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叶泓面上显出极轻的惊讶,随后快速恢复平静,“纪总,这是s市第二十三届青年企业家峰会,我是您的特助叶泓。”

    “关于前夫…抱歉纪总,我只知道他叫骆西楼,是暮光智途的老总。”

    “……”青黛摁亮手机屏幕,中央显示的年份居然是她刚结婚后五年,“……我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您叫纪青黛,今年29周岁。”

    她说不出话,正在试图一个字一个字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睡一觉,就来到了五年后???

    新婚丈夫还成了前夫?

    青黛脑子更乱,她扭头问,“我真离婚了?”

    叶泓抿唇,“您现在确实是单身。”

    工作人员叩响休息室的门,“叶特助,可以准备入场了。”

    “好。”叶泓应了声,她关切道,“纪总,您还能上场吗?”

    青黛看向落地镜里映出来的脸,乌发红唇,脸型轮廓饱满,下巴稍尖,既凌厉又气度沉着。

    青黛狠狠挤了一下右眼,镜中人也学着她的动作,这张脸一下生动许多。

    她叹气:“……”居然不是做梦。

    青黛低头打量自已穿着,大气得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业有成,“骆西楼那个狗男人真的会来?”

    狗、狗男人?

    叶泓暗自咽口水,不敢深究突然转了性的上司她为何那样。

    是因为碰上前夫了?

    难怪……几年来,纪总会避开一切有可能遇见前夫的场合。

    叶泓看上去镇定自如,“嗯。骆总会来。”

    场馆外,主办方亲自出面迎接最后的压轴大佬,热情地介绍峰会流程。

    男人一身简单纯黑西装,五官冷感极重,表情宁和淡漠,似是不喜欢说话,脚步比平时略快了一些。

    “…”迈入场馆前,男人才开口,他音质独特而深邃,如沉入深海的灰烬,疏离、冰凉,“名单上所有人都会来?”

    “啊?哦!是是!”主办刚说完,貌似觉得这位骆总的脚步更快了……

    “…不对!”主办忙跟上去,“好像eL的纪总身体不舒服,今天可能会缺席。”

    男人脚步一顿,他转头,“怎么回事?”

    刚刚走了一路,这才是骆总开口说的第二句话。主办擦去辛酸泪,“我也不清楚,好像……哎?纪总不就在那吗!我们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仅仅是听到一个名字,骆西楼没转身,从心脏开始,生硬的滞涩感蔓延全身。

    离婚五年他又遇前妻2

    不远处,女人正一脸郁闷地翻手机。她容貌出众,底下一条白色鱼尾长裙,简单而不失质感,单单站着,好似散出馥郁的香气。

    “纪总!”主办伸长手,顿时露出裹在衬衫下的圆滚肚子,他不得已一边拉外套,一边质朴地招手,“这边这边!”

    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人背对着她们,另一个则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

    “叫我?”青黛抬头,她问叶泓,“这两位大叔谁啊?”

    叶泓严谨地探头,试图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脸。奈何他迟迟没有动作。

    不过…整个会场能让主办方出来迎接的,只有那一位吧。

    叶泓,“应该是骆总和……”主办方。

    “骆西楼?”青黛的眉毛不可置信地拧成一团,她指着门口,压低声线,“他?骆西楼?”

    那位看起来像中年发福的男人,是骆西楼?

    青黛没敢细看,突然想拔腿就跑。

    岁月是把杀猪刀。才五年光阴,就把s大校草砍得面目全非。

    她捂着脸,脑袋更疼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看来离婚后,他过得不错。”

    都吃成大胖小子了。

    “对对!”主办方鸡同鸭讲道,大步走过来,“骆总在这!”

    “快走快走。”青黛低声,“别碰面别碰面。”先给她点时间,想想怎么面对。

    一定是做梦。还她昨晚八块腹肌的小老公!

