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一旦查实是要被杀头抄家的。

    再不能让沈逾白就此事纠缠。

    冯知章开口:“能为知州大人分忧,不过区区五千两银子,我冯家还出得起。”

    唐昌益紧随其后:“我唐家也愿出五千两。”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就连甘焕也被人按着头答应出钱。

    沈逾白却道:“多亏冯老爷鼎力相助,如今州衙倒是不缺银子,只缺田地,各位便将田地折算成银两抵给州衙吧。”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沈逾白对身后道:“郑乙。”

    郑乙立刻将一本册子递过去。

    沈逾白接过后翻开,照着上面一一朗读:“隆庆二十四年,甘焕以每亩五两银子的价格,从赵四手中购买三亩沙田。”

    “隆庆二十五年,唐昌益以每亩六两银子的价格,从蔡望春手中购得临海沙田十二亩。”

    ……

    “隆庆五十九年,冯知章以每亩三两银子的价格,购得沙田八亩。”

    “本官算过,临海沙田因着不能种庄稼,一直限制,价格不贵,均价在五两左右。本官不占各位便宜,就以市价两倍来购买,也就是一亩十两。”

    甘焕惊呼:“十两?!”

    沈逾白一本正经道:“本官虽给的价格高,然那些钱终归是各位老爷捐赠,甘老爷也无需如此高兴。”

    甘焕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他是高兴吗?他是气的!

    沈逾白继续道:“各位总共捐款三万余两,合成田地便是三千亩。沿海必定没这么些沙田,其余地方各位要种庄稼,本官不好强夺,剩余的银子便算了。”

    冯知章:“……”

    甘焕:“……”

    众族长:“……”

    沈知州您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大家费了多少心力才将那些沙田弄到手,你竟想十两银子一亩买走?

    这下便连甘焕也不吭声。

    冯知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沈知州别闹得太过,小心引火烧身!”

    沈逾白合上册子,笑得温和:“多谢冯老爷关心,本官从小便爱玩火,倒是一直安然无恙。”

    冯知章被气得差点吐血。

    他知自己再与沈逾白待下去,必会失态。

    只得压着怒火,对沈逾白道:“此事干系重大,沈知州可否容我们商议一番?”

    沈逾白起身,依旧姿态从容:“各位该快些了,上回三日内未给本官回复,本官只得上奏圣人,又幸得十二万两,便只要沙田了。各位若是拖久了有了变故,下次本官要的可就不仅仅是沙田了。”

    冯知章的肺都要气炸了。

    待到沈逾白离开,众人又议论开,张口闭口就是怪冯知章给如此多银子。

    “若他没银子,又怎能打我们沙田的主意?”

    冯知章强忍着怒火道:“你们以为我愿意给他这么多银子?”

    是银子烫手还是他疯了?

    唐昌益适时出来引开话题:“以前的事莫要再提了,还是想想如何对付这位厚颜无耻的沈知州吧。”

    “沙田我是绝不会让出来的!”

    甘焕这一句简直说出大家的心声。

    名义上是沙田,实际却是盐田,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在。

    夺他们沙田,便犹如杀他们父母。

    “干脆将这位知州给杀了,省得麻烦。”

    唐昌益摇摇头:“他身边那些护卫实在不好对付,暗地里我们已经下过几次手,都无功而返。”

    冯知章就想到自己被讹走的十二万两银子,心隐隐作痛。

    哪里是无功而返,分明是将他喂成了硕鼠。

    “那我们就连钱也不给,让朝廷治他个欺君之罪,直接将他砍了!”

    此话一出,众位老爷纷纷响应。

    实在是那个沈六元太气人了,就算拼命也要弄他!

    唐昌益冷笑:“他将那些人死亡的疑点往朝廷一递,再写个自辩书,你们觉得欺君的帽子是落在他头上还是我们头上?莫要忘了,此次我们大动干戈封锁各个路口,依旧让他将奏章送了出去,你们以为他送不出去第二次吗?”

    冯知章冷着脸加了句:“天子赐他麒麟服,就知他简在帝心。”

    甘焕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你们真要将沙田给他?”

