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温简言蹲下身,视线落在面前的湖水上。

    漆黑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他微微模糊的脸孔。

    他回忆起电影的【第三幕】。

    小男孩上前一步,缓缓抬起握紧的双拳,向着面前的黑暗递去,紧接着,画面切换,他弯下腰,俯身把脑袋埋到了黑暗中,身体有规律地起伏着。

    咕咚、咕咚。

    根据姿势来看,李察当时喝下的,应该就是这个人工湖内的湖水,而温简言先前在盥洗室内见到的尸体,则属于之前某轮中死在那里的主播。

    虽然死亡场所不同,但死亡模式应该是相同的。

    温简言回忆起盥洗室内尸体的惨状。

    高高鼓起、因灌满水而被撑得透明的肚子,对应的应该就是李察喝下湖水后在腹中所“培育”的镜像,不过,由于副本尚未异变,所以主播的死状始终停留在了破腹的前一刻,既然如此,那电影影像中,小男孩递出去的双拳中,握着的应该就是……

    温简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向着口袋中摸去,很快,他掏出了一双浑浊的死人眼珠,黑洞洞的瞳孔暗淡无光,无声地在掌心中滚动着。

    他将那两颗眼球举起,平放至面前。

    深吸一口气之后,温简言睁开了双眼,透过眼球向外看去。

    下一秒,视野被染得通红。

    周边的所有一切都像是被加上了一个深红色的滤镜一样,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温简言的视线落在湖面上,却不由得一怔。

    但诡异的是,那原本漆黑如墨的湖面却并未变红,发而变成了一种……澄澈而透明的颜色?

    ……这倒是真的很意外。

    温简言没想到,最为异常的湖水,在红色眼球的注视下,居然反而呈现出了正常的状态?

    忽然,耳边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主播来到特定区域并取得特定道具,请问是否消耗道具,并且激活特殊状态?”

    温简言愣了愣。

    对了……之前橘子糖曾经告诉过他这个,部分特定道具在本副本内会有特殊效果,他原本以为自己用眼球来寻找痕迹就已经算了,没想到,真正的特殊效果居然是会有系统提示的。

    他定定神,回答道:“是。”

    下一秒,掌心中的眼球消失了,但是,红色的滤镜却并未消失,温简言看到,自己视野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十五分钟的倒计时。

    14:59

    耳边,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特殊状态维持时长为十五分钟,结束后会有一小时的冷却期(本副本内,特殊道具不会消耗)。”

    原来是这样。

    温简言眨眨眼,倒也没有太振奋。

    虽然现在行动起来更方便了,也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是,一小时的冷却期未免有点太长,尤其是在第三学年已经接近结束的时候……

    一个小时之后,毕业典礼都开了!眼球所带来的特殊状态估计也很难再派上用场……

    总体来说,有得有失吧。

    温简言垂下眼,再次看向面前的湖水,忽然,在视线扫过刚刚那怪物没入湖水的位置时,他忽然愣了愣,不由得上前了一步。

    等一下,那是……

    透明的湖水间,隐约可以看到一线白色,像是一条直直通向下方的阶梯。

    “?”

    温简言瞪大双眼。

    那里可以下去??

    十五分钟的倒计时不等人,温简言来不及思考太多,便大步跑了过去。

    那阶梯很窄,只有差不多两人多宽,隔着清澈的湖水看去,还在随波微微摇晃着,犹如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温简言试探性地向着阶梯迈出一步,本应该踏入湖水的左脚却并没有感受到凉意,恰恰相反,他的脚底踩实在了阶梯上,像是行走在陆地上一样。

    【诚信至上】直播间:

    “?”

    “?”

    “我去!还能这样?”

    “我猜这个应该就也算那双眼球的特殊效果之一吧?如果没有它,谁能看到这下面居然有楼梯啊?”

    伴随着温简言一步步向下走去,透明的湖水向着两边分开,留下一条干燥的道路。

    像是摩西分海,诡异又神性。

    很快,青年没入了水面之下,彻底消失了,在正常的视角之下,漆黑的湖面一派宁静,犹如深井般波澜不惊。

    温简言拾级而下。

    虽然在死人眼珠的特殊效果之下,身边的湖水是透明的,但是,随着他越下越深,光线也开始逐渐变暗,只有头顶的湖面还隐约透出一线浅光。

    阶梯还在继续向下。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温简言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有种仿佛已经被活埋的错觉。

    忽然,温简言猛地停下脚步。

    在他的左手边,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那道路不算很长,温简言一眼就看到了尽头。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而那门似乎有些眼熟,隔着厚重的湖水看不真切……

    温简言眯起双眼,向前凑近一步。

    在他踏上那条路的瞬间,湖水像刚刚一样向着两边分开,不远处的那扇门清晰地出现在了温简言的眼前。

    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质大门。

    【诚信至上】直播间:

    “?”

