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在医者面前,男女,老幼,贫富,众生皆该平。

    但若她救下的人依旧杀人放火,无恶不,对宁馥、对系统而言,就不能算是“救人”。

    宁馥慢慢呼出口气,神色清朗。

    她并不在意奖励。

    只要知道,自己选的方向,亦是祖国心之向。

    刚收起脑海中的面板,宁馥的目光便微微一顿,“有什么事吗?”

    两个来不及自己身形隐蔽的山匪在她的目光中顿感无遁形,不得不尴尬地着,站到宁馥面前。

    “我们……我们就是闲的事干,过来瞧瞧弟兄们……”

    中一个山匪道。

    看起来是绞尽脑汁,把这一瞬间能迸发的有聪明劲儿都用上了。

    他们的压寨夫人,——现在有个别号了,叫白马寨侦查排教头,似乎永远是眯眯的,谁都见过她生气的子。

    但谁也都忘不了她那裂石穿云的三支箭。

    因此,两个山匪毕恭毕敬,话说完看宁馥有留他们的意思,立刻识趣地转身就走。

    宁馥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侦察排的三十人已满了。”她淡淡道:“但我已大当家商量过,后面这的训练继续,愿意报名的,只过些日子去找潘大刚就。”

    果不然,两个山匪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意图早被宁馥看穿,索性想知道的答案也拿到了,不再遮遮掩掩,“那,那,我们也去他弟兄说一声啊!”

    宁馥摆摆手,两个山匪立刻飞奔而去。

    ——两天一顿肉的日子,谁不想过?!

    再说了,就他们观察,侦查排实也吃什么苦头嘛,不就是排排队列,早晚跑跑步吗?!

    宁馥唇角噙了一丝意。

    目前跟着她训练的三十人,她从第一天就对他们说清楚了——

    可以跟不上,可以学得慢,但决不能偷懒、不能违命。

    令禁止。

    山匪们资质不一,自然不可能一个个都培养成武林高手绿林汉,但这一群正值壮年的男人,培养成一只尖刀部队,倒是可。

    潘大刚也在这三十人中,已凭着充沛的体力一身熟于山地的本事,被宁馥认命为“侦查排”的排长。

    虽然有任何威福的特权,要每天负责带着队伍出操,但潘大刚毫无怨言,甚至颇有些乐此不疲。

    于此时。

    两个一路跑回去的山匪,正在绘声绘色地余的伙伴讲述他们的校场见闻。

    小院挤满了人。

    ——全都是之前参加“侦查排”的山匪。

    听完两个山匪的话,些原本有点举棋不的山匪也心动了。

    “我看啊,这未必就是事嘞——”

    一个上岁数的山匪砸吧着水烟袋,在众人中扔下一颗响雷。

    “怎么说?”

    山匪们纷纷问道。

    说话的是白马寨的老资格,姓马。

    这位老马,前后算起来已跟过了三位寨主。他才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混到部队头给连长牵马去了。

    那连长,就是现在的白马寨大当家华轩的爷爷。

    老马当过兵,杀过人,立过功,受过奖,后来在白马山跟着长官落草为寇,就此过上了“退休”的日子。

    他在山上也是养马的,虽然白马寨并有几匹马给他照看,但老马是把它们养活得不错。

    山匪们并不全都清楚老马的背景,但都知道这是个□□湖,而且平时不轻易开腔的。

    老马慢慢地吐出一股子白色的烟雾,道:“咱们的这位压寨夫人,心可真的不小。们啊,们愿意去就去,只是早晚有上战场的一天,到时候能不能留下一条命,就看们自己的造化啦!”

    众匪哗然。

    老马只又扔下一句话:“夫人不是一般人物。要做的也不是一般的事。”

    军事化训练,“侦查排”的命名,几乎无不在说明她的意图。

    白马山匪寨偏安一隅,而这个美貌柔弱,三箭裂石的女人,却要他们带上战场。

    *

    老马的几句话,一群山匪的心思想法又搅成了一团乱麻。

    然而“报名派”“保命派”争出个输赢来,外头又有人一路小跑地赶来报信,声音是压不住的看热闹的兴奋——

    “弟兄们,老孙从山下回来了,就刚才,眼看着已要夫人打起来啦!”

