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得知他们要去的岛,船主就讲起这里的一个传说。

    “以前这岛上有很多妖怪作祟,经常跑上岸去抢人的粮食,还吃人!后来这里来了一位父母官,请来神仙把妖怪全收了,乡里人感恩那位父母官的作为,特意给他立了庙。”

    苏锦将下唇咬得发白。

    沈逾白做的事并没有白费,哪怕故事早已传得变了味,当地的人依旧记得他。

    “那座庙呢?”

    苏锦平复了心绪后才问道。

    “被那位好官收拾了的妖怪报复那位父母官,上了皇帝的身,处死了那位好官不说,还派人盯着咱们这儿,一看到当地立庙,就派兵来推垮,后来更是抓了很多人,后来大家只敢偷偷祭拜,没再立庙了。”

    船主笑道:“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咱们这儿特有的传说,别处都不知道。”

    李桥:“这故事听着有来处。”

    “嗨,那么久远的事谁说得清楚,只是祖祖辈辈就这么传下来了。”

    船在那座开满花的岛上靠岸,苏锦和李桥一同下了船。

    脚踩在这座岛上,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五千年前,沈逾白就站在这片土地上,剿灭了所有的海贼,给她录制视频。

    岛上的花开得鲜艳,地上是飘落下来的花瓣。

    每走一步,那些残破的花瓣散发着阵阵清香。

    耳边响起沈逾白那清朗的声音:“既给你留坟,便该寻一芬芳之处,若阿锦真挖到我的尸首,也有花香安慰。”

    苏锦只觉双腿沉重得厉害,她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坟会在哪里?”

    李桥四处张望。

    苏锦站在岛上静静等着,待到太阳西斜,与卷轴里海面的风景一模一样时,苏锦转身看向北边,那里是全岛的花开得最鲜艳的地方。

    她径直朝着那处走去,花丛中间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

    苏锦喊了李桥将石板搬开,就露出里面一块埋在土里的更大的青色石板。

    看到石板上熟悉的字,苏锦怀念地伸手去触碰。

    天元九年。

    沈逾白。

    他们失联时,就是天元九年。

    也就是当年,这座墓地就建好了。

    “真的有墓地!”

    李桥惊呼。

    苏锦道:“打电话吧。”

    越朝墓再次出现,立刻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一个星期后,大量专业人士赶到岛上进行挖掘。

    墓门被打开,长长的石阶一直延续进墓地最深处。

    苏锦跟在人群中间一步步往下,手电筒照向石阶两边的墙壁,上面是一幅幅雕刻粗糙的画像,依稀能认出是将士训练和领兵打仗。

    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这是?!”

    第365章

    对话

    众人大惊,赶忙加快步子走过去。

    待下了台阶,一道道手电筒照向前方。

    在台阶正下方,是一个大石桌,上方摆着满满一桌宴席,正对着墓门的位置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酒壶,仿若在盛情招待众人前来。

    “右边墙上有字!”

    有人呼喊一句,被震撼的众人下意识将手电筒照向右侧。

    李桥朗声念道:“墓有重开之日,人无再少之颜,凡后世入屋寝者,当以酒肉相待,愿汝一生,不必被郁气所拘,自在逍遥。”

    苏锦心中巨颤,双眼死死盯着那熟悉的字迹。

    这就是沈逾白的字。

    他在越过五千年的时间场合与她说话。

    苏锦眼眶热得发烫,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模糊双眼。

    她咬紧嘴唇,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沈逾白希望她一生不悲伤难受,自在逍遥,她又怎么能在他的墓地哭?

    苏锦抓紧裤子中缝,心中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考古人员彻底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哑着嗓子道:“这位墓地主人好像知道他的墓地会被打开。”

    “古代盗墓贼也很多,应该是用酒菜招待盗墓贼。这位墓主人……”

    一位考古方面的专家话说到这儿,顿了下,方才继续道:“实在是个通透豁达之人。”

    另一位考古专家感慨道:“我已参与挖掘了十数个墓地,从未被如此震撼过。”

    从外地急匆匆赶来的杨老感慨道:“我早知那位沈首辅不是野史中所写那般不堪,今日来到这墓地,才知道野史有多离谱。”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就见那位年纪轻轻的越史研究小组的组长苏锦已从人群挤出,将挂在胸前的保温杯打开,又将酒壶里的酒倒了一些进去。

