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诶,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名字!我怎么还你啊!”叶慈尔康手,那越过她就跑的人早就没影子了。

    跑到了一条商业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凉嗖嗖的风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神情再次被变得茫然,喃喃道:“我今晚是傻了吗?不仅把外套给她,还想把雨伞给她……她可是叶慈啊……”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女生搓搓胳膊,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杨依伊。

    “才分开没多久吗?打给我做什么?”她一边纳闷的想,一边用大拇指划开接听键,就听见杨依伊焦急的声音冲出屏幕:“止玉!你没事吧?!”

    顾止玉觉得今晚的人都奇奇怪怪的,疑惑道:“我能有什么事?”

    杨依伊:“你不知道,叶慈红眼病犯了,找人去你放学路上堵你,你有没有事?”

    “她?找人堵我?”顾止玉怎么觉得这些话她都听不懂呢。

    杨依伊:“对啊!你现在在哪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不我现在就出去找你!”

    明明被堵的人是叶慈本人啊,怎么就变成受害者是她了?

    “不用不用,你才到家别出来,我根本没事。”差不多到家了,顾止玉刷卡进小区,一边问:“没人堵我啊,我都到家门口了……不过,谁跟你说叶慈找人堵我的。”

    杨依伊:“真的?”

    顾止玉肯定道:“我骗你干嘛?”

    对面隐隐约约传来电子声“欢迎回家。”,是她们小区的入门声没错。

    杨依伊松了口气,才说:“吓死我了,不过你没事就好,校内论坛都传遍了,红眼病叶慈摔了你水杯就算了,还嫉妒你找人打你,聊天记录都在上边呢。”

    顾止玉:“?”

    杨依伊不满的低声嘟囔:“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张口胡来真的是……”

    ……

    掀起校内论坛狂风巨浪的主角之一没时间去看所谓的校内论坛。

    顺着巷道出去,往左拐弯,就看见有公交车靠站,瞪着两只人畜不分的眼,终于认出这是能回家的车。

    车门一开,叶慈就拎着书包上去,刷卡。

    “滴——学生卡。”

    司机看了看形容狼狈的女学生,浑身湿透,外面罩着一件闵阳实验一中的秋季校服,脸色苍白冰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酷。

    看她这样不像是被霸凌的,像是刚霸凌人回来的女校霸。

    真实情况只是叶慈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板着脸显得表情凶而已。

    司机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诶,你——”

    想了想,还是没问她怎么了,只抓起手边的纸巾递过去,好心询问:“学生妹,要不要纸巾擦擦脸啊?”

    当然要,叶慈觉得眼睛好像是进了雨水,有些酸涩麻痒。

    “谢谢你。”抽了几张纸巾,叶慈趁着这点时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司机一摆手,热心肠道:“不客气,梅市最近多雨,出门记得带外套带伞啊,别感冒了。”

    刚说完,后面的学生妹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司机咧嘴笑了:“你看是吧。”

    叶慈:“……”

    默默揉揉发痒的鼻子,沉默了。

    车辆启动,轻灵的在路上行驶着。

    车里没几个人了,都是晚班而归满身疲惫的上班族,没几个对湿哒哒的学生有半分好奇心,全在闭目修养。

    挑了个位置坐下,叶慈搓了搓凉丝丝的脸,扭头看向朦胧的车窗外。

    闭上眼,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

    原主也叫叶慈,是闵阳实验一中高三理科班一班的学生,成绩优异名列前茅。

    虽然成绩好,但天生资质一般,不算很聪明,就是勤能补拙的类型,在班里属于埋头苦读的那一挂。

    高二分班后,原主听从父亲的安排,选了不够擅长的理科,为了弥补缺陷经常熬夜学习,周末补课。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原主一直稳居全级第一,是老师心里的好苗子,是同学心中的大学霸,金身塑的稳稳的。

    高三的时候空降一个转学生,起初原主没在意这些。

    只是这时候还敢转学的,不是有底气就是早放弃,很显然,那位转学生就是前者,十分的有底气。

    开学考试就空降荣誉榜,稳坐第一,把原主挤了下去,比原主分数整整高出八分。

    全班都震惊,没想到挺爱玩的转学生居然是个隐藏学神!

