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迎面就撞见神色慌张地苏青鹤,

    他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青鹤?”

    苏青鹤面色一白,

    却根本没有理他,

    翻身跃上一旁的战马,

    一扬马鞭便走了。风吹起她的大氅,

    这才露出里面被鲜血染红的外袍。

    顾重华眉眼微动,指着苏青鹤,当即沉声喝道:“给我拦下她!”

    倚靠在营帐旁的士兵们听到他的话,纷纷拿起手中兵器,

    要去将苏青鹤截下。可她骑术实在了得,

    加之顾重华下令时,她已然到了营口。手中长鞭一扬,就将围过来的士兵抽翻在地。她不再迟疑,

    狠狠地一夹马肚,

    转瞬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营帐内火光四起,

    人头攒动。不多时,几位将领都披着外衣赶了过来,

    刚刚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却没有人回答,

    只见顾重华急急地回过头,

    就冲着主帅营帐而去了。刚刚撩开帘子,他身子一僵,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显恩!”

    莫说是他,连身后几位大将都睁大了眼,呼吸急促了几分:“大将军!”

    只见得一身银甲红袍的周显恩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背后的匕首渗出,汇在他身旁,如湖泊一般。他的手指微动,在血泊里挣扎了几下。

    顾重华急忙将他扶起,用手臂小心地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他眼尾微红,有些慌乱地道:“显恩,你撑住,阿珏马上就来了。”

    他伸手捂住了周显恩的伤口,头也不抬地喝道:“快,快去叫沈珏!”

    身旁还处在震惊中的将领立马打了个摆子,慌乱地应了一声,就匆匆跑出去了。

    顾重华闷哼了几声,死死地按住了他的伤口。可周显恩却是缓缓睁开了眼,有些艰难地握住了他的袖子,苍白得失了血色的唇瓣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目光带了几分凛然。

    顾重华低下头,手臂都在颤抖:“显恩,你说什么?”

    周显恩借着握在他手上的力道撑着身子往上了些,附在他耳畔断断续续地道:“玉玺……苏青鹤……”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闷哼了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眼神在一瞬间涣散。直到他抬起的手无力地垂到身上,顾重华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微微颤抖着,目光有些凝滞。

    “大将军!”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了整个营帐,有几个将领坚持不住,直接瘫倒在地上,虎背熊腰的八尺男儿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还有的依旧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大将军怎么会?我不相信,我不信!”

    良久,抱着周显恩的顾重华才颤了颤眼睫,目光呆滞地下移,落到面无血色的周显恩身上。他低垂着头,整个肩头都在颤抖着。手臂收紧,青筋暴起,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滔天的恨意:“苏青鹤!”

    他将周显恩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瞳色深处满是血色,起身从墙壁上抽出重剑,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太子殿下!”有反应过来的将领见他提剑出去了,就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可夜已深,敌我不明,大将军已去,他们实在不能再让他也遇到危险了,急忙上前阻拦,“殿下,您冷静些。”

    他们刚刚围过去,就见得重剑横扫,顾重华冷冷地看着他们:“谁敢拦我,杀无赦。”

    他说着,手指放在口下一吹,短促的口哨声响起,便有一匹雪白的战马急急地跑了过来。顾重华一拉缰绳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往着营外去了。

    一旁的黑甲将领恨恨地咬着牙,眼中血丝遍布,跟在顾重华身后就翻身上马了:“老子也去,老子要去把那个姓苏的小儿劈成两半!”