    叶泓不明所以,扶起青黛手臂,两三步往门口走,礼貌朝主办致歉,“不好意思,我们纪总身体还是不舒服,所以我们先…”

    在青黛与大门错身的瞬间,她无意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xl

    只一眼,青黛与他对上了视线。

    男人的黑发尽数理至脑后,额前余下发丝被精心地梳成微卷弧度,轻轻垂落,搭在高挺眉骨之上。

    他眉眼沉稳,一点笑意也无,不熟悉的人大概会以为男人又冷又凶。

    只有青黛知道,骆西楼左眉上一寸,还有一道半指宽的小疤。

    那时年轻气盛的青黛得罪了个地产老板,老板一开口,可以让他们刚有起色的事业毁于一旦。

    老板不接受道歉,除非青黛跪下来求他原谅,身边的小弟甚至开始对青黛拉拉扯扯。

    骆西楼二话不说将青黛拉到自已身后,先给了老板一拳,然后往死里揍所有动过手的人。

    老板震怒,直言他们的生意完蛋了。

    骆西楼额前鲜血沿着脸颊滑落,笑着拨了报警电话。

    他一点也没犹豫,“护不住自已老婆,我骆西楼才是真正完蛋了。”

    所幸后来有另一位老板看上了他们的项目,决定施以援手。他和青黛才不至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青黛回神,当即挺直腰杆,是一直受纵容和偏爱的底气,“骆西楼!”

    如今三十而立的骆总,气度和魅力都在岁月洗礼下更上一层楼,流露出细细雕琢过的稳重与从容。

    已经离婚五年的前妻此刻在用熟稔的语气喊他,男人墨睫一动,没什么反应,很平静地看她。

    青黛郁结。

    与前一晚还会热烈吻她的新婚丈夫再见面,两人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青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家消化消化这段奇异的经历。

    她刚转身欲走,男人突然出声,“…纪小姐。”

    一听他这么喊,青黛就咬牙切齿,她没好气,“刚才不理人,现在叫我干什么?”

    骆西楼说,“我的车在门口。可以送你去医院。”

    青黛扭头,眉头依旧拧着,“你送我去?”

    骆西楼的眼神停在青黛脸边,那双眼明明没什么情绪,却好似看谁都深情,“有助理。”

    青黛浅浅吸了一口气,拉着叶泓就走,脚下生风,几乎是不计形象的。

    主办方憋了五分钟,终于忍不住,“骆总…您看,纪总已经走远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入场?”

    直到前面的身影消失,骆西楼才回神。

    看她的脸色和状态,不像是生病。

    大概,只是不想见到他这位前夫。

    骆西楼脊背挺直,指尖却在抖。

    他一哂,若无其事地迈入场馆。

    另一头,坐车上的青黛在不停地翻通讯录,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果然不在列表里,甚至黑名单里也没有,像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她试着按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

    青黛莫名紧张。

    “喂?你好,哪位?”

    是陌生的男声。

    青黛挂断。

    看来骆西楼换号码了。

    青黛呼出一口气,失笑。

    做得真绝。

    不愧是她和骆西楼,两个大犟种。

    副驾驶的叶泓坐得无比端正,脑中出神地复盘这几日的工作计划。左侧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她吓了一跳,“纪、纪总?”

    然后就听到了今天特别不符合人设的纪总问道,“小叶,你觉得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是什么?与年终考核有关吗?

    叶泓如临大敌,紧急措辞,“您……”

    “稍等。”青黛打断她,“你今年几岁?”

    叶泓说,“27岁。”

    比她大两岁,青黛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就我们两人,你可以随意一点。好,你接着说。”她主要想知道,29岁的自已变成了什么样。

    随意一点……

    叶泓咽口水,心里想,纪总的意思,是不想听场面话吧。

    她沉思片刻,“您…是一个对自已要求非常严格的人,很冷静,很理智。不喜欢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整个公司上下,没人知道您的私生活。所以…我只了解在工作上的您。”

    一个雷厉风行的冷脸女魔王形象在青黛脑中构建,她嘿嘿一乐,有种一觉醒来成了大佬的舒心。

    思绪一转,她着托脸。

    看来不止是骆西楼变了,这五年里她自已的变化也很大。

    离婚的原因,更扑朔迷离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青黛决定和以前的朋友见一面。

    青年企业家峰会现场。

    骆西楼演讲完下了台,助理林丞递过手机,“老板,您刚刚有一通电话。”

    骆西楼看了一眼,怔住。

    3秒的通话记录。

    号码备注,只有一个大写的拼音字母“d”。

    离婚五年他又遇前妻3

    夜市,灯影巷。

    青黛大学时就爱来,五年过去,人变了,这地方倒是一如往昔。

    她刚挑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大学好友袁嘉禾就急匆匆杀到,不过还另外多带了一个男人。

    青黛抬头认脸,袁嘉禾看着素面朝天、套了件t恤就出门的青黛,她先吓了一跳,“黛黛?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青黛摇头。她的眼神在面前这对男女身上转,袁嘉禾与五年前没什么变化,眉眼间还是小女孩那股机灵劲,旁边的男人…

    她迟疑,“遥宁?”