    此话一出,其他老爷们均是怒火中烧。

    冯知章道:“此事转机还在谢知府身上,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沈知州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难不成还能不将知府大人当回事吗?只是又要劳烦甘老爷了。”

    众人均是恍然,旋即便是大喜。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即便沈逾白简在帝心又如何?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真正管他的还是知府大人。

    众人便是对甘焕一阵吹捧。

    此次甘焕倒是干脆利落地应下来。

    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他拖延。

    沈逾白被府衙的人来请时正在吃巧克力。

    他发觉这巧克力实在是神品,既美味,又能提神,他便极爱吃。

    不过苏锦并不让他多吃,每日只给一块。

    也因此,沈逾白享用巧克力时要做极多准备。

    先要净手,焚香,再泡一杯好茶,抛开公务,好生享受一刻钟。

    被府衙的人打断,他心中便生出一股戾气。

    来寻他的小厮并不知沈知州心中已是狂风骤雨,还傲气道:“赶紧的,别让知府大人等久了!”

    沈逾白笑得极艳丽:“知府大人唤本官有何事?”

    小厮被他晃了下眼,心想一个大老爷们笑起来竟比那些女子还好看。

    待回过神,他便不耐烦道:“问这么多作甚,去了不就知道了。”

    沈逾白笑得更瑰丽了几分,应了声“好”,就坐上了州衙里自备的马车去丹阳。

    第249章

    深海

    此次是第二次到谢知府家中,依旧是之前的屋子,依旧是之前的茶,不过此次接待沈逾白的是谢知府本人。

    谢知府近五十岁的年纪,甫一见沈逾白就笑着寒暄,仿佛一个和蔼至极的上峰。

    “早便听闻沈六元来通城州任知州,今日相见,沈六元实在气质卓然。”

    沈逾白笑得潋滟:“府台大人谬赞了,下官早仰慕府台大人,此前特来拜会,侥幸得贵府管家亲自接待,只是未见府台大人,实在遗憾。”

    谢知府眼底的尴尬一闪而逝。

    沈逾白乃五品官,纵使他不在家中,也该由家中男子作陪,断然没有管家陪坐的道理,今日一来便说此事,这位沈六元可不就是在点他。

    早知沈六元不好惹,如今真正见了才知为何冯知章等人连着在他手里栽了两回。

    如此一来,谢知府更气恼,

    上回奏章之事,害得他连着忙了五六日。

    就连临海省也早早封锁各个通道,甚至连京城都打了招呼,依旧一无所获。

    当时他便想着,或许只是沈六元虚张声势,实际并没有送出什么奏章。

    谁知进入腊月,圣上的嘉奖文书便下来了。

    他就知沈逾白是在向他们示威,纵使临海拧成一股绳,沈逾白依旧能将奏章送上去,他们堵不了沈逾白的嘴。

    谁成想,才过了几日,甘焕又来找他擦屁股。

    谢知府纵使被气得在家中破口大骂,也还是要将沈六元给找来。

    既然沈六元不愿与他寒暄,他便也就开门见山了。

    “沈知州自上任以来,倒是干了不少事,本官在丹阳都有所耳闻。”

    沈逾白谦虚道:“这都是本官分内之责,担不起府台大人如此夸赞。”

    谢知府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拨开浮沫,轻啜一口,再抬头已是一脸忧心:“沈六元年轻气盛,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殊不知有时却是好心办坏事。”

    说完,便将茶杯放下,静待沈逾白接话。

    可惜对面的沈六元仿佛压根没听到他的话语,竟就笔直坐着。

    谢知府心中冷笑,叹息一声,继续道:“你只是文官,竟敢豢养私兵,若此事捅到天子面前,是何等后果,想来不用本官明言。”

    沈逾白道:“本官并未养私兵,不过是百姓被不堪海贼侵扰,自行组建护卫队。保卫百姓本是卫所之责,然此处并未设置卫所,就该州衙府衙担起此等重担。”

    话到此处,沈逾白撩起眼皮:“州衙只供得起一日三餐,却连护卫兵御寒的鞋衣都拿不出,实在惭愧。本官今日特意前来,便是想向府台大人求助,总不好让那些护卫兵流血又流泪。”

