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脸啊!”木蕙回手摸上自己的脸,“你看我,虽然也白了一些,却没觉得变化多大,怎么你看着像完全没黑过似的,比以前好看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两年前十四岁的观沅刚长开一点就晒黑了,如今白回来仿佛才看到真正长开了的她,真的是,“我想想怎么形容。”

    木蕙绞尽脑汁,终于蹦出三个字:“可以吃!”

    “可以吃?”观沅听不懂。

    “对,就是好看得可以吃掉那几个字。”木蕙一脸认真。

    观沅笑起来:“不会形容就乱别说,哪有人好看得可以吃?”

    木蕙摇着头,“完了,你这一笑更好看了,可惜我不是个男人,你说二爷他……对了”她似乎想起什么,“望澧被赶走之后,二爷好像没立刻禁止我们打扮吧?”

    观沅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很记得那天,你说我都十四岁了要学会打扮,便给我梳了双螺垂髻,还涂了些胭脂,结果就被二爷骂了。说都是望澧将我们带得这样只爱打扮,命我们从此不许涂脂抹粉,只能梳双丫髻,还要跑步多吃饭。”

    木蕙两手一拍:“这就对了,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他,”木蕙顿了一下,又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他发现你长成美人儿了,心里不喜欢便故意折腾。”

    “真的吗?”观沅很有些不信。

    木蕙用力点头,给出结论:“咱们二爷可能真是断袖,正常男人哪个不爱美女,他就偏让咱们往丑了长!”

    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嘛”木蕙又自言自语道,“他最近对新来的这几个美人儿倒不错,平时对我们要求多高啊,特别是你的茶水,稍微一点不合心意就要被他训一顿,如今换了香杏伺候,似乎也没什么。”

    说起这个,观沅满心委屈。

    从前她伺候的时候,不说那些日常挑刺打手板了,最惨是有一次不小心把井水当泉水烹了茶,他只浅尝一口,便着人打来一大桶井水,叫她一炷香时间内喝完,从此好好记住井水味道,再敢弄混就剁她手掌。

    好家伙,那一整桶水,观沅几乎把肚子撑爆,最后只能一边哭一边呕吐,生生把自己喝得爬不起来才罢休。

    这一招也着实有用,从来粗枝大叶的观沅,自那之后再没在茶水上出过错。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学什么都不上心,能在茶艺上精进至此,都是靠这位冷血二爷逼出来的。

    观沅只能叹息:“可见真是我悟性不够,她们一来就会了,我也没办法。”

    木蕙便拍拍她的肩安慰:“反正他是断袖,她们再能干也成不了咱们主子,别放在心上。”

    观沅摇摇头:“成了主子也不怕,反正熬过四年就走了,只是懊恼自己太笨罢了。”

    两人私下里这么议论的时候,窦炤却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很知道这次的风言风语都是仪清公主闹的。

    近几个月,他每日去东宫教太子下棋,公主都会跑过去问东问西。那日烦不甚烦,便出言狠狠讽刺了几句,隔日便出了这件事。

    其实这件事外面怎么传对他来说无所谓,皇帝找父亲去问,也不过是借机会嘲笑一番,报一报去年不让重修皇陵的事而已,并不算大事。

    坏就坏在有人推波助澜牵扯到太子,一旦太子风评被害,会影响将来继承大统。如今正有个祁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家如此紧张也能理解。

    只是苦了他,非得留着几个不知所谓的丫鬟在院里,挑战他本就不多的耐心。

    其实想一想,收用几个丫鬟又有什么打紧?可每次心猿意马的时候,便想到生母下场。他不希望自己未来心爱之人也要陷入母亲一般的苦痛中。

    最终还是要正经娶个人的,可是娶谁呢?周府的小姐?王府的千金?她们又有哪一个值得他喜欢?

    窦炤心烦意乱地从东宫回来,刚进院门,便看到在廊下窃窃私语的观沅跟木蕙。

    他气不打一处来,喊道:“观沅,沏杯茶来。”

    观沅吓了一跳,等人都进屋了才想起答声“是”。

    木蕙兴奋推她:“看到没,二爷还是喜欢你沏的茶,快去吧!”