    众人大惊之下,就见她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对着桌子的空酒杯隔空相对,旋即仰头喝了口酒水。

    保温杯里的水很多,一点酒倒进去,早被稀释得没了酒味,苏锦却仿若在与沈逾白一同品尝美酒。

    沈逾白,你准备的酒宴我享用了。

    众人齐齐倒抽口凉气。

    李桥几乎是冲过来,一巴掌重重拍在苏锦的后背,硬生生将苏锦拍得往前一个趔趄。

    “你疯了?!这酒都放了多少年了,里面的细菌病毒比你太祖爷爷年纪还大,你竟然喝了?快吐出来!”

    苏锦还没来得及说拒绝的话,后背仿佛被一只熊掌用力一拍,她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刚刚喝下去的酒水就这般尽数吐了出来。

    后背还在被“熊掌”一下又一下重击,让她眼冒金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太奶奶。

    苏锦咳得很大声,李桥拍得更用力。

    苏锦终于瞅准时机将他的胳膊抓住,如同红布般的脸从咯吱窝里对上李桥:“你再拍,不用细菌病毒动手,我就要被你送去见沈逾白了。”

    李桥的虎掌悬在半空落不下去了。

    其他众人齐齐对着苏锦竖起大拇指:“勇士。”

    这种陈年老酿也敢往嘴里送。

    杨老却是感动不已:“这就是文人的浪漫呐!”

    众人:“……”

    浪漫在哪儿?共饮一壶酒在地府相见吗?

    苏锦就这般跟着他们挖掘墓地。

    此墓是军事为主,里面埋藏的是各种各样的兵器,因岁月的侵蚀,早已不复原本的样貌。

    不过墙上有各种兵器的画,可以与地上的兵器一一对应。

    地上还有一块块石板,上面雕刻着详细的军事体系,看得众人连连称奇。

    “这位沈首辅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对整个军事体系进行了改革,还练出了一支两万人的精锐,武器实在精良!”

    “他为什么突然练兵?难道是当时的局势不稳?”

    几位考古专家已开始讨论起来。

    “会不会是他想要武力镇压一切想要反对他的力量?”

    “也有可能是他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后,才能随意废除皇帝。”

    几人议论之际,一个突兀的女声传来:“不,他当时只是兵部左侍郎,这军事改革有天元帝支持。”

    众人齐齐看过去,就见苏锦站在不远处,并没有看向他们。

    “苏女士这么说有依据吗?我们考古做出的每个结论都要经得起考验,苏女士这么笃定,不觉得武断吗?”

    一名三十多岁,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反唇相讥。

    苏锦瞥了他一眼,皱起眉:“你是谁?”

    那金丝框眼镜男人被噎了下,再想开口,就被一旁的老人呵斥;“小杜!苏女士是越史研究绝对的权威,对她要尊敬!”

    被称为小杜的男人道:“老师,我只是在提出合理质疑,苏女士这么带有个人主观色彩的推断,很容易和事实相背。正因为她是越史研究的权威,随口说出的话影响更大。”

    “哟,赵教授收了这么个严谨的徒弟。”

    杨老语气已经夹枪带棒。

    被他称为赵教授的老者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也没多好:“我这徒弟虽然没什么成就,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难道苏女士研究越史久了,就不允许别人质疑了?”

    “苏女士要搞学阀那一套吗?”

    小杜直直盯着苏锦质问。

    不等苏锦开口,许老一声冷哼:“要不是有苏组长,越朝现在还没被证明,你现在站着的墓地也是苏组长找到的,想要平等跟她对话,你还是先让自己的研究成果跟苏组长一样多再说吧!”

    杨老也是冷笑:“哪怕要质疑,也不该是这个态度!”

    李老面色极难看:“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敢这么跟苏组长说话。”

    这么多大拿为苏锦撑腰,其他人都直直看向那位小杜。

    赵教授脸色铁青地转头瞪向自己的学生:“跟苏女士道歉!”

    小杜咬紧牙关,坚持道:“苏女士的结论毫无依据,你们这样强迫我道歉,也不能改变她对越史的研究带有浓烈的个人主观色彩。她对这位沈首辅的认知,与流传下来的各种文字记载不相符!”

