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抚上脸颊,又摸到那些讨人嫌的凸起,强忍住去抠的欲望,叹了口气。

    明明……痘痘是很多女生一辈子的心病啊……

    她长痘痘都长了十年了,反反复复,长了又治,治好了又长,特别是在今年大四,大概是压力陡增,痘痘愈发严重了。

    也只能说还好这次基本都长在了脸颊两侧,她愣是大热天也披着一头长发,正好能把痘痘遮挡得差不多,也算是遮住了少女敏感的自尊心。

    麓城经常下雨,特别是一到夏天,更是没完没了似的,雨水敲打在地面上,泥土湿热的气息似有似无的涌入鼻腔。

    祝清柠也讨厌下雨。

    她也经常反省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生存在这个地球上,她讨厌的东西太多了,夏天太热了,冬天太冷了,至于春秋——在麓城,春秋两季是不存在的。

    麓城只有闷热潮湿的夏天,和寒风呼啸的冬天。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鬼地方工作……”她撑着伞,自言自语的走着,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她跟往常一样打算去挤地铁回寝室,前方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捏着伞柄的手一紧,低头看了下黑着的手机屏幕,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才慢吞吞走上去,嗫喏道:“……小表哥?你下班这么早的吗?”

    江彧是她的表哥之一,小时候她跟很多表哥一起在爷爷家生活,江彧跟她玩得最好,又是哥哥们年纪最小的一个,为了区分,她就时不时的叫他小表哥。

    青年没有带伞,在她走过来前就捻灭了烟蒂,眉目阴柔昳丽,在细雨中轻柔的“嗯”了一声,把伞接了过来,形成了一片隔绝所有,只有他二人的小天地。

    “想吃什么?”他问她。

    她跟他靠得近,却盯着他失了神,濛濛细雨中,青年漂亮得过分,那双狭长的眸子微眯,水汽一熏,瞳色黑得死气沉沉,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贴在他冷白色的脸颊上,有种诡异的艳丽感,又好似带着森然鬼气。

    “小表哥,你……”顿了顿,她好歹是把“你好像鬼啊”这后半句咽了下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留长头发了?”

    是了,上一次见他还是留长头发的,她总喜欢凑近他说话,有时还会大胆的搂上他贴贴,经常会得到他冷淡的一句:“你压到我头发了。”好似一只没被捋顺毛的猫。

    “为什么问这个?”

    “额……就是觉得你长头发的时候挺好看的,我舍友不是碰见过你一次吗,回来都夸呢。”祝清柠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转移视线,她没说的是,她舍友评价的是“哇靠你姐真漂亮,就是感觉阴沉了点。”

    “现在……就不好看了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好像轻轻、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祝清柠的脸一下就红了,不对啊,她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她急忙把脸撇到一边去,试图掩饰一下通红的脸蛋,也就自然没注意到,青年阴郁的目光,黏腻的贴在她身上。

    好可爱……

    好想舔一口。

    第二章男妈妈

    “小表哥,我能去你那里住几天吗?”吃饭时,祝青柠鼓起勇气,斟酌着开了口,像是怕被他拒绝似的,连忙补充道:“我现在早就没课了,就是找工作的事一直没着落,你那边离市中心近点,我——”

    “好。”他说。

    没有预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倒是让她解释的话戛然而止,祝清柠呼出一口气,眉眼弯弯:“那等会儿我回寝室收拾点东西。”

    “我开车送你。”江彧盯着她半响,无声无息的垂下眼帘:“你好像挺高兴的。”

    “啊?哈哈,确实有点吧,毕竟我很讨厌住寝室,你知道的,集体宿舍简直是丧尽天良的发明,是我悲惨人生的开端,是险恶社会给我上的第一课,啊,对了……”她停止了轻快的絮絮叨叨,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去你那里我能有个单人房间住吗?”

    太可爱了,像小狗,露出了飞机耳的样子,他知道,只要他说“有”,下一秒小狗就会开心得螺旋式甩尾巴,想到这里,他轻轻的笑了,偏偏说:“如果我说没有,你要跟我睡一张床吗?”

