庙会,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庙会在几天之后。

    临近年关,他这几日需要处理的事情,但只需要他少睡一两天就可以提前完成。

    -

    褚文清端着李映池用过的碗筷往后厨走。

    走得很快,李映池在后面小跑着追他,“你慢点呀。”

    褚文清回头等他,视线落在青年日渐白皙圆润的脸颊肉,一口气堵在胸口:“我平时难道亏待了你的饭食?”

    “没有呀。”李映池无辜回望。

    后厨现在没什么人,学生们的碗筷会在下午开课后由后厨的人统一清洗。

    褚文清动作熟练给他唯一的下属洗碗,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谈判,“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华衔青给你送饭?明明我安排了后厨每天单独做你喜欢吃的。”

    洗碗的动作有点用力,李映池听见了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

    他嗫喏道:“我也是这样跟华衔青说的呀,但是他说担心我没有好好吃饭。”

    系统在内心作证。

    它宿主所言句句属实,都是华衔青非要过来倒贴。

    今天才见了面,就迫不及待要约着下次。

    要不是任务掐着字眼限制宿主,恐怕早在第一面就要直接完成了。

    “用得着他来担心?自作多情。”褚文清气得笑了,“下次我会叫守门的看着点,别什么东西都放进来。”

    又叮嘱他,“你下次也不许再带外人进来。”

    李映池反驳:“可是华衔青是我的朋友,而且你也认识他,他也是你的朋友,怎么算外人呢?”

    “认识了就是朋友?是朋友就不是外人?”

    褚文清手中的碗被他搓得锃亮,“那我不仅认识你,我还和你每天待在私塾里,你是不是要算我的内人。”

    这点话还是听得懂的。

    李映池抿着唇,骂人也是乖乖的,“你不许占我便宜。”

    褚文清觉得他可爱,要不是手上还湿着水,估计是想上手捏他两下的。

    “你好好地待在私塾里,少跟华家的人接触,知道吗?他叫你去那个庙会,你也不要去。”

    李映池问他为什么。

    具体原因有点幼稚,褚文清不愿意说,那样太掉面子。

    就告诉李映池:“我父亲说最近有些想念,想要看看你,还有些事情想要同你商量。过段时间去见他,要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让你出了差错,我要怎么和他交差。”

    “恩师要和我商量什么事啊?”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哦。”

    李映池应他。

    也不说到底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学着别人耍小聪明。

    系统见缝插针地夸他:“宿主变厉害了。”

    李映池摇头,不认同它的形容词:“是我变坏了。”

    这当然不能答应的呀,他还要做任务呢,再说和华衔青去个庙会能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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