    那沈逾白就是个害得大越灭亡的奸臣,不该因为时间久了被洗白。

    其他人还要再开口,苏锦率先开口:“我并不是胡乱推测,这面墙上有详细记载,你还没看过,凭什么来质疑我主观?你的客观又在哪里?”

    众人一惊,纷纷涌向苏锦那边。

    在苏锦所站的位置上方的墙面上,是雕刻的一幅巨大的阵法图,士兵盾牌上雕着一朵牡丹,下方就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等看完上面的文字,众人感慨连连。

    “竟然是天元帝支持的改革,这位年轻的兵部左侍郎靠着改革立下大功,他还毫不避讳地讲明内阁一共四人,有三人是他推入阁,怕是从这一年开始,他已经可以左右朝局了。”

    “所以野史记载有误,不是二十岁的首辅把持朝堂,而是二十二岁虽然还未入阁,却已经把持朝堂。于他而言,入不入阁就没那么重要了。”

    “才二十二岁,就能到这一步,实在恐怖。”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耳边是众多教授的感慨,苏锦却抬头看向墙上那些变化莫测的方阵。

    当然是一步一步爬上去,其中艰辛没人可体会。

    原来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让自己原本一窍不通的军事改革好。

    那么沈逾白,你后面又做了什么?

    第366章

    奸佞诞生

    众人沉浸其中时,李桥却走到小杜面前:“你该跟我的组长道歉。”

    他那庞大壮硕的身躯仿佛一座山般立在小杜的眼前,极强的压迫感显得小杜更弱小。

    小杜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对苏锦道歉:“苏组长对不起,是我主观来揣测污蔑您,求您原谅!”

    “你可以质疑,但希望你不要因为先入为主而质疑。你所谓的那些史料之所以被称为野史,就是因为真实性无法得到确认。”

    小杜被苏锦一番话说得红了脸。

    明明比他小十来岁,可这位苏女士却有真正的大拿风范。

    他低了头:“谢谢,受教了。”

    苏锦也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她其实并不生气。

    研究本来就需要严谨,哪怕她知道事实,没有史料她也不能说出来。

    墓地里有小杜质疑,外面还有无数人质疑。

    她能为沈逾白做的,就是将他的墓地全找出来,给研究者们史料去研究那段历史和那个人。

    沈逾白,你一定要帮我!

    众人拍摄了大量视频和照片,将保存良好的墓地记录下来。

    剩下的挖掘要慢慢进行。

    苏锦回到酒店,用手机认真看着墙上的文字,那里记录着沈逾白在与她失联后的一年里的努力。

    苏锦想,很好,他并没有沉浸在痛苦中,他依旧在稳步地实现着他的抱负。

    他果然比她更坚强。

    苏锦很欣慰,多日来的愁绪消散了不少。

    这一夜,她梦到的不是那个血色梦境,而是那俊朗少年热忱地对她说:“逾白心悦姑娘,纵相隔五千年,居同一苍穹之下,望同一轮明月,山川依旧,湖海犹在。”

    苏锦一觉到天亮,起来时才发现枕头是湿的。

    打开房门时,就见李桥正靠着墙看游戏视频。

    见她出来,李桥就把手机收了起来:“今天这么晚,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苏锦道:“拿上身份证,跟我走。”

    李桥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不会是失恋变成失心疯,想随便拉个人去结婚吧?

    一米九的壮硕男人双手护胸,竟显得有些无助:“我拿你当师姐,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苏锦瞥了眼他,就道:“去网吧,让你打十二个小时游戏。”

    “网吧不便宜,你请客?”

    苏锦:“可以。”

    李桥长长松了口气,伸手就把苏锦的背包接过:“小学姐,中午能吃顿好的吗?你请客。”

    “老学弟,你存款也有七位数,能不能大方点。”

    “小学姐,你存款有九位数,你花不完的。”

    李桥发现自己真的不年轻了,以前通宵玩游戏,第二天照样能跑个上万米。

    现在不用通宵,白天玩游戏,晚上回酒店睡觉,只坚持了三天他就累得怕听到“网吧”两个字。

    再看旁边能一直看地图的苏锦,李桥就感慨,还是年轻好。

    八月二号,苏锦终于带着已经去了半条命的李桥从网吧出来。

    在李桥终于长长松口气,想要回酒店休息时,苏锦道:“买票,我找到沈逾白第四座墓地了。”

    李桥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才一个月,苏锦竟然又找到一个墓地?!

