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垂下忧愁的双眸,掩盖其中的情绪。

    她轻轻摇头,鬓边步摇轻荡,衬得她越发花容月貌:“北盛还是他的心头大患,这般病重还惦念着。”

    其实奕王也觉得他六哥的执念太重了,之前发动战争就太过急切,某次还说漏嘴,说什么三年后南郑不安。

    能有什么不安的?

    对面的北盛皇帝今年也才十六岁,再加上摄政王在旁虎视眈眈,免不了花上数年收复朝堂。

    再说了,她得守孝吧?得成婚吧?成婚后得孕育子嗣吧?少说北盛皇帝得有十年腾不出手来,六哥这一招先发制人,没把人制住,还变相让北盛朝堂上下拧成一股绳了。

    想到如今局面,奕王对卧床不起的六哥有了怨念。

    奕王叹道:“陛下一意孤行势要拿下北盛,奈何身体不佳,操劳过度导致旧疾复发而中道崩殂,实在得不偿失。”

    于贵妃又不说话了,只看着池鱼发怔。

    奕王没话找话讲:“不知这封国书是否能得到北盛皇帝的回应,想必她也不欲再兴战事,自是皆大欢喜。”

    于贵妃低头露出哂笑,抬起眼时却笑得万般柔情,不甚艳丽的眉眼却叫满室生光。

    “……”奕王直接看呆了。

    于贵妃轻声道:“北盛陛下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她做梦都想统一天下。

    尤其是看见落款之后。

    北盛武肃皇帝,她做梦都记得这个谥号。

    奕王告辞离去,于贵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傲然若梅。

    “历史的车轮还在转动,或许中间会出差错,走了一点弯路,目的地却不会改变。”

    回到飘着药味的宫殿,于贵妃坐在床边,盯着十余年爱人的睡颜,眷恋与怨恨混杂,叫人观之心惊。

    但宫殿里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她俯身凑在南郑皇帝耳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呢喃:“陛下,您终究还是面临您最害怕的结局了。”

    沉睡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

    泰和元年,五月北盛女皇不允议和,再起战事。

    六月,南郑内乱,接连败退。

    七月,连退五城,退守三百里。

    九月,兵临城下,南郑无力抵抗,再次递国书求和,女皇再度不允。

    九月末,南郑一片人心惶惶,群臣上谏投降,皇帝当堂吐血,终是不愿妥协。

    十月初,皇帝再度病重,其太子澄身着白衣,于城门跪降,愿俯首称臣,为北盛附属国。

    这封措辞充满忐忑不安的投降国书再度递往北盛朝堂。

    盯着下首灼灼目光,陆上瑜终允。

    泰和年间,女皇颁布诏令,让南郑皇族入朝参拜,降帝尊为王爵。

    血都吐了几回,就是死不了的南郑皇帝又吐一次血,在一片呼天抢地中,于贵妃手疾眼快往皇帝嘴里塞救命丹药。

    并眼泪汪汪道:“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皇帝对上贵妃的泪眼,刚想安慰她,定定看了几息,终于反应过来,双目一瞪:“贱人……是你!”

    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不想当亡国之君的少年太子着急不已,拼命催太医快诊治他的父皇,上下乱成一团。

    谁都没想到小打小闹般的开始,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第169章

    如何养成帝王18

    叶片泛黄的秋天,

    一辆辆来自南郑的马车踏入了北盛皇城的大门。

    哒哒的马蹄声踏碎了铁蹄下的落叶,如同南郑皇族碎了一地的骄傲,即便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没能从那场围城之战中冷静下来,

    变得杯弓蛇影。

    浩浩荡荡的队伍引来了不少北盛城百姓的围观,

    早就听说女皇陛下收复失地的消息,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热闹。

    至于南郑是不是真的被收复的失地......

