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好不容易,他们在残骸飘卷的中央看到一处较为完整的。

    兰斯蹲下身,听到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

    “让开,我要上课了。”Omega眼神冰冷,对面前拦路的高年级学长道。

    他们都穿着星大的校服,只不过Omega是地下城院的,而学长是生化院的。

    “别急啊,留个手机号就让你走。”学长寸步不让。

    正这时,一只手臂勾住了Omega的肩膀,手臂的主人身材挺阔,容貌出众,耳骨挂着两枚绿松石坠子,眉宇间满是离经叛道的野性。

    他笑,但笑得不真诚:“怎么,找我宝贝儿有事?”

    S级的压迫信息素随着话音荡了出来,如一阵无形的能量波,将学长压制得冷汗涔涔,双股打颤。

    “你......学校规定不许高等级用信息素压人!”学长逞强道。

    “哦。”Alpha懒洋洋应了一声,笑容随即敛去,目光彻底阴沉下来,“你看我像遵守校规校纪的人吗?”

    红发Omega靠在他怀里,挑起狐狸眼,倦声劝道:“弟弟,别弄死,你只是倒数第一,再犯错要被开除的。”

    “......弄死?”学长颈后凉风直冒,再也顾不得脸面,转身就跑!

    Alpha挑眉看着怀里的Omega,忍不住捏了捏那一本正经的小脸:“啧,宝贝儿,咱们俩谁爱弄死人,谁总背锅啊。”

    “弟弟帮哥哥背锅是应该的。”Omega满口说辞。

    Alpha趁着周遭没人,挑起他的下巴,在那张无理辩三分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别叫弟弟了吧,那不是骗你爸的吗,都说好私下里叫老公的。”

    兰斯偏头看向湛平川,谴责道:“这一世你怎么这么坏,还骗我爸。”

    “我觉得吧,虽说每一世咱俩认识的时间点不同,但最坏的肯定不是我。”顿了顿,湛平川又忍不住嘀咕最在意的一点,“我怎么又是倒数第一啊?”

    兰斯忍不住揶揄:“你只是湮灭了时间线,又没改变智商。”

    “嘶。”湛平川嗔笑着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Anga

    lia,kitu

    mu

    himu......”(愚蠢的通道,去看重要的)

    外神忍无可忍,挥动骨翅,恨不得将这些无意义的碎片扇成灰烬。

    “走吧,我们再去找找和NO.749有关的。”

    兰斯知道外神不耐烦了,他只好放下与湛平川的琐碎相处,去寻觅战局失败的关键。

    湛平川却拉住他,故作轻松道:“宝贝儿,就算找不到也无所谓,因为胜负本来就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无论我们重试多少次,有没有摸索出关键信息,它都是百分之五十。”

    兰斯不禁轻笑,他知道湛平川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你是觉得我们进来撞到的三个大残片,都是某一世我们日常相处的片段,这概率有点太高了,所以你猜,你的五阶能力并不会把关键信息留下,和最后战局以及NO.749有关的,一定完全湮灭了。”

    就像他们也不一定是第一次踏入山后世界,或许每一次大战前,他们都借由外神的力量来到了这里,但最终,还是无法扭转结局。

    与此同时,罗布酒店的房间里,兰斯的手机正孜孜不倦地震响起来。

    来电显示——何竞恩。

    【首都城决战】

    第219章

    咕噜,咕噜,咕噜......

    一个褐棕色的丑陋身影在海中疯狂游动,留下一串水波。

    他仿佛丧家之犬,拼命逃离那片沉冷的海域,不敢停歇的直奔塔斯曼而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终于!

    他一跃跨过风浪滔天的旺德兰德海沟,来到熟悉的家园,他感受到湛蓝的海水和温暖的夕阳,海洋生物在他身侧缓慢滑行,芦浦树泡泡托起一个个金碧辉煌的建筑。

    他放声大笑,喜极而泣:“我回家了,我终于回家了!”

    然而还没等他化回原形歇息片刻,海底警卫就发现了他,两柄稀铅矿鱼叉架在他脖子上,粗鲁的将他按倒在地:“不许动!”

