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一个黑长直发?,样貌姣好的女人才?匆匆地推门走进来。

    茶楼被?清场,除了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余哲宁和李诀,也只有贺屿薇一个年轻女孩子。

    对方试探的目光停到她的脸上,随后叫出她的名字。

    “贺屿薇吗?”

    贺屿薇也看着?对方,喉咙里有什么在动,却无法应答。

    这个陌生女人是谁?

    肯定不是妈妈。

    亲子鉴定书?已经收到,英国死去的女人才?是自己的生母,而站在眼前和她生母极为?相像的女人,也只是贺屿薇的小姨。

    贺屿薇明明提前知道真相,也做好心理准备。

    但在那个女人走进来,好像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都在身?上被?彻底收走了。除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她在世界上所见过的第四?个亲人。

    “你是贺屿薇吗,我联系的人是你吗?”

    贺屿薇自顾自地发?呆,没有给出任何?回答,那个女人表情有点尴t?尬。

    她扭过头,把咖啡馆里边边角角再度看了一遍,实在找不到其他人,才?把目光凝聚到她的脸上。

    余哲宁长身?站起?,替代贺屿薇问她的真实身?份。

    “我是她的小姨。”女人用一种悲伤到有些做作的表情说,“她的妈妈,也就是我姐姐前段时间在英国去世了。哎呀,可怜的薇薇,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

    从?这个叫杨娴的小姨嘴里,贺屿薇知道了所谓姥姥姥爷家?的事?情。

    姥爷是一个专门做户外?塑料棚的个体?户商人,姥姥则在街道办工作。

    他们在小城市里的收入条件还算不错,家?里总共四?个孩子,杨艳排行第二,长得美,但性格极为?叛逆,认识了一些流氓朋友后和家?长吵架,离家?出走后成了小太妹。姥爷把她劝回来又给她安排各种工作,总是没做几天,她就突然消失。

    “你妈妈也算有本事?,跑到广州去嫁了一个英国商人,跟着?他移民。可是了不起?哦!”

    杨娴随后递来一沓照片。

    应该是挺久之前的照片,有婚纱照,有生活照,杨艳挽着?一个灰头发?的英国中年人胳膊,除了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婴儿,还站着?另外?一个漂亮纤细的中国少女。

    贺屿薇只是瞥一眼,立刻把照片推回桌面。

    “那女孩是你的妹妹。”杨娴夹着?嗓子说,“至于是同父还是异父的姐妹,这就不知道了。有姐妹也不是啥好事?——我和你妈妈是亲姐妹,但相处不太好,从?小打架。哎呦,不过你和你妈长得真像!”

    杨娴突然伸手,握住贺屿薇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力?道很?大,对面的女孩也没挣扎,用那一双湛亮的眼睛凝视自己。

    就像挂在咖啡馆墙壁的钟表,指针每推移一下,杨娴都有内心被?这道目光逐渐看到深处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躲开贺屿薇的视线。

    *

    李决在旁边冷冷问:“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探望过这个外?甥女吧?怎么现在找上门了?”

    眼前的女人开始抹眼泪。

    “哎哟喂,我们家?人可都不知道二姐怀孕的事?,等知道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把你送人!你姥姥和你姥爷为?了你妈操碎心了。你妈却自私得很?!你姥爷在她出国那年春节得了脑梗,你姥姥糖尿病去世时,她都没回来参加葬礼。后来我家?拆迁,你的两个舅舅为?了财产大打出手,一家?人早就四?分五裂,我至今没结婚,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

    李诀不耐烦地催她讲重点。

    “幸亏我姐不在了。要是她知道自己三个娃娃和老公都一起?没了,不得天天以泪洗面。我在抖音上问过律师,你是她的亲生女儿,算是你妈妈在英国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听到这里,余哲宁和李决的目光带着?了然和嘲讽。

    八辈子不见面也不联系的穷亲戚突然上门,接下来的剧情显而易见。

    杨娴似乎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下一秒,她变魔术一样摘下头顶茂密的假发?,露出光秃秃的头皮。

    这是一个极具戏剧化且有冲击力?的场景。

    两个大男人不由露出讶容。

    一会儿过后,贺屿薇开口了,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得了什么病?”

    乳腺癌。

    小姨的哭声在咖啡馆里响亮地回荡:“薇薇可怜可怜我吧。我急着?找你,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如果你不打算要你妈的遗产,能不能做点善心事?,把遗产给小姨治病?”