    谁在乎呢,女皇陛下的诏令是这样说的,

    他们就这样宣传,总比趁人之危说法好听多了。

    于是,北盛城内万人空巷,全都挤在宽阔的主街道上,

    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庆贺着本朝大获全胜。

    城内红绸飘荡,

    明亮喜庆的红色连成一片,

    形成欢乐的海洋。

    与欢乐的海洋相对应的便是南郑人如丧考妣的脸色,但亡国了跟死了爹娘也没什么区别。

    这般想着,

    躲在马车里紧紧拉着帘子的他们更加怨恨当初做下决定的南郑皇帝,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走到如今下场。

    走在最前头就是南郑皇帝的车驾,上面插着南郑的旗帜,

    但围观的人左看右看,

    发现这样不像是皇帝规制,倒像是王侯的规制。

    懂行的人都在大声说:“还挺会做人嘿,

    直接换成王侯的车驾给自己留了脸面。”

    “求着归属我朝,可不得机灵点,

    不然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

    诸如此类的言辞,

    听得人青筋直爆,

    却又无可奈何。

    最显眼的不是面色如碳的南郑皇帝,

    而是一派安然的于贵妃,跟那些未知下场嘤嘤哭泣的后妃截然相反。

    她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下场如何,并且对眼前的惨景乐见其成,眼里暗藏笑意,有人看过去的时候又跟着其他人装出哀愁的模样。

    让她相伴十余年的皇帝都想不到自己的贵妃还有这等变脸功夫,又偏偏杀不了,反而被所有人认为他疯了。

    此刻,于贵妃与几个后妃坐在同一辆车中,一身月白的素色衣裙,脸上未施粉黛,甚至还有心情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外面的光和议论声倾泻进来,让好几位后妃不住躲藏,生怕自己被外边的人看见。

    王皇后愤怒道:“于氏,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将门帘放下!”

    于贵妃并不为所动,唇角微翘。

    “这有什么的,这里已经不是讲究男女大防,闺阁少女与庭院妇人不能出门见生的南郑了...还不如把袖子放下来,吹吹风晒晒太阳更舒坦点。”

    王皇后气愤不已:“即便如此,你这般抛头露面,巧笑献媚,可还有身为南郑人的骨气?”

    于贵妃柔声回复:“王氏,你还以为你是南郑宫廷里的王皇后呢,在这指使谁呢,我爱干嘛干嘛。”

    眼尾一挑,她讥讽道:“何况我从来都不是南郑人。”

    “你...”王皇后惊奇地瞪着乖顺了十几年的于贵妃,就跟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以前她自持相府嫡女,对于双含这个奔来之妾是不怎么看得起的,就算是陪伴皇帝共度患难又如何,荣宠无双又如何。

    还不是身无外物,无子傍身,她的儿子是皇帝长子还是当朝太子,未来她就是太后。

    至于未来的于双含还不是任由她拿捏,她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那么信任这个除了脸没任何用处的贵妃。

    现在南郑国灭,什么中宫皇后什么相府嫡女都是虚名,能否安然无恙活着都是一桩难题。

    车内的氛围又陷入沉默。

    外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耳。

    “哟,第二辆车里的就是南郑后妃吧!还真漂亮啊。”

    “笑嘻嘻的,她怎么不哭啊?”

    “果然是没见识的,还在不住打量咱北盛城,石蓓哲繁荣惊呆了吧。”

    于贵妃忽然说:“这么多年过去,这北盛皇城跟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一人突然问。

    于贵妃回头望去,是个不过十七岁的后妃,身上还是鲜亮的鹅黄衣...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她结巴道。

    见于贵妃突然回头看她,单纯的双眸中露出一些惊惧,她还没给后宫的苦闷消磨完身上的灵活劲,像春日里翩跹的蝴蝶。

    于双含忽然有些恍惚,将近三十岁的她身心俱疲,在岁月的倾轧中变得麻木又狭隘,已经忘记了十七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那张青春的脸早就变得模糊。

    可惜自己不会素描,不能画下自己的脸。

    十七岁的自己是为高考志愿而烦恼呢,还是为压轴题而烦恼呢。

    于双含:“你......”

    马车停了,狠狠一颠。

    鹅黄衣裙的小后妃还在惊讶的看着她,稚气未脱的面孔满是无措,柔软的头发梳成妇人的发髻。如果南郑还在,或许再过几个月,纤细的腰肢会孕育出孩子。

    成功让于双含如梦初醒,放开了抓着门帘的手,留下几道抓痕。

    她弯着腰,第一个踩着脚凳走下马车。

    他们停在了皇宫偏门,主要皇族都将住在皇宫行云宫中,剩余的不紧要人等都会住在城中稍远的驿站中,举行受降仪式时才会被传召进宫。

    惊慌的人群不住打量着周围,对暗含嘲讽的视线躲避不已。

    当然还有人注意到最前面的人,惊讶地看了看,小声说道:“那个女人居然穿着亲王服,竟是这般僭越。”

    北盛和南郑同根同源,规制都是大差不差,只不过北盛尊火德,尚红,南郑自认同宗,乃北盛兄弟国便是尊土德,尚黄。

    因此能清楚知道她发冠上的游龙和衣襟上四爪团龙纹是亲王才能享有的纹样,冒用者当诛。

    “还有不少穿官服的女人,他们北盛国的女人还能这样抛头露面的?”