    第143章

    老孙是山上的大夫。

    说是大夫,

    其实就是个江湖游医。当年落草,也是因为在城里乱开药把病人吃坏了,他孤家寡人一个,

    为躲官司,

    这才跑道山上的白马寨扎了根。

    白马寨大伙谁都知道老孙的水平很一般。

    但具体有多一般,反正他们也分辨不出来。

    ——既然名义上是个大夫,

    死马当活马医,

    假大夫也当医生看呗。

    这乱世里,

    大夫、药品,

    都是稀缺资源。

    因此,

    老孙在白马山上也颇有些地位。哪怕山匪们是自由散漫的粗人一帮,

    也不敢不捧着他。

    老孙才离开寨子一周,

    回来就发现变天了。

    他在山下怡红楼里头有个相好,

    每次借着采买药材的头下山,便在县里悄悄与这相好厮混几日再回来。

    谁想到,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寨子里居然来了个会缝线的西洋大夫!

    山匪们已然把这位会一神乎其神的“缝人”技术的大夫夸得天花乱坠,说的她仿佛穆桂英在世、花木兰重生。

    这道,无论走到哪儿,能鲨人的、能救命的,这两样本事都不会被人看清。

    ——偏偏那个新来的西洋大夫还两样兼具。

    老孙越听越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

    ——要是这么厉害的角色,以后白马寨哪里还有他孙尚谦的立足之地!

    他放下东西,

    劈抓住一个山匪就问:“新来的大夫,

    人在哪儿呢?!”

    山匪被他问的一愣,“什么大夫?”

    深感地位岌岌可危的江湖游医孙尚谦咬牙切齿,“就是给二当家缝腿的那个!”

    山匪恍然大悟,

    “咳,你说的是咱们的侦察排总教头啊!

    “你现在去校场也未必能见到人,过会儿去侦察排食堂吧,中午我们侦察排的都在那呢。”他语带骄傲地说道。

    老孙被一连串的“侦查”、“食堂”搞昏了头,再一转脸,那山匪已经匆匆忙忙走了。

    说是训练不得迟到。

    老孙的危机感更深了。

    ——这才多长时间?那个女的竟然能把山匪们收拾得这么服帖?!还搞出了这么多山上从来没听闻过的新式东西,只怕是要翻天!

    到了晌午,侦查排的“食堂”处就飘来了阵阵香气。

    是炖肉的香味。

    哪怕老孙这几天拿着自己私藏的体己钱在山下很是过了些好吃好喝的日子,闻见这个味儿,都忍不住贪婪地使劲吸了吸鼻子。

    这年头,只恨自己肚里的油水不够多啊!

    院子里,编入侦查排的山匪们正在享用他们的午饭。

    每个人都有一碗大米掺豆子煮成的饭,上面浇足足的一勺肉汤,还有和肉一起炖的烂烂乎乎的胡萝卜。

    听夫人说,多吃这玩意晚上就能看见东西了。

    这是普遍待遇。

    还有已经吃上肉的,护着自己的碗,就怕被别人偷一两筷子。

    老孙一踏进院子,一眼就锁定了他最大的威胁。

    无他,这女人,实在是太醒目了。

    并不因为她是个女的。

    正相反,她此刻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腰间扎一条靛蓝色腰带,这几乎就是她身上唯一的一抹亮色了。

    若不是还有一头长发扎成长长一根大辫子垂在身侧,可以说她身上几乎找不出多少明显的属于女性的柔美。

    但她的气场,是分明不的。

    她有一种书卷气,并三分内敛的坚毅。在这一群或坐或蹲的山匪之中,如一杆青翠翠的竹。

    老孙几步踏上前去,“你就是宁馥?”

    宁馥看他一眼,也瞬间分辨出他的身份——整个山寨的人,所有的面孔都已经被她印在脑海之中,唯独这个,她这些天还没见过。

    再看他垂在身侧的一双,有因为接触鞣质药材染上的色斑。他走进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劣质壮骨膏的膏药味。

    一旁的几个山匪不明所以,但看着似乎来势汹汹的孙尚谦,还是站起来挡在了宁馥前面。

    宁馥朝他们道:“不用紧张,孙先生找我,应当是有正经事。”

    孙尚谦一更。

    刚刚几个山匪下意识的动作,就已经让他心头一凉了,此刻听宁馥如此说辞,就知道此女绝非善类。

    ——山寨中找茬撩事的多了,可这宁馥,轻飘飘一句话,已经提前给他扣了个“要办正经事”的大帽子下来,他若是太强硬,立刻就显得像是无理取闹一样了。

    单看气场和言辞,便知这宁馥不是普通角色。但老孙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她一较高下的决心。

    一山不容二虎!