    第109章

    CHAPTER

    109

    闷热

    整件事的发展,

    可以说是有点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回去路上,李诀实务性地建议,先咨询英国那里的遗产律师,

    杨艳和她丈夫在英国到底有多少遗产,

    如果贺屿薇能继承到这一笔遗产,那么——

    余哲宁却?坚定地打断他:“屿薇不需要她妈妈的钱。”

    李诀冷冷想,

    还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

    贺屿薇是女人,

    手?头上有点钱总比没有钱好。等以后嫁人,

    这钱也能算自?己的嫁妆。

    说这番话,李诀也看了一眼贺屿薇的表情

    当事人只是把脸朝着车窗外,

    置身事外的,

    看不出什么态度。

    李诀和余哲宁在前?方为这件事激烈地争论时,贺屿薇手?腕上的表震动。

    有个失踪人士终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晚上电话。”

    她在座位上挪了挪,稍微避开视线后在表盘打下回复:“能不能视频?”

    十分钟后,才收到对方的回复:“后天?晚上。”

    ###

    到第二天?晚上,

    余哲宁在地下泳池找到贺屿薇。

    他早就?发现?,

    贺屿薇很?喜欢做有关洗涮的体力活,

    洗餐盘、洗水果、洗抹布。

    过程中,她总是很?用力地抓着抹布、洗碗海绵或任何清洁工具,带着某种类似信任或执着似的,背影带着一种不希望被人打扰的专注。

    余哲宁偶尔会想到,他在生物实验室看到被关在笼子?里咀嚼饲料的兔子?。

    机械性进食的眼神和她工作时很?像。而他目光所及的地面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连白?色沙滩椅的背后的细节都照顾到。

    “还好吗?”余哲宁问。

    *

    今天?白?天?的时候,

    李诀、墨姨、沫丽和厨师长恨不得余家?所有佣人们,都跑来单独找贺屿薇。

    他们说的词倒是差不多。

    一个是说已经找律师帮她查查能否有资格继承这笔钱,剩下人都义愤填膺地说要拿到母亲的遗产,而且千万不要傻乎乎地把遗产送给小?姨治病,

    早干什么去了,就?懂得欺负孤女。

    贺屿薇深刻地体会到,她的人生虽然是属于自?己的。但有时候,她做出一个决定,得对关心和爱护自?己的人负责。

    可这一次,自?己恐怕会让他们失望了。

    贺屿薇不想争母亲的遗产。

    那个叫杨艳的女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彻底抛弃自?己,这么多年既没有看望过她也没有给过她一分钱。

    她死后,贺屿薇也不需要她的钱。

    “我对杨艳的财产没有感?觉。”贺屿薇惆怅地说,“主要是其他人都觉得我吃亏了。我会觉得,自?己需要对他们的感?受负责。”

    *

    余哲宁看着她,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对于这个高中女同?学好像总是无法放手?似的。

    “你确实不应该要母亲的遗产。”他肯定地说。

    贺屿薇扭过头。

    她想起来,余哲宁是昨天?唯一一个支持自?己放弃母亲遗产的人。

    随后,余哲宁用他的方式,讲了一个神话故事。

    古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神,叫玻尔塞福涅,她在冥界偷吃了四颗石榴,作为惩罚,每年得在冥界留四个月。而这也是人间冬季的由来。

    “这件事和金钱无关。你妈妈的财产就?像那四颗石榴,它是不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收下了,一辈子?想着你妈妈抛弃你的事,永远得不到解脱。所以,一开始还不如不要。”

    有那么个瞬间,他们还是两个高中生,倚靠在高中门厅的走廊。

    就?像当初对她解释张充和的照片,余哲宁也用他独特的、大城市男孩文质彬彬的方式安慰一个小?镇女生闭塞和脆弱的心灵。

    “我会在字典上查查你说的这个神话。”她谨慎地说。

    “啊?嗯,你现?在可是长教训了。”余哲宁浅浅一笑。

    “那,我先回房间了。”