    “看她们的身形都是没生过孩子的,难道不用成亲的吗?家中父兄也允准这样放肆?”

    她们低声说着,嘴上习惯性批判眼前这一幕,来寻求在陌生之地的归属感,看向前方的眼神却是暗含惊奇和艳羡。

    于双含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最前面的人吸引了,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于双含忽而恍然,低声说道:“这就是晋安郡主,一闪而逝让人怀念不已的将星啊。”

    她真的想不明白,本该死在扬安十九年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后世研究了那么多年的晋安郡主死亡之谜,各种流派和传言满天飞,都在研究究竟是谁毒杀的她。

    主流认可的是北盛明景皇帝陆昭动手的,也有另一派的学者认为她是因为过于暴烈的脾气死于党争,有各种各样的说法。

    尤其是她的导师坚持认为明景皇帝不是真凶,列举诸多证据证明,说她不可能会在临终前因为一些传言就去毒杀功臣为自己的后代铺路。

    不说别的,就从西境的哗变就能看出来这并非明景皇帝的本意,不然她一定会留有万全之策。

    叶慈并没有死亡,西境也没有哗变,北盛也没有陷入动荡,结果却没产生太大的变化。

    比如南郑还是走上了亡国之路,武肃皇帝提前统一天下。

    “啊,她看过来了。”

    不仅看过来了,还走过来了。

    于双含从回忆里回神,心说以晋安郡主之死为论文选题的室友惨了,穿来前她都快写完了。

    她不愿去考虑时间流速的问题,只想给自己找一点乐子,不断回忆能让自己跟后世联系起来的事情。

    要痛苦清醒,不要随和麻木。

    “南郑王,久违。”叶慈停在为首的南郑皇帝面前,一张嘴就是把人从帝尊降为王爵。

    姣好的容色好似从未变化过,还是这样明烈,唇角正微微翘,笑意不达眼底,赤红的亲王服在日下生光。

    南郑皇帝面色苍白,见到叶慈也绷着脸皮,本就身体不好的他长途奔波,消瘦得不像个青壮年。

    “不知摄政王有何事?”他看着叶慈,目光平静到麻木,声音沙哑道。

    来落井下石?嘲笑折辱?

    实际上他并非不想出言讥讽几句,一是尊严不允许他在邻国亲王面前尖酸刻薄,二是他实在没有了力气。

    那些人都怪他逆行倒施,倾举国之力攻北盛才招致南郑亡国的。

    残害手足,一意孤行,穷兵黩武...桩桩件件都是他的罪,只是早来和晚来的区别而已。

    别说他不乐意搭理叶慈,他身边的太监总管也是面色忿忿不平,敢怒不敢言。

    不过是亡国之君,没什么好计较的。

    “无事。”叶慈笑意更甚,目光滑过他脖颈上的自戕未遂留下的刀伤,在紧密的衣领下下半遮半掩,转身离去。

    本来没有任何跟他叙旧的打算,她只是来履行摄政王的职责,顺便看看他的下场,给原主一个交代。

    落井下石就没必要了,也不稀罕。

    况且......

    眼角余光瞥见一闪而逝的嫩绿身影,叶慈嘴角的笑意变得真心实意几分,加快脚步往正信殿走去。

    想来她的小陛下又要在心里跟自己较劲了,偶尔吃点小醋是无伤大雅情。趣,但是让她一直不高兴反而不好,伤感情。

    ......

    嫩绿衣裙的宫女单膝跪在下首,事无巨细地汇报她的职责内容。

    不远处的凤鸟香炉白烟袅袅,散发着提神的淡香。

    听到那句“摄政王与南郑王交谈两三句时”,上首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搁下笔,陆上瑜手撑着脸,仔细听她汇报的内容。

    下首的宫女顶着皇帝紧盯的视线,从陆上瑜毫无波动的脸上看不出她的情绪如何。

    宫女是潜伏的的枭卫,经过训练,即便如此嘴上的话仍不作任何停顿,继续面不改色地汇报。

    好一会后,才终了。

    陆上瑜这才发话:“朕知晓了,不用...算了,你退下吧。”

    “是。”宫女平静的面容毫无波动,躬身退出。

    等人走后,陆上瑜趴在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精致的眉眼耷拉。

    揪下白纸一角,往上吹,目光便碎纸片飘飘忽忽地往桌子上落。

    陆上瑜自嘲打破道:“有时候啊,我都觉得我这颗心跟这纸片一样,飘飘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得到着落。”

    严尚宫没跟笑,眼看着陆上瑜对这段感情越发痴迷,也有点愁了。

    “风姿犹存南郑王,哼!”陆上瑜又说。

    严尚宫:“......”