    “等等?”

    “等等?”

    温简言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几个大步向前,湖水向着两边迅速分开,留出一条干燥的路,他抬起手,伸手抵上铁门,几乎没有用力,那扇门就嘎吱一声敞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窄小而黑暗的空间,温简言花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应该是个……

    柜子?

    正在这时,隔着紧闭的门,隐约传来一道闷闷的、熟悉的声音。

    “……毕业典礼……”

    “……马上……”

    这个声音是……副校长?

    这是副校长办公室里的柜子!

    温简言尖锐地倒抽一口气。

    在这一下子,诸多线索都连在了一起。

    他曾记得自己去过的那个堆放坟土的仓库,仓库中有四道门,一道门通向食堂,一道门通向图书馆,一道门通向游泳馆,还剩最后一道门。

    而在那道门的背后,有着浓郁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腻气味。

    根据在副本内的探索,温简言终于摸清楚了,仓库中最后一道门后应该就是副校长办公室里的柜子。

    但后来,他发现真正的校长办公室居然也在这扇门内?

    这让温简言有些迷茫。

    但想到之前食堂里的那条长长通道,也不是不能解释……说不定副校长办公室后同样也是一条连接着仓库的长长通道,而中间有着校长办公室呢?

    不过,这同样也诞生了新的问题。

    温简言之所以能进入到仓库之中,是被两个学生会的成员从车上卸下来,而他全程都待在坟土袋子里,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物,只能嗅到越来越浓的甜腥气味,以及感到自己似乎在持续向下。

    在这个过程中,他只听到了一

    道门开合的声响。

    而这些和任何一个入口的特征都并不相符。

    食堂需要通过三道门。

    体育馆需要通过两道门和一个泳池。

    图书馆需要通过至少两扇门,并且不需要向下。

    副校长办公室需要上楼,且要通过三扇门和一个衣柜。

    既然一个仓库只有四个门,而这四扇门的入口都在某一建筑物内,需要开启不止一扇门,那自己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温简言很久,但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现在,在看到这扇藏于湖下的门之后,温简言才终于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未在校园内部见到那辆校车,因为它在进入学校之后,就直接驶向了周边无人的人工湖!

    而自己被装在坟土的袋子里,被两个学生抬着,一步步深入到了湖面之下的仓库里。

    与此同时,温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身体一震,几乎不寒而栗。

    如果他当时和雨果一起,没有选择那扇通往食堂的门,而是选择了第四扇……

    那他们会直接来到人工湖的湖底。

    并且是在两颗眼球都没集齐的情况下。

    再将时间线往近处推进一点。

    倘若他们当时真的成功到达了副校长办公室,并且试图从柜子内的门回到仓库中的话,开门之后同样会直接进入到人工湖之中。

    当时温简言虽然已经集齐了两颗眼球,但其他人可并没有。

    至于喝下湖水的效果,之前电影的第三幕已经为温简言生动展示过了。

    想到这里,温简言的脊背上已经攀上了一层冷汗。

    他早就知道SS级副本步步杀机,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和自己只有这么近,只要做错一个选择,去错一个地方,等待他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甚至是团灭。

    危险如此恐怖,生机如此渺茫。

    温简言几乎能嗅到死亡的气息,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镰刀在阴影后逼近,在自己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隔着柜门,副校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将温简言从自己的思维中拉了出来。

    “……这次合格的数量……”

    但是,隔着柜门,一切都含混不清。

    温简言盯着眼前窄小脆弱的柜子内部,神情纠结,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踏入进去。

    虽然温简言确实很想继续偷听下去,但副校长这个NPC的身份太特殊了,凑得太近的话会有被发现的可能,温简言可不敢冒险。

    而且时间真的不多了。

    温简言向着右上角撇去一眼,倒计时仍在继续。

    【10:01】

    还剩十分钟。

    温简言缓缓后退,将面前锈迹斑斑的铁质大门缓缓合上,

    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终于,在合上门后,温简言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快步回到了一开始的阶梯上,他丝毫不敢迟疑,继续快速向下。

    【诚信至上】直播间:

    “诶?等一下,你们看,旁边湖水里是不是有些什么东西啊?”

    “!!我去!好像还真是!”