    观沅为难道:“可碧心姐姐不是不让我们靠近二爷吗?”

    “管她呢,这是二爷亲自叫的,她敢拦吗?”

    还真别说,茶沏好后香杏将她拦住。

    “你干什么?”

    香杏瞟一眼她手里的茶,是一杯松溪白牡丹,盛在一只素面琉璃茶盏中。琉璃晶莹剔透,茶汤明净杏黄,加上静静飘来的淡雅茶香,不必尝便知这杯茶有多醇厚甘美。

    观沅正要说二爷叫她沏杯茶,香杏却又妒又恨,不等她回答便怒道:“不是说了你们三等丫鬟不许靠近二爷吗?”

    观沅也很无辜:“我不是故意……”

    “这还不是故意?就看见你一天天不三不四地找机会在他面前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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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就有机会么?告诉你,痴心妄想,就你这种低俗狐媚子,二爷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手一伸:“茶给我!”

    观沅被她骂懵了,一脸呆滞地将茶盘交给她。

    香杏接过茶盘后还不忘唾一口:“呸,身材长那样也不知道遮掩一下,恶心!”

    等她进去后,观沅闷闷地回去问木蕙:“她们为什么说我狐媚?又说我身材那样也不知道遮掩,我身材怎么了?”

    木蕙好笑地:“别理她们,不就是那里,和那里,比她们大一些嘛,虽然都说这样俗媚,我却觉得比她们瘦得竹竿儿似的好。”

    观沅低头看一眼,再对比木蕙的,果然要鼓一些,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啊,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有大眼睛小眼睛,高鼻子矮鼻子,连手脚也有长有短,怎么就不允许那些地方有大有小了?

    木蕙又悄悄凑过来道:“其实吧,我娘曾经跟我说过,屁股大好生养,男人嘴里说不好,心里其实喜欢着呢。”

    观沅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好奇,她毕竟六岁就跟着窦炤,一些女孩子的生理知识都是跟身边姐妹和妈妈们学的,对于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更是一无所知。

    于是她问:“所以男人跟女人,要怎样才能生孩子呢?”

    她一脸懵懂地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羞得木蕙满脸通红,嗔道:“快闭嘴吧,这也是能混问的?”

    可观沅真的想知道,撒娇地揉着她:“你就告诉我嘛!”

    木蕙被揉得烦了,只好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就,就是身体接触,搂搂抱抱啥的,有亲密了,就,就能怀孕生孩子。”

    观沅恍然大悟:“怪不得望澧要躺床上勾引二爷,原来是想给他生孩子。”

    “也不能这么说”木蕙待要反驳,可再想一想,好像也没错……吧?

    这边香杏兴冲冲地端了茶进去,声音甜得跟蜜似的:“茶来了,二爷快润润喉。”

    窦炤本没在意,只点了点头。

    香杏放下茶又多说一句:“今日特意给二爷沏的白牡丹,可香了。”

    窦炤这才眉心微顿,注意到桌上这杯茶,琉璃杯中映琥珀,确实是他想念许久的白牡丹,可这茶,除了观沅没人能做出来。

    他淡淡看向香杏:“是你沏的吗?”

    香杏愣了一下,然后生硬地点点头,岔开话题:“二爷尝尝吧!”

    “我问,是你沏的吗?”窦炤的眼神明显变冷了。

    香杏知道自己水平,不敢再撒谎,连忙道:“不是我,是观沅沏的,我看见便替她送了过来。”

    “你很喜欢替人送茶?”

    香杏开始结巴:“给,给二爷送茶,是,是奴婢应该做的。”

    窦炤轻笑了笑,收回目光:“既然你这么喜欢送茶,便成全你,从明日起,让采菊负责我的茶水,你每日去二门站着,给府中下人供茶,供足一个月再回来。”

    五雷轰顶!