    老师都说开学考试的难度虽然没有以前的高,但是也是有点难度的,在大家都因为暑假有所松懈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比

    就一哄而上,似真似假的凑热闹套近乎,蹭欧气的都有。

    成绩有起有落是常事,这次原主成绩比上学期的还高十几分,可还是没能追上转学生。

    更叫原主感到无力的还是她在暑假根本没有一天是休息的,都在刷题做题,居然比不上隔壁市转来的准学生。

    家里父母要求甚高,以为她大退步,骂了好几晚上。

    而自己也觉得难以接受,再加上同学们的玩笑话,因此生性敏感的原主心中有些郁郁,说话略显刻薄。

    如果一个人稳坐高位,那么她的傲气将会成为她微不足道的小缺点。

    要是金身已破,还摆出傲气十足的脸面,那么她迎来的将会是更加严重的指点。

    转学生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一次考试而已,觉得同学们这样说话也不太好,拦了好几回。

    原主就觉得她惺惺作态,假装什么好人,更加铆足了劲针对。

    被原主几次针对后,也转学生无奈了,她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直接撒手不管了。

    原主就是处在这一种微妙的状态下学习,并持续到第一次正式月考。

    试卷尚且没发,但跟老师亲近的同学已经看到了排名,傍晚的时候老师就会发成绩到家长那里。

    转学生顾止玉再次第一名,高原主三分。

    原主屈居第二,高第三名六分。

    原主看不到下面,只看到上面,忽觉这三分犹如难以跨越的天堑,信心顿失。

    心神不定的原主端着水杯去打水,想着今晚上要怎么去跟父亲解释,撞到了隔壁桌的书角,碰倒了转学生的杯子,摔个稀碎。

    转学生下意识说这是她妈妈国外带回来的礼物,周围一静,全都看向原主。

    转学生才反应过来,说没关系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原主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想道歉赔偿。

    原主的朋友却说:“你就算再不喜欢顾止玉,也不用这样吧?”

    想起原主这段时间的行为,同学们目光骤变,原主百口莫辩,又撞上了转学生怀疑的眼神。

    原主彻底崩溃,说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这样,她嫉妒,她红眼病,你们都满意了吧?!

    原世界线里,原主确实被人劝动过找人打转学生的念头,让她参加不了考试,也只敢想想了。

    她一个乖乖女,怎么敢接触社会人士?

    所以转学生安然度过考试,各自相安无事,直到下午那场摔杯子的冲突。

    冲突过后,也就是刚刚那一场迟到的找茬,那群不知道收谁钱精神小伙揍错了人,打到原主身上。

    带着一身伤的原主回家没能得到父母的关怀,反去责怪她不学好,枉费父母栽培。

    到学校,全校都知道原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叫人打转学生不成,打到自己身上,笑话了许久。

    同班同学其实不太相信只会闷头学习,性情孤僻的原主会做出这种事情,但聊天转账证据就摆在论坛上,叫人很难相信她的清白。

    老师也难以置信学生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就想问清缘由。

    心思敏感的原主只以为同学怀疑自己,老师也怀疑自己,觉得在哪里都得不到谅解,走进极端情绪。

    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既痛苦又学不进去,老师的劝慰起不了作用,对外界没有反应。

    成绩节节退步,父母更加失望,总拿亲戚孩子跟着对比,言语更加刻薄,原主成绩再次退步,如此恶性循环。

    苦熬到将近高考的前夕,原主翻到了以前自己的成绩单,每一科都优秀的不得了的。

    但现在,她的成绩已经跌到了后排,就在中下游吊着,做梦都不敢想的分数。

    大家都对她失望了,老师,父母,同学都对她失望了,任由她在阴暗角落里苟活。

    天将明的时刻,不敢上考场的原主,却敢踏上窗台,当着父亲的面一跃而下。

    在十八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既然身体的芯子换了人,就意味着世界线发生改动,本来只是胳膊受伤的原主,不知被谁敲中了脑袋,换来了叶慈。

