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见状,连忙拿起手边的?杯子?,倒了杯啤酒进去,起身?之前,徐曜忽然在她胳膊上拉了一下。

    他沉着声音开口,“抱歉,小兔喝不了酒。”

    徐曜抬起眼,淡淡瞥过去,“所?以这杯酒,只能?我来替她。”

    说着,他从她手中拿过杯子?。

    周嘉泽还站在原地,徐曜没站起来,也没和他碰杯,就只是面无表情地仰头,喉结滚动?,灌下一杯。

    随后?捏着杯子?,杯口向下,示意对方已经喝完。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举止傲慢。

    大家都不傻,看得出徐曜对周嘉泽,是带了分敌意的?。

    气氛有一瞬的?僵住,南依悄悄拉了下徐曜的?衣服,低声唤他的?名字,“徐曜!”

    平时喊他阿曜的?,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

    这个举动?在徐曜眼里能?是什?么?

    偏袒。

    她不希望自己挑衅周嘉泽。

    徐曜自诩是个成熟男人,既然南依已经和他在一起,他就不该因为那些前尘往事去找别人麻烦。

    道理他都懂,只是这该死的?醋意,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心烦意乱下,徐曜微微偏开头,调整了下表情,才重新转头看向她,语气平静而温柔,像在对她进行安抚,“我去个洗手间,你?乖乖等我会儿。”

    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徐曜起身?走了出去。

    南依一直目送他离开,隔了会,又?看向周嘉泽,略带歉意地开口,“班长,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先前有什?么渊源,她只能?替他打圆场,“徐曜他可?能?有点喝多了。”

    周嘉泽笑了笑,不甚在意,“没事。”

    怎么说呢,他可?能?是有点习惯了。

    ……

    徐曜去外面吹了会冷风,再度回来时,恰好在走廊撞见周嘉泽。

    他背靠墙壁,两根手指捏着半截烟,不急不缓地抽着。

    难得见三好学生抽烟,还真是稀奇。

    徐曜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路过他眼前,周嘉泽却在这时开口叫住了他,“徐曜。”

    徐曜脚步微顿,转头看他,神色冷淡,“有事?”

    周嘉泽举了举手上的?烟,发出邀请,“一起抽支烟?”

    徐曜说,“戒了。”

    “戒了?真的?假的??”

    徐曜抱臂而立,垂眼瞥他,“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本想直接离开,想了想,又?刻意补了句,“她不喜欢烟味,影响接吻。”

    戒烟是真,理由是假。

    南依不管他是否抽烟,对他的?个人习惯,她也从未干涉过。

    真实理由,还是因为那次在楼道中无意撞见南依的?妈妈,他叼着一支烟的?形象,可?谓是对“丈母娘”造成一万点冲击。

    说实话,对他的?冲击也不小,所?以没过两天他就戒了。

    “没,不是那个意思。”周嘉泽淡笑了下,“只是觉得稀奇,当年学校处罚那么多次也没见你?戒掉。”

    徐曜反问?,“你?抽烟不是更稀奇?”

    周嘉泽说,“工作压力大,难免的?。”

    “这样。”徐曜随口敷衍,重新迈开步子?。

    他倒也没闲到在这听他聊抽烟的?原因。

    刚走两步,周嘉泽又?开口留人,“聊聊?”

    徐曜问?,“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周嘉泽笃定地看着他,“我认为,有的?聊。”

    似曾相识的?敌意,和当年如?出一辙。

    他怎么可?能?对他没话说?

    徐曜默了默,站定几秒后?,丢出一个字,“行。”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走廊,来到大堂。

    徐曜找了个沙发坐下,周嘉泽坐在他旁边。

    大堂里的?侍应生见状,连忙端上了两杯绿茶。

    茶水淡淡,缓缓冒着热气。

    徐曜垂眼看着,神色淡淡,始终没作声。

    还是周嘉泽率先开口,“徐总先说说,对我的?怨气是从哪里来的??”

    怨气颇多,也不知道从哪说起比较合适。

    徐曜沉默以对。

    见他不语,周嘉泽又?道,“又?是因为南依?”

    徐曜微微抬了下眼。

    明知故问?。

    周嘉泽见状,还以为他是因为他找南依喝酒而吃醋,于是解释道,“我不知道她不会喝酒,敬酒只是同学之间的?客套……”

    “当年怎么分的?手?”徐曜蓦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周嘉泽愣住,转而问?他,“分手?和谁分手?”