    贺屿薇说完后,就?推着清洁工具往外走。

    余哲宁皱眉看着她背影,他向来很?敏感?,这段时间来,她很?明显地避免两人独处。

    而出于体贴,余哲宁也不好强迫女孩子?留下。

    他想,等自?己有空,就?带她去海洋馆散散心吧。

    余哲宁有信心,只要拉着贺屿薇去,她也绝对不会拒绝自?己。

    ###

    这两天?,贺屿薇把她住的四楼,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清洁一遍。

    白?天?擦窗户,里外都擦拭一个遍。

    晚上的目标是浴室,用吸尘器仔仔细细地把边角所有的毛屑吸净后,她跪在地面,戴着塑胶手?套用泡沫清洁剂一点点擦拭着浴缸和水龙头。

    偶尔抬起头时,贺屿薇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该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贺屿薇会深刻地觉得,她宁愿和死物待在一起。

    说不定,她在骨子?里,非常讨厌全人类。

    杨娴在那天?见面后,就?住在城郊的某破旧招待所里,说等贺屿薇的回复。贺屿薇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杨娴能提出这种要求?

    但,贺屿薇却?也讨厌看到死亡。

    *

    她眼睁睁地目睹爸爸死亡的整个过程。

    明明内心那么痛恨那个男人,日夜等待那一天?的“解脱”,但当看着爸爸身为成年男人,每天?失去肌肉,逐渐瘦长的四肢和憔悴的脸,细细的脖子?撑不住脑袋,呼吸逐渐微弱,贺屿薇仍然感?t?觉,自?己整个人快疯了。

    爸爸去世前?的几天?,少女紧张不安、战战兢兢,很?不自?在,日常举止和语速越来越快。

    等爸爸去世后,贺屿薇也仿佛没有任何生存的欲望。

    她只想安静地抱着爷爷奶奶的骨灰,一起腐烂在垃圾般的荒废屋子?里。

    脑子?里想的事情越来越多,贺屿薇的呼吸越发不畅,抓着抹布的手?也剧烈地颤抖,只有体力工作能驱赶脑子?里的负面念头。

    贺屿薇把所有家?具包括室内的植物叶子?都擦拭了一遍,把衣柜里的新?衣服都叠了一个遍。

    收拾的时候,发现?了余哲宁送给自?己的雪花球,还有余温钧送她的环球旅行钢笔。

    她瞥一眼,全塞在柜子?最下层。

    世界上一切漂亮娇贵又昂贵的摆设,在贺屿薇的眼中其实没有意义。就?像任何外在的丰盛物质,都无法抚慰她深切到骨子?里的孤独。

    她真?的太孤独了。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

    贺屿薇把吸尘器关掉,在黑暗的柜子?里面无表情地坐了四个小?时。

    明明荒屋夷平了,但只要稍微被外界刺伤,她好像是惯性地封闭自?己。

    随后,手?表定的闹铃响了。

    贺屿薇挪动僵硬的四肢,坐在李诀借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第无数次地抬起手?腕看表.

    时钟,慢腾腾地挪到十一点了.

    这是她和余温钧约定的视频时间。

    贺屿薇眼睛急迫地看着手?机屏幕,准备到点就?给他打过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传来动静。

    估计是沫丽或墨姨来催自?己吃夜宵补品,贺屿薇叹口气,扒了扒头发快速地爬起来,准备在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前?跑去开门。

    下一秒,她整个人呆滞原地。

    *

    穿花衬衫的男人根本没有敲门,他直接以主人公的姿态强势闯进来。

    每次见面都是在余温钧的专属楼层。这好像是第一次来贺屿薇住的房间。

    余温钧右手?提着一个小?小?的白?色食品塑料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行李。但明显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因为他的气质和身上有一种经过长途旅途后特有的风尘仆仆,就?像、灰尘、雨水混合木质香水的味道。

    他顺手?就?把外套递给她:“我先冲个澡。”

    小?孩却?没有像平常那样?有眼力地接过他衣服。

    贺屿薇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世间其他人所看不到的鬼魂。

    “不认人了?”余温钧皱眉问。

    贺屿薇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个男人去美国得有小?半个月,他从来都不肯联系她,工作很?忙的样?子?,她也就?不好主动打扰。而就?像贺屿薇适应很?多事情后,她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可以。

    但,等他真?的重新?站在她面前?,内心各种乱七八糟强行按压住的东西都浮现?出来,搅合在一起,显出原形了。

    就?像灼伤的部位被淋上了一捧冷水,贺屿薇紧紧咬着牙,以至于连一句“你回来了”或“你怎么在这里”都问不出口。

    *

    眼泪,一瞬间就?模糊了眼前?的所有视线。

    贺屿薇正在拼命在脑海里搜刮能想出来的词,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她肚子?发出“咕噜”一声,今天?专注于打扫卫生,还没吃饭。