    01系统:【现在发布任务:任务一,好好学习,考上心仪的大学,远离原生家庭。任务二,挽救女配顾止玉早逝的命运。】

    发布完任务,系统也觉得不对劲,它问:【原主她那么不喜欢顾止玉,还要以她的身份去拯救她,会不会不太好?】

    大是大非前性命最大,但是原主与顾止玉矛盾重重,虽说这是经过她同意才使用她的身体。

    叶慈却做出违背她意志的行为,未免让原主感到寒凉,不太公平。

    叶慈却摇头了,否认了系统的说法:“她没有最讨厌顾止玉,从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也决定好了明天就去买同等价值的杯子赔给顾止玉。”

    “她痛苦的根源并不是因为顾止玉而起,在之后的自我封闭中几乎找不到有关顾止玉的影子,就算提及了也没有带上怨气,只觉得羡慕。”

    【……是吗?】系统只对人的感情一知半解,作为一个智能系统,它能从原主的角度出发,对事情发出提问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下了车,雨已经停了,天幕沉沉。

    叶慈拿出小区卡刷卡进大门,在冷风里继续说:“转学生的出现只是一个引子,就算没有转学生的出现,生活在高压状态的原主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若论最让原主痛苦的人……

    “对了,原主还有什么愿望吗?根据本源世界规定,她应该有补偿。”叶慈伸手按下电梯,指尖从16楼离开。

    从进入这栋居民楼开始,这具身体的手指就开始颤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在电梯里惶恐不安。

    甚至对16这个数字产生极大的厌恶感,听见电梯上行的声音都会反胃作呕。

    这是刻在身体里的抗拒姿态,过度的情绪让身体对此产生应激反应。每一处细节都在表明——她不想回家。

    系统道:【她说:我不知道,我好像没什么愿望,也没什么想要的。】

    “……”叶慈拎紧了书包带,甩到肩膀上,只应一声:“行,那我自由发挥了。”

    系统听见她自由发挥四个字就害怕,及时建议道:【您或许可以悠着点?】

    “知方那小子又把我拉进祂的世界里,时间线是往后拉了几千年,也是祂的世界,祂不会说什么。”叶慈走到家门前站定,才想起来去翻钥匙。

    系统:【……】

    您豪横,我不敢有什么意见,祂都被你按在地上摩擦了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还没等她翻出钥匙,门却开了,露出叶母不高兴的脸:“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还浑身湿淋淋脏兮兮的……去哪里混了?”

    叶母纹的精细的眉毛一挑,责怪道:“都说了不要跟那些不上进的人玩,没有半点好处还会拖你的后腿,还脏兮兮的,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为了照顾你和爸爸很累的,你还给我找事情做,这样让我怎么洗?”

    进门没有一分钟,叶慈就被叶母从头到脚批评个彻底。

    “校服一直都是我自己洗的,洗完澡一起洗了出来的。”叶慈木着脸,半干半湿的头发耷拉在头上凌乱不堪:“下雨了,赶公交车的时候摔倒了,沾了一身泥。”

    “……”叶母哑然一瞬,又说:“早上不会看天气预报吗?最近梅市天天下雨,也不会记得带伞,早上我都不想说你了。”

    叶慈随意嗯了一声,眼睛飘向客厅电视,上面正播放连续剧,茶几上摆着吃了一部分的水果。

    按照叶母的话来说,她知道今天原主没有带伞,再根据距离来算,小区是学区房,学校距离小区搭乘公交车不用十分钟。

    但她没有给原主送伞的想法,也没有问早上夏衫出门的女儿哪里来的外套。

    退一步来讲,叶慈理解她作为家庭妇女负责整个家庭日常生活的重担,晚上想要放轻松也无可否非。

    只是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跟学了一天,十点半才终于回到家的一身可疑伤痕的女儿说话。