    在他身后,也有几个将领跟了出去,也有冷静下来的,赶忙拦住了剩下的人。现在主帅没了,太子殿下也离了营帐,他们若是全去了,这军队就完了。

    营帐里哭声不断,皆跪在周显恩的尸体旁,更有人以手捶地,直打得骨节全是血。

    直到营帐的帘子被人撩开,寒风裹挟着大雪吹了进来,他们抬起头,就见得沈珏和谢宁匆匆赶来,再看到地上的鲜血,和血泊中面色惨白的周显恩后,谢宁缓缓地睁大了眼,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她颤抖着嗓子开口:“夫……夫跪在地上的将领见她来了,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这个噩耗。可谢宁却是撑着身子,踉跄着往前了几步,眼泪顺着纤细的脖颈淌下,终是闭上了眼,便直直地往着一旁倒去。

    营里的众人急忙去将晕倒了的谢宁扶住,一时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

    唯有人堆里一个身着红领的白面将领,偷偷瞧了瞧血泊里的周显恩,又看着因为悲痛过度而不省人事的谢宁,心中暗暗做了计量。随即也跟着众人一道哭了起来,紧张地围在谢宁身旁。

    营帐外,风雪交加,北风凛冽。桌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乱晃,将他们的影子都扭曲了。唯有地上的鲜血,依旧怵目惊心。

    ……

    三日后,兆京城门,骠骑将军郭镇义立于城墙上,他微微喘着粗气,络腮胡落了些雪花。他粗鲁地抹了抹脸,目光如炬地看着不远处。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浩浩荡荡的大军由远及近。所有士兵皆头缠白布,低着头,静默不语。更有不少人,偷偷抹着眼泪,便是没有哭的,也是紧咬着牙,眼眶通红。

    打头的人手中挎着篮子,纸钱高高抛起,又被风吹得四散,和这漫天大雪一起落在人身上。

    一身丧服的谢宁和沈珏走在最前面,谢宁手里捧着牌位,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着,风雪吹得她身上的丧服扬起,露出发髻上簪着的白花。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机,面容消瘦,眼下红肿。

    而他们的身后,军中的将领们抬着一具贴着白字的棺材,左右皆用白条封住,飘飘扬扬,洒满了纸钱。

    郭镇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底下的军队。手臂上的铜环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旁边的一个侍卫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将军,周显恩是真的死了么?”

    他说着,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城楼下越来越近的棺椁。按理说,内线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亲眼见着周显恩被大理寺少卿苏青鹤给杀了,还被她抢走了传国玉玺,现下重华太子正在追杀她。可一去三日都没了踪影,恐怕重华太子也是中了埋伏,凶多吉少了。

    郭镇义冷冷地看着周显恩的棺椁,轻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是真是假,很快就知道了。”

    雪花顺着城墙落下,很快就混在漫天大雪里。大盛的军队在城门口停下,旌旗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怀抱着牌位的谢宁缓缓抬起头,看着城楼上的郭镇义,死一般沉寂的眼里终于涌动出恨意。下颚骨打着颤,她嘶哑着嗓子喊道:“镇国大将军周显恩归来,开门!”

    她的声音混在呼啸的北风中,却依然清晰可闻。城楼上的郭镇义扯了扯嘴角,双手撑在冰冷的围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谢宁,朗声笑道:“夫人莫急,本将军这就让人来为您开门。”

    他说着,就转身对着一旁的红袍将领沉声道:“去开棺验尸,若是真死了,就让他们抬进来。若是没死,你就让他们假戏成真。”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红袍将领得令,抬了抬手便径直下去了。而郭镇义始终立在墙头,目光扫过城下的每一个人,没有遗漏他们的脸色。

    直到城门打开,之前的红袍将领已然披着风雪,到了谢宁面前,他恭敬地行了个礼,语气却是漫不经心:“夫人节哀。”

    谢宁别过眼,没有看他,唯有握着牌位的手收紧,隐忍着眼中的恨意。那红袍将领见她如此,心下的疑虑也消散了几分。但他还是往前行了几步,一直走到棺椁前。

    见他过来,抬棺的那几个将领便拔出了手中的刀,目眦欲裂地看着他。若是他敢再向前一步,恐怕这刀就要砍了他的头。

    那红袍将领挑了挑眉,语态轻松地道:“各位别紧张,在下只是奉我们将军的命,来祭拜一下周大将军。毕竟是为了咱们大盛出生入死,也算是天妒英才了,在下内心悲痛,也想最后看看大将军的遗容。”

    他说到前面的话时倒还好,最后一句话出口,一个粗眉将领的刀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冲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你他娘的有种再说一次?”