    她说:“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贺屿薇小?声地惊呼着,因为余温钧拦腰抱起她,大跨步地往卧室走。

    余温钧偶尔会不轻不重地把她扔到床上,但那时候,他的动作总带有种和性、冲动和情欲具象化的意味。

    这一次,余温钧却?温柔把她放到床中央,坐在旁边。

    “给你带了一份章鱼烧。”他左右一看,顺手?把床边的小?桌子?拉过来。

    “等一下,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她不确定地阻止。

    “这是小?事。”余温钧用手?背碰了碰她颊边的泪水。

    男人手?的温度很?熟悉,贺屿薇抓住他的衬衫下摆,是激动,是安心,除此之外,还感?觉到一种触电般的爱。

    她掩饰般地想低头,看到余温钧带来的食物,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出来。

    余温钧说:“不是你想吃的章鱼烧?”

    贺屿薇颤抖地指着饭盒,她摇摇头:“虽然……但这是鲷鱼烧……”

    第110章

    CHAPTER

    110

    炎热

    等余温钧迅速地冲完澡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

    尽管已经知道小姨的事情,但还是老?规矩,先听她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讲一遍。

    贺屿薇用毛巾帮他擦着湿润的头发,

    边仔细地打量他的面孔。

    “突然回来让你心虚了?”余温钧说话?还是那个有点调调,

    很?冷静,但有时候也很?噎人

    “才不是!”她不禁鼓起脸颊,

    略微烦恼地说,

    “只是感觉到……混乱。不过我?感觉自己又了解你一点了。”

    余温钧眯起眼睛。

    他不在,

    李诀那小子难道多嘴说了自己什么话??余温钧嘴上平平地问:“了解哪些部分了?”

    “嗯。你比较喜欢分隔两地的关系。对不对?”

    余温钧被问住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喜欢那种分隔两地的关系。然而,余温钧同样?不想承认出?差期间不联系她的做法?有问题。

    这一直是余温钧独断专行的性格。

    “我?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

    也觉得自己能够接受远距离恋爱!两三个月见一次面,

    也可以?的。”

    余温钧沉默地看着贺屿薇真挚的目光,等一下,总觉得有些事情,他俩的考虑角度不太一样?。

    *

    “打住。先把更重要的的事情说一遍,

    就是那个杨娴。你是怎么想的?”余温钧冷静地制止她。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

    贺屿薇点点头。

    看到余温钧出?现,

    她内心那一场乱七八糟的阴霾情绪就像被北边的强冷风直接吹散。

    取代的,

    是一种振奋感的紧张。

    这男人的个性极其?果?决,最?讨厌举棋不定且性格软弱的人,自己得把想法?说出?来。

    “就算‘小姨’没跑过找我?,我?也不想要生母的遗产。”她说,“何况,

    我?觉得杨娴在病急乱投医。”

    *

    假如杨艳还活着,

    恐怕也没有把钱给这个被她抛弃女儿?的想法?。贺屿薇觉得,她也不乐意要这笔钱。

    就把这笔钱转赠给有需要的人好了。

    即使答应放弃遗产,杨娴也不会?很?容易地拿到姐姐的海外遗产。身为普通人,她想取得海外的遗产,

    肯定得办理护照,找英国大使馆办理特殊签证,订机票,当地的住宿和?交通也是一笔开支。

    就算不需要自己去?英国,杨娴绝对得聘请一个律师,而所签署的晦涩难懂的法?律文书肯定是全英文的……

    杨娴是癌症病人。折腾这一遭,肯定自己先熬不住。

    贺屿薇像一个事外人客观分析着这里繁琐的细节,与?此同时,她也在仔细地观察着余温钧的反应。

    他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贺屿薇忍不住说:“你也说点什么吧。你不说话?时的表情真的很?可怕。”

    余温钧回过神:“嗯,稍微走神儿?一会?。”

    贺屿薇后知后觉。李诀说余温钧还得过一周才能回来,她原本以?为两人今晚只是视频。没想到,他匆匆现身。

    难道,余温钧是为了她的事,特意坐长途航班从美国飞回来?