    谢知府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

    不愧是大越有史以来头一位六元公,这嘴皮子就是好。

    本是自己将他请来,如今倒成了他来府衙求助了。

    谢知府既找来沈逾白,自是将其中内幕都了解透彻了才发难,因此也并未乱了阵脚。

    “大越律法写得清楚,除王宫贵胄外,一律不能患养兵马,沈知州虽未发粮响,却也供了饭食,还为其家眷发工钱建房,此不过障眼法。本官必是能体谅你,可朝中那些言官就未必能体谅了。”

    地方上的官员离中枢远,纵使结合民情行了权宜之计,被中枢言官知晓,必是要参上一参的。

    若朝中无人为其说话,地方官员纵使为自己申辩也是无用。

    这奏章一来一回,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个月,那朝中言官都不知参了几回了,怕是朝廷的处置都下来了,那申辩就算到了京中也没用了。

    这也是地方官员见了中枢官员便要矮三分的原因之一。

    谢知府以此发难,就是因着沈逾白在此事上有漏洞。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如何裁决。

    沈逾白目光落在谢知府身上,却是轻笑一声:“府台大人乃是一方父母官,任职多年,却任由海贼侵扰,致使百姓无安生之日,府台大人此乃不作为之罪。”

    “仅因一己之私妄图阻拦下官为百姓修建受灾房舍,并联合朝中官员弹劾来胁迫本官,此乃结党营私,好大喜功之罪。”

    “任由大舅哥任意侵占百姓沙田却不加以约束,对上告百姓进行镇压,此乃贪污勾结之罪。”

    沈逾白瞥向谢知府,便是怒喝道:“四条重罪在此,下官虽位卑言轻,必也要参你一本!”

    不是只有你谢知府会弹劾。

    谢知府心中的怒火便是熊熊燃烧。

    他再不伪装,怒喝:“沈知州胁迫通城各家族将沙田卖与你,便是利用官身恶意侵占百姓沙田,你又当如何说?”

    沈逾白已然平静下来:“本官高出市价买沙田,谁若觉得本官是强卖,大可来丹阳状告本官,只是到了那时,天就要被捅破了。”

    谢知府面露惊恐,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沈逾白!”

    待反应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声音降低,却多了一抹恨气:“莫要以为凭你那些小聪明便能捅破天,你却不知你我在此局中不过微不足道的棋子。纵使你再如何折腾,这天他也塌不了!”

    沈逾白心头一凌。

    四品知府也不过微不足道的棋子,这背后之人的能量怕是超乎他的想象。

    他早有察觉。

    不过临海一个散州,却能贩卖私盐多年而无事。

    历任知州死在任上的不在少数,却始终平静无波。

    从州衙文卷上记载,此前通城州有卫所驻扎,二十年前却被撤了。

    要何等势力才能左右卫所的撤离?

    此事绝不止通城州,丹阳府甚至临海省都被卷入其中。

    沈逾白压下纷杂思绪,只盯着谢知府:“本官只知谁弹劾本官,本官便弹劾谢知府。至于天塌不塌,不是我一五品小官能左右的。”

    谢知府:“……”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揉着胀痛得厉害的太阳穴,谢知府缓和了语气道:“沙田是不可能的,你若有其他条件倒还可商量。”

    沈逾白便知沙田一事需暂缓。

    既然谢知府开口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沈逾白道:“府台大人既开口了,下官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沙田便罢了,只是州城百姓年年受灾,残破房屋实在无法居住,需得全部重新修建,只是我州衙实在穷困,只得劳烦那些大户凑出十万两纹银,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谢知府:“……”

    第250章

    不公

    苏锦已经试了五次了,东西还是传不过去。

    已经晚上九点了,沈逾白怎么还没回家么?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那些大家族的种种操作,苏锦就忍不住又传了一遍手机。

    依旧传不过去。

    苏锦心里慌得厉害,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房间转来转去。

    这就是两个时空不好的地方,就算真发生什么事,她想帮沈逾白都办不到。

    苏锦暗暗气恼,一转眼,手机终于出现在桌子上。

    苏锦几乎是飞扑过去,一把抓住手机,看到视频里沈逾白完好无损,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再点开视频,对面的沈逾白却颇委屈:“阿锦,我今日没吃巧克力。”

    苏锦气得不行。

    她在这边担心个半死,沈逾白竟然还在想着他的巧克力!

    如果他在她面前,非得给他一巴掌不可!