    莫说是他,连身后的那些士兵都抬起了头,愤恨地看着他,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众人是气得胸膛都在起伏了,人都没了,竟然不让他安宁?

    那红袍将领不紧不慢地抬了抬手:“您要杀了我也行,反正我也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只可惜周大将军一生英勇,死后竟然连大盛的故土都回不了,唉,真是可怜可叹啊。”

    说罢,那红袍将领还啧啧了两声,颇有些惋惜地看向了一旁的棺椁。

    粗眉将领咬了咬牙,气得双目通红,手中的大刀就要落下了:“老子现在就要砍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住手!”

    那粗眉将领停下了手中的刀,抬头看向抱着牌位而来的谢宁,有些急切地喊了一声:“夫人!”

    谢宁别过眼,肩头微微颤抖,却还是一字一句地道:“开棺!”

    “夫人,不可啊!”众人急急地劝诫,可谢宁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松口。

    那个红袍将领笑了笑:“还是大将军夫人识得大体。”

    谢宁冷冷地看着他,厉声道:“若不是为了让我夫君魂归,我现在就会将你千刀万剐。”

    那红袍将领不置可否,只是抬了抬手,身后的侍从就要去将棺椁撬开。

    士兵和将领们正要去拦,谢宁冷冷地开口:“我说了,让他验!”

    那些将领听到她这样说,捏了捏拳头,虽心有不甘还是退到了一旁。他们何尝不知道,若是不让他们开棺,今日这大盛的城门是入不了的。

    沉重的声音响起,棺椁被撬开,一旁的将领士兵不忍再看,纷纷别过眼,抹了抹眼泪。

    谢宁始终仰着下巴,瞧着黑色的棺椁。唯有握着牌位的手微微颤抖,眼眶也慢慢地红了。

    那红袍将领探头一看,棺椁内果真躺着面无血色的周显恩,看样子,已经死了好几日了,这面上都有了尸斑。

    他正要动手去探探周显恩的心脉,冰冷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回过头,就见得谢宁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别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你再敢对我夫君不敬,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看看你们的城墙能不能挡住我们的大军了。”

    那红袍将领打了个哈哈,也就缩回了手:“夫人别气,在下只是开个玩笑。大将军为国为民,戎马一生,在下也是敬重他的。这就禀报我们将军,让你们进去。”

    他说着,往城墙上打了个手势。郭镇义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周显恩的棺椁,嗤笑了一声。

    什么狗屁大将军,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眼中嘲讽愈甚,又看了看底下的那群大盛残兵。没了周显恩和重华太子,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他说着,就抬了抬手:“开城门。”

    大雪纷飞,沉重的吱呀声中,大盛的城门开了。谢宁抱着牌位,慢慢走到最前方,嘶哑着喊道:“魂归,起棺!”

    棺椁抬起,在漫天大雪中往着城门而去。唯有飘散在半空中的纸钱,和高高低低的哭声,被埋在了这一场冬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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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加更

    今天高考,祝大家高分稳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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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局(shukeba.)

    周府,

    白色绸花挂满了横栏,白布幡子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台阶上堆满了积雪,

    风声未停,吹进来凛冽的寒气。

    大堂内,周显恩的棺椁被安置在正中,

    谢宁跪在堂前,

    身形摇摇欲坠。宽大的丧服几乎快将她整个人都拢在其中,

    唯有苍白的手指慢慢地往火盆里投着纸钱。

    不多时,

    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常老太君由两个丫鬟扶着,

    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周家几房的老爷、夫人、姑娘们,

    见得高堂上的棺椁,常老太君脸色一白,差点没站稳。可她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慢慢地往前挪动着步子。

    直到看见半开的棺材里躺着死去多时的周显恩,

    她睁大了眼,

    抽了一口气,直接就瘫坐在地,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萎缩的唇瓣翕动:“不……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

    二郎怎么可能会……”

    她说着,浑浊的老眼里就淌下泪来,

    弯下腰,

    捶着胸口痛哭了起来:“这是天要绝我周家啊!二郎啊,

    我的二郎啊!”