    他并没有反抗,反而仍在大笑着,疯癫般亲吻家乡的海水和泥沙。

    “你是什么人?”警卫厉声问。

    他感受着脖子上的威胁,这才慢慢恢复了理智,他的视线逐渐聚焦,脸上的癫狂也缓缓褪去,借着荧光石的光亮,可以看到他脸上尚有未愈合的伤疤,一道狰狞的口子从他的嘴角贯穿到耳根,显然在不久前,他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打斗。

    他望着那两名警卫,表情逐渐沉郁:“上报桑德罗国王,就说鮟鱇要见他。”

    警卫面面相觑,定睛细看,才从这名破了相的乞丐脸上看出昔日塞拉尔大总管鮟鱇的影子。

    可鮟鱇不是在塞拉尔覆灭前潜逃了吗,现在怎么还敢回来?

    事关重大,警卫不敢擅自决定,连忙上报给宫殿事物总负责人陈顺安。

    陈顺安接到汇报,由惊愕到蹙眉沉思。

    他当然是憎恨鮟鱇的,因为这个人曾经追随塞拉尔,迫害国王亲信,监视国王,给塔斯曼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

    但他很清楚,像鮟鱇这样狡猾又精明的人,如果不是真有急事,是绝不可能涉险回到塔斯曼的。

    想罢,他只能放下私人恩怨,将这件事汇报给桑德罗。

    桑德罗刚完成公事,和沧龙一起回到卧室,沧龙的尾鳍卷着他的大腿,将他的手拉到身前,掀开小腹那枚鳞片,摸里面炙热的东西。

    明明是如此色情的动作,但沧龙的眼神却万分纯情,仿佛这并不羞耻,而是让它和小水母都开心的神圣的事。

    “Ryan,如果我答应和尤托皮亚合作,就算彻底跟联邦撕破脸了,你的那位创造者,会威胁到你吗?”

    桑德罗的手指灵巧地抚摸着,目光缱绻地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

    “No.”沧龙予以否定,它用长着透明蹼的手掌抚摸爱人紫色的头发,“我被解除放逐,我只属于你。”

    离开地下城多日,沧龙也逐渐熟悉了人类的世界,它的学习能力非常快,完全超越了人类极限,现在它已经能够熟练使用很多语言和现代化科技了。

    桑德罗满意地俯下身,含住了顶出鳞片的东西,那里不似人类般咸腥,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反而因为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膜,能够清晰看到里面血管的纹路。

    桑德罗很喜欢观察那里的变化,看到它随着自己手指的揉捏以及唇舌的舔吮而充血,变大,跳动,他会觉得非常可爱。

    沧龙弓背垂眸凝望他,尾鳍不知如何是好的摩挲着爱人的背,人类有太多东西要学了,它刚学会可以把鳞片下的东西放进爱人腿间的伤口里,现在桑德罗又告诉他,还可以放在口中。

    就在他充分学习新知识时,陈顺安给桑德罗打来内线电话。

    若非有急事,陈顺安一般不会在下班时间打扰桑德罗,所以桑德罗只是稍微蹙了下眉,就把口中的巨物吐了出来。

    “Ryan,等等我。”

    沧龙歪了歪头,很想问既然上面很忙,那能不能用下面的伤口,不过碍于桑德罗已经把电话接起来了,所以它没有出声。

    “国王,鮟鱇回来了,他看起来有点古怪,急着要见你。”

    桑德罗目光瞬冷,属于国王的威仪浮现在他脸上:“他不怕死吗?”

    陈顺安:“您要我先审问他一遍吗?”

    桑德罗撩起纱袍,起身:“不,我亲自见他。”

    三个小时后,桑德罗在宫殿议事厅接见了被牢牢锁住的鮟鱇。

    在宫殿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鮟鱇的惨相尽数暴露在桑德罗面前,除了脸上的伤疤,他手臂也被撕去了一大块皮肉,正狰狞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由于一路上都没遇到能够为他医治的恢复系觉醒者,所以他的伤口已经溃烂发脓,快要威胁到生命。

    还不等桑德罗开口,鮟鱇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国王!国王!快封锁海域!不要再让任何商船进入太平洋!我的家人全死了,太平洋孤岛国现在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