    他孙尚谦能不能坐稳白马寨军医的位子,就看这一回了!

    最好,是能在大家伙的面前击败这个黄毛丫头!

    她在这群土包子中间已经有了威信,必须趁着还没彻底令所有人信服之前,先拆了她的根基!

    老孙脖子一扬,干脆单刀直入:“可知庸医误人!”

    宁馥眨了眨眼睛。

    笑了。

    “不知孙大夫,有何见教啊?”

    孙尚谦早打定了主意,傲然道:“前些时候我不在寨中,弟兄们会被你的奇门巧技骗了眼睛也属正常。但现如今我既然回来了,就决不能看你在咱们白马寨招摇撞骗、沽名钓誉,最后反倒误了大家伙的性命!”

    孙尚谦读过半年私塾,为了突出自己是个文化人,把此刻能想起来的字儿成语都用上了。

    不知这宁馥的医术到底几斤几两,老孙拟定的策略,就是以己之长击人之短。

    ——他听说过,城里那些医院都是学西洋大夫的那一套,动不动就是什么开膛破肚啦、打针输液啦,要说中医中药,肯定是一窍不通!

    虽然他自己也只学了个二五眼吧,但在全然不懂的人面前,还是很有几分说服力的。

    “就这几样药材,我们分开来说,谁能叫出药材的字、说出用途,谁就算赢,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我要是输了,今天跪下给你磕仨响头;你要是输了……”

    老孙有意停顿了几秒,觉得这样更能制造些威慑的效果,“你要是输了,今天就给我收拾铺盖走人!”

    宁馥挑了挑眉,“君子一言,”

    老孙喷出唾沫星子,“驷马难追!”

    老孙放话的时候,被临时征做侦查排专属食堂的院子里,已经里层外层地围满了人。

    大伙那个兴奋啊!

    从夫人到了白马山,这一天天的热闹,还就没断过!

    甚至包括那些正因为老兵油子老马一席话,新生动摇的人。

    他们也在围观之列。

    *

    老孙喊人把他从山下带回来的药材取来一些,然后一样一样在院中的大磨盘上摆开。

    “按顺序,把药材的字写下。”

    两人各取一张纸。

    有山匪在人群中嚷嚷,“老孙,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就是就是,咱们又不识得这些草药,更不识字,写的对不对,还不是你说了算?!”

    “再说了,药材都是你回来的,人家就算都认出来了,你们不也是一样打平手嘛!”

    孙尚谦理直气壮,“那这么着,算我出题考你,你只要都能答上来,就算你赢;你要是有一样答不上来,便是我胜。这总可以了吧?!”

    山匪们被他几句话绕糊涂了。

    宁馥淡淡一笑,“可以。”

    孙尚谦立马提笔,正确答案写下。

    为保公平,还特意叫了两个略识得几个字的山匪来做见证,一人拿老孙给出的“标准答案”,一人拿宁馥的“试卷”,两厢对照。

    一共十样药材。

    “当归、大血藤、番木鳖……”

    前面七八样,两张纸上的答案尽皆相同。

    孙尚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每对一个药名,他的脸就难看一分。

    ——她怎么会都知道?!

    ——这些药材,就连他自己也不大记得学名,还是因为去县城里药的次数多了,这才分得清哪个是哪个的。

    “……女贞子、独活。”

    最后一个药名刚报出来,孙尚谦就“哈”地一声尖笑。

    “装得再好,果然也要露出马脚!”他大声吩咐另一个山匪道;“把正确的答案告诉她!”

    山匪对这中字纸念道:“……女贞子、羌活。”

    孙尚谦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果不其然!

    看面皮儿听话音儿是个厉害的,实际还不是个绣花枕头?

    松了口气的孙尚谦孙“大夫”立刻就飘上了天,瞬间将自己刚才的焦虑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

    “——收拾行李吧,今儿天色还早,早点动身,省得走得晚了,让山里的狼叼了你!”

    第144章

    两山匪互相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可置信的震惊。

    孙尚谦笑容抑制住的得意,就连面颊痦上长出的一根毛都跟着他面部肌肉的运动微微颤抖着,表达出充的喜悦满足。

    “过是侥幸读些医书吧,

    让你把前边儿几都蒙对!”孙尚谦干脆找条凳坐,

    戴翘起二郎腿,“结果竟是连羌活都认得!”