    她甚至都没问她摔得疼不疼,需不需要治伤。

    什么都不想说,叶慈转身就进房间了。

    “我说你几句而已,你就要进房间,摆脸色给我看?”叶母穷追不舍,跟叶慈差了三步,追到房门前。

    慢慢悠悠的嗓音打住了叶母的长篇大论:“我洗澡,在不洗澡就会感冒,到时候发烧就不能上学。”

    叶母就像是抓住了狐狸的跟脚,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声音拔高:“你这是跟我顶嘴?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就拿这些话堵我的嘴,学习不好就那我撒气了是吧?要不是你爸爸今天有事加班,看他怎么说你……”

    从一进门开始,那股焦虑感就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恨不得大声叫骂反驳对方,不知道被哪一个词汇刺激到,想要奋起发怒的情绪顿时偃旗息鼓,焦虑感卷土重来。

    叶慈烦了,反手关门。

    咔哒一声,阻隔了所有的絮叨。

    这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动作反把叶母气的倒仰。

    “真是翅膀硬了,学叛逆了,敢顶撞妈妈的话了,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第97章

    死对头和我在一起了2

    热水洗去了初秋雨水的寒凉,

    浑身暖和起来,十几分钟后,叶慈擦着头发出来。

    顺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准备把这件校服外套给洗了,

    找一找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

    物归原主。

    铁制拉链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叮叮响。

    “嗯?”

    叶慈往浴室走的脚步一顿,

    翻开了衣服的正面,发现秋季外套的心口处别着一枚金属胸牌。

    胸牌奶白底色,头部印着浅蓝校徽,上面正楷字写着闵阳实验一中几个大字,

    一条横线隔开,

    而下面则是板板正正,

    直戳叶慈双眼的——顾止玉。

    叶慈:“……”

    系统:【……】

    这是顾止玉的外套?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

    今有叶慈路遇老婆认不出,这是什么闻者心酸,

    闻者流泪的故事?

    叶慈仗着自己睁眼瞎,理直气壮反问系统:“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系统也茫然:【我,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系统,

    哪能大街上逮着谁就去扫描对方身份,

    您太看得起我了!】

    叶慈手臂搭着蓝白相间的外套,扣在心口处的金属胸牌沉甸甸的,

    有些苦恼道:“居然没能认出来,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生谁的气都不舍得生您的气,

    别想太多了。】系统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话到嘴边,

    突然刹车。

    立马切换模式,

    装傻道:【抱歉,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在别的方面是不能说谎,但十分了解叶慈的制造者留有后招,迫不得已,就祭出万能听不懂大法。

    宁愿做人工智障,也不愿意做被抓到尾巴的二五仔。

    “真听不懂?”叶慈意味深长道。

    系统保持镇定:【您和顾止玉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加上您高度近视,就算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她不会那么小气吧?】

    又被它反应过来了,没能抓到这小玩意马脚。

    “……行。”叶慈哂笑一声,拆下胸牌放桌上,捞着衣服去洗了。

    把烘干的外套叠起收好,放到袋子里后天带去学校还给顾止玉。

    学校学习任务重,高三学生上六休一,明天是周日。

    收拾好淋湿的书包,拿去洗了晾干,幸好书包质量过硬,里面的书没淋湿。

    才坐下翻了翻该做的作业,看看原主的教材是怎样的,就听门口传来大门被甩上的巨响。

    叶慈翻书的手一顿,另一手抚上狂跳不止的心脏,心若擂鼓,想要跳出胸腔一样激烈。

    哪怕灵魂换了,肌肉记忆也没忘掉恐惧的感觉。

    “在哪?房里……?”

    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问话声。

    接着就是沉沉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咔哒咔哒,门被反锁了,打不开。

    于是门外的人怒火骤起,嘭的一声,掌心拍打在门上。

    “开门!关着门干什么?!”