    旁边的丫鬟急忙劝着,

    可常老太君一直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哭声撕心裂肺。

    可身后那群周家人倒是第一时间没有做什么表示,见常老太君哭得伤心。他们也急忙跪了下来,凄凄切切地哭着,抬起袖子抹了半天,眼角都擦红了,还没见半滴眼泪。哭声不大,喊声倒是大。

    “我苦命的二侄儿,怎么就没了啊。”

    “这天杀的,还我二哥啊!”

    “二侄儿媳妇儿你要宽心啊,切莫太过伤心了。”

    那些人,一边喊着,一边呜呜咽咽地哭。眼泪没有,这喊声里有几分真心都未可知。跪的久了,屋里又没生火,冷得慌。那些人暗暗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可常老太君还在哭着,他们也不敢起来,只得继续以袖遮面,断断续续地嚎叫着。

    哭了快半个时辰,趴在棺椁旁的常老太君一抽气,眼见着是哭得晕了过去。身后那群人急忙一窝蜂地围了过来,绕过谢宁,就去扶着常老太嗳哟,快把老太君扶回去,快快快!”大堂里一时间都乱了起来,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

    谢宁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纸钱扔进了火盆里,看都没有看那群人一眼,由着他们闹。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一群人就全扶着晕倒了的常老太君走了,大堂里转瞬安静了下来。

    唯有一个人还跪在后面,所有人都走了,他才起身,先是向谢宁行了个礼,道了声:“二表嫂,节哀。”

    这才转身去了周显恩的棺椁前,拿过三枝香,往后退了几步,对着棺椁拜了又拜,这才将燃着的香插了进去。他今日穿着素色长袍,头上缠着白布,面容有些悲戚,一直低着头,在周显恩的棺椁前站了许久,什么都没有说。

    “表弟,如今这周家,怕是只有你和祖母,还记挂着我夫君了。”谢宁抬手扶在眼前,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和疲倦。

    许庭深闻言抬起头,他大概也知道今日周家这些人闹了一场,连面子上都不装了,着实让人寒心。他压低了眉头,宽慰道:“这么多年,承蒙二表哥照拂,庭深不敢有忘,只可惜,还未及报答,便……”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了,大堂里又安静了下来。

    谢宁将手里的纸钱又往火盆里送了些,抬起头看着许庭深:“你有这份心,我夫君泉下有知,定然欣慰。天寒,也跪了许久了,表弟你就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我夫君待一会儿。”

    说到“夫君”时,她的尾音颤了颤,眼眶慢慢地又红了起来。许庭深见她如此,心下一动,也有些伤感,随即冲她弯腰行了个礼:“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

    说着,他又看了看棺椁,轻轻一叹,终究是转身出去了。大堂里只剩下风雪声,还有火盆里纸钱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谢宁慢慢地站起身,因着跪的太久,腿已经酸麻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欲坠地行到了棺椁旁。见着躺在白布上,面容安详的周显恩,她低下头,就趴在棺椁上痛哭了起来。

    整个人都颤抖着身子,长发散落,遮住了她瘦弱的身形。她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可长发遮掩下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泪。

    原本连尸体都已经僵硬了的周显恩挑眉瞧着她,微张了嘴,就咬了咬她偷偷从袖子里递过来的糕点。

    一整天没吃,他也确实饿了。

    谢宁瞧着他嘴角染了些糕点碎屑,轻轻用手指给他擦去了,压低了声音道:“夫君,这些够不够啊,要不要我偷偷给你拿点别的?”

    周显恩轻声道:“不用了,免得惹人怀疑。”

    他说着,又咬了一口谢宁手里的糕点,将她的指尖都含在了口中,还冲她挑眉笑了笑。

    谢宁难得没有脸红,反而咽了咽口水,气势不足地道:“夫君,你别冲我笑了,你这样好恐怖啊。”

    她说着,又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她也不想害怕,可周显恩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为了逼真些,沈珏不仅给他服了假死药,还在他面上贴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真像一具死了好几日的尸体一般。

    这会儿冲她一笑,反而有些阴森森的,活像诈尸了的人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周显恩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指尖,还偏偏把头抬起来了一些,仰着下巴故意冲她咧开了嘴角。

    谢宁瘪了瘪嘴,嘴里还凄凄切切地哭着,眼神却求饶似的瞧着他:“夫君,你别吓我了。”

    周显恩挑眉瞧着她,轻声道:“那你说说谁吓人?”