    苏锦冷着脸道:“你巧克力呢?”

    沈逾白更委屈:“下午谢知府将我喊走,巧克力放在桌子上,待我回来就没瞧见了,许是被猫狗叼走了。”

    苏锦是知道沈逾白有多喜欢甜食的。

    如果不是她一直控制,沈逾白怕是一天能吃一斤巧克力。

    苏锦心软了,给了块巧克力,两人就聊起谢知府。

    待到最后,苏锦越发担忧起来:“这背后的人权势滔天,要是对付你,你毫无招架之力啊。”

    沈逾白吃下一口巧克力,已是浑身舒泰,此时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神情颇为享受:“若果真如此容易,今日就不会有谢知府寻我去敲打这一番。”

    “你别哄我,你前面那些知州死了不少。”

    “阿锦莫要忘了,老师在中枢,或许权势比不得那背后之人,可他们想动我也需掂量掂量。”

    苏锦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她暗暗庆幸,还好崔明启入了京,不然沈逾白如今就是孤掌难鸣。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沈逾白笑道:“阿锦放心,只要我不越界,谢知府等人是不会往上报的,谁也承受不起办不好差事被主家怪罪的下场。”

    “可是你又想要沙田,又弄护卫兵,容易引起他们警惕吧?”

    “我今日已退让,只要了十万两纹银。”

    苏锦听得咋舌:“你都已经从冯家弄了十二万两,又要从他们手里弄十万两,就不怕逼急了他们吗?”

    沈逾白便笑道:“没人愿意一直吃亏,他们定会对我动手,年前必定不会太平,想要干实事,必然要承担风险。”

    见苏锦忧虑,沈逾白笑道:“阿锦与其担心我,不如帮我想想年礼如何送,眼看就要过年了,再不送往京城就要来不及了。”

    他虽远在通城州,不能去各家拜年,该送的年礼却是不能少的。

    两人就讨论起需送的年礼。

    其他人倒是好说,天子的就有些难。

    天元帝喜爱美食,若想投其所好,送些好吃的是再好不过。

    但只送些吃的又觉得年礼太轻了。

    苏锦就想着要不要弄点现代的东西给皇帝长长见识,沈逾白已经在视频里道;“阿锦,我想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苏锦自是不会拒绝。

    待听到沈逾白所说,她一愣,旋即就是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袭来。

    她笑道:“他们要是知道你送这个东西,不得气疯了?”

    沈逾白勾唇:“总归要解决此事。”

    苏锦心下大定,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给你全部准备好。”

    临近期末,学生们进入最忙碌阶段。

    作为大四学姐,苏锦却很轻松,每天只用多记录拼凑出来的信息。

    恰好第二天是周六,她直接找了个附近最大的超市,一头钻了进去。

    当天晚上,超市就将货全部送上门,苏锦和沈逾白一起拆完包装,等天一亮,沈逾白就安排了人将东西往京城和沈家湾两个方向送。

    马车离开没两日,一车车的银子就往州衙来了。

    压车的是唐昌益。

    一辆辆车子排成队停在州衙门口,他下了车就朝着站在衙门口的沈逾白拱手笑道;“银子尽在此处了,知州大人需验验吗?”

    此话一般都是客套话,既然送这么些银子过来,必然不会少那么一二两的。

    一般人听见了,也就算了。

    沈逾白却不是如此,还对站在一旁的陆通判道:“好好清点一番,一两银子都不能少。”

    陆通判看了唐昌益一眼,迟疑道:“大人,如此做实在不雅,不如抬进州衙?”

    沈逾白就知陆通判为何比不得孙同知升官快了,此时若换了孙同知,必定要夸他一番,再当众清点银两。

    沈逾白便道:“也让百姓瞧瞧咱们州衙拿得出银子。”

    陆通判不明白为何要将银子给百姓看,这不是勾着小偷来盗取吗?

    不过他已经知道这位知州大人年纪虽不大,却极有主意,他再说也无用。

    陆通判就让人将箱子搬出来一一打开,那一箱箱银子可谓银光闪闪。

    附近本就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此时无不倒抽口凉气。

    竟全是银子!

    好多箱银子!