    香杏顿时软了下去:“二爷……”

    “再多说一句,加多一个月。”

    香杏不敢再求,咬牙忍泪退出。

    窦炤这才端起茶盏,欣赏一番茶水颜色,闻一闻茶香,再浅饮一口,顿时觉得浑身哪哪哪儿都舒服。

    果然,也只有那丫头沏的茶能使人享受啊。

    找回舒适感,窦炤突然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瞻前顾后了?影响了太子又如何,祁王哪怕当上皇帝也能将他拉下来,委屈自己做什么?

    至于公主,也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

    第6章

    第

    6

    章

    有心事

    采菊自从揽了香杏的活儿便有点手忙脚乱,她从前在老太太那里只负责打扇捶腿什么的,没怎么接触过茶水。

    窦炤知道她不熟,对她还算宽容,但那宽容也是有限的,一日几次不合心意便要冷脸。

    好在采菊还算聪明,知道利用身边的资源,很多时候烧水、选杯具、烫杯、添茶叶,冲泡这些都叫观沅来做,她只做最后一步将茶水倒进杯中送去给窦炤。

    然而只是这最后一步,她做得也不够熟练,有时迟了,有早了,有时高了,有时矮了,味道便大不一样,还是要叫她重新泡。可她又不想听观沅指导,有时候索性想让最后一步也让观沅代劳,又怕被窦炤发现,只得这么忍着。

    这日窦炤突发奇想,说很久没喝到黎山蜜泉泡的茶,让采菊备好,他下午回来要喝。

    采菊以为黎山蜜泉也是府里藏着的泉水,便叫来观沅:“今日要用黎山蜜泉,你去冰窖取来给我。”

    观沅道:“黎山蜜泉府里没有,通常是有人从几百里外的黎山密封取来,在外头集市上卖。”

    采菊恼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买?”

    观沅正好心里装着一件事要出去见哥哥,便爽快答应下来。找碧心领了银子,跟门上管事的登记后出府。

    哥哥名叫陆存舟,大她五岁,并非亲生,是她小时候在外流浪碰到的。两人一起要饭到京城,陆存舟生病,观沅只得将自己卖进窦府,银子给哥哥治病。

    陆存舟后来因认字在药铺当了帮工,十年来在药石上有了些成就,观沅便将自己近十年的积蓄都给他,让他开了家小小医馆。

    哥哥说,等攒够了钱,会早点将她赎出来。

    观沅倒没想那么多,反正离出府也就四年了,何必要花那一大笔银子。再说哥哥如今都二十有一了还未成家,得攒点银子早日娶嫂子才是。

    至于她自己将来要如何,那反正是过一天是一天吧,以后跟着哥哥嫂嫂在医馆打杂也不是不行的。若有合适的人,随便嫁了过日子也可以。当然,最好能管她吃饱饭,不整日对她指手画脚,这些年实在被二爷给挑怕了。

    观沅熟门熟路往左出了登宁街,行过荇水桥去到市集买好二爷要的泉水,再用自己带的钱买了两包哥哥爱吃的果脯点心,才去到他医馆所在的铜七巷。

    这医馆开了不过大半年,当时本钱不算多,只能在这巷子里租个小铺面做着,好在陆存舟医术不错,暂且还有些生意。

    观沅来到医馆的时候,陆存舟正在给个妇人把脉。

    “没什么问题,只是酷暑贪凉,外感于寒、内伤于湿,给你开一副香薷散,祛暑解表、化湿和中,必能表里双解。”

    说着写好方子交给那妇人,妇人接了方子却还不肯走,又问他些零零碎碎无甚相干的问题,一直找话聊。

    观沅见过好几次这样状况,哥哥一表人才,脾性温和,又还未成家,总会有些不安分的少妇娘子想来撩逗他。好在哥哥从不计较也并不逾矩,一直耐心解答,温和相待,是以这边客人里,倒是妇人比较多。

    本想在外面等等,陆存舟却看见了她,愣了一下,忙站起来,面露笑容:“回来怎么也不出声?快进来吧!”