    周遥宁一推眼镜,“认不出来?”

    青黛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不敢认。别告诉我你俩谈恋爱了。”

    她、袁嘉禾,骆西楼和周遥宁,从大学就喜欢凑在一块玩,面前这俩明明从大一掐到毕业。

    说他们俩谈上了,不如和她说,面前男人是周遥宁的双胞胎弟弟。

    周遥宁一松领带,扶着袁嘉禾落座,自如地给自已倒了一杯水,“失忆了?把我们前几天送你的婚礼请柬还给我。”

    婚礼请柬?

    不止谈恋爱,他们还要结婚了??

    “…”青黛凶狠撕咬着嘴里的烤面筋,回想自已和骆西楼的境况,颇有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惆怅,“嘉嘉,就是他了?婚后他不会欺负你吧?你不后悔?”

    袁嘉禾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姐姐我…

    %…我考察了那么多年,当然不后悔!”

    她面上确是幸福的亮色,和当初的青黛一样。青黛盯着啤酒,喃喃,“我当年…也不后悔。”

    此话一出,袁嘉禾和周遥宁顿时安静,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

    五年了,这还是青黛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提起和骆西楼有关的事。

    袁嘉禾赶紧放下烤串,“黛黛,你真的没事吧?”

    青黛小口喝酒,“…不知道。”

    怎么会没事?

    少年情侣、新婚夫妻,在她和骆西楼最相爱的时候,命运突然让她面对一个完全陌生、与她相行渐远的骆西楼。

    巨大的落差把青黛摔得眼冒金星,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也错了位,在五脏六腑没有轻重地乱撞。

    一口难解的气憋得不上不下。青黛好像平白遭受了一场断崖式的分手。

    不…他们更狠,是离婚。

    袁嘉禾用力杵周遥宁,小声,“宁宁,楼哥最近做什么了?黛黛这么伤心,难不成他有新欢了?”

    “怎么可能?”周遥宁立刻反驳,“楼哥洁身自好到令人发指。上次我在小区见到楼哥,他大半夜还孤身一人跟路边的狗玩。”

    “别贫!”袁嘉禾使眼色,“我和你说认真的!”

    “真的,没开玩笑。”周遥宁耸肩,“反正我觉得他得单身一辈子了。”

    周遥宁把眼神丢向青黛,“…除非,某人愿意拯救他。”

    袁嘉禾一听不乐意了,猛然踩他一脚,声音自然而然大了些,“你怎么就知道当年离婚不是你楼哥的错?没看见我们黛黛这么伤心!”

    “我…”

    “好了好了。”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当年的内情,青黛叫停,“新婚小夫妻不要吵架。”

    袁嘉禾一扭屁股,将凳子挪到青黛身边,“黛黛,你有不开心一定要和我说啊!”

    “这几年,你情绪从不外露,越来越不爱说话,也不愿意和我们聚会。唉!虽然我明白你是不想见到前夫,但…我和宁宁难道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吗?你不许再冷落我们了!”

    话说到这份上,青黛坐直,大力拍了拍脸,一手搂过袁嘉禾的脖子,使劲往她脸上贴,“够热情吗?嘉嘉,嗯?热不热情?”

    “哇哇!”昔日好友又变回了大学时期熟悉的模样,袁嘉禾笑着大叫起来,“宁宁!有人吃我豆腐啦!”