    稳重如严尚宫都顶不住了,调侃道:“陛下,您闻见没有?”

    陆上瑜:“什么?”

    严尚宫忍笑:“您没闻见吗?御膳房打翻醋缸的味道都传到正信殿来了。”

    陆上瑜:“......”

    这什么人啊真是!

    严尚宫担心别人给惹毛了,陛下还是要面子的。

    又说:“摄政王殿下不过是履行职责去安排那一众亡国臣罢了,陛下又何必挂怀?”

    陆上瑜也说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就是听说南郑王跟晋安郡主的一段旧情,既然能跟男人有过一段情,不就意味着她对男子有感的可能性更加大。

    一想到这件事陆上瑜就浑身不自在,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泛着酸意。

    她认为就算没有南郑王陆修之,还会有王修之,陈修之,杨修之......各种修之,总之不会是陆上瑜。

    “深知他们再无半分可能,可是人总会对初晓情爱的对象格外在意,形成心口朱砂痣,再见一面时说不准会念着旧情,下意识网开一面呢?”迷茫的声音诉说着,像是想询问一个答案。

    “这...不瞒陛下,我...”

    陆上瑜随意挥手:“你不懂,懂了也不敢说,朕知道的。”

    “奴婢愚钝,陛下恕罪。”

    严尚宫的一生都奉献给两代帝王,看尽宫中的痴痴怨怨,心肠早就磨硬了。

    陆上瑜发完牢骚,继续提笔批阅奏折。

    什么陆修之不是她应该苦恼的事情,往后那些朝臣上奏请求立正君才是真的麻烦事,区区陆修之。

    一边心底默念区区陆修之,一边处理奏折,脚边桌边还堆一摞处理完的,实在是繁忙。

    过没一会,就听宫人通传求见。

    “快宣!”

    陆上瑜把把笔一扔,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连忙把笔踢到桌下,等人走了再去捡,用另一支笔批阅。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疑心自己这样会不会形象不好,脸侧痒痒的,就以手摸摸耳边,摸到鬓边的花朵。

    “陛下什么时候有簪花的兴致了?”叶慈一进来,就看见她鬓边的小红花。

    忽然想起南郑那边的习俗,他们不论老少都喜欢簪花,高雅的山茶,高洁的玉兰,孤傲的寒梅,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陆上瑜手一僵,拿下来也不是,不拿下来也不是,总不可能跟她说自己存了跟南郑人比较的意思吧?

    那多丢脸,实在有损威严!

    叶慈看着泛上粉意的脸,目光幽深道:“挺好看的。”

    不说还好,一说就触动了陆上瑜不愿去仔细回想的往事,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哦,我听说南郑王在北盛为质也曾簪花,被殿下你邀进府中畅谈……对否?”

    看向叶慈的小眼神带着凛冽寒意,满满都是不给解释我就要生气了。

    叶慈:“?”

    差点忘了原主对自己迷茫取向迷茫的时候干的糟心事了。

    陆上瑜挺直腰身:“莫非是朕记错了?”

    这种事情必须得说清楚,哪怕没人敢拿这件事出来议论。

    叶慈目光转移,嘴硬道:“陛下没记错,但这都是误会。”

    “愿闻其详。”陆上瑜直白道。

    骨子里的性格是掩盖不住的,比如从小顺心顺意,年少登基又不需要在强臣手底下战战兢兢的陆上瑜是个霸道的人,想知道的事情就必须要有个结果。

    很好,都这样说了那就是不说都不行。

    “......”叶慈低咳一声,走到陆上瑜桌案边坐下,这里被陆上瑜安排了一个专属于她的位置。

    期初朝臣们觉得僭越,劝谏过几回,后来就麻木了,该劝劝,只是陆上瑜不听而已。

    仔细回想那位恐同与深柜并存的神奇女子,整理一下思绪。

    叶慈老实重复晋安郡主的心境:“当时他看着像女的,觉得很好看……但很快就请出去了。”

    准确来说,不是请出去,是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并指着年轻的陆修之大吼这什么玩意丑死了,阖府上下的人都看见了,把陆修之的脸都丢尽了。

    可以说是陆修之为质多年以来,最丢脸最屈辱的一夜,刚会面的时候陆修之没对晋安郡主这张脸翻白眼都是涵养在支撑着。

    陆上瑜:“......?”