    沈逾白便当众道:“州衙的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从今日起,县衙再度招工。”

    四周掌声雷动,还有人大声喝彩。

    他们早眼红湖河镇了,如今总算轮到他们了。

    一旁的唐昌盛却黑了脸。

    此次的银子是众多家族凑出来的,他们唐家凑了足足一万两。

    如今瞧着沈逾白肆意挥洒这些银子,唐昌盛的心就隐隐作痛。

    那都是他们唐家的银钱啊!

    竟就要这么撒出去了?

    沈逾白却不管他的黑脸,让陆通判搬来桌椅,就在州衙外登记起来。

    已经是腊月了,许多人都想挣些银钱过年,纷纷往里面挤,竟将唐老爷生生挤了出去。

    唐昌益气得一甩衣袖,转身坐上马车离开。

    可真正到报名时,那些兴致勃勃的百姓却傻眼了。

    “为何只要湖河镇的人?我们也能干活,我们屋子也要修缮啊!”

    “咱们通城州也不止湖河一个镇。”

    “我那屋子是以前大风刮垮的,一直没银钱修缮,如今是外头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实在住不了人了,大人您就招我吧!”

    被拒绝的百姓们纷纷恳求,陆通判被磨得没了法子,只得道:“知州大人说了,湖河镇杀了海贼,立了大功,肯定要先安顿好他们。待他们的房舍都修建好了,若还有银钱,也会帮别的镇修建新房屋。”

    “一个镇的新屋子建完,还有银子帮咱们修吗?”

    “等他们屋子修完都到什么时候了。”

    众人议论纷纷。

    陆通判虽不能理解知州大人的想法,可这到底是知州大人吩咐的,他指定要把事办好。

    第251章

    盘算

    百姓们越发闹腾,让得陆通判不得不回州衙向沈逾白禀告此事。

    沈逾白目光落在他身上:“陆通判认为本官做错了?”

    “下官不敢,只是大人,湖河镇的百姓建造房屋用不了那么多银子,为何不能帮帮其他镇的百姓?”

    陆通判垂眸。

    他是瞧见通城州百姓过得如何艰难,不少人为了一口吃的,需要去搏命。

    多少人出去后便再也回不来了。

    在他看来,如今大人手中的银子足够帮助许多人,没得道理光顾着湖河镇的百姓,却弃其他百姓于不顾。

    沈逾白道:“陆通判一向如此敢言吗?”

    陆通判心头一颤,心里猜测知州大人对他此言不喜。

    可想到外头的百姓,他又觉身上的官服实在沉重,道:“换了其他上峰,下官必不敢多言。大人却爱民如子,又生财有道,能为湖河镇百姓做实事,下官知大人乃是清官,是大大的好官,才敢开口。”

    沈逾白将手中的文卷放下,提笔在纸上写起字:“陆通判可知湖河镇与其他镇有何区别?”

    陆通判想了片刻,才道:“湖河镇最近海,也是以往海贼侵扰最严重之地,此前他们与大人一同剿灭了一波海贼,与大人有情谊在。”

    沈逾白轻笑一声,将陆通判叫到近前。

    陆通判一眼便瞧见桌子上有个大大的“勇”字。

    “湖河镇的百姓对海贼动过手,便多了其他镇没有的勇,州衙招工时也敢来报名,如今的一切是靠他们用命拼来的。若其他人不用付出就能与他们待遇想通,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陆通判心中已被说服了几分,只是:“其他镇的百姓日子也难熬吧?”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大家只会当寻常,并不会拼命去保护。海贼数不胜数,若他们没勇气向海贼动手,给再多东西他们也护不住。”

    他要的就是让其他镇的人看着湖河镇如何富足,日子如何好过。

    此处没有卫所,就只能依靠百姓保护自己。

    可海贼太过凶残,没有足够的缘由将百姓团结起来,无论州中有多少百姓,数百海贼足以轻易击溃。

    陆通判若有所思,片刻后双眼发亮,拱手道:“大人明鉴!”

    沈逾白笑笑,道:“本官来州衙当晚收到一张字条。”

    陆通判垂眸:“下官实在不忍大人被残害,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沈逾白道:“陆通判在如此污秽之地坚持,怕是极不易吧?”