    周遥宁咬了一口烧烤,没有灵魂地声讨,“还我老婆。”

    袁嘉禾啧了一声,“看来结婚的事,我还要考虑考虑。”

    “……”周遥宁擦嘴,配合地皱紧眉头,加重语气,“嘉嘉,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青黛摇头失笑,心情莫名好了点。

    笑完之后,若有似无的难过重新覆上她瞳孔,她摁亮手机,不知可以做什么,又摁灭。

    袁嘉禾留意到她的动作,掐了周遥宁一把。

    周遥宁点头,发送消息。

    暮光智途的大楼,49层总裁办公室。

    “滴滴——”

    办公室内没开灯,对面高楼的大屏幕明明灭灭,有时是光鲜亮丽的明星,有时是温馨浪漫的珠宝广告。

    从49楼的落地窗往下看,正好能看见destiny系列最新款婚戒的循环广告片。

    骆西楼摸着手中婚戒出神。

    他手中这枚是destiny系列在七八年前出的基础款,也是当年的他花了大半积蓄能买到的最好戒指。

    骆西楼从小穷惯了,他不觉得贵的就一定最好。可他喜欢这枚戒指的寓意。

    destiny系列,寓意真爱的轨迹。两条极细的行星轨迹环绕在主钻周围,遵循着命运的轨迹,找到彼此,证明真爱终会相遇。

    可星星还是迷路了。

    骆西楼指腹顺着银环转了一圈,垂眼看向亮起的屏幕。

    周遥宁:“青黛今天好像不高兴。她多喝了两杯。”

    骆西楼瞬间攥紧婚戒。

    灯影巷。

    周遥宁等了五分钟,觉得对面大概不会回消息,他低声拉过袁嘉禾,“算了,也不早了。待会儿我们先把青黛送回家……”

    手机屏幕亮起——

    骆西楼:“地址。”

    周遥宁吸气,把屏幕转给袁嘉禾看。袁嘉禾掩嘴,“我去。”

    青黛看他们,“怎么了?”

    周遥宁二话不说,给自已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喂喂—”青黛都来不及拦,“你不是开车来的吗?你……”

    袁嘉禾顺势扶住周遥宁手臂,“唉!让他喝一杯吧,他工作压力太大了!”

    “…”青黛挑眉,“遥宁不是在我前夫公司做事吗?怎么,无良老板压榨早期元老员工了?你还没离职?”

    周遥宁摁太阳穴,“和一个三十岁单身又多金的离异男人一起工作,压力是挺大的。”

    青黛:“…哥,不用这么刻意。”

    几人来来回回扯了几句,袁嘉禾叹气,“叫代驾吧。”

    周遥宁自然道,“哦。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附近,马上就到了。”

    “…”青黛的心突然笃笃跳了两下。

    莫名的情绪,在三人走出门口时落到了实处。

    烧烤店门口,在黑夜里也色泽艳丽的凤凰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仍旧是早上那套纯黑西装,好似隐入暗夜,青黛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是骆西楼。

    离婚五年他又遇前妻4

    他也没主动打招呼,只安静站在树下。

    青黛转头,袁嘉禾立马架住她胳膊,举起腕表,“黛黛,已经十二点半了,明天大家还要上班呢。”

    她小声,“咱们就趁现在可劲使唤你前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青黛心里一面有点怨气,一面又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和骆西楼相处,不肯挪脚,“瞎扯。我没不好意思……”

    周遥宁大步走过去,“楼哥。”

    骆西楼点头。他抬眼,很轻地往后看了眼,又收回视线,快得似乎只是为了这一眼。

    他把车钥匙扔给周遥宁,“我走了。”

    “哎哎!”周遥宁拦他,“楼哥,我也开车来的。但我刚浅酌了两口,开不了车……如果你实在忙,那我来送两位美女回家?”

    骆西楼停下脚步,他回头,眼神微沉,语气平静无澜,“周遥宁。”

    又来了又来了。

    骆西楼身居高位多年,金钱与权势早就沉淀出了无法刻意营造的内敛与威严。

    年轻时经年累月磨出的刃,也只为一人破戒而已。

    “开个玩笑,我哪敢。”周遥宁装出来的醉意也被吓醒两分,“楼哥,骆总!你不能见醉鬼不救吧?”

    他指指后头满脸抗拒的某人,“这位小姐喝的最多。第一号大醉鬼!你不收,那我只能把她扔这等出租车了……”

    骆西楼摊开手掌。

    “嗯?”

    骆西楼眉头轻拧,“钥匙还我。”

    周遥宁一击掌,转身招手,“嘉嘉,来,快来。”

    袁嘉禾看青黛反应,“要不…我们打车?我陪你再等等,让他们男的先走。”

    时间确实不早了,青黛吸气,折腾前夫就算了,她不想连带折腾袁周小夫妻,就主动迈步走过去,“走吧。”

    见青黛她们靠近,骆西楼率先垂眼,跟从前怕她生气时无措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青黛抿唇,到底是哪变了呢?