    就在鮟鱇说完这句话时,海底不止从何处涌来一阵暗流,将芦浦树泡泡撞得猛然一颤。

    桑德罗心脏一沉,下意识看向议事厅的挂钟,发现时针正指向晚间十一点。

    -

    教堂的钟声敲响,灯光熄灭,将联邦中部的大半城市送入深夜。

    赫拉克城是夜行者公会的所在地,作为联邦七大顶级公会之一,他们同样接待了来自禁区的调查团。

    只是这批调查团有些奇怪,他们对当地居民的生活水平,经济状况毫不关心,反而要求参观夜行者公会治下的所有地下城。

    谁都知道,大公会盈利全靠出售地下城中采集的商品,可以说地下城就是顶级公会的钱袋子。

    禁区来的人盯上了他们的钱袋子,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首都城没钱,来收割地方了。

    但老会长刚娶新老婆不久,只想过安稳生活,不愿与联邦政府生龃龉,所以也就同意了。

    调查团在公会S级觉醒者的陪同下,将大大小小的地下城参观了个遍,参观之后,他们就暂且住了下来,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天深夜,随着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余名调查团的成员在漆黑的房间中睁开眼睛。

    他们并没有入睡,而是将椅子摆成一圈,静坐对视。

    终于有人开口:“全世界的信使在首都城汇合的日子快要到了,太平洋孤岛国的同僚已经完成了任务。”

    有人站起了身,脱掉身上裹的风衣,露出里面惨白的长袍:“那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

    说着,十余人逐次站了起来,脱掉风衣,露出白袍,他们的额头上,隐隐浮现出黑色的图腾。

    在赫拉克城遁入黑夜的时候,洛拉西提冰原仍处在极昼。

    白雪遮天蔽日,严寒刺骨,监狱中囤积的最后一点粮食也要消耗殆尽。

    不过还好,没粮食可以压缩犯人的吃食,好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不会散发死人的腐臭,冰层会接纳任何逝去的生灵。

    本怖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和其他拥有神迹的信使相比,他更为特别,因为他的异能其实是【包罗】,这具身体,可以承载和包容任何物体,就像一具人形陶罐。

    于是,元老把他制成了容器,他身体里那种诡异的,可以绕开稀铅矿的黑液,其实来自宇宙深处,是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为了让他承装更多的黑液,元老将他的皮下脂肪,血液,碍事的脏器全部剔除,只留下一张近乎透明的皮膜和支撑身体的骨骼心脏。

    虽然湛平川将他体内的大部分黑液送回了宇宙中,但这种液体是可以无限分裂滋生的,如今它已经重新充盈了本怖的身体。

    本怖沾着肉汤,吃完最后一口烙饼,抚摸满足的腹部。

    与此同时,又有数十名犯人因饥饿,永久地死在牢房中。

    狱警前来汇报:“本怖大人,监狱只剩下一千名犯人了,请问补给什么时候能到?”

    本怖阴恻恻笑:“不急,联邦的船已经出发了。”

    那是一艘被赐予神迹的船,足以划破冰层,穿透风浪,驶入洛拉西提冰原,将他们所有人秘密送入极地。

    只不过,这艘船不会有狱警的位置,也不会有司泓掣的位置。

    碍于另一名神祇系觉醒者的威胁,元老决定提前启动计划,新世界即将到来,司泓掣不再重要,所有人都不再重要。

    狱警大喜:“太好了,实不相瞒,兄弟们已经很久没吃到新鲜蔬菜了,很多人开始营养不良牙齿松动,希望这次随船回到联邦,我们可以转职到禁区谋个职位。”

    本怖笑而不答。

    另外十二名信使静坐食堂,吞下冷冻库里的最后一口肉。

    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节衣缩食,抵御严寒了。

    “本怖,我想我们的速度需要再快一些,毕竟极地地下城的位置,还需要确认。”

    本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监狱顶层的冰原:“你们听到了吗?”