    余温钧回答:“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贺屿薇双手捧着毛巾,目光落回虽然买错但还是被她没出?息吃光的鲷鱼烧空盒上面。

    刚见面的喜悦,逐渐转化为愧疚和?自责。

    比起打电话?只能听到声音,她想看余温钧的脸。可余温钧突然回来,她又觉得给他增加了麻烦。

    “你回酒店休息吧。”贺屿薇赶紧说,“我?的事其?实没什么讨论的。”

    余温钧伸手按住她:“刚刚走神不是因为疲劳,而是想到自己。曾经为了妈妈的财产和?信托基金什么的,和?余承前闹得很?僵,我?当时也说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话?,不需要我?爸的钱。”

    他沉思?了会?。

    “这么多年,我?其?实明?白另外的一个道理。就算我?爸向他的几个孩子们分张白纸,我?也想从他手里得到一张。这跟我?缺不缺钱或目前拥有多少都没关系。就因为是他的儿?子,我?的内心就会?有向父母索取的天然冲动。”

    贺屿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和?你爸爸吵的原因,肯定都是他做得不好。”

    *

    余温钧看她一眼。

    每当他露出?这一种有些无奈却又懒得继续废话?的表情,她真切地觉得,自己是被眼前的这个人宠爱着。

    贺屿薇突然眼前一亮:“我?把杨艳遗产送给你吧?比起那个杨娴,我?绝对是更想把钱给你!”

    他皱眉:“想一出?是一出?。”

    贺屿薇再垂下头:“……是啊……我?也t?这么觉得,对不起。”

    余温钧再问她:“恨杨娴吗?”

    贺屿薇很?漠然地摇头。

    别人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没有主动伸出?援手,这并不代表对方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这,只是常态。

    余温钧拉着她坐在自己膝盖上,无聊地把玩她的手指头又陷入某种沉默。

    “杨娴的事,交给我?吧。”他意味不明?地开口,“到了第四季度,我?也需要在明?年财报出?来前,找个正常理由,把余龙飞的支出?杂费添补一下。”

    “集团每年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事,员工家人或者是什么远房亲戚找过来,说什么患了重病,经济出?现了危机之类的,而为了处理这种情况,集团的工会?成立专项的慈善基金,而为了避税,我?自己也会?往那里捐点钱。”

    随后,余温钧就说什么要救助就必须走全套的繁琐流程,杨娴要配合企业的对外慈善宣传,签一个风险合同,手术台上死亡不能追责。至于手术后续的药费和?检查,他们也概不负责之类。

    *

    贺屿薇迟钝地意识到,余温钧居然决定帮杨娴出?治疗癌症的医疗费。

    比起惊讶和?不解,她的胸口涌起的是一种近乎被背叛感:“余温钧你绝对不可以?!凭什么?不能帮她!这件事根本和?你没有关系!实际上,杨娴的病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她从来都没来找过我?,只有缺钱的时候才想到我?的存在,而且她还冒充是我?妈妈!根本就是——”

    贺屿薇真急了,但这时,余温钧突然按住她挣扎的上半身。

    他一下子重重地吻住她的嘴,舌头熟练地溜进柔软的唇瓣。

    余温钧用有点玄妙的表情看着她,牙缝里轻轻地说:“一天没操到,我?心里就不太踏实……”

    贺屿薇胸膛起伏,她好像从没听余温钧在床上说过脏话?。

    不过,她熟悉他这种表情。

    余温钧的神情,依旧沉稳深沉的。

    但每当他眸子深处露出?一种晦暗表情,那种骨子里动不动就压制人要吞噬掉对方的势在必得的强势就冒出?来。

    *

    余温钧确实是忍耐了许多天。

    什么杨娴,什么死去?的母亲遗产,他根本不在意,从走进贺屿薇门的瞬间也就只有一个强烈念头——

    表面上的余温钧,他告诉她,没有什么疲倦。

    实际上的余温钧,想让她的胸脯压着他的手,让她用膝盖摩挲他大腿,用足尖勾着他的肩膀。他根本不在意那些蚂蚁般的工具人,只想让眼前的女人先抚慰好自己撒野的欲望。

    不过,余温钧依旧能滴水不漏地控制住自己的这一面。

    他洗澡,哄她,和?她四平八稳地交谈着

    但当贺屿薇这么睁大眼睛,提高声音对他说话?,余温钧压抑的情绪突然找到情绪裂缝口——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着,余温钧在上面凶猛地索吻,贺屿薇回过神来,也不停地躲。

    他们的正事都没说完!

    余温钧真的太专断独行了!