    她郁闷地去踢路边落叶,自已差点没站稳,疑心前夫会取笑,青黛一下抬头盯骆西楼,

    “骆总白天当老板,晚上干代驾?”

    旁边的小夫妻早就亲热地搂住了对方,面对东倒西歪的青黛,骆西楼指尖一动,修长手指像濒死的白天鹅脖颈,历经几番挣扎,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僵直。

    他问,“站得稳吗?”

    青黛一瞥,暗骂他装什么装。

    寻常她和袁嘉禾跑出来喝到半夜,骆西楼一般直接把人背回家,更生气一点,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青黛一口,再抱回家。

    青黛丢不起脸,每当骆西楼亲完,她就飞快地溜回家,干脆到不用三催四请。

    回想起往事,青黛看面前这个骆西楼更加牙痒痒,她把头一扭,不说话。

    骆西楼放慢脚步,跟在青黛身后半步。

    车停得不远,四人没走几分钟,周遥宁认出骆西楼的车,他牵起袁嘉禾往后座钻。

    青黛也顺势挤进了后排,动作丝滑到其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黛黛,你怎么……”

    青黛腿一翘,向后靠倒,她不动如山道,“坐前夫副驾,太暧昧了吧。我可别把骆总桃花挡了。”

    她看向驾驶位,直言不讳,“毕竟三十岁的男人,也老大不小了。”

    袁周两人齐齐当作没听见,反而骆总本人眼中竟然翻卷出微弱笑意,只是车内太暗,谁都没看清。

    车速平稳,并不会颠到车内几个“酒鬼”。因为袁周住得近,所以现在正往他们家的方向开。

    手机上是叶泓发来的青黛现在的几个住址,青黛查了地图后,随意报了一个最远的“瑞宸府”。

    她绝不是想和前夫多待一会儿。

    青黛一出口,车内好像安静了片刻,袁嘉禾反应最大,“黛黛,你一直住在那里吗?”

    青黛心虚,但好歹是大学时期就敢白手创业的铁血女总,她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袁嘉禾瞅了驾驶位一眼,“…楼哥也住那。”

    她附到青黛耳边,“而且…黛黛,你们是邻居。”

    “你以前和我说,你从来不住这。你忘了?”

    “…”青黛的脚趾好像揪紧了,脸颊的温度正在以她自已都能感知到的温度上升,她眼睫跳动,语气自然,“为什么不能住?”

    袁嘉禾超级小声,仅她们两人能听见,“瑞宸府的房子,是离婚分割财产。楼哥一套,你一套。”

    骆西楼那狗男人平均分得那么精细干什么!

    这该死的离婚!

    真正的成功女人,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敌不动,她不动。敌乱动,她也不动。

    她当年看的书是这么写的。

    虽然她现在有几分怀疑是盗版,但青黛把双手一叉,“对。就回瑞宸府。”

    她叹了一口气,状似关心,实则气死人不偿命,“前妻住隔壁,不会影响骆总寻找下一春吧?”

    “…”袁嘉宁和周遥宁悄声咽口水,被青黛敢于挑战强权的气魄折服。

    车已经开到了周家楼下,小夫妻麻溜地下车,一秒也不敢停。

    待车内重新暗下来,骆西楼的手随意搁在方向盘上,他没有急着发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皮革,性感地宛若指间夹了根袅袅生薄雾的细烟,然而他手上非常干净,“你很在意?”

    青黛,“什么?”

    “在意我的事。”

    “…”青黛直勾勾看着他,“我不能关心一下我前夫的生活吗?”

    “叮——任务达成进度5%”

    “如果骆总觉得冒犯,那抱歉,以后我不说了。”青黛仍盯着他。

    骆西楼摁亮车灯,顶光下他的表情突然清晰得多,唇边好似撬动了一点弧度,“你有说话的自由。”

    “而我无权剥夺你的自由。”他朝副驾驶看了一眼,“请随意,前妻。”

    离婚五年他又遇前妻5

    黑车徐徐发动。

    青黛分明从骆西楼的话里感受到了微妙的纵容,她心头一跳,又快速沉下去。

    狗男人乱她心智。青黛干脆闭上眼,不再和前夫多说一句话。

    不知觉间过了许久,男人语速轻缓,“到了。”

    困乏和酒精的作用上头,青黛半梦半醒地看手机,不偏不倚刚好凌晨两点。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恍惚地觉得这就是某个再平常不过的、应酬到深夜的一天。

    或者去到29岁根本就是大梦一场。

    青黛歪着头,在昏暗的车内笑了一声,“西楼。”

    这一句话无异于在耳边炸响的烟花,骆西楼迟钝眨眼,脸刚转动一点弧度,又马上顿住,明显是懵了。

    青黛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她没有什么表情,“我是不是做梦了?”