    拍门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好似雷霆在耳边炸响。

    实际上只是略显急促的拍门声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见叶慈缓缓站起身,面色沉冷。系统本着职业精神,弱弱提醒:【法治社会,我们处在和谐的法治社会。】

    叶父还在大力拍门,不顾妻子的劝慰,甩来她的手:“什么时间不早怕吵到别人?这一层楼都是我的,能吵到谁?!让他们投诉去!”

    叶母被甩开了,看他站不稳要歪倒在地,又连忙上前扶稳了:“站稳别摔着了,怎么喝那么多酒啊?”

    今天叶父临时加班,赴宴谈成了一单生意,酒桌文化让他浑身在酒坛里泡过一样,酒气熏天。

    叶父不满道:“嫌我臭了?不是老子去喝生喝死,能有你们的今天?”扭脸对着紧闭的房门,怒斥道:“叶慈!你猫在里面不吱声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没脸见……”

    抬起手,还欲再敲门,门忽然开了,属于学生房间的浓浓书墨香扑面而来。

    叶父猝不及防拍了个空,把我字给吞了回去,对上了叶慈冷静的双眼。

    跟那双眼睛对视,总觉得哪里不对,酒气熏脑叫他忘了去深思这异样。

    “在家里,你关着门干什么?”叶父推开了搀扶的妻子,气焰拔高。

    叶慈:“换衣服,不方便。”

    “……”叶父一噎,有理有据不好反驳,他反而更觉得不爽,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威,他扭头走向客厅:“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叶慈踏出去了,站在他面前。

    “你们学校给我发信息,说你这次才考了第二名。”叶父喝了口妻子拿来的热水润嗓子,审视的视线透过镜片看向叶慈。

    家里安静下来,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在以往,叶慈会败在这种视线中,开始了结结巴巴的自我检讨,表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学习,拿回第一名。

    然后叶父再总结陈词,再三强调,叶母插嘴帮腔,对孩子的退步表示不满,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因为你的不优秀,让我们失望了。

    自责感堆叠,堆出一个敏感的孩子。

    可叶慈没有,弯唇一笑:“我的总分是691分,比第三名高六分,比开学考试高四分,你看见了吗?”

    叶父敲了敲桌面,突出问题重点:“你离第一名差多少分?”

    “三分。”叶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差三分……”叶父被她笑愣了一下,眉毛一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都是跟高了比,你比第一次有进步这一点应该保持,但跟低分比有什么意义吗?你怎么不跟最后一名比名次分数?”

    见对方沉默,叶父才舒坦了些:“所以你应该找出那三分的差距在哪里,错误在哪里,而不是为你比第三名高而沾沾自喜!现在的三分只是在校内排名降低一名,在省排名市排名一分就差了好几百人,你应该认识到这点错误,更正你这不正确的想法!”

    对方依然沉默,叶父一拍桌子:“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臭着脸什么意思?”

    叶慈实话实说:“我没臭着脸,只是有点累了,做不出表情。”

    “累?!你一个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能有我养家糊口累?我白天要上班,晚上下班还要关心你的学习,难道是我活该了?”叶父炮语连珠,怒气冲冲站起身。

    叶母心惊胆战:“别太大声了,外边都听见了。”

    你开心就好。叶慈很想这样回答他。

    不过原主早六点半晚十点半,生物钟已经开始闹了,自己也是真的有点困,只好说:“对,你说得对。”

    叶父一指无所谓的叶慈:“你在家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看她什么态度!”

    又想起另一件事,眉毛一扬:“我问你,你姑姑打电话来说你在校外找人打架斗殴,霸凌同学,谁让你这么干的?”

    叶慈眼帘一掀,终于来了点精神:“她说,你就信了?”