    观沅笑道:“看哥哥在忙,不好打扰。”

    陆存舟轻轻摇头:“跟我还客气,去放了东西出来喝茶。”

    那妇人见状不好再待,只得起身:“既然陆郎中妹子回来了,我就先走了,若吃了不见效,我还要来问你。”

    陆存舟声音温和:“王娘子放心,此方按时服用三日便能痊愈,若不好回来我将诊金全部退回便是。”

    那妇人便挑了眉笑着:“那是自然,若治不好我定然与你好好算账。”

    妇人妖妖娆娆地走了,观沅将买的点心递给他:“路过集市,看他们的杏脯不错,哥哥尝一尝。”

    陆存舟接过来,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艳:“几月未见,小九白了也漂亮了,今日是路过来看看,还是有了假能吃个饭再回呢?”

    观沅原名黎九慈,陆存舟一直唤她小九。

    观沅有点不好意思:“路过而已,这就要走了。”

    陆存舟点点头,转去里屋,拿一个陶瓷小罐出来:“正好,上次给窦二爷调理睡眠的茶叶大概吃完了,这里又得了一些,你拿过去罢。这件事着实要紧,估计他再喝个小半年也就好了,咱们从此就好过了。”

    说到这个,观沅便红了脸,不大敢看他:“可是,他,二爷他不大喜欢那个味道,并不肯喝,那件事,我,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陆存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个茶叶是治病的,自然不如你们往日吃的好,但于他失眠一事却大有裨益,你也用不着跟他讲,每日在他茶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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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个一两根,没什么味道,想必也尝不出。小九,你要知道,那可是三百两银子,我们真的很需要,而且近来我这里生意也淡,之前借的银子期限已到,若还了银子以后怕房租都付不起,难道咱们又要回到讨饭的日子吗。”

    哥哥所求的事情其实不算难。

    窦炤自他母亲离世后便夜夜惊梦睡不安稳,窦老太太和窦相国访遍名医不见效果,一些江湖游医的偏方又不敢乱用,加之窦炤对草药极为敏感,名医开的药都是千难万难才喝下一点,其他方子更不会入口。

    这些年来,窦炤一直气血不足,脸上总是一丝血色也无。窦老太太心疼孙子,让府里下人们四处招募,说若有人能用窦炤不反感的方式治好他的惊梦之症,便可得赏银三百两。

    这么高的赏钱自然有数不尽的医者前来,可难就难在窦炤根本不配合,不管是用药还是巫祝,他一概拒绝。也有高人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给他请神招魂什么的,可惜也无甚作用。

    久而久之,众人对这件事也就淡了心思,渐渐也没人上门了。

    陆存舟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认定惊梦之症只要配合用药很快能痊愈,难的是让窦炤将药喝足。所以一开始他叫观沅在窦炤茶水里偷偷加药材,可窦炤是什么人,那茶端上来还没尝,光闻着味道便察觉不同。很快发现里面加了东西,本来只想打一顿手板,却没想到被望澧捅到老太太那里。

    观沅因此被老太太狠狠打了二十板子,打得三天没起来床。也还是她辩解说那些药材是想给茶水增香,窦炤又担保说确实没查出不好的东西,不然就直接被老太太打死了。

    那之后,陆存舟也知道偷偷用药不行,所以费尽心思找来这些茶叶,说是无色无味,长期饮用便能将惊梦之症根除。

    观沅拿回去之后自己也试过,确实没什么味道,只是会将原本茶叶的香味减淡一点,她大着胆子又试了一回。

    可谁知窦炤味觉根本不似常人,虽喝不出来添了什么,却明显觉出与往常不一样,叫了观沅询问。

    观沅只好说少添了些茶叶,味道有点淡了,窦炤却摇头:“不是茶叶多寡,感觉不太新鲜。”

    观沅生怕又被人查出里头添了东西,只得借坡下驴,说可能误用了要换下的旧茶叶。于是她便被罚在日头底下跑步十圈,哥哥给的那盒茶叶便也不敢再用。

    她最近心神不宁的,也是为这事,如果自己还在窦炤身边伺候,也许能想出别的法子,可如今连他人都见不到,想必是再无机会了。

    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劝哥哥讲算了,反正好好经营医馆也能过下去,不是非要赚那三百两银子。

    可如今哥哥这样说,她怎么好意思再劝?