    那个岛上的墓地还在挖掘,她是怎么办到的?

    第四个墓地在一块麦地底下。

    待考古队伍赶来,一同挖出石板。

    “天元十年沈逾白之墓。”

    李桥惊讶:“这位首辅一年修一座墓?”

    另一考古人员道:“他的每个墓都有主题,根本不像别人的墓地。”

    “好像是为了方便我们研究一样,难道他知道会有人打开他的墓吗?”

    李桥道:“五千多年,怎么可能一直没人发现他的墓地?上一个墓,他摆了一桌席面迎接我们。或者,他想将自己的种种事迹记录下来,为自己正名。”

    上一个墓地还在挖掘,内容并没有公布,这个墓的考古人员当然不知道这些事。

    在看到那桌席面和墙上刻的字,一个个连连惊呼。

    不过想到第一个墓地里“我的坟好挖吗”,又觉得这行字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置信。

    墓地被打开,依旧是那熟悉的台阶。

    打头阵的是李桥,苏锦就跟在他身后下了墓。

    这一次的墓地留下大量的石板,里面尽数是雕刻。

    只是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天元十年,土地改革?!”

    “土地收归天子,按照人口分派田地?!”

    随着两声惊呼之后,考古人员彻底沉默了。

    苏锦打着手电筒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天元十年,兵部左侍郎迁户部左侍郎之职。其建言曰:“宜收天下田亩归诸天子,依黄册之载,颁授于民。”

    此议既出,宗室、百官大哗,咸以为不可,遂纷起抗争,致干戈纷扰,烽火遍燃。诸逆臣假“清君侧”之名,胁帝君诛戮沈逾白,称其为奸佞,欲以此逞私欲、乱朝纲,社稷危矣,天下汹汹,苍生罹难,惨象环生。

    然崔家军英勇异常,百战百胜,尽平祸乱,时任首辅于达罢官归乡,次辅秦诏升任首辅之职,户部左侍郎沈逾白入阁,时年二十三。

    短短几百字,就是沈逾白波澜壮阔,又险象环生的一年。

    原来他只用了一年就平息了叛乱,完成土地改革?

    再往后,就是时间事件节点。

    只看这些,苏锦已经能看出沈逾白站在了整个士族的对立面。

    自古拥有最多土地的,是权贵、官员,乡绅等上层人士,把他们的土地拿走,沈逾白就是引出众怒。

    真正受惠的平头百姓,却是最没有话语权的。

    还好有崔承平,还好天元九年练了一支忠勇之军。

    从这一年起,沈逾白就从“士林典范”变成了奸佞。

    苏锦深吸口气,用手机将墙上的字尽数拍下来。

    从今以后,就由她这个越史研究权威来为他正名吧。

    他蒙冤五千年,往后的五千年、一万年,他就该被无数人称颂。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她是他崛起的见证者,这就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367章

    墓地尽出

    “苏女士,您真的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女主持人到了现场,见到苏锦时,仍然还不敢相信。

    之前她多次或直接或托关系想要采访苏锦,都被拒绝。

    不只是她,许多媒体都想尽办法采访苏锦,没有一家成功。

    前两天她接到电话时,差点以为自己接到的是诈骗电话。

    虽然立刻拉着摄影师过来,却还是恍惚。

    苏锦道:“我们已经挖掘出四个越朝的墓地,卷轴修复,已经送去国家博物馆,越史有许多可以诉说的。”

    当面得到承认,女主持人欣喜若狂,当即迫不及待地采访起苏锦。

    苏锦将自己录制的视频给女主持人看,“从墓地挖掘出的信息来看,野史记载许多都是错的,譬如这位沈逾白沈首辅,一个土地改革足以得罪官僚和大地主,却让百姓受益,可算得上好官,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这个墓还在挖掘,媒体是不能进入其中的。

    墓地里面的画面算是头一次曝光,女主持人凭着专业,立刻就嗅出节目会大火。

    她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苏锦在墓地外围走了一圈,详细介绍着新墓地里面的发现。

    虽没下墓,配合着苏锦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倒也能将整个墓地的位置了解个大概。

    视频一经播出,立刻在网上掀起一股激烈的讨论。

    越朝的发现对于种花家来说意义非凡,再加上这几年越史研究进展迅速,吸引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注意。

    “土地改革”四个字犹如重磅炸弹,在网上炸开了。

    “五千年前就土地收归王有?会不会太离谱?”