    远方传来了轮船鸣笛声,那声音划破浪击与风雪,响彻在洛拉西提冰原。

    司泓掣裹着黑色大衣,立于风雪之中,遥遥望着远方。

    不过一月,他眼角的纹路仿佛更深了些,那双眼睛极深极寒,盯着风暴,望向黑沉的大海。

    十五日前,AGW特危死刑监狱接到通知,联邦的船已经出发,不日将抵达洛拉西提冰原。

    七日前,本怖开始与元老院秘密通信,依那人愚蠢又爱炫耀的性子,自然数次故意展示给司泓掣,彰显他在元老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

    三日前,联邦传来极地的卫星图,由那十二名信使接收。

    一日前,司泓掣接到邓枝的暗语通信,得知禁区内的白袍信使全部消失,且坦布战败,联邦失去对加勒比酋长国的控制。

    今日,他站在监狱外,积雪中,听到了悠扬的船笛声。

    司泓掣摘下腰间悬挂的皮质手套,缓慢地戴在手上,这是他杀人前的习惯性动作。

    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雪花落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融化成水,模糊网膜。

    那天晚间,轮船抵达之前,AGW特危死刑监狱燃起熊熊大火,烧烂了十三具身着白袍的尸体。

    他们在狂欢到来之前,死于蛾戎翁粉末之毒。

    轮船终于抵岸,却没有任何人下船,显然那十余名信使心脏受损之时,就已将司泓掣背叛的消息传递给联邦。

    司泓掣平静地望着一动不动的船只,看它泛起沉冷死寂的光。

    终于,大雪停息,轮船中走下来七名白袍信使。

    积雪被踩踏,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他们看到了司泓掣,司泓掣也看到了他们。

    普通人是无法与拥有神迹的信使较量的,除非偷袭,可他已经失去了偷袭的机会。

    最后的最后,司泓掣拿起手机,对着那串从未拨打过的号码看了很久,还是没能按下发送键。

    他最终把消息发给了邓枝,只有短暂的两个字——“再见”。

    血花从他的胸膛爆出,很快染红了大衣,又冻结成冰。

    终日白昼的极地终于在他眼前暗了下去,人生的最后时光,他脑中闪过无数走马灯。

    桩桩件件,都只与一个人有关。

    Oliver,原来这世上的很多分离,是来不及告别的。

    第220章

    “元老,司泓掣已死,但是他害死了我们十三名信使,现在极地的人手不够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洛拉西提冰原传来,海上信号极其不稳定。

    NO.749眸色阴郁,半晌未言语。

    他立在铅云二十三层的议事厅,望向窗外的积云,任由窗缝渗进的细风撩起他微白的头发。

    他身后圆桌旁的两张高背椅已经翻倒在地,椅子上坐着的红眸,金眸两名元老脑壳撞在地毯上,眼珠圆睁,表情呆滞,从他们手臂磕坏的蜡层中渗出股股难闻的腐臭,显然他们已经死去多时。

    NO.749深呼吸,他已经许久未有这样愤怒的感觉了。

    一颗棋子毁了他在极地大陆的布局。

    还是一颗被他利用到极致,再无回头路的棋子。

    从十四岁开始,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他看他们如此愚笨,蠢钝,虚伪,自私,卑劣,他们总是自以为隐藏的很完美,然而在他眼中,那不过是最低级的演技,只要他稍加技巧,就可以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手握权柄的人,掌控财富的人,都成功被他拉了下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从未失利,从未漏算。

    之所以没杀司泓掣,是因为他相信司泓掣骨子里的阴狠,他相信惨痛的教训已经磨去了司泓掣的良知,他相信那十四年的折磨已经让司泓掣认清现实。

    可是这家伙的野心,狠心,杀心居然败给了青春时的一段恋情,一个孱弱胆怯的Omega。

    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

    和翻云覆雨的权利和至高无上的理想相比,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司泓掣居然愿意以死亡为代价,来为黑灯会换取一点荒谬的胜算。

    他实在鄙夷这样的......窝囊男人。

    “元老,您看是不是想办法多派点人手来,不然我们恐怕无法按时完成任务了。”

    “都怪司泓掣,他伪装的太好了,耽误了新世界的进程。”

    “要是早让本怖大人杀死他就好了。”

    NO.749拢紧手指,攥握成拳,打断他们的话音:“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计划总是要有些瑕疵的,一个极地而已。