    贺屿薇还在生气?和?难过之间,用尽全力想甩脱他,但雨点一样?落下的凶狠亲吻和?揉捏不容反抗,他威胁几句,扳开她双腿。

    余温钧刚洗完澡,花衬衣领口最?上面的手工纽扣还严严实实地系着,脖子上却浮起一道粗重的青筋,她忍不住腹诽,这男人的脑子里的某部分绝对是被切了吧。

    出?差不主动联系的人,明?明?是他。

    现在亲她这么狠的人,也是他。

    两人面对面,他捏着她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贺屿薇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被拆吃入腹,眼睁睁地看着他进进出?出?。

    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痛痛的。

    她索性不说话?,他同样?不言不语,耸动着有力的腰肢。强烈的刺激就被钢铁头的圆规画圈似的,一圈重过另一圈,晕眩感、酸慰混合着痛蔓渐渐延到全身,她的身体困难地全部接受,再紧紧抱着他的肩膀。

    为什么会?这样??贺屿薇实在不太想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人。

    这时,她又换一个姿势,但嘴巴被余温钧捂住了,舌头蹭到他掌心薄薄的茧,习惯性地有点想舔,又用最?后的理智忍住。

    余温钧边残暴地握住她的胸,边冷静地在她耳畔逼问:“谁说我?喜欢远距离关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余温钧离开她的嘴唇,一获得自由,贺屿薇靠在他身上用嘴呼吸。

    整个人好像刚出?炉似的,浑身都烫得冒烟,却又不敢多动。

    按照这男人的脾气?,总要再折磨人几轮。

    但,余温钧只是在床上搂着她,似乎暂时并没有继续的打算。

    ——等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在床上了?

    “我?们再讨论回杨娴的话?题。于公,身为企业家要有点社会?责任感,我?不喜欢搞出?人命。于私,我?既不想看你犹犹豫豫地用自己的钱去?帮这个小姨,也不想看你思?前想后地拒绝但在事后进行自我?折磨。所以?,这事交给我?解决。”

    几秒后,贺屿薇才意识,余温钧居然无缝衔接地重新讨论中断的话?题了!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相贴着,她的指甲掐入他的肌肉里,而不知怎么,贺屿薇能神奇地感觉到余温钧的某种体贴。

    父亲在她的“不干预状况”下去?世,而为了某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贺屿薇倒也没法?看到和?母亲面容极为相似的小姨也走向死亡。

    *

    “薇薇你啊虽然成为我?的女人,但本质上来说,你确实还是一个小孩。”

    每次听余温钧说是自己是他的女人,贺屿薇总是不舒服。

    但,听到余温钧评价说自己是孩子,她却也觉得胸口一阵强烈揪紧,觉得很?寂寞,因为没有被公平对待。

    “说你是孩子又不是批评你。我?觉得你性格很?纯粹,意志力很?强。”男人的指腹强硬地托住她垂下的脸,向来淡漠锐利的眸子居然有一抹温柔的暗影,“这些天,我?一直思?考你之前在秦皇岛的那番话?,而现在,我?只想对你说句话?:薇薇只需要继续当孩子就好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

    “世界上的功名利禄,在薇薇眼里应该极无聊。不仅仅是我?,其?他人只要一看到你就能知道,你是个纯粹的孩子。你的小姨已经是大人,他们大人的烦恼,既不是你造成,也不需要你来解决。”余温钧低声说,“即使你父母都活着,他们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爷爷奶奶去?世了,你在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问题。这辈子唯一的任务,就是当孩子,做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要用这一生把自己的天赋和?才华彻彻底底地活出?来。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管,好不好?”

    所谓情话?,就是这么可怕但又这么动听的东西吧。

    贺屿薇屏气?盯着他看。

    朦胧的泪水中,余温钧锐利的眉峰像清淡山水画到中途,用青墨勾一下。

    她转开目光:“总感觉,你跟我?说话?还是很?像长辈和?上司的态度。”

    余温钧也不否认:“这两个我?全当过。”

    他嗓音缓缓,似乎做小伏低地和?她说话?,却和?此刻埋入的器官相反。

    一边让她留有部分的清醒和?自我?,一边在她最?舒服的点里让她和?自己紧密的融合,却也留有随时能彻底摧毁她理智的力量。

    贺屿薇搂着余温钧的脖颈,边觉得好爱他,边觉得这男人真的是一个很?强势也很?恐怖的个性。

    自己以?后不会?变成第二个李诀吧?

    就是那种,把余温钧所有的话?奉为圭臬的人,就是那种菟丝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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