    离婚五年后第一天正式重逢,她对他并无情绪激烈的厌恶,也没怒火中烧的责骂,单单平静地问了一句话,骆西楼就重新体会到了无尽的难过。

    他好像一瞬间被拉回了五年前。

    骆西楼低头解安全带,手指却颤地找不准按钮。这是一种心理加之生理的双重刺激,心疼搅着情意,恨是错,爱也是错。

    “从前你舍不得不理我。”青黛盯着骆西楼背影,好似逐渐清醒,“原来我们真的分开了。”

    “叮——任务达成进度10%”

    嗒得一声,面前的男人终于解开了驾驶位的安全带。

    骆西楼替她打开车门,目光凝在青黛脸上,“认得路吗?”

    他的领带松开了一小截,不再系得严实妥帖,除此之外看不出一点异常,“这个点保姆阿姨都在休息。”

    “如果不舒服,我可以背你回去。”

    这话一出口,青黛抬眼紧盯骆西楼片刻。

    不知想到了什么,青黛没说话,转过身,不愿意理他。

    骆西楼用垂下眼的两秒钟时间考虑。

    他弯腰探入车内,双手搂起青黛,默不作声,但动作果决。

    “骆…”青黛骤然清醒,面前这个确实还是三十岁不苟言笑的骆西楼。

    骆西楼步伐稳健,从车库几步迈入电梯间,他伸手按下20层,“这里定期有阿姨打扫,很干净。”

    “还不松手?”青黛说。

    骆西楼看她神色清晰,缓缓将怀中人放下,双手虚护着,确定她能站稳,才后退了一步,与青黛分开距离,“抱歉。”

    青黛走上电梯,毫不留恋地按上关门键,一副半个字也不想和骆西楼多说的模样。

    瑞宸府的房子一梯一户,说是邻居,大概只能算指同一栋上下层。

    电梯门完全闭合的那瞬间,青黛站在正中央,轻快地朝骆西楼挑了一下眉。

    被她抓到了。

    就算前面装得有多好,原来骆西楼也旧情难忘。

    莫名其妙被扔到五年后,又一下被离婚砸得晕头转向,青黛刚开始确实慌张且不安,但是一天下来,她似乎摸清了大半。

    29岁的她,婚姻无疾而终,亲友逐渐疏远,人际关系冷淡。

    望着电梯镜映出来的人影,她仿佛与29岁的纪青黛隔空相对。

    或许她来到这里的意义就在这。

    24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于是第二天,特助叶泓就见到了一个容光焕发的纪总。

    纪总甚至亲切地和办公室门口的仙人掌打了个招呼,发表“应该再浇点水”的重要战略意见。

    “……”叶泓。

    昨天那个蔫蔫的纪总不见了,但好像出现了一个更诡异的纪总!

    “小叶,早。”青黛勾勾手指,“把公司近半年的业务和项目效益报告送到我办公室来。”

    不过两小时,叶泓抱着厚厚一摞材料,叩响办公室的门,“纪总。”

    “好。放着吧。”青黛随手翻了两页,突然抬头,“小叶,你确定我这几年没谈恋爱,是单身?”

    满脸精英相的叶泓又一次傻眼,不过这次她有了点准备,磕巴道,“我、我是四年前进公司的。那时候您几乎天天在公司加班,一直是全公司最后一个走的人。也…也没时间谈恋爱吧。”

    这么拼。

    起初是打算用事业麻痹自已受伤的心,后来反而憋着一股劲干得上头了?

    好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叶泓继续,“最近一两年,公司走上了正轨,您才能稍微放松下来。”

    青黛翻着业绩汇报,公司内已经形成了成熟的运作体系,看来不用她事事操心。

    她放下钢笔,自言自语,“看来得有点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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