    “是。”对面虔诚应声,待NO.749应允,才恭敬地挂断电话。

    NO.749转身,走到圆桌边,低头看向那两具被石蜡包裹的尸体。

    十八年了,就算密封再好,里面也难以避免地传出腐臭气息。

    NO.749不禁想起十八年前,他从布里昂·丁洛克那里得到的密信。

    在迦妮塔和乌里尔的数次奔走争取下,黑眸元老终于松动,他愿意顶着压力,为神祇系觉醒者正名,纠正前代统治者的错误,公平公正的对待这八百多人。

    然而布里昂·丁洛克安插在元老院的眼线却听说,金眸元老,红眸元老表面上没有反对黑眸,但私下里却认为由继代元老推翻前代元老的决策,有损联邦政府的威严,也容易引起后代效仿,损害他们在史书上的崇高地位。

    况且身为统治者,谁能不犯错,而为了大局着想,有些事即便做错了,也不应该认错。

    那只是八百多个人而已,但联邦政府乃至元老院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不过他们并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他们担心哪天出现个奇种,能够完全掌握神明的力量,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黑眸与乌里尔的关系错综复杂,而他们又何尝没有一个类似乌里尔的私生子,所以为了遮掩彼此的秘密,维系联盟的稳固,他们默许了黑眸元老的爱子心切。

    所以那天夜里,NO.749弹指结果了黑眸元老,并取而代之,但却未给金眸和红眸同样痛快的死法。

    他僵化了他们全身上下的所有关节,让他们变成一具不能动,不能说话,只知道动眼珠的活死人。

    他将他们封在石蜡当中,让他们继续坐在元老院的高背椅上,亲眼见证整个联邦被神祇系觉醒者颠覆,被他玩弄于掌中。

    他让他们最恐惧的预言成为了现实,让他们吞下百年前的恶果。

    NO.749迈过那两具已然无用的尸体,临出门前对守在门口的两名信使道:“将尸体处理一下,扔进粪坑。”

    交代完,他离开铅云,徐步前往后山。

    禁区后山耸立着数千平叛之战英雄碑,但那只不过是个幌子,NO.749推开铁门,径直走入,直到中央一座人型雕塑前。

    这座石像只雕了身形,没有面部,所以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谁。

    有人说它代表了所有死在平叛之战的英雄,因为英雄太多了,无法将他们的石像全部搬进来,所以才立了一具无面石像。

    有人说它其实是红娑研究院一位智团成员,是他最先发现神祇系觉醒者反叛,并做出了正确决策,为联邦争取了胜利。

    还有人说它是历史上的某个平叛英雄,因为资料缺失,没能保留他的照片,元老之所以立像在这里,是为了鼓舞联邦的稽查队员们,向英雄学习。

    但唯有NO.749知道这具雕像是谁。

    他叫黎容,是百年来唯一一个愿意救下神祇系觉醒者的人。

    NO.749伸手在石像的下方一推,只听一声闷响,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翻开,露出一条森凉潮湿的通道。

    NO.749迈步进入了通道,地面在他身后合上。

    铺天盖地的冷气瞬间包裹了他,越往深处走,气温便越寒凉,脚下的石阶被冻成铅黑色,墙壁上的灯盏散发幽幽白光。

    大约走了近百米的深度,气温已经达到零下196摄氏度。

    NO.749的衣角已经结了冰霜,可他的皮肤却温热如常,这个世界的寒凉早已无法侵透他的身体。

    他径直来到一座冰棺前,冰棺里躺着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红棕长发,白皙皮肤,是典型的波夫尼亚特征。

    她的五官栩栩如生,身体未见丝毫腐化,仍保持着十八年前的面貌。

    NO.749伸出手指,抚摸过迦妮塔的脸庞。

    她的睫毛结了冰霜,嘴唇轻抿,没有丝毫表情,就像她平日生气时那样。

    她的脾气真的很好,极少生气,会讲道理,轻而易举就获得大家的信赖和喜爱,唯有的那点气恼和任性,似乎全都给了他。

    NO.749抚摸过迦妮塔的脸庞,手指又顺着下滑,滑到她纤细的脖颈,清瘦的肩骨,纤细的腰。

    迦妮塔死前的五个月刚给他生了孩子,这是他的失误。

    他本不该和她造出孩子,让神祇系觉醒者的基因传承下去,为自己留下隐患。

    可是那夜他却唯一一次失控了。

    没人会不喜欢迦妮塔,美丽,坚韧,乐观,聪慧,她就像一块无法被黑暗浸染的白玉,无论身处何种境地,经历怎样的不公,都能坚守初心。

    她深深地吸引他,也让他真切地怨恨着。

    “你是不是期待我能像司泓掣一样,被你冲昏头脑?”NO.749问迦妮塔的尸体。

    他仿佛听到了迦妮塔的回答,还是那样天真又坚定的语气——

    “不要再制造流血和死亡了,人类总有智慧可以解决难题,我不想任何同胞死在黎明之前。”