    徐曜原本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闻言,朝他看了过去。

    唇线抿直,眉心微蹙,满眼的?寒意。

    让周嘉泽很是莫名。

    他越是这幅不知所?云的?模样,徐曜就越来气。

    他虽只谈过南依这一个女朋友,但?他很清楚,恋爱躲不开争吵,这会让她难过。

    一段恋爱关系结束,她肯定也会难过。

    难过就会哭,也就说明,周嘉泽让她哭过。

    他总得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分手,如?果是周嘉泽的?错,他今晚也许还要?挨他一拳。

    徐曜一脸不耐,无声向周嘉泽传递了几个字:别TM跟我在这装傻。

    周嘉泽摸不着头脑,思考良久,才惊讶地说,“你?不会是在说,我和南依吧?”

    徐曜眉心蹙得更紧,已经准备开口骂人了,却听周嘉泽说,“我俩没谈过。”

    嘴边的?话生生顿住,徐曜怔了怔,良久,才重新向他确认,“什?么?”

    周嘉泽:“我是说,我和南依从来没在一起过。”

    “我俩确实读了同一所?大学,但?也就是普通的?同学朋友关系。”他一脸困惑,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

    ……

    南依拿起手机看了眼,又?心不在焉地放了回去。

    距离徐曜出去已经有半小时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周嘉泽也不在,该不会两个人迎面撞上发生什?么冲突了吧?

    她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现在坐也坐不住,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一转头,看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勾肩搭背,相谈甚欢地走了进来。

    南依错愕的?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石化。

    ……谁能?告诉她,这半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是南依,其他人也很惊讶。

    一桌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走过来,谈工作,聊行情。

    也不知道出去一趟是被夺舍还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再回来,氛围都不同了。

    聊到兴起,徐曜主?动?拿起酒杯,说道,“兄弟,我敬你?。”

    ……兄弟。

    南依险些没拿住手里的?筷子?。

    不过能?友好相处,总比针锋相对要?好。

    也许是解开了昔日矛盾,化干戈为玉帛了,总归是件好事的?。

    南依舒心一笑,默默夹了只虾到徐曜的?碗里。

    ……

    一场订婚宴吃到后?来,双方家长已经离席,他们这一桌连同范妙珍和郭润雨又?转移阵地,到附近的?烧烤店开启了新的?一局。

    成年之后?才发现,聚少离多是常态。

    旧时好友能?像今天一样,凑在一起聊天吃饭,已经很难得。

    气氛好,聊得高兴,酒也就喝得多了些。

    陈智杰喝得最?多。

    大学毕业那几年,他和几个兄弟创业,吃了不少的?苦。住过地下室,吃着过期面包,经常一份外卖拆成几天吃,也始终咬着牙不肯管家里人要?钱。如?今也算是终于熬出头了。

    他很感谢徐曜能?相信他,给他这次机会,又?不离不弃带领整个团队。

    情绪挥发,大男人也感性得一塌糊涂,说到后?来眼眶都红了,说什?么都要?跟徐曜喝几杯,“曜哥,高中那时候你?就护着我,大学毕业你?还这么帮我。”

    “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不对,你?是我爹,我活爹。”

    徐曜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清醒点。”

    “我还没结婚,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结婚?”陈智杰口齿不清道,“女朋友都有了,结婚不是迟早的?事?”

    说完,他醉眼迷离地看向南依,先是顿了顿,紧接着嘴一撇,又?要?哭了。

    “小兔!!!”

    他端着酒杯就冲了过去。

    徐曜伸手拦,低声警告,“差不多行了啊。”

    南依摇摇头,对徐曜道,“他今天高兴,没关系的?。”

    闻言,徐曜这才收回手。

    陈智杰找南依也没别的?事,无非就是聊聊徐曜。

    “小兔,我高中就知道曜哥喜欢你?了,你?是不知道,他私底下为你?做了多少事,他不说是他的?事,但?我心疼他,我今天说什?么都得告诉你?。”

    徐曜还想阻止,南依却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吧,我想听。”

    “高中曜哥给你?放了个烟花你?还记得吧?那天他过生日,他那冷血无情的?爸难得给他打了点钱,他都拿去给你?买小裙子?和烟花了,大几万说扔就扔,一点没眨眼。”

    “还有他说中午他找私教上课,骗你?的?,那私教都是给你?出卷子?的?。想给你?提分,让你?顺利升学进A大。卧槽贼贵,曜哥为了请他,把自己摩托车都卖了。”

    “他中午不敢跟你?一起吃饭,是因为怕影响你?学习,怕你?分心,他跟张秋打过赌的?,说绝对不会让你?成绩下滑。所?以你?在学校自习,他就跑去找私教给你?出卷子?,没课的?时候,他中午也没地方去啊,就一个人跑到电玩城去抓娃娃。也就是曜哥转学之后?,高逸大课间没事就送你?两个娃娃,那都是曜哥抓的?。”

    “他回国之后?给你?们学校捐钱,搬你?隔壁,那是想跟你?多待一会,还有还有,他起初不敢见你?的?,知道你?相亲,还把和你?那相亲的?人渣打了……”

    说到这里,徐曜想捂嘴已然来不及。

    南依眨眨眼,鼻子?已经开始泛酸。

    她伸手拉着徐曜,不让他上前,又?看向陈智杰,问?,“还有呢?”