    看他的样,

    是打算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等着宁馥立刻收拾行李走人。

    山匪们鸦雀无声。

    孙是傻的。

    这可是大家张灯挂彩娶的媳妇,

    是二家的救命恩人,

    是白马寨新立的侦查排的头儿!他要是道宁馥的这几重身份,

    可敢这么跳腾!

    可是……

    难成,

    宁馥真的会多医术?

    在山匪们心里头,

    并没有什么中医西医的界,

    更解医学体系的同。他们只看谁能治好病,

    谁能辨出药,谁就更像医生。

    宁馥会缝人,

    可却认错一味药。

    孙虽平时一定看得好病吧,过仔细想想,好像他开的药也没把谁吃死过。

    人群中又蔓延开一阵窃窃私语。

    也有几在这短短几天内彻底宁馥收心的,用凶恶的眼神瞪视着孙尚谦。

    要是他们,立时反悔又怎样?!就算打赌,只要你拳头够硬,脸皮够厚,认就认!

    孙尚谦翘着二郎腿,

    要再催促几句,

    便听那宁馥开口。

    语气平静,没有半起伏。

    “孙先生确定自己没将字写错?”

    孙尚谦闻言便要跳脚——他虽读书多,做这大夫也是为生计,

    根本没什么悬壶济世的理想,但生平最爱装化人。

    他这名字就是自己改的,从前他的本命也是一样的读音,过是“上签”两字。

    他那迷信的父亲在他出生前跑到庙里求签,签是“出将入相,身心俱正”八字,据说是上上签。

    于是他就得这名。

    但后他家几遭变故,他独身一人流离失所,成江湖游医,这“孙上签”的名字确实几化人的气运,影响他塑造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形象,所以就他自作主张地改掉。

    可以说,孙最恨的就是别人攻击、内涵他没化。

    宁馥这一句话可算是戳他的心窝,孙尚谦猛地跳起,刚刚胜利者的那份儿自得也要,“你说谁写错?你说谁识字?!败将敢饶舌?!你在哪里装淡定,今天就是说破天去,这羌活也是你没认出!”

    说到激动处,唾沫星直喷。

    宁馥动声色地退一步,离开孙的喷溅范围,淡淡补一句,“孙先生识字,这很好。那么,孙先生能否为大家讲讲这羌活独活,到底有什么区别?”

    孙尚谦牙根都痒痒,愤愤道:“什么这活那死的,难成是你输认?!”

    他也道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

    ——明明发出挑战的是他,获胜的也是他,怎么反而这年轻女伢一句一句步步紧逼,倒显得是他气虚理亏一样?!

    宁馥道:“在侦查排之后,我正要向大家的要些人,办一战地救护班,刚好,今天孙先生也回,寨里人又到得这么齐,也可以简单同大家讲讲。”

    她完全是没把孙尚谦的愤怒回的态度,让孙尚谦破口大骂。

    宁馥皱皱眉。

    一旁的潘大刚等人早已摩拳擦掌,按奈住,——二话说,上去两力气大的,直接将又是跳脚又是骂街的孙尚谦绑。

    光绑,嘴里给塞上食堂做饭抹桌用的烂布。

    把孙尚谦气得双眼暴突,嘴里却“乌鲁乌鲁”地再吐出半字。

    人群中有人倒吸气。

    也有人或心存疑虑,或愤愤平。

    孙尚谦毕竟在白马寨待好些年,众山匪多有点香火情。

    几原想报名侦查排的,此刻眼睛珠都错神地盯着站在院中央的宁馥。

    他们都在犹豫。

    谁都道这位本领通天的压寨夫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什么性格。

    宁馥理会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就站在扭动得像大虫一样的孙旁边,言简意赅地给一众山匪讲讲独活羌活的区别。

    独活实际上是归的干燥根,颜色一般是外层黄棕色,向内渐变为灰黄色,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可以用于治疗风寒感冒、腰膝疼痛。

    羌活是背翅芹的干燥根,颜色大多是黄白色,有香气,味道苦辛,可治风寒,也可治风湿痹痛。

    若用最直白的功效区别,那就是独活擅长治半身的风湿病,羌活擅长上半身的。

    恰恰独活羌活的外形有些相似。

    有山匪弄明白是怎么回,恍大悟道:“弄半天!原是孙你叫人家卖药材的给坑惨啊!”