    想了想,只得慢吞吞接过那陶瓷小罐:“哥哥说的是,我再试试看。”

    陆存舟点点头,又温柔地在观沅头上揉一揉:“你呀,还是这么拉不下脸皮,我所求之事也是为了咱们将来好,有了那三百两银子,咱们不仅能保住医馆,还能置一间自己的宅院,这样才好安心接你出来享福呀。”

    观沅很想说,她并不稀罕这个福气,可想起哥哥这么大还没娶亲,自己不稀罕却也不能连累哥哥一起受苦。当初若不是他,她只怕已经死在讨饭路上,这是她欠他的。

    陆存舟见她不出声,又笑道:“更何况,你跟了你们二爷十年,不想他的病早些痊愈么?咱们治好他也算功德一件,还要拜托小九再别叫为兄失望了。”

    观沅便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来,点头:“哥哥说的是,这次一定不让哥哥失望。”

    回去的路上,步伐特别沉重。

    到底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二爷喝下这些茶叶?如今更不比从前,没在跟前侍奉,虽然会帮着烧水什么的,可这茶叶也是万万不能偷摸放进去的,除非这小命不想要了。

    观沅一边苦恼着一边回到窦府,将出府的牌子交还回去,再回到长直院,把买的泉水交给采菊。

    采菊急急忙忙接过泉水,柳眉倒竖地呵斥:“怎么如此的晚?二爷即刻就要回来,这会子再泡茶若是烫嘴怎么喝?你是故意在外头逛去,要误我的事吗?”

    观沅没想到她这么急,也不敢说是去看望哥哥,只得道歉:“对不起,路上看到杂耍的多站了一脚,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二爷回家还要一个时辰,这会儿煮茶水是来得及的。”

    “放屁!”采菊直接骂人,“这茶水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天气热二爷不喜欢太烫的,你自己贪玩误了时间还敢犟嘴,看我不罚你。”

    观沅便帮她想办法:“或者用冰块捂着能凉得快些。”

    “住嘴,还敢胡诌。”

    采菊前整日被窦炤各种挑剔茶水冷了热了,这会儿被一个三等丫鬟犟嘴,心里气更甚,忍不住大声叫起来:“碧心姐姐,你快来评评理。”

    第7章

    第

    7

    章

    信她才怪

    碧心走过来:“又是怎么了?”

    采菊道:“叫她出去买点泉水,她贪玩这会子才回来,误了我沏茶时间,姐姐也知道二爷,有时候一杯茶要给他沏个十几次才满意,如今叫我怎么办呀?”

    采菊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在观沅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观沅吃痛后退,也很委屈:“没,没那么严重的,我平日都是在二爷回来前半个时辰开始准备,交给我可以弄好的。”

    “呸!”采菊唾她一口,“就知道你小蹄子没安好心,使唤了你几日,心就飞起来了,便故意使坏想让我犯错儿自己回来二爷跟前伺候呢,你想得美!”

    碧心脸也沉了下来:“谁叫你在外头闲逛的?”

    观沅低头:“没有闲逛,只是多看了一眼热闹,而且回来时也加快了步子……”

    “行了,既然错了就认罚,自己去墙根跪着掌嘴二十,太阳不下山不许起来。”碧心早看她那张越来越雪嫩的脸不顺眼,正好让她去晒晒。

    生得不检点还这样不知收敛,活该被教训。

    观沅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绕了一小段路,连口茶都没喝,急着赶回来竟然还要被罚掌嘴,也太过分了,哪怕是二爷也没这么苛刻啊。

    而且二爷只是罚打手板,跑步什么的,掌嘴多侮辱人啊。

    碧心见她愣着不动,怒道:“还不去,等什么呢?还是要我回了二爷打你板子更舒服?”

    观沅唯一一次被打板子就是那次偷着放草药,那板子着实打得人痛不欲生,她是真怕了,只能屈服:“明白了,我这就去。”

    观沅自己出去在院墙跟下跪着,伸手欲要掌嘴,可手才抬起来,眼里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哗哗往下掉。

    她觉得委屈,委屈得不得了。

    多绕了几步路而已,明明就没耽误多少时间,她们自己出去逛一天也没人说什么啊,为什么非要这样针对她?