    原主亲姑姑是闵阳实验一中的年段长,她有个儿子是高二学生,成绩不如原主优秀,态度也不如原主勤勉。

    但在这位姑姑嘴里,关于原主的就没一句好话,如果不是原主安分乖巧,恐怕要被姑姑背刺成筛子。

    偏生她说了,叶父也信了。

    “不然信你?”叶父真的觉得叶慈今晚变化太大了,简直莫名其妙的,他归咎于青少年的青春叛逆期,更加要治一治这气焰。

    叶母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叶慈,才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软声道:“你爸今天刚谈完生意回来,太累了所以脾气不太好,他也是为你好的是不是?你快跟你爸道个歉,父女间哪有隔夜仇的……”

    叶慈收敛了笑意,摇头:“不道歉,我没做错……”

    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呼啸而来的巴掌,冷眼看着暴怒的男人。

    “你想打我?”

    叶父双目圆瞪,残存的酒意消散干净,现在他清醒无比:“我算是发现了问题,你在不满意你老子?!”

    火上心头,叶父更加恼火了。

    他不明白一向乖巧顺从的女儿怎么了,也不愿意去想明白。

    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斥责道:“你有富足安定的生活,你有你妈悉心照料,你有名师独家指导,你从小就有丰富的课外辅导班,全家都围着你转,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那么艰苦的环境我都能走到这里,怎么放你身上就那么难呢?”

    再一次甩开了妻子,他站在叶慈面前,不知道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还是宣照本科说出谁的话。

    声音震耳发聩,激动非常:“谁没给自己老子打过?老子教育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是你爹,教育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这是长辈都会对孩子说的话,千篇一律,带着我为你好的枷锁。从上一代传到下一代,让自己的下一代重蹈自己覆辙。

    “我都这样过来了,为什么你不可以?”

    “你坚持不住了,那是你的问题,绝对不是我们做法有问题。”

    “玉不琢不成器,你太脆弱了。”

    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自己高飞不能,就要她翱翔天际。

    叶慈不避不让,声音清冷:“所以你将你遭受过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加在你的下一代身上,试图把我也变成像你这样虚伪,暴戾,处处攀比,只会揪着一点错误就不放的家长。”

    没想到叶慈真的会字句反驳的叶父呆住了,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人,就跟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叶慈嗤笑:“你不会问她为了达到这个分数付出了什么,你只会认为差掉的三分就把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打水漂,将她斥为社会的渣滓,折磨她的意志,贬低她的人格,一步一步将她逼成以为自己是无用之人!”

    手一指黑屏的手机,叶慈声调平平,字字珠玑:“不去查证就将罪名盖在她的身上,人云亦云,打心底就不信任她,又何必摆出严父面孔?”

    再看向呆滞的叶母,叶慈:“以为息事宁人按头认罪就能粉饰太平,掩盖伤疤。以此显示你的痛心疾首,用心良苦,实在是孩子学不了好,不是你的错。”

    “永远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平庸,更加受不了孩子的平庸,理所应当的认为她就应该飞的比所有人都高!”

    双眼直视叶父,叶慈反问:“你真的觉得你的想法是健康的吗?叶陆英?”

    全都静下来了,只听见秋雨又在泼洒,发出沙沙的声响。

    叶慈只觉得心中快意,撬开了锈掉的锁,踹开了一扇紧闭的门。

    “……”叶陆英的面皮一抽,半晌哑口无言。

    “……”叶母只觉双眼发黑,扶住了桌子。

    在这一刻,他有两个选择,所有人都等着他做出选择。

    很遗憾,他选择最次等的选择。

    “反了天了!”叶父恼羞成怒,宛若被触怒权威的雄狮。

    叶慈手一拧,就把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反拧到身后,将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摔倒柔软的沙发上。

    不致伤,也无足够行动能力。

    “哎哟!你干什么啊你!那是你爸!”叶母不继续晕了,刚跑过来推开叶慈靠近叶父:“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叶父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眼镜歪斜,他一向好体面,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如今这样罕见的狼狈。

    视线落在叶慈身上,是今晚第一次正眼打量女生。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头发遮面,瑟瑟缩缩的少女变成这样了?