    更多的?话听着尴尬,徐曜坐不住,只得先去了趟卫生间。

    “还有,他答应他爸转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说了,不止他,这世界上所?有人都配不上你?……”

    “……”

    桩桩件件都是他隐在暗处对她的?付出,南依从不知他做了这么多。

    她全?然沉浸在陈智杰的?话中。

    像代入了徐曜的?视角一般,把每一件事,都走了一遍。

    高二那年,南依外婆去世,坐在教室里哭。他却误以为她是因为成绩下滑,以为她怪他。那天放学下了场暴雨,他没有撑伞,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脸落寞地送她回家。

    他想帮她重新考回第一,所?以便发着烧,忍着脚伤,跑遍全?城去帮她买了学习资料,又?在隔天清早站在她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是她在参加外婆的?葬礼,与他错过。

    年级在传他们的?闲话,他便一一处理掉。怕南依在意闲言碎语,他总要?避嫌,想送她奶茶和零食,便会带着其他人一起送。

    他帮她处理掉了赵贺和骚扰她的?学长,私底下打了架,被人告发到班主?任那里去,他就独自去政教处领罚。

    他为了她低头学习,为他和讨厌的?人认错。

    骄傲恣意的?少年,变成一道影子?,总是守护在她身?后?,默默付出,从不声张。

    这些事拿到现在来讲,是甜蜜的?,也是酸涩的?。

    南依心中滚烫,眼眶酸涩。

    周遭的?同学们还在热络地喝着酒,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将那股酸涩感咽了回去。

    陈智杰说,“徐曜他这么喜欢你?,我之前都在想,要?是你?俩最?终没能?在一起,我都要?少活几年。”

    “小兔,你?们能?在一起,我作为朋友,真的?挺开心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今天咱俩高低得喝一杯。”

    他起身?,摇摇晃晃走过去,又?走回来,再度坐下,他递给南依一杯,“你?不能?喝酒,所?以我喝白酒,你?喝水,咱俩干杯!”

    南依抿唇,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眶通红,她重重点头,说,“好,我们干杯。”

    她伸手接过,仰头就是一大口。

    一股辛辣顺着喉咙灌入,她逐渐瞪圆了眼。

    陈智杰喝完,咂咂嘴,起初还一脸疑惑,“这酒咋没味呢?”

    一抬眼,看到南依呛得满脸通红,他倒吸一口凉气,“坏菜了,给错了。”

    ……

    事实证明,不能?完全?信任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南依人生初次体验白酒,48度的?,仰头就喝了半杯。没多久便开始头脑发昏,天旋地转。她直接晕在桌上,动?弹不得。

    徐曜回来,一眼便看到南依趴在桌上。

    陈智杰局促地杵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搓了搓,和徐曜认错,“曜哥,我不小心……把小兔灌醉了。”

    徐曜转眼瞥他,陈智杰满脸通红,醉醺醺的?。

    他深呼吸,又?吐气,在陈智杰肩膀上拍了两下,“等你?醒酒再说。”

    徐曜走过去,轻轻摸了下南依的?头,在她耳边低语,“还能?走吗?带你?回家?”

    南依始终没反应,看来已经不省人事。

    他只得先跟其他人道别,随即将她打了个横抱,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将人抱了上去。

    白酒对南依来说,还是太过了。

    这一路,她竟没有分毫要?醒的?迹象,头靠着徐曜的?肩膀,脸颊透着粉,呼吸均匀,沉沉睡着。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小兔喝醉之后?这么安静。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楼下。

    徐曜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又?将人抱下车,上了楼。

    本想将她送回家,可?到了家门口才想起,她的?背包在他车上,现在两手空空,家门钥匙根本没在身?边。

    情急之下,徐曜带她回了自己家。

    开了卧室门,徐曜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南依睡得正香,已经这时候了,徐曜还不忘低声和她解释,“你?钥匙没带,今晚就住我这里,我睡次卧。”