    谢宁赶忙否认:“不吓人,我夫君可好看了,死了都好看。”

    周显恩皱了皱眉,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不过他瞧着谢宁哭得红肿的眼,也不同她计较了,眼里慢慢带了几分心疼:“你说你是不是傻,哭一会儿,装晕就算了,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谢宁颇有些骄傲地翘了翘嘴角:“这不是哭的,我来的时候,在眼睛上抹了点洋葱,一熏就红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周显恩扯了扯嘴角,好笑地瞧着她,随即点了点头:“嗯,我夫人绝顶聪明。”

    谢宁也笑了笑,又将手里的糕点往他唇边送了送。现在是好不容易人都走光了,她才逮到机会可以给他送点吃的。

    周显恩吃完了糕点,又扭了扭脖子,谢宁急忙道:“夫君,你小心点,脸上的东西可不能蹭掉了。”

    周显恩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让重华来装死算了。在棺材里躺了四天,骨头都要散了。

    他稍微动了动身子,又将枕头扯了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继续躺好了。

    搭在白布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起落着,他半阖了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这会儿重华那边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不出意外,苏青鹤应该也已经到了兆京了。现在,就是看谁最先沉不住气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手指收拢,搭在了身侧。这个局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

    入夜,火盆里只剩下一堆灰烬,雕花木窗来回拍打着,吱呀作响。灵堂里的白布幡子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四面角落里的烛火也明灭不定。

    空荡荡的灵堂,只有穿着丧服的谢宁还跪在堂下。门口被风送进来一些细雪,渐渐地,已经堆了一地。

    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从台阶一路往上了。谢宁低着头,眼睫犹带着泪珠,面上却闪过一丝凝重,藏在袖袍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直到脚步声停在门口,背后只有呼啸的寒风,和一阵衣料摩挲声。雕花木窗拍打得更加厉害了,角落里的烛火也倏然灭了几盏。

    谢宁偏过头,就见得身旁落下了一个被拉长的影子,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鼓起,连带影子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那脚步声顿了顿,复又往前了几步,一直停在谢宁身边,她正要抬起头,就感觉身上压上了一些重量。

    她微睁了眼,搭在她身上的却是一件玄色缎鹤面狐裘大氅,为她将所有的风雪都阻隔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低落:“天寒,你不该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宁抬起头,果然见到月色下,一身暗金色长袍的顾怀瑾弯腰半蹲在她身旁,墨发没有用玄冠束起,只用一截黑色长带扎起,剩下的长发都垂在身侧。唯有他眼里的笑意,始终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谢宁拢了拢眉尖,眼里涌出一丝恨意,伸手就将肩上的大氅扯了下来,扔到了顾怀瑾的身上。

    大氅砸到他身上,又直直地掉落在地,谢宁却是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眼眶微红,指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顾怀瑾,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你这个杀人凶手!”

    顾怀瑾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轻声道:“你是在怀疑我杀了周显恩?”

    谢宁话未出口,眼泪已经顺着面颊淌下,冷冷地看着他:“除了你还有谁?雍王已经被你抓住了,苏青鹤一定是被你派来的。”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日放过了我,原来你就是故意把玉玺给我的,然后再让苏青鹤来杀了我夫君,替你夺回玉玺,顾怀瑾,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顾怀瑾听到她的话,没有回应,手搭在膝上,宽大的袖袍垂落。因着他低着头,一时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谢宁眼神动了动,暗暗用指节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逼得眼泪又涌出来了一些。

    可顾怀瑾却只是伸手将地上的大氅捡了起来,细心地拍了拍尘土。站起身,往谢宁的方向靠近了几分:“先把这个披上吧,夜里凉。”

    他说着,又笑了笑,“用不了多久,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谢宁微睁了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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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躺在棺材里的大将军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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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醋(shukeba.)