    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一样,温简言同样注意到了身边湖水中的异样。

    远处黑沉沉的水中,飘浮着一个个椭圆形的阴影,像是一个个茧子,那茧子下方连着一个透明的线,深深地没入到了湖底,最终被无法用视线测量的黑暗吞没。

    【8:43】

    时间滴答流逝。

    他如果不在道具效果消失前离开这里,大概率就会葬身湖底。

    温简言收回视线,脚下步伐并不停留。

    终于,在道路即将走到尽头,通向仓库的门已经出现在暗沉沉的湖底中时,第一条岔路出现了。

    依旧是狭窄的通道,以及后方锈迹斑斑的大门。

    温简言毫不迟疑,快步上前。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大门被打开了,温简言冲了进去。

    他一个踉跄,冲出了柜子。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房间:整洁的实木办公桌,摆满书的架子,挂在墙上的荣誉证书。

    和副校长办公室的格局十分类似,但在细节上略有不同。

    在双脚踩实地面的瞬间,温简言就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伴随着战栗一同响起的,是熟悉的系统播报声:

    【叮!副本探索度98奖励积分:

    “恭喜您再一次打破【育英综合大学】的探索记录,您已创造历史……”

    【叮!恭喜主播激活副本隐藏任务:???】

    【叮!恭喜主播完成副本隐藏任务:找到真正的校长办公室!获得奖励:■■■,已发放至主播背包,请及时使用】

    没错,这里正是被隐藏起来的校长办公室。

    温简言几乎来不及激动,也来不及查看那个无法被显示的奖励是什么,他径直冲向不远处的实木的办公桌,蹲下身,猛地拉开了任务目标中提到的抽屉。

    只听哗的一声,抽屉被拉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

    “……”

    妈的。

    之前在行政楼里,陈澄告诉他,有看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和一个橘发小女孩一起往三楼走去时,温简言就猜到了他们要做的是什么。

    和记忆中的剧情一样,镜像是能够被直接操控的爪牙。

    他们已经将东西取走了。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在看到空抽屉的一瞬间,温简言还是感到自己的胃被绞紧了,他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一句脏话险些脱口而出。

    就差一点点。

    桌面在他的一砸下震了震,桌面上

    的照片倒了下去,后面刻着的两个字仍然清晰可见。

    【理想】。

    ……理想。

    将所有的活人死人都炼成黑水、造出一个不知名、不具象的生物、并让无辜者痛苦,甚至为之牺牲的理想吗?

    温简言冷笑一声,他抄起相框,抡圆了胳膊,在心里乍然腾起的怒火、掺杂着明明找到目的地但却偏偏落后一步的不甘,此刻全都发泄了出来,把它狠狠向着墙上砸去!

    都见鬼去吧。

    只听咔嚓一声,相框砸在了墙上,碎成了几截,掉在了地上。

    温简言深呼吸,转身整整领口,平静地往外走,但正在这时,他的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什么,脚下不由得一顿。

    相框砸碎之后,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背面朝上,但却呈现出血一样浓郁的鲜红,亮的扎眼。

    “?”

    温简言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他之前在【记忆】里的时候就曾检查过,这个相框并没有夹缝,照片的背后也没有任何文字或者图案……

    但他错了。

    不是没有任何信息,而是上面的信息需要死人眼球所能提供的“特殊视野”才能看到!

    温简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照片从地上的碎片中捡起。

    正面仍和记忆中一样,几个微笑的年轻男女站在育英综合大学的门前,而将照片翻转过来在那一瞬间,温简言几乎忘记呼吸。

    整张照片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校园门前,靠右的一角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全身都被漆黑的笔触凌乱涂抹划掉,没有脸孔,只露出了一双手,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盒子表面似乎有些什么诡异的符号,但温简言并未细看因为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后方的校门吸引了。

    温简言记得……王妮曾在日记里抱怨过,在新校长到来之后被曾将学校更改了名字,她不喜欢这个新名字。

    那旧名字又是什么?