    NO.749笑了,笑容嘲弄,阴冷,讥讽。

    他收回手,掸掉寒气:“那是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为了你改变我的计划,你能和我同路,我们就一起走,你选择和我相反的路,我只好杀死你。”

    偌大的地下冰窖中,一个人的对话显得阴森恐怖,墙壁荡着回音,推向NO.749冰冷的眼睛。

    “忘了告诉你,他长得很像你,所以我轻而易举地锁定了他的身份,相信很快他就可以下去陪你了。”

    “当年一时迟疑,我让他活了下来,不然你早就可以在亡灵界见到我们的儿子。”

    NO.749叹息,将手收回袍中,望着迦妮塔的脸:“这点抱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还活着。”

    他的歉意很真诚,他确实是想那么做的,算是他在心中给迦妮塔的承诺。

    可惜这个承诺没能实现,他因此遗憾和歉疚。

    他自认为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比世上任何人都要讲道理,他为黎容立像,是感谢他在百年前救了神祇系觉醒者一命,他杀全人类,是罚他们近百年的视而不见和闭口不言。

    “我会让你亲眼见到,这颗孕育罪恶的星球走向末路。”

    NO.749定神说完最后一句话,转回身,再也没看向迦妮塔一眼。

    他毫无波动地离开了这座冰窖,走上地面。

    -

    兰斯和湛平川在时间残片里寻觅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和NO.749有关的画面。

    看来它们作为最初湮灭的时间线,被粉碎得彻底。

    数小时徒劳无功后,兰斯和湛平川不得不退了出来,此时天已漆黑。

    意识回体,兰斯立刻感到身后的不适,那里被过度使用后,酸麻得厉害。

    他艰难地从湛平川身上翻下来,将牛仔裤慢吞吞地提上。

    “宝贝儿,别灰心,我们总有办法打败他。”湛平川吻他的耳垂。

    兰斯轻抽气:“现在不是灰心的问题......”

    他余光一瞥,正看到自己的手机躺在床头柜,因电量过低而弹出提示。

    他发现充电提示下面,还有一长串的未接电话。

    兰斯脸色微变,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忙捞过手机。

    只见何竞恩联系不到他,只好留言——

    【请尽快联系我,地球已在生死存亡之际。】

    第221章

    兰斯与湛平川不敢耽搁,匆忙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兰斯边小跑边说:“召集所有人集合,估计是古神殿那些雕刻有突破了。”

    湛平川赶忙点开群组,想要发信息,这才发现Oliver早已在群内留言,甚至还艾特了所有人。

    【Oliver:老师和我商讨出一种可能性,事关重大,大家都听一听,我们在罗布酒店大堂集合。

    湛平川收起手机:“去大堂,Oliver已经发了。”

    电梯停在了一楼大堂层,等兰斯和湛平川赶到,塔那托也带人从外风尘仆仆地进来,她依旧大步流星,精神十足,但蓬乱的短发和压皱的衣领暴露出她不久前还在睡觉。

    大堂最大的一间会议室里,诸位成员显然也刚从梦中苏醒,各自凌乱。

    卢卡斯平均几秒一个哈欠,眼皮要抬不抬,身子晃来晃去。

    阿德里安侧目望去,抬起手,默不作声绕过卢卡斯的后背,在卢卡斯左肩拍了一下。

    卢卡斯一受力,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阿德里安的肩膀靠去。

    “哈......好困。”他嘟囔一声,将脑袋重重搭在了阿德里安肩头。

    阿德里安微微一晃,稳住身形。

    卢卡斯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泪珠顺着眼角淌到阿德里安的衬衫上,晕湿一小片。

    阿德里安只是余光一扫,并不介意,反而心安理得地搭着右膝,掌心无处安放,暂时握在了弟弟的臂上。

    波波夫努力撑着眼皮:“主管,你怎么一点都不困啊?”