    “咳咳!”祝清柠觉得自己绝对是被茶水呛到了,脸也开始涨红,她眼神游移了一会儿,小声道:“……你家的床大吗?”

    “……有你的房间。”他柔声说,有种诡异的温柔味道。

    “哦,那就好,哈哈……”她有些尴尬,声音也越来越小:“我还以为我们要跟小时候一样,又睡在一起呢……”

    小时候由于爷爷家里小孩子太多,她跟小表哥是睡一个房间的,不过是两张床,衣柜和帘子隔出了两处空间,她恰巧是睡窗户那边的,一下雨刮风,浅绿色的窗帘外就映照出鬼影重重——虽然长大后她清楚那只是挂在阳台的衣服,但这难免成为了一个小孩子的心理阴影,如果还打雷,那就更可怕了,周遭骤然一亮,又忽地暗下去,熟睡中也会被那道声音惊醒,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会轻手轻脚的抱着枕头下床,偷偷溜到他的床上。

    “小表哥……”年幼的她跟幼兽一样,拥有敏锐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很多时候,小表哥也没有睡着,甚至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悄无声息的注视她。

    都不用挤,他好像随时随地都给她留出了一方空位,她把枕头放上去,钻进暖暖的被窝,小兽似的依恋着他,环着他的腰,有时候腿也要不依不饶的攀上去,如果睡不着,她就会一直小声的唤他,他也从来不恼,反而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很久很久,在她昏昏沉沉间,才会回应她:“嗯……睡吧。”

    然后她坠深没有烦恼的梦境。

    从回忆回到现实,眼前的人已是纤瘦青年,连个头都比她高出好多,但沉浸到过去的并不止她一个,江彧也垂眸回忆,眉目间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他说:“我记得,你很爱说梦话,有时候还会打小呼噜。”

    “……我说些什么?”祝清柠讪讪问。

    是什么呢?青年轻柔缓慢地道出她的梦间呓语,眸眼黑沉似潭水,他紧盯着她,不打算放过她接下来任何一丝反应的表情:“你经常叫我,妈妈。”

    第三章长大了

    天气好热,怎么会这么热,祝清柠用纸巾拭去一点额头冒出来的汗,对上他的眼神,霎那间,手忙脚乱的,竟失手把筷子都打翻了。

    电话铃声响起,多少有点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意味,她不敢再看他,低头接起电话:“喂?哦……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要去我表哥家住几天,嗯……我知道了。”

    语气透着僵硬,也可能只有电话那头没心没肺的男友没察觉到不对,还在那金毛似的一个劲狗着撒娇:“宝宝你怎么又放我鸽子啊呜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除非你亲我几口!”

    “……下次见面再说。”她真庆幸自己没开免提。

    “宝宝你好冷淡哦……”男友仿佛在电话那端哀怨的咬小手绢:“唉,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婆跟人跑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守活寡……”

    “行了行了。”祝清柠扶额,拿着手机出了餐厅,左右看顾了四下无人,对了手机亲了一口,无奈道:“可以了吧,谁守活寡你都不可能守活寡,你别跟他们玩疯了,在外面,乖一点。”

    男友又哼哼唧唧许久,好说歹说,终于把电话挂了,男友谢朝是她的同班同学,跟她阴暗蹲角落长蘑菇的个性截然不同,谢朝很外向,善于交际,朋友也很多,开学第一天,所有人去领自己的书,她抱着一堆厚重的书本,谢朝就走上来,人畜无害的对她笑:“很重吗,我来帮你吧?”

    她楞了下,小声道谢,谢朝也不客气,直接把她怀里的书本一起接过了,身后有同班女生:“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揶揄他俩:“我也觉得很重,你怎么不帮我抱?”

    旁人都以为他俩很快就会在一起,但事实并非如此,祝清柠太内向了,即使谢朝再积极的找她搭话,她也只会说“嗯”“谢谢”“不用”,对于谢朝的告白,她更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久而久之,这家伙就不纠缠她了——毕竟他的朋友太多了,他的世界很精彩,不缺她一个。

    直到大四这年,谢朝又找她,说:“我们就尝试交往一段时间吧,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想这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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