    这独活羌活两样药材虽长得像,价格可要差得多。

    正经的羌活,要比独活卖的贵四五倍。

    只要大致一算,就道药材商拿独活混充羌活,赚孙尚谦这位白马寨头号大夫多冤枉钱。

    一旁的孙尚谦扭动得更厉害,眼见着众人对宁馥的话已信八成,他心中又是焦急愤恨,又是忐忑安——

    难道……难道他真是叫那昧良心的给骗?!

    宁馥脸上依旧带闲适笑意,一抬,取孙尚谦口中的烂抹布——

    课讲完,现在是答疑时间。

    孙尚谦的口舌一获得自,立刻就大嚷道:“你、你胡说八——”

    一“道”字没说完,只见宁馥抬如电,一秒,便觉得口中多样什么东西。

    孙尚谦及反应,险些咬到舌头。

    等他将那东西吐出,便听宁馥笑问一句:“麻麻?”

    孙尚谦也怎地,意识地就嚼一嘴里的东西。

    “呸、呸呸!”

    他脸扭曲着,一口接一口地往地上吐口水。

    围观的山匪一都伸长脖。

    宁馥微笑,“最后补充一点,这独活羌活的区别有一点,方便辩——”

    “独活麻舌头。”

    人群中,也是谁带的头,轰地叫起“好”。

    *

    什么叫两级反转!

    山匪们一哄,又将赌约提起。

    “孙,这输赢可怎么论?”

    “改日弟兄们找机会给你绑那药材商,给你找回场!过今天这三响头,你是是就给人家兑现?”

    “磕磕?!磕磕?!”

    孙整张脸都涨成猪肝色。

    他道今天是怎么也逃过去。

    除非……

    除非这宁馥有几人的做派,能那么得理让人……

    大家都是书识字的,怎么能这群山匪一般,动动就打打杀杀、跪磕头的?

    他目光投向宁馥,其中暗含的期待已经快要满溢出。

    现在,就只要宁馥说一句“算”,他今日的面,就算没彻底砸在地上。

    宁馥很完美地接受到孙尚谦的脑电波,后微微一笑,无视它。

    她淡淡道:“如果孙先生愿意留在急救班从头学起,这赌约可以容后。”

    这意思也很明。

    要么,孙尚谦从头开始做宁馥的学徒,什么时候实实学出师,什么时候这赌约就算作终止;要么,就现在跪,乖乖把这三响头磕。

    孙尚谦此人,若说杀人放火,他是没有胆的。

    但庸医害人,戳在他最痛之处,他永远悔改。

    孙尚谦咬咬牙,“我愿意加入你那班!”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孙这就怂!怂!”

    *

    孙尚谦憋一肚的火,没等他前脚走出院呢,后头就听许多山匪忙迭地问,这“战地急救班”怎么报名,有什么要求,要做哪些训练……

    那语气,别提多热切。

    他回去在屋中闷坐一宿,气得晚饭也没吃。

    ——才有人告诉他,那女人竟是大家新娶的压寨夫人!

    怪得,怪得!

    原是有大家的撑腰,才这么嚣张!

    打过,他跑行吗?!再留在这里参加那什么急救班,迟早要宁馥折腾死!

    想到此处,孙尚谦立即收拾包袱,悄悄摸摸地就想山去。

    就算能在这儿学本又有什么用?他的脸都丢尽,日后在白马山上,谁能客客气气称他一声“孙先生”?

    江湖游医,招摇撞骗原也是他孙尚谦的本行。

    ——此处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孙尚谦是没能走成。

    他原想半夜偷溜,哪想到,刚从东南角一处平时怎么走人的出口出去,就迎头撞上一支队伍。

    荷枪实弹,一支剿匪的队伍。

    *

    队伍有七八十人,趁夜偷袭。

    孙尚谦打扮得就像偷地雷的,没走出几步就这些人捉住。

    孙尚谦也道这些人的历。

    ——无他,他看见一前些天与自己在松涂县城一起喝花酒的家伙。

    那人是松涂县郑家的护院,时他们臭味相投,对方无意中夸耀过,他们家发一笔大财,但做买卖赔的本钱回,就连爷都新添几可心有趣儿的小妾呢。

    现在,那人的刀就架在孙尚谦的脖上。

    这群人是疯吗?!

    郑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带着汉阳造*的正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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