    陆通判心中激荡,喉头有些紧。

    “本官既穿上这身官服,就是大越的官员,理应为生民请命。”

    可惜他性子耿直,遇事不够圆滑,蹉跎多年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知州大人来此不足三个月,已大大改善民生,他与大人就是皓月与凡尘之别。

    沈逾白郑重道:“陆通判能否竭力助我,让通城州的百姓头顶有瓦,锅中有粮,再无海贼侵扰?”

    陆通判喉头滚动,竟热血沸腾,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必竭尽全力!”

    他任通判多年,历多任知州,无论清廉与否,都无法让通城州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在沈大人来之前,他以为通城州只能如此,就想着能提醒那些清官保全自己,不再以命相搏,可沈大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实际他一直在观察沈大人,发觉他行事实在与旁人不同。

    陆通判有种直觉:若沈大人也无法改善通城州,通城州百姓便再无希望。

    如今了解了沈大人所作所为,他便也更有底气,再出去时,已是严格按照沈逾白的吩咐只招收湖河镇的百姓。

    ……

    唐昌益的马车径直入了冯家。

    原本便是红脸的唐老爷今日脸色更红了几分,待到入了内厅,许多人正围坐着等他。

    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下,唐昌益先是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盏狠狠放在桌上,怒道:“沈逾白简直欺人太甚!”

    众人目光凝住。

    唐昌益自视甚高,往常便是气急也会维持风度,极少如此失态。

    有人就问道:“那姓沈的又做了什么?”

    “咱们的银子才到他手里,州衙就摆开阵势又在招兵。”

    唐昌益的话让众位老爷一片哗然。

    “这姓沈的摆明了是要与我等对着干!”

    “前任知州在任三年,贪走的也不过十万两纹银,他来不过短短几个月,竟就弄走了十万两!”

    “哪里只有十万两?冯老爷还单独出了十二万两。”

    冯知章脸色沉了下来,心中犹如被人吹进去一口气,梗着难受,又吐不出来。

    可那些老爷丝毫不在意,还越说越激动。

    “还叫什么逾白,依我看,他比墨还黑!”

    “若只是贪也就罢了,咱就当花钱消灾,他是拿咱们的银子招兵来打咱们,这如何能纵容?”

    冯知章眼皮跳得厉害。

    这是症结所在。

    如此下去,便是此消彼长,到时他们无法控制百姓,此私盐生意便也就没法做了。

    众位老爷不是傻子,自是都能想到。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必要将他按下去。”

    唐昌盛难掩怒火。

    甘焕道:“他身边的护卫多,暗地里没法动手。谢知府也亲自出马了,他油盐不进,还能有什么法子。”

    “别忘了我们养了多少人。”

    唐昌盛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众人神情一变。

    甘焕脸上各种神情变换,最终道:“他刚来时就用二十人反杀了四十八名海贼,如今他已有了一百名护卫兵,我们要多少人才能将其压下去?”

    唐昌益冷笑:“如今只是一百名护卫兵,再过几个月,怕是五六百人都有了。若不趁着此时出击,待他们训练好了再出手,损失更为惨重。”

    冯知章手掌不自觉握紧,一双锐利的眸子扫向众人:“大家以为如何?”

    有人率先道:“此子势头太盛,需尽快将其压制。”

    立马有人附和:“万万不可再纵容他。”

    旋即便是一致赞同。

    原本的三万两便是沈逾白胁迫,他们并不情愿,后来又变为沙田,再转过来又翻到十万两。

    那些知州在他们面前一向弱势,何时竟能胁迫他们至此?

    若不是贺知府强行要求他们出钱,他们必是不愿的。

    积怨已久,如今终于有人提议,他们便纷纷响应。

    冯知章双眼微眯,声音狠厉:“海贼也该抢一波过年了。”

    第252章

    着相

    直到瞧不见文卷上的字,沈逾白才察觉天已快黑了。

    从衙房出来时,两名护卫已经换班。

    周显虽去了湖河镇,护卫们还是留在州衙,一来为了保护沈逾白,二来也是为了保护银两。

    朝着两人点了下头,沈逾白踱步到后院。

    那烧焦的屋子就在路边,沈逾白经过时在其面前站了片刻后,才回了自己房间。

    才打开卷轴,一个点着19根蜡烛的蛋糕就出现在桌子上。

    随之而来的是手机里苏锦的欢呼:“沈逾白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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