    也许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南依翻了个身?,喃喃几句。

    徐曜提了提唇角,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不知道她喝了这么多,明早上班会不会头疼,多半胃里会难受。

    想到这,徐曜随手将外套丢到沙发上,进厨房煮了锅醒酒汤。

    照着教程煮完,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

    徐曜盛了碗,在阳台上稍微晾了晾,等他端着汤再度走进卧室,赫然发现南依醒了。

    她坐在床上,披散的?长发几乎遮住她整张脸,而她双手握着手机,埋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徐曜忙放下碗,走了过去。

    床头开了两盏小夜灯,淡黄色,光线柔和。

    徐曜走到床前,南依像是未察觉到他一般,仍旧认真看着手机屏幕。

    他怕吓到她,只得先清了清嗓子?,又?轻声问?她,“你?在做什?么呢?”

    闻言,南依这才有了反应。

    头变得很重,她尝试了几次,才能?抬起头,看向他。

    眼前的?世界在打转,她双眼迷离,缓慢地眨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在,发短信。”

    徐曜声线温柔,低声哄着,“已经很晚了,你?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语速慢吞吞的?,“我想给,徐曜发短信。”

    徐曜笑着说,“我这不是在吗?”

    南依没作声,重新转过头,盯着手机。

    她看起来很吃力,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神志不清,大脑宣布罢工,可?她却努力让自己清醒,将拼音做好排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着,边敲边说,“我答应过他,每天都要?……发的?。”

    那一瞬,徐曜僵在原地。

    一个行为?持续太久,

    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晃动,南依茫然地坐在?床上?,握着手机。

    她困极了,

    眼?皮在?打架,

    好像随时随地能昏睡过?去?,可?她强撑着,

    努力睁开眼?盯着屏幕看。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努力从混沌不清的脑子里寻找了片刻,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得?给徐曜发。

    这是在?过?去?那么多年里,

    她一直坚持做的事情?,

    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南依缓慢地滑动着屏幕,

    找到通讯录里的“阿曜”。

    眼?前的事物像被白纱笼罩,

    字迹都在?重影,

    她眨眨眼?,

    眯了起来,开始打字。

    【喝酒了,

    今天我?……】语言系统开始混乱,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南依删掉,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深吸一口气,再次垂下头,

    投入进去?——【我?今天,喝了酒,

    白酒,

    有半杯呢。】

    打完字,南依反复检查,

    确保语序没有错误,才点击发送。

    一句发完,

    又继续打字。

    【好辣,又很呛,下次不敢了。】

    就在?这时,身边有人?靠近,温柔地问她,在?做什么,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口齿不清地说,要给徐曜发短信,每天都要跟他说,她答应过?他的。

    说完,她继续看着手机,慢吞吞打出四个字,发送。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声响。

    徐曜停顿片刻,拿起看了眼?,都是南依发来的短信,最后一条只有四个字——【阿曜,。】

    再往上?看,是她在?和他报备,她今天喝酒了。

    徐曜想起南依那个小手机里,也有好多这样的内容。像写日记一样,碎碎念般地和他说着她的日常。

    今天也如同那时候一样。

    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到她扬着头,邀功似的说着,“喝了半杯白酒呢。”

    声线轻软,带着点小傲娇。

    他的一颗心变得?无?比柔软,可?以被捏起来,可?以揉搓。

    揉搓之后,尽是酸涩。

    伸出手,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低声开口,“阿曜收到了。”

    南依没应声,她仍低垂着眼?,没再打字,也没有其他动作。

    徐曜又问,“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喝完好好睡个觉,好不好?”

    南依还是没反应。

    她双手紧握手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直到眼?睛泛酸,她才努了努嘴,重重叹了声气。

    不是的,阿曜没有收到。

    如果?他收到了,怎么会没有回复呢?

    不止今天没有回复,昨天也没有,前天也没有……

    她等了好久好久,也乖乖听他的话,每天都在?说,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回复她呢?

    他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了。

    南依从不知酒精入侵之后,会产生这样大?、这样神奇的反应。

    头脑不大?清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可?以忘记自己处于什么时间。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大?学。

    夜深人?静时,她坐在?宿舍的床上?,室友都睡了,只有她在?漆黑的夜里,抱着手机看。

    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执着地看着短信的消息栏,闭上?眼?,默默期望能收到回复,可?是睁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就这样期待了无?数次,失落了无?数次。

    在?别人?眼?里,南依一直是个情?绪稳定,通情?达理的人?。不喜形于色,不执着于任何事,对每件事的结果?都顺其自然。

    包括当年室友问她,“那个人?从不回复你,你就不怨他吗?”