    又想到哥哥拜托的事情,要怎么办啊,如今连二爷面都见不到,怎么可能让他喝下那些茶叶?这二爷也是,明明是给他治病的好东西,他怎么就那么倔呢?

    越想越难过,只想安稳混过这四年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你在干什么?”正伤心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观沅吓了一跳,赶紧抬头,果然是二爷。

    他今天穿一套霜色银线团花锦袍,腰上悬着他从不离身的一颗黑玉棋子,面如冠玉,目若寒星,如此俊美绝伦的公子,脸上却是一贯的冷苛与疏离。

    观沅着实没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回,看来采菊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不过就算她不去看望哥哥,以二爷今天回来的时间,她早个两脚回来也于事无补啊。

    只得如实回道:“我犯了错。”

    窦炤已经一个多月没怎么见到观沅,还是上次远远见她跟木蕙在廊下说话喊了一声,让她沏茶,她也没来。如今近距离一看,发现她怎么突然白回去了。

    这一白,原本被他故意削弱的美貌便藏不住了,雪白的肌肤,清亮的眸子,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却明艳如同夏日满池绽放的荷花,扑面而来,直击心灵。而脸上几点因皮肤黑而被掩盖的淡淡雀斑,此时显现出来,更为她增添许多风情。

    窦炤掩下心中惊乱,放缓了声音:“起来说话。”

    观沅只得站起来,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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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没话找话:“二爷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犯了什么错要罚跪?”窦炤反问。

    观沅低下头扭着自己的手,想了半天才道:“我出去买泉水,因看热闹,迟……”

    “二爷你回来了!”

    这时碧心等都迎了出来,向窦炤解释:“观沅这丫头近来有些懒散了,活儿也不好好做,出去买点东西还乱逛,我便罚她跪一跪,没想到冲撞了二爷。”

    “不止呢”采菊趁机道:“二爷总说最近的茶水不对,都是她准备的东西不干净,想是她不甘心被夫人罚在下面伺候,便故意使袢子让二爷挑我们错处,请二爷明鉴啊!”

    窦炤将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观沅:“你还有这等心思?”

    当着两个故意泼脏水的丫鬟,观沅哪里能辩,这会儿就算辩赢了,往后的日子怕是别想安生过,况且说她准备的东西不干净她也没法澄清,出去逛回来晚了却是事实。

    只得咬了唇,眼巴巴看着窦炤:“二爷,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二爷饶了我这回。”

    观沅一双刚哭过的杏眼黑漆漆水蒙蒙,脸上淡淡的雀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跳跃的光斑,不仅不觉得丑,反而将她的美貌更衬出一点别样味道,十分惹人。

    窦炤不得不移开目光,淡声道:“念你初犯,这次便算了,下次定不饶你。”

    观沅喜出望外,挂着泪水的眸子里全是感激:“多谢二爷!”

    采菊大为不解,冲动道:“二爷怎能这样饶了她?今日叫她去买泉水她却闲逛误了时间,给您的茶水都没准备好呢!”

    窦炤眸光微沉,声音不变:“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采菊道:“当然要继续掌嘴罚跪,她还没打您就回来了,不能这样便宜她。”

    窦炤浑身一冷,微眯了眼睛:“你们还叫她掌嘴?”

    采菊被他瞬间变冷的眼神吓一跳,后退两步,结巴道:“是,是碧心姐姐,她,她罚的,不关我的事。”

    碧心暗恨,深吸一口气跪下:“是奴婢做主罚的观沅,只因采菊来告,说她私自闲逛误了给爷备茶的时间,奴婢这才小惩大诫,希望她警醒。”

    窦炤冷笑一声:“既然掌嘴罚跪是小惩大诫,你俩越过我私罚他人,我也对你们小惩大诫一回,去外面跪着,掌嘴二十,打完再回来伺候。”

    又吩咐观海:“你去盯着,打轻了再多加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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