    灵堂内,

    谢宁暗暗捏了捏袖袍下的手,瞧着面前的顾怀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狐裘大氅还搭在他的手臂上,冷风灌进来,吹得火盆里的灰烬往外翻飞了一些。棺椁垂下的白条撩过,

    被风吹得齐齐往里侧倾斜。

    良久,

    顾怀瑾却是将目光转向了里侧的棺椁,

    带了几分探究,

    慢慢挪动了脚步。谢宁眼神微动,

    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偏过头,

    冷冷地看着他:“这儿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顾怀瑾见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倒是真的停了下来,嘴角勾了勾,

    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你不必瞒着我,

    周显恩根本没有死。”他垂了垂眉眼,遮住了漆黑如点墨的眼瞳,“你们骗得了郭镇义,

    却瞒不过我。”

    他的话音刚落,

    谢宁只觉得一道冷风灌进了后背,

    激起了一层细细的疹子。却也是片刻,她的目光就带上了恨意,

    嘲讽地开口:“我夫君活着的时候,

    你们都想他死。如今他遭奸人所害,

    一个个的却都说他还活着,

    你们还真是可笑。”

    她说着,闷笑了几声,眼尾却是慢慢红了起来。

    见她如此,顾怀瑾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落到灵堂深处的棺椁,道:“看来是我弄错了,既然来了一趟,怎么也该祭拜一下大将军才是。”

    他说着,便径直要往着棺椁而去。

    谢宁急忙挡在棺椁前,仰起下巴瞧着他:“谁都可以来祭拜我夫君,唯有你,不配。”

    顾怀瑾直直地回应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不管你信不信,此事确实与我无关,苏青鹤不是我的人。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谢宁冷笑了一声,道:“顾怀瑾,别以为你在这里花言巧语,我就会相信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苏青鹤到底是不是你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没有证据,如果让我查清楚,我夫君的死真的与你有关,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怀瑾眉眼微动,唇角压低了一个的弧度,目光始终透过层层白色幔帐落在棺椁上,他轻声道:“抱歉了。”

    他说着,身形一动,谢宁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得他已经将手伸进了棺椁中。

    谢宁微睁了眼,呼吸急促了几分,额头都差点要冒出冷汗了。顾怀瑾老谋深算,这假死之计不一定能瞒得过他。

    她有些慌乱地喘了喘气,来不及思考太多,就要去推开他。却是在一瞬间,顾怀瑾的手指一怔,随即皱了皱眉,目光变得更复杂了些。

    “你这个疯子,你快给我滚开,别碰我夫君!”谢宁赶过来,慌乱地瞧了一眼,就见得他的手指压在周显恩心脉之处。但见顾怀瑾像是没有发现什么,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不敢放松,急忙就要将他推开。

    可顾怀瑾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又握住了周显恩有些腐坏的手腕,手指微动,眉头皱得更紧了。也就是他失神的片刻,谢宁狠狠地将他一推,猝不及防,让他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随即,谢宁便张开双臂挡在了棺椁前,眼中带泪,忿恨地看着顾怀瑾,声音近乎嘶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夫君已经去世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她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下,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见她哭了,顾怀瑾却也没有再往前了,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谢宁就指着门口,厉声道:“滚!”

    见他不走,谢宁抓起一旁的香烛纸钱就狠狠地扔到了他身上:“若是我夫君还在,你以为你能这样放肆么?他活着的时候,你们不敢来,如今趁机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们算什么本事?”

