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视线模糊里,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我养父傍晚从田地里回来,用水壶给我装回来半壶泥水和蝌蚪。

    因为看我羡慕别人小孩的风筝,他大半夜蹲在床边,给我捣鼓着做风筝。

    后来那风筝,被我邻居家的小男孩踩坏了。

    我因为那件事,抓花了那个男孩子的脸。

    我恍惚又想起,对方家长找上门时,我养父护在我前面。

    他说「我囡囡绝不会欺负人」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样子,就像是给我遮风避雨的天。

    我的天塌了。

    我被送去抢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除颤仪吸得高高弹起。

    可惜还没来得及进抢救室,我就没了气息。

    15

    我爸在我睡的杂物间里,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直到他终于不得不意识到,我真的没有在这里。

    这么多天,我也真的没有回来过。

    他宽大的手掌,垂在身侧。

    指节慢慢蜷曲起来,关节处微微泛了白。

    隔了一会,他走出浴室,对着空气叫了一声:「唐雨?」

    我下意识就应声。

    没能听到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了。

    爸爸,我死了。

    以前只要你叫一声,就会立马出来回应你的女儿,现在死了。

    我爸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他搬起我床上的枕头被子,再拎过床头柜上我的书包,回身就往外面走。

    客厅里我奶奶看到,立马急道:「你把这些晦气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我爸直接往楼上走:「我让唐雨搬到我旁边卧室住。

    「她这成天夜不归宿,没人管管以后还得了。」

    我奶奶着急忙慌追上去:「你这是胡来!

    「你以为这些年家里顺风顺水,是因为什么?

    「当初那大师就说了,阳阳能替她挡晦气。

    「她的东西不进正房,也就不容易影响家里的风水!」

    我爸在楼梯上,猛地顿住步子。

    他隔着几格楼梯,居高临下看向我奶奶。

    16

    他眼神含怒,我奶奶有点发怵,闭了嘴。

    片刻后,我爸神色慢慢冷静下来:「妈,没这些事,都是封建迷信。」

    他说完,回身继续上楼。

    我奶奶在后面跳脚急吼。

    我爸没再管,将我的东西搬进了次卧。

    他铺好床,摆放好我的被子。

    又将我为数不多的一些衣服和日用品,一样样放置好。

    再给我收拾了书桌,放好我的书包和书本。

    忙完这些,他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拿出手机,翻到跟我的微信聊天界面。

    最近一条消息,还是除夕那天,他给我发的。

    「你就直接住到监狱里去,跟着那个人贩子过一辈子!」

    他的那条信息后面,没有我的回复。

    前面的聊天记录,每次都是我先说话。

    只要他回了,我就一定会再回复他。

    这是唯一一次,他的话没得到回应。

    我爸盯着看了好一会,终于开始在上面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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