    因为身高问题,叶慈常年微弯的腰背挺直,与他们夫妻形似的五官变得冷冽,没有表情。

    以前的形象恍然陌生起来,她眉眼锋利,占据着身高优势,正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你……你!”叶父喘着粗气,对这个结果难以接受,挣扎着要起来。

    然后就被泼了冷水,是杯子里他喝剩的茶。

    叶慈垂目问:“你冷静了吗?”

    叶父叶母:“……”

    终日暴力制人,今日被以暴制暴。

    夫妻俩都傻了,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让他们不想去联想其他可能性。

    只觉得疯了,叶慈疯了。

    像是验证他们的做法似的,叶慈脸色骤缓,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爸,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觉得这样很可怕?”

    被她喊爸的叶父有点受宠若惊的同时头皮发麻:“……”

    作为公司高管,每天看新闻掌握社会动态是必备的,也因此看了不少什么社会亲子类新闻,每一条都沾着血。

    叶慈:“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刚刚那样的。”

    叶父双目茫然:“……”

    原主害怕十六这个数字,害怕皮鞋脚步声,害怕回家,甚至害怕高声。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隔夜比较好。叶慈主动解释:“我不知道是谁要给我找不自在,非要做告状精,我没打人,我是被人打的那一个……刚就打在这。”

    手一摸后脑,朝他指了指地方。

    叶父神色微动,刚想问什么,就被接下来的话截住了。

    “没办法,为了我能长命,你不让我好受,我也只能让大家都不好受了。”

    叶母双目含泪:“你这是不孝!”

    “那我很抱歉,我不孝,不继续乖乖做木偶被你们操控。”叶慈丢下这一句话,就回房了。

    论实际来讲,她叶慈就是没爹妈的,天生地养,从有意识开始就是个成年体,不通人情。

    会操控万物,学不会被操控,学不会服软。

    经历了那么多世界都没让她柔软几分,心冷的跟千年冰川有的一拼。至于她装得像不像人样,取决于对方用什么态度对她。

    遇到没心肝的她,只能说夫妇俩倒大霉了。

    成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恶人。

    ……

    回到房间,叶慈倒头就睡。

    留下夫妻俩相对茫然,无措的跟孩子一样。

    房间里的人再次违反他们的规定,将房门反锁,并直接睡到了九点才起来。

    睡了一觉,浑身舒爽的叶慈伸了个懒腰。

    一下地,才想起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坐在床边的人默默抬手捂住脸。

    系统幽幽道:【哟,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捂着脸的人没说话,安静了许久,才从指缝里飘出一句:“冲动了。”

    确实冲动了,感觉都不是自己能说出来的话。

    活了数不清多少年的人属于老妖怪级别,都能对自己的情绪进行精准控制,昨晚上那样子实在冲动。

    不是演的,字句发自内心。

    叶慈说:“这小孩的执念太深了,我也被影响了。”

    闹得也有点僵硬,后续处理麻烦程度比较高。

    不过也有好处,现在叶慈浑身通畅,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叶父叶母这段时间应该也会收敛不少,不敢再犯到叶慈面前。

    换好衣服出门,果然客厅里冷冷清清的,忤逆父母的孩子不配拥有早餐。

    拿好手机带上钥匙,叶慈直接出门了。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一条缝,确认了什么时候,也恼怒的摔上了房门。

    摔得山响,十足的气急败坏。

    出门首先第一件事,吃个早餐,然后找个理发店给自己剪了个头发。

    随便挑了个理发店进去,店内不算忙,只有一个店长一个总监,店长正在给一个阿姨烫头,总监在收拾桌面。

    见有人进来,忙挂起笑容道:“请问你……”

    叶慈一捻刘海,觉得这个长度十分扎眼,意简言骇:“剪头。”

    原主的刘海太长了,有点遮住眼睛,只剪刘海看着有点傻,变成了长度只到脖子下的学生头,跟她本人气质不够和谐。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