    顾怀瑾任由她砸着自己,待她冷静些了,才深深地看了一眼棺椁,目光幽深了些。假死自然可行,想瞒过郭镇义那个莽夫也并非难事。可周显恩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尸腐味,心脉竟然也断了。

    心脉断,必死无疑。

    谢宁像是气得不轻,勉强撑在棺椁前的桌案上才稳住了身形。她攥着胸前的衣襟,低着头。案板上就砸出四碎的水渍。

    “今日是我弄错了,抱歉。”顾怀瑾收回了目光,转身便走了。却是在路过谢宁跪着的团蒲时,弯腰将手中的大氅放在上面,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中。

    谢宁还将身子撑在桌案上,偷偷抬眼瞧了瞧门口,直到确认顾怀瑾是真的走了。她才装作心碎神伤的模样趴到了棺椁上,眼神却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躺在里面的周显恩。

    “夫君?”她轻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片刻后,她微睁了眼,慢慢伸手去推了推他,“你别吓我啊,夫可周显恩一直躺着,唯有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一丝生机。她急忙又推了推他的手,轻唤了几声。正在她急得快要哭的时候,周显恩忽地痛苦地皱了皱眉,倏然睁开了眼,重重地喘着气,胸膛也剧烈地起伏了起来。片刻后,他才像是眼神清明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谢宁心里急,却还是得压着自己的声音。见他醒过来了,眼泪差点没忍住落了下来。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顾怀瑾动了什么手脚。

    周显恩抬手按了按胸口,又给自己点了几个穴位,额头冒出些许冷汗,谢宁赶忙抬起袖子给他擦了擦。

    “我没事,只是刚刚自封了心脉。”他说着,勾唇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还好你把他赶走了,再让我憋会儿,你就真要成小寡妇了。”

    谢宁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要不是他这会儿还有些虚弱,她真想掐掐她,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么?

    不过见他没事,总归是好的,她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身子也放松了些。顾怀瑾终究是顾怀瑾,还是这般小心谨慎,差点就要在他面前暴露了。

    她还在想着,周显恩却突然危险地眯了眯眼,眼神不妙地盯着她瞧。

    谢宁一偏头,就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莫名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讷讷地道:“夫君,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周显恩还是盯着她瞧,眼神也越来越危险:“顾怀瑾跟你怎么认识的?”

    谢宁见他提到顾怀瑾,急忙否认:“你别误会,我就是以前救过他一命,他非要记着那件事,但我是最讨厌他的了”

    听到她说讨厌顾怀瑾,周显恩的脸色才勉强缓和了一些,可他还是铁着脸,轻哼了一声:“那你快说,你喜欢我。”

    谢宁肩头一抖,见他这副模样,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将身子趴得更低了些,认认真真地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周显恩抬了抬眼,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他藏在袖袍下的手却收紧了几分。敢觊觎他的夫人,胆子倒是不小。他压低了眉眼,遮住了眼底的阴翳。

    ……

    信王府内,顾怀瑾端坐在金丝楠木交椅上,一旁的茶壶萦绕出一圈圈白雾,打湿了他的眼睫。他略低着头,修长的手指转动着茶杯,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周显恩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若是一个苏青鹤就能杀了他,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若他真的是假死,那他的目的是为了杀了郭镇义,还是别有所图?

    屋顶的砖瓦发出细微的声响,顾怀瑾的手指停住,茶杯也立在桌案上。也只是片刻,他沉了沉眉眼,冷声道:“来者是客,何必偷偷摸摸?”

    没有人回应他,四下里只有风声。不过能轻易潜入他的府邸,看来这人身法不错。

    “阁下再不出来,本王便亲自来请了。”他说着,抬了抬眼睫,杀意在一瞬间闪过。

    也只是片刻,屋顶的响动又起了些,像是有人翻身落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门口进来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下的人。

    “既然现身了,还藏头藏尾做什么?”顾怀瑾似乎并不意外来人的身份,手指转了转茶杯,不冷不淡地道。“少卿大人,别来无恙。”

    门口的黑袍人轻笑了一声,一面往内走着,一面揭下了盖在头上的斗篷,露出有些阴柔的眉眼,正是失踪已久的苏青鹤。

    苏青鹤向前一步,恭敬地抬手行了个礼:“臣,苏青鹤见过信王殿下。”

    “少卿大人来的正好,这茶刚刚烹好,不妨坐下来,品鉴品鉴。”顾怀瑾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也提着茶壶,各倒了两杯清茶。

    苏青鹤微微一笑,单手负在身后,瞧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却没有动,只是淡淡地道:“臣不过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殿下如此盛情,下官实在惶恐。”

    顾怀瑾不置可否,只是抬手抿了一口茶:“有玉玺在,你的身价可不低了,想请你做客的人,多之又多。”

    苏青鹤笑了笑,答非所问:“殿下,难道不想要么?”