    他也很想有个地方靠,可惜他身板太大了,靠谁都不舒服,趴桌子都嫌低。

    阿德里安嗓音发沉,爱答不理:“习惯。”

    他被霍华德领养后,一直被安排着超额的学习任务,平均每天睡眠时间只有六小时,如果再加上卢卡斯捣乱或闯祸,有时他连四个小时都睡不上。

    不过好在他的身体对睡眠的需求不大,几个小时就足够他恢复精力。

    凌棋猛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感觉赢了比之前还忙?”

    阿提娅倒是也收到消息了,她吸溜着鼻子,有点感冒:“那个......我可能也做不了什么,能不能回去和度玛一起休息?”

    她太羡慕度玛了,这小机器脑袋完全心无旁骛,没有任何愁事,晚上吃了好些个豆包后,现在正呼呼大睡,口水都淌出来了。

    Oliver眼底隐隐有血丝浮现,显然他也很久没有休息了,他轻叹:“抱歉把大家从睡梦中喊起来,不过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恐怕我们以后也很难睡好了。”

    法塔听到这儿,睡意倒是消了不少:“这么严重?”

    塔那托紧张地压住剑鞘,剑眉紧锁:“和尤托皮亚有关吗?”

    兰斯已经接通了何竞恩那边的网络,披衣坐下:“开始吧。”

    何竞恩的脸出现在视频的另一端,众人齐噤声,望向屏幕上那个精神的光头老头。

    何竞恩还是穿那一身大褂,勾着背,眼睛黑亮,只不过皱纹像是多了几条,把本就干瘦的脸填得满满登登。

    他平时总是笑呵呵,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今天,他似乎乐不出来了。

    “诸位,这几天我对弗比斯湾和加勒比的雕刻风格进行了研究,也对你们发来的承重柱雕画有了一定的猜测。”

    何竞恩将一张局部放大图贴在视频前。

    在这张照片里,工匠雕刻了一排整齐站立的人,或许那不应该称为是人,但他们确实很整齐,乍一看就像一圈环在圆柱中间的腰带。

    它们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两只手臂交叠在胸前,仿佛是个很虔诚的姿势。

    “看起来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兰斯道。

    何竞恩不急着答:“你们再看这几张。”

    说着,何竞恩又拿出了几张放大图,这些放大图显然来自不同的承重柱,雕刻的模样也不相同,但无论它们长成什么样,整齐站立的姿势是不变的,也像是一条腰带,环着圆柱。

    兰斯皱眉。

    何竞恩现在才说:“我猜测,这代表着不同星球的智慧生命,就像地球此刻的智慧生命是人类,别的星球,自然也有和人类相似的生物存在,但因为不同星球的演变不同,所以智慧生命的长相也各不相同,不过相同的是,他们都被神明控制了。”

    Oliver将所有圆柱的照片发给大家,解释道:“大家可以看到,每根柱子的底部,讲述神明斗争的部分是完全相同的,包括祂们通过地下城向各个星球下手......第一个不同出现在这里。”

    说着,Oliver点了点柱子的某处,果然从这里开始,雕刻的样式开始变化不一。

    “所以我和老师猜测,这些不同又繁多的东西,应该是整个历史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人类。”

    兰斯在众多照片中翻弄,找到其中一张纸拿了起来:“编号7这张照片最像人类。”

    何竞恩道:“我也是从编号7得到的灵感,但我和Oliver对这些画像是代表觉醒者还是信使产生了争议,后来经过对比和预演,我们一致认为,这里应该是指代信使。”

    Oliver面色严肃,补充道:“恐怕还不是普通信使,而是拥有神迹的信使。”

    何竞恩点头:“这些柱子记载的都是NO.749神明胜利的历史,就像人画画有画风,写作有文风,下棋有棋风一样,这位神明的手段一定也带有其强烈的风格,从地球经验来看,祂喜欢大量赋予神迹。”