    被涂抹成黑色的男人身后,是写着校名的大理石上,上面的文字是怪异浓稠的红色,像是要将其中的内容扎入人的眼球一般。

    【德才综合大学】。

    不知不觉中,温简言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两个副本都是学校,而副本的的关键核心都是人工湖,这显然并非巧合。

    因为显然……无论副本更迭变换了什么样子。

    湖,都始终是同一个。

    第508章

    育英综合大学

    第五百零八章

    视线右上角,血红色的倒计时已经所剩无几。

    【06:44】

    还剩最后六分钟,死人眼球的效果就要消失了。

    他现在位于湖面以下的位置太深了,从这里到湖面的距离很遥远,想要在被湖水吞没前离开,就必须要立刻行动了。

    温简言一把将照片塞回口袋,转身向着门外冲去。

    黑压压的湖水在他的身边自动分开,远处,能遥遥看到阶梯尽头的微渺天光,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温简言一路向上狂奔。

    校长办公室已经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副校长办公室也被甩在了身后,和湖面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4:51】

    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是能赶得及的。

    但忽然,温简言的步伐毫无预兆地慢了下来。

    他扭头向着一旁的湖水中看去。

    由于现在已经不在湖底,透明的湖水也不再像是墨一样漆黑,外面的光线透过湖面照射进来,隐约能看到远处飘浮着的茧状阴影。

    它们浮在湖水之中,下方连接着的长线没入湖底的黑暗之中,像是某种生物的卵。

    【诚信至上】直播间:

    “?”

    “主播这是干嘛?怎么突然停下了?”

    像是完全没有被直播间里观众们的焦急情绪感到到一样,温简言仍旧站在原地,任凭珍贵的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只见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诚信至上】直播间:

    “???”

    “你什么时候看信息不好,非得着时候看吗?赶紧啊,时间不多了。”

    “啊啊啊,隔着屏幕看得我好着急!”

    温简言的手指在屏幕上点触,很快,电话接通了,但他却并没有将手机放到耳边,只是拿着手机,任凭它发出“嘟……嘟……”的声音。

    忽然,在盲音中,似乎又掺杂了一点什么声音。

    很低,很远,像是从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传来的,如果不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几乎是不可能听到的。

    【诚信至上】直播间:

    “?”

    “等一下……这是……电话铃声吗?”

    “我靠,好像还真是!从哪里传来的?上面吗?不像啊。”

    “草。我知道了。湖里。”

    温简言追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个茧状的阴影飘浮在远处,无声无息地悬在湖水中他握着手机的掌心里出了汗,脊背上犹如针刺一样。

    因为他刚刚拨的,是橘子糖的电话。

    【诚信至上】直播间:

    “我靠!”

    “我靠!”

    “那些茧子里装的是人??是那些被镜像替换进去的人?”

    温简言先前之所以付出那么多也要拿到李察

    塞到下水道里的三张纸,就是因为怀疑那上面记载着如何才能将变成镜像的人复活的方法。

    结果最后发现李察是被蛊惑,和魔鬼做了交易,而拿到的也只有一张施工图而已。

    温简言几乎都已经放弃了从这个方向突破。

    这因如此,他完全没有料,自己一开始的猜测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应验。

    怪不得在电影的最后,小男孩会俯身喝下人工湖里的水,除了湖是一切恐怖的源头与核心之外,更是因为,湖面之下,就是他被镜像所取代的爱人的所在之处。

    温简言将手伸向面前的水壁,手指很快没入了水中。

    这一次,湖水并没有分开,显然,只有这条阶梯上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摩西分海般的盛景,而阶梯以外的地方,湖水就仅仅只是普通的湖水罢了。

    温简言用力地抓了抓头发,向着右上角看去一眼,颌骨微微收紧。

    还剩最后四分钟。

    要不要做?

    远处,阶梯的尽头是象征着出口的微弱光亮,像是在无声召唤着他。

    四分钟时间太短,堪堪只够他从湖底逃离,一个小时之后道具的冷却期就过了,他已经知道了橘子糖的所在之处,完全可以等那个时候再来救援,对他们双方都更好。

    温简言将仍在通话中的手机放进口袋,缓缓后退两步。

    正因为欺骗他人对他来说来的太过容易,所以温简言也很难被任何人欺骗甚至包括他自己。

    距离毕业典礼开始还剩不到半小时,没人知道毕业典礼上会发生什么,他怎么知道自己能找到机会半途离开?

    而毕业典礼一结束,副本就将结束,所有还活着的主播都会离开副本……他又有什么机会能再度折返?

    温简言抬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无声叹气。

    右边颧骨上,那道窄窄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而是结了一层血痂,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蹬地助跑,一头向着旁边分开的湖水中扎了进去!

    【诚信至上】直播间内,弹幕短暂空白,然后被震惊的感叹号和脏话刷屏。

    “啊?”

    “啊???”

    “我草!!啊啊啊啊你小子不要命啦!!”