    她敏锐地感觉她这话有歧义。

    什么叫做他看着像女的才觉得很好看?

    “你说这个啊,当然是有原因的。”叶慈说道,心底有点好笑,小陛下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原来是陆上瑜不自觉话给问出来了。

    陆上瑜呼吸微窒,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边缘上,进一步是深渊还是天堂都未定。

    然后就听见那道声音不好意思道:“当时年少气盛,周边同龄女子都早早定亲,或是谈论着京中的俊秀公子们。我却对她们嘴里的俊俏儿郎没有半分兴致,倒是觉得说话的她们本身才是可爱的,便发现了不对。”

    “就迷茫着,想不通自己是其他女子相同,想与男子结为夫妻的还是离经叛道,要走一条与常理悖逆的不寻常路,便试验了一番......”

    声音停顿了,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发问,去追问。

    陆上瑜心如擂鼓,秀美白皙的双手都在发颤,为了平息这种激动的心情紧紧揪着,

    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陆上瑜故作淡然,却又紧咬着下颌问:“那后来呢。”

    殊不知从她开口的开始,就再也没有淡定的感觉,声音都是紧绷的,宛若调试到极致的琴弦。

    少女稍显圆润的脸部线条绷紧,蝶翅似的睫毛上下颤动,可以看出她究竟对这个有多在意。

    叶慈忽然不忍心再渲染下去了,目光变得柔和,声音也跟着放缓。

    “后来注定我就是个离经叛道之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一场惊天动地的惊雷,把陆上瑜霹得浑身一激灵,半边身子都要麻掉了。

    狂喜如冲破闸门的洪水,在肆意肆虐。

    不住的反复品味这句离经叛道,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认为离经叛道是个寓意美好的词汇了。

    她又宛若久旱逢甘露的农民,看见着雨水就欢天喜地,只想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这笼罩天地的雨幕之中,恨不得仰天长笑,庆贺着这场救灾就难的及时雨,连声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感谢你降下好心,挽救你这心如干涸地的子民,不再深陷水火。

    叶慈明知故问:“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怎么会!”陆上瑜猛然抬头,激动到发红的眼角闯进叶慈的眼帘,听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怎么会觉得爱卿你奇怪。”

    叶慈挑眉,缺德的那根筋一抽,目露犹豫,佯装难过:“不奇怪吗?”

    陆上瑜哪里见过叶慈露出这种表情过,直接被迷得七荤八素,心都要软乎成棉花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喜欢女人而已,是个人都会喜欢人,这多正常的一件事。”

    双手握上叶慈的手,陆上瑜拼命压制上翘的唇角:“你不用因为外界的目光改变自己,坚持自己的想法。你是我北盛的摄政王,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怎会被世俗目光逼退?”

    好好坚持自己的想法,然后等我长大,我不信拿不下你。

    被握住手的人眉眼弯弯,无形的狐狸尾巴在身后甩阿甩,活像民间画本上诱骗人类的狐狸精。

    叶·红狐狸·慈说:“我会的,陛下。”

    第170章

    如何养成帝王19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上瑜有意而为之,

    她在礼部官员呈上来的日子中,挑中了先帝忌辰作为举行受降仪式的日子。

    提起笔,在洁白的纸张上画下一个红圈。

    南郑人无可奈何,

    只能懦懦接受,

    再如何屈辱也只能面带顺服地谢恩,

    只是待说话的官员离去,就露出原本惶恐面目。

    日日担心,

    夜夜难寐,心中的惊慌更甚,生怕来自北盛皇帝的铡刀落在自己头上。

    即便如此,也只能寄希望于北盛当任女皇是为仁善的掌权者,

    在受降仪式过后就一时心软放过他们。

    可会主张战争的人有怎么可能是仁善之主?