    “外神曾告诉我,神明赋予的神迹会伤及神明本身,体现在星球上,就是伤及他们控制的通道,所以我的神明不愿意轻易赋予神迹。”兰斯将这个本该是秘密的消息告诉了所有人,因为他与外神并不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还有一点,神明并不会被其他神明赋予的神迹伤害,就像沧龙在地下城中伤不了神化的他。

    看来正因此,NO.749才要依靠联邦的力量将其他神祇系觉醒者铲除。

    湛平川轻挑眉,有点受宠若惊:“我果然幸运,能成为祂唯一赋予神迹的那个。”

    兰斯眼中含笑,没有告诉小傻逼他曾用生命威胁外神妥协。

    何竞恩换了图:“你们再看这张。”

    这张图中,信使站在一扇大铁门前,举起了手,他们的身体浮现奇怪的纹路,整个画面既阴森又恐怖,像是古老部落里实施的某种封建巫术。

    “还有这张。”

    紧接着,铁门打开了,他们走入了门中,再也没有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这诡异的画面搅得心里发毛。

    Oliver:“他们身体上那种纹路就是象征神迹的图腾,而这种图腾,能够打开阻拦异兽的结界。”

    何竞恩继续说:“在照片上,他们进入地下城后就没有再出来,地下城的大门也没有再闭合。他们是人类,又拥有神迹的力量,所以他们的躯体构成了连接地球与异世界的桥梁,让那些来自地外的东西,可以自由进入人类世界。”

    何竞恩将最后一批照片贴了上来,在这些照片中,铁门内涌出了很多东西,它们凌乱的,扭曲成一团,这团东西不断膨胀翻滚,将云层,山川,河流,大地全部吞噬,最后的星球,变成一滩死寂的液体。

    “我猜NO.749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信使打开地下城的大门,放出异兽,屠戮人间,而这个计划,恐怕在他们选择放弃加勒比酋长国时就已经开始了。”何竞恩的语气极为沉重。

    塔那托腾身而起,瞬间面无血色:“你是说刚刚赢得胜利的尤托皮亚,也会变成人间炼狱?!”

    湛平川转头看向兰斯,兰斯颤着睫毛,沉默不语。

    他相信他们都想起了海底地下城那一战,那次兰斯从外击碎了铁门,让沧龙能够从地下城离开,越级碾压海底最强S级塞拉尔。

    因为铁门已经彻底破了,所以在地下城中获得神迹的湛平川并不知道,他是否能左右地球结界的开闭。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地下城。

    如果所有地下城的铁门全部失效,异兽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人类世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何竞恩无奈摇头:“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们上课吗?那时我说或许有一天,地下城里的东西会出来,这件事我曾经不止一次在采访和文章中提到过,但自乌里尔死后,再也没人重视没人在意,甚至出版社把我曾经文章中的话删除,指责我散布恐慌。从那之后我就开始一蹶不振,混吃等死,对人类的命运不报任何希望。”

    塔那托问道:“所以现在......是全人类的危机了?”

    Oliver垂下眼睛:“我不相信每一次神明大战NO.749背后那位都胜利了,就像兰斯说,他的神明也曾赢过。”

    “Bi

    sha......”(当然)

    外神这次不是被八卦勾引出来的,而是特意来听人类对祂们的诸多猜测。

    祂将脑袋从混沌中探出来,观察自己通道的反应,可惜通道根本不想搭理祂。

    祂还是不相信,自己在这个星球上,曾千千万万次败给过那个丑东西,想来只能怪这个通道太愚笨脆弱了。

    兰斯问:“你想说什么?”

    Olive缓缓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祂赐予人类神迹,拥有了强大的助力,也要接受被神迹所伤的结果,所以在其他失败的战局中,祂的信使大概率没有按照要求打开地下城,或是出现变故,有人背叛了他,选择了同胞。”

    兰斯微微一笑,眼底却一片寒凉:“可惜我们的星球有NO.749这么个杰出人才,亲自帮神明挑选信使,致使千千万万次湮灭重来,都没能改变结局。”

    那山后世界的无数碎片残忍又悲哀地剖开了现实,地球上的信使彻底地背弃了人类,将地球命运交给高维生命亵玩。

    波波夫再也不困了,他木讷问:“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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