    冰冷的水迎面扑来,将温简言整个吞了进去。

    身后,只听哗啦一声震响,长长的阶梯被骤然合拢的湖水淹没,撞击产生的冲击将温简言整个推了出去,整个湖底满是白色的泡沫。

    在水浪的拍击和迎面冲来的泡沫中,温简言死死屏住呼吸,闭住嘴唇,不让湖水进入到自己的嘴里。

    在没入湖水的瞬间,温简言才陡然意识到,虽然在自己获得的新视野中,这湖水看上去清澈透明,好像和正常的水并无两样,但在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温简言却汗毛倒竖,第一次真正情形地觉察到了湖水的异样。

    它绝不是普通的水,反而像是某种生物的□□……

    阴冷、粘稠,但却活着。

    温简言强忍不适,借着冲力向前。

    视野在水泡中浑浊不清,只能听到沉闷而遥远的电话铃声,隔着水声虽然不太真切,但温简言却能明确意识到,自己和声音的距离正在缩短。

    终于,遮挡着视线的白色水泡渐渐散去了。

    温简言花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阴影群中。

    湖水里能见度不算高,但却足够澄澈,令温简言能够清晰看到周围的一切。

    那些从远处看就已经足够怪异的“人茧”,此刻正飘浮在他的身边,越往深处越稠密。

    它们的表面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膜,像是外面那些怪物所包裹着的膜一样,每个茧都有成人大小。

    温简言继续向前游去,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身边浮着的“人茧”吸引了过去。

    隔着薄膜,能隐约看到里面那一张张惨白的、因模糊而失真脸孔。

    “……”

    温简言忍下从心中泛起的悚然,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继续向着声音的方向游去。

    【02:11】

    电话铃声愈近了,但“人茧”的密度也在增加,温简言现在已经无法在不碰到“人茧”的情况下前行了,他甚至不得不推开一个个飘到自己面前的茧。

    手指传来的触感冰冷柔软,令他胃里至泛恶心。

    “铃铃铃!”

    电话铃声近在咫尺,似乎不到半米之遥。

    但正在温简言准备继续循声寻找的时候,那声音却毫无预兆地被掐断了。

    一下子,周围一片死寂。

    失去了电话铃声之后,湖面以下犹如与世隔绝,温简言只能听到水波在自己的身边流动的声音。

    【诚信至上】直播间:

    “啊啊啊!糟了,电话响铃时长到上线,被自动掐断了!”

    “没事没事,继续打啊!”

    “能是能,但在湖水里重新拨打很耗时的!嘶……照这个样子,我觉得主播找到橘子糖、再带着橘子糖一起回到湖面上的难度有点高啊。”

    青年飘浮在幽深的湖水中,白色的衬衫衣角随着水流飘动,他静立数秒,定定注视着眼前稠密的人茧。

    忽然,他动了。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向前游去,向着某个方向径直伸出了手,然后猛地捉住了其中一个“人茧”

    时间还剩不到两分钟。

    温简言将“人茧”夹在胳膊下,然后奋力往回游去,他的速度很快,两条有力的腿一蹬,整个人就像鱼似的往前窜出了几米,“人茧”下方连接着的半透明长线被拉扯到了极致,很快就被硬生生地拽断了开来。

    与此同时,原本附着在“人茧”上的透明薄膜也开始脱落,露出了少女沉睡的面孔,以及在湖水中飘散开的长长橘发。

    【诚信至上】直播间里,问号开始刷屏。

    “???”

    “我靠我靠,主播怎么

    做到的?他居然就这样真找到正主了??”

    “甚至没有使用道具,也没打电话,就这么找到了?这是什么狗屎运?”

    “……等一下,我好像知道了。”

    “?”

    “装她的茧要比其他的短老长一截。”

    “……”

    “……”

    一下子,直播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的,懂了。”

    “好的,确实懂了。”

    这样看,的确很容易被找到啊!

    被扯断的细线缓缓落下,一点点地沉入漆黑的湖底。

    在那瞬间,好像是有什么平衡被打破一般,一切都改变了。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的“人茧”们像是都活了过来,那一张张惨白模糊的脸紧贴着薄膜,透明的膜层表面开始浮凸,缓缓地【看】了过来。

    下一秒,温简言只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死死拽住,整个人都被猛地向着湖底一拽!

    陡然受惊,他的口鼻间溢出泡沫。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之间漆黑的湖底浮出了无数的细线,不是透明的、而是血一般猩红,它们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全都向着这边游来!

    糟糕了!

    温简言背后一寒。

    这里毕竟不是陆地,他的一只手被占着,还要游泳,这个时候根本无暇他顾,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事……?

    挣扎间,又是几根细线绕上了他的脚踝,小腿,温简言的身体又是被狠狠向下一拽,沉了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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