    这位在处理刺君案的时候可是发过话的,

    势必要用罪人之血祭奠先帝英灵,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

    时隔半年余,

    城中百姓仍对那行刑现场感到心惊胆战,乱葬岗的野狗嘴里的腥臭难消。

    事情好像就这样陷入的僵局,

    南郑皇族只觉前狼后虎。

    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对性命感到忧虑的南郑皇族将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叶慈,如果能得到这位的庇佑,

    何愁不能活命?

    于是,

    一无所知的叶慈总能偶遇南郑皇族里的年轻男子,上到三十而立,

    下到十五舞象之年,都想尽办法偶遇一波。

    什么斯文稳重的,

    邪魅俊美的,

    追着人喊姐姐的少年都有,

    真是百花齐放。

    这场景看着像极了希冀承宠的后宫妃嫔们,

    私底下宫人们议论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

    曾经他们看低后妃需要与人争宠,不够顶天立地,暗地嘲讽女子总以色侍人。

    如今地位转换,他们又与讨好争宠的嫔妃又有何异样?

    叶慈就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到后来的不耐烦,反正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直把叶慈的头都给看痛了,实在烦不胜烦,在跟陆上瑜议政的时候说起这事。

    陆上瑜这才知晓此事,直接拍案而起:“竟还有此事?果然是朕待他们太仁慈,竟叫他们异想天开。”

    看向叶慈,陆上瑜开口保证:“爱卿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叶慈当然是说好,眉宇都舒展不少。

    身为摄政王是真的有点忙,这些琐事实在不屑理会,只觉得他们妨碍自己办事,实在无聊。

    也就是这幅目下无尘的姿态,陆上瑜才会屡屡觉得叶慈这人是个傲气的,难以染上人间烟火气的。

    等人走后,陆上瑜感叹道:“前几天还在我身边神情惘然,言说恐世人觉得她不走寻常路,好不容易看着人有了点烟火气,现在又变回了原样,怎么就跟个镜花水月似的。”

    严尚宫不知内情,无法置评。

    其实她很想说:要是摄政王真的这样无意的话,连说都不会对陛下说,只会自己解决。

    她不懂年轻人的情。趣,只是默默侍立。

    但更多的只是陆上瑜的牢骚,根本没打算有人给予她回应。

    她们这种人都是习惯了自己拿主意做决定,维持着无所不能的外像,骨子里都是自有想法的,即便心有迷茫也不会表露出来。

    陆上瑜雷厉风行,早上听说的消息,下午就派人去骂...啊不,重申一下北盛宫廷规矩。

    当众出言斥责几回,命人严格宫闱纪律,以免贼人冲撞陛下,限制他们的自由。

    这相当于直接把他们的脸皮扔地上踩,虽说没有直白的说他们奴颜婢膝,媚颜讨好,但态度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结果他们是才发现叶慈是真油盐不进,断情绝爱谁也不爱,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把人鼻子都气歪了,不知该如何置评。

    这也太难搞了,难怪能独身至今,天生就是师太的命。

    围在一块,又羞又愤地唾骂一通后,有一人突发奇想:“难不成这摄政王是贪好女色?”

    这一句话叫他们醍醐灌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并一一给出例子:“她的长阳王府上只有容色貌美的侍女在侍奉。”

    “她曾说过男子如淤泥塑身般脏恶。”

    “她还拒不成亲,这个年岁的女子放在南郑长子都该开蒙进学了。”

    “你也太低估了,她年纪与北盛先帝相当,差了几岁而已,看同辈且晚婚的北盛先帝的长女都十六了。”

    “她连南郑第一公子都看不上,还当面嗤道:实在矫揉造作。”

    面容英俊的男人肯定点头:“对啊,我明明在很正常的抚琴,可摄政王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鞋底尘埃,还叫自我怀疑许久有,我有那么不堪吗?”

    众人纷纷安慰他,没有没有,还是长得很不错的。

    可怜这陆世子直接给摄政王磨灭了自信心。

    这帮臭皮匠认定北盛摄政王就是女儿身男儿心,不好英俊男子,反对柔美女色多几分怜惜。

    于是,叶慈看着忽然对她很热情的南郑贵女陷入迷茫。

    这又是怎么了?

    又怕又要上来勾搭真是难为你们了,可是北盛宫廷并没有适龄的龙子凤孙,这般卖俏也没人看啊。

    不想跟小孩计较,脑子还想着跟吴丞相议事。

    只在某人面前才会有感情雷达的叶慈看一眼她们,便扭头就走。

    结果有人艺高人胆大,胆敢出口喊住叶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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