    顾怀瑾执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也只是片刻,他就抬眼看向了苏青鹤:“少卿大人何出此言?”

    苏青鹤略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蒙着的东西,约一拳大小。她笑了笑,道:“青鹤来,是想同您做个交易。”

    顾怀瑾只是随意地扫了扫她手中的东西,不冷不淡地收回了目光:“你以为,本王会在乎这个么?”

    他若是真在乎玉玺,当初也不会随便给了谢宁。

    苏青鹤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放下了手,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您对玉玺不感兴趣,那青鹤就说点您有兴趣的,比如周大将军。”

    顾怀瑾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苏青鹤往前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周大将军没死,这一切只是他和重华太子做的局,目的想来就不需要青鹤多言了。”

    顾怀瑾终于抬眼看向了她:“你应该是他的人,怎么,反而跑到本王这儿来通风报信。”

    苏青鹤握紧了手中的玉玺,轻笑了一声道:“良禽择木而栖,青鹤也只是审时度势罢了。”她的声音顿了顿,“况且,也是玉老板让我来的,来替他完成与您最后的交易。”

    积雪压顶,屋檐上的砖瓦似乎被风吹动了一些。

    顾怀瑾的眼神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苏青鹤:“你是千金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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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七八点加更

    rm8

    扑朔(shukeba.)

    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在沉寂的雪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放在炭炉上的茶壶又开始翻滚出白雾,咕噜直响。

    立在堂下的苏青鹤听到顾怀瑾的问话,也没有遮掩,

    反而坦然地承认了:“是,我是千金阁的人,一直以来也是听命于玉老板。”

    顾怀瑾眯了眯眼,

    随意地道:“你以为,

    本王就这么好糊弄么?”

    苏青鹤不答反问:“当初,

    兆京被围得铁桶一般,

    没有人暗中帮忙,

    殿下觉得我是如何以一己之力突出重围,

    还从皇宫带出了陛下的手谕?而且,

    我知道您和千金阁做的每一笔交易。您故意将玉玺的所在通过我们千金阁卖给了雍王殿下,从而活捉了他,恐怕此刻,他已经被您杀了吧?”

    她说罢,

    便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顾怀瑾。

    房间里的两人对峙了片刻,风拍打在木窗上的声音吱呀作响。良久,倒是顾怀瑾先轻笑了一声,

    往后靠了靠身子,

    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茶杯,

    饶有趣味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青鹤,看似答非所问地道:“没想到,

    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

    还是为千金阁做事的人,

    这倒是有趣。”

    苏青鹤单手负在身后,

    宽大的袖袍被压皱了些,她也没有理会顾怀瑾话里的讽刺,直直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道:“我们这样的人,都是鱼肉,躺在谁的砧板上,又什么分别?”

    顾怀瑾撩了撩眼皮,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片刻后,他才随意地道:“你为谁做事,本王确实没兴趣。不过,若是我没有记错,我与你们千金阁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信王殿下,您与千金阁的交易结束了,但是您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么,不妨与我来一场交易,让我替您完成剩下的事。”苏青鹤仰起下巴,眼神也幽深了些。

    顾怀瑾闻言,瞧了她一眼:“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敢与本王做交易。”

    苏青鹤淡淡地道:“只要有了共同的敌人和目的,那么自然可以结盟,而且这样的关系,才会坚不可破。”

    炭炉上的茶壶盖被沸水顶起,咕噜声又滚了几转。顾怀瑾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转过身将茶壶提起,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声哗啦,让他的声音听不清喜怒:“那你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苏青鹤听到他的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握紧了袖袍下的手。隐在阴影中的脸色晦暗不明,唯有她眼中的恨意,难以抑制。她颤了颤眼睫,一字一句地开口:“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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