    南依也只是要摇摇头,说,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和苦衷。

    理性上?,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但情?绪无?法骗人?,思念和难过?就算能藏住一时,它?总是在?心里挥发不掉的。

    南依想起初入A大?,发现身边都是成绩优异、出类拔萃的同学。他们从小便接受着更好的教育,教材不同,在?高中时就对高数概率论了如指掌,英语口语水平也要高她许多。那会儿南依为?了尽快跟上?功课,她时常跑到学校旁边的肯德基,通宵看书。清早踩着朝阳回学校时,她便会给他发消息,她说,“阿曜,日出很漂亮的,我?应该好好欣赏,可?是我?压力真的好大?,我?怕期末会挂科。”

    她又想起大?一那年体测,她被塑胶跑道上?的凸起绊倒,摔伤了腿。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坚强又冷静。

    回到宿舍,她第一件事便是发短信给徐曜,她说,“今天摔倒了,同学送我?去?医务室,一直关心我?的状况,我?笑着说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其实都是骗人的,实际上?超级超级疼,红药水涂上?来的时候,我?的冷汗都疼出来了。你打篮球扭伤腿那次是不是也很疼啊,我?猜,你当时说不疼,一定也是骗我的。”

    她想起当团支部书记替辅导员布置任务时,班上?有男同学故意?在?座位下对她摆着鬼脸,她很难过?,但也只是若无?其事地走?下讲台,假装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她又无?人?诉说,便对着徐曜讲讲。

    如果?知道她受委屈,徐曜总是会帮她撑腰的,但这一次却沉默以对。

    其实,也不止这一次了。

    南依想起第一次拿到一等奖学金的欣喜,想起节假日和室友出去?玩的新奇。

    她分享过?雪景,分享过?日落,分享过春天的萌芽、夏日的繁花,还有每到秋天,宿舍楼下很香很繁茂的桂花树。

    雨天没带伞,做实验饿肚子,竞赛拿第一,参加社团活动,感冒发烧,空调停电,无?数件小事,她一一报备。

    可?是他没有回复过?,一次都没有。

    酒精能让人?浮想联翩,也能放大?情?绪。

    南依记得?,是谁跟她说过?,你不需要一直隐忍,不开心可?以说,不要就拒绝。你懂事了太久,比起你的善解人?意?,我?更希望你任性点自私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那些被她藏在?心底里,连自己都很少能察觉的情?绪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发散。

    南依特别想哭。

    第一次,她没再克制,鼻子一酸,有两滴泪从眼?眶中掉落,砸到已经熄灭的屏幕上?。

    “骗人?。”

    说了会联络,说了会见面的,都是骗我?的。

    事实上?,她连他的消息都收不到,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近况。

    她真的好着急,也好担心。

    声音极近委屈,带着浓重的哭腔,南依埋首在?膝盖上?。

    肩膀在?微微抽动,隐约能听到细小的呜咽声。

    徐曜顿时慌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伸出手想去?抱她,但又想去?拿纸帮她擦眼?泪。徐曜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一会起身,一会坐下,反复了几次后,才上?前将人?环住,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了,和我?说,我?在?呢。”

    南依肆意?流着眼?泪,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以为?是幻觉。

    但有这样的声音能倾听她的烦恼,似乎也不错。

    她抽噎着抬起眼?,说,“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声音断断续续,她一字一顿道,“阿曜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她满脸委屈,泪珠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一双眼?红得?像兔子。

    徐曜喉头哽住。

    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一时间,他呼吸都停滞住。

    南依吸了吸鼻子,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晃了晃手机,“是不是,它?坏掉了。”

    眼?泪随着动作不停掉落,她吐字不清地喃喃着,“对,肯定是,因为?,它?坏了。”

    不然他一定会收到的。

    心中钝痛感愈发强烈,徐曜吸了口气,猛然回过?神,手忙脚乱拿起手机。

    “别哭,”他边打字边道,“他现在?就回。”

    “小兔。”编辑好这四个字,他立即发送。

    很快,南依收到了短信提示音,她茫然地眨了下眼?。

    “你看看,”徐曜轻声哄着,“是不是他回复你的消息了?”

    南依这才低下头,打开手机。

    短信那一栏果?然出现了他的消息。

    阿曜:【小兔。】

    南依静静看着这四个字,反应了好长时间。

    随即,轻轻笑了声。

    他回复她了。

    她终于收到阿曜的回信了。

    像是挂在?心头的一件事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喜极而泣。

    她举起手机给他看,反复和他确认,“麻烦你,帮我?看下,是阿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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