    “这个沈逾白不会是穿越者吧?”

    “我赌一包辣条他就是穿越者,二十三岁入阁,太离谱了!”

    “最重要的是他在重文轻武的大越,土地改革前竟然还先进行了军事改革,大概是早就料到土地改革会引起大地主阶级的强烈反对,这要不是把历史书吃了,怎么能想得出来?”

    “而且他的军事改革跟明朝的军事很像,还有那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粮食,五千年前怎么会有?”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越朝第一个墓地记载红薯的亩产虽赶不上现代,还是比后面几千年的亩产都高很多。”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穿越者?还是带有农业系统穿越的,不然没办法解释他各种农业种子从何而来。”

    由此,沈逾白是穿越者的言论越传越广。

    随着事情讨论度越来越高,也有人提出质疑:“谁会认为自己是大贪官?这是沈逾白为自己修的墓地,他当然是把自己往好了说。就算他提土地改革,办成这件事的也是许多其他人,不能把功劳全归到他身上吧?”

    “他就算有功,也不能说明他无过。那些权威都没说什么,这位苏女士一个劲地为那个奸臣洗白什么?这样的人为了流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沈逾白连废五个皇帝,还不足以说明他把持朝政吗?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夺权采用的手段。”

    “自他上位之后,越朝是不是加速灭亡了?他就是亡国之臣!”

    网上的言论两极分化,而且越吵越激烈,连带着苏锦被人拉出来骂。

    杨老一气之下,亲自发了条微博:正式向大家介绍这位苏锦苏女士,她是证明越朝存在的最大功臣,也是我们越史研究小组的组长。迄今为止,她已经找出两座越朝墓,是越史研究的领头人。

    这消息一发出,就被许老等人纷纷转发力挺,还艾特苏锦喊她苏组长。

    这些人无一不是各领域的泰山,他们一出声,那些质疑苏锦的人连夜删

    苏锦并未因为网上的言论生气。

    相反,现在网上已经有人认可沈逾白的功绩,她做的事就没有白费。

    现在更重要的,是将其他墓地也一一挖出来。

    希望其他墓地也能像这个墓地一样保持完整,让她能知道他接下来的每一步。

    九月三号,苏锦找到了第五个墓地。

    天元十一年,沈逾白任吏部左侍郎,推出官吏考核之法。凡上下官吏,均需将应办之事写明,注明期限,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留底,一本送六科,一本呈内阁。

    六部和都察院按时检查,若未完成而不上报,论罪处罚,各机构互相监督制衡。

    此法一出,官场风气为之一新,“虽万里之外,朝下而夕奉行。”

    同年,棉花、各种农作物由户部推广。

    十月八号,苏锦找到第六个墓地。

    天元十一年,沈逾白升任工部尚书,南北运河贯通,建船坊、工坊、学院。

    十一月十一号,第七个墓地出现。

    天元十二年,首辅秦诏归乡丁忧,沈逾白破例升任首辅兼户部尚书,纳女工,棉花纺织逐渐取代麻织品,入各家各户。

    削藩,节省财政支出。

    十二月十九号,第八个墓地出现。

    这个墓地被打开时,让一众考古队员气恼不已。

    与其他墓地不同,这个墓地是空的。

    只有石门上记载着时间为天元十五年,首辅沈逾白之墓。

    “该死的盗墓贼!竟然把墓地都盗空了!”

    考古人员气得破口大骂。

    这些盗墓贼为了一己之私,却不知道这样一个墓地被盗,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原来兴致勃勃前来的众人,此时失望至极,当然气愤不已。

    苏锦拿着手电筒在墙上一一照过去,将整个墓地转了一圈,她回来才道:“这个墓地应该没有修建完,墙上连壁画都没有。”

    众考古人员纷纷去看,果然跟以前的墓地截然不同。

    仿佛只是刚修建起来就被放弃了。

    “为什么不修建完?难道这个时候他已经被行刑了?”

    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场中为之一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小声道:“他的改革还是失败了……”

    声音在空荡荡的墓地里来回飘荡,久久不散。

    众人都是面露不忍。

    如果说以前他们因为野史的记载,导致他们认为沈逾白是一个只知玩弄权术的奸臣,随着墓地一个个被发掘,他们知道这是一位改革家,是一位真正在为民与整个官绅阶级抗争的勇士。

    可是这样的抗争是极难的,从古至今没几个人成功,就算一时成功,譬如明朝的张居正,在身死之后也落得被清算的下场。

    何况这位比张居正的改革更彻底,会受到的反抗只会更激烈。

    卷轴里一共只标注了八个墓地,这就是最后一个。

    属于一代权臣光辉的一生就此结束了。

    第368章

    辞官

    “这中间相隔三年,以他一年一个墓地来看,天元13年和天元14年的墓地应该就是最早挖掘出来的那两个。”

    苏锦镇定的声音在墓中响起,众人纷纷看向她。

    苏锦看向他们,道:“从那两个墓地可知粮食产量高,百姓应该是前所未有的富足,国富民强,他的权势应该也到了巅峰,就算天子忌惮,也不可能突然发难,不然就是寒了天下功臣的心,皇帝的位置也坐不安稳。”

    皇帝就算想对臣子动手,也要师出有名。

    以沈逾白的功绩,这罪名如果不是足够大,皇帝根本不能杀他。

    “苏女士认为沈逾白没有受凌迟之刑?”

    一名考古人员好奇问道。

    苏锦的心仿佛被钝刀子一下下割着,脸色也是跟着惨白。

    即便她不是他,天元十五年出事,沈逾白终究还是没有好下场。

    她最终一言不发。

    出墓地时,天空下起小雪。

    飘飘扬扬的雪花将众人打了个猝不及防。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要下雪啊。”

    “这天太冷了,严重影响另外几个墓地的挖掘。”

    “还是趁着雪小快下山吧,等雪下大了,想下山就难了。”

    身边种种声音环绕着,苏锦更觉孤独。

    她伸出手,接了片雪,看着雪花在手心融化,心里便想,五千年前的沈逾白应该也会在某个时间仰头看雪吧?

    当初不知道沈逾白就是那位首辅时,她就将野史讲给他听过。

    以他的聪慧,应该早就知道那位首辅就是他自己。

    他明知道自己会受千刀万剐之刑,却还是一步步往那条路上走,细数自己的死期又是什么感受?

    又或者,其实她想错了。

    既然会被千刀万剐,皇帝又怎么会让别人帮沈逾白收尸?

    所以八个墓地都没有沈逾白。

    苏锦仰头看向迷蒙的天空,厚重的云层罩在半空,太阳透不出一丝光与热出来。

    一步步走向绝路的沈逾白,究竟是什么心境?

    他可曾后悔遇见她,后悔得知自己的结局?

    他是否也如她一般这样看着雪想着什么……

    五千年足够很多东西改变,却也有很多是无法改变的。

    譬如漫天的雪,譬如那层层叠叠的乌云。

    天元十四年是从未有过的严寒。

    地上的雪还未化,鹅毛般的大雪又飘了下来。

    京城的雪已经埋到成人的大腿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敢贸然出门。

    白茫茫的天地间,一个黑影打着把伞艰难地挪动。

    到一处小宅子,黑影终于收了伞,看一眼被雪埋了小半的门后,直接从院墙上翻进了屋子。

    寒风冻得他鼻子和脸通红,其他地方包裹严实,露出来的眉毛、睫毛却全是雪。

    男子吸吸鼻子,双手插进袖筒里,埋头一步步在院中走着,留下一道道脚印。

    到屋子门口,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敲门:“大人,小的回来了。”

    门被从里打开,一名身穿黑色暗纹衣衫的儒雅男子站在门内。

    男子面容俊朗,眉眼沉静,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琼鼻之下,嘴唇的棱角略显凌厉,又被圆润的唇珠中和了些。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