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学霸没考好,自闭了。”

    Oliver站起身,情绪复杂地朝司泓掣走了过去。

    他有点不敢认司泓掣的面目,不是冷酷的,残忍的,暴戾的,而是温和的,阳光的,青春的。

    这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消失的那个人。

    “我怎么惹到你了,都不愿意跟我去主题乐园玩?”司泓掣打趣道,顺手接过了Oliver的包。

    Oliver抿着嘴不说话。

    司泓掣熟练地揽过他的背,轻轻拍了拍:“真没考好吗?那怎么能让我的小橄榄开心一点?溜出去吃翡翠楼的松鼠桂鱼怎么样。”

    司泓掣说完,试探性地看Oliver的脸色。

    松鼠桂鱼是Oliver在大学时期最爱吃的菜,但学校为了维护食堂的利益,不允许学生在工作日去校外吃饭。

    一旦溜出去被抓住,少不了通报批评外加罚干劳动。

    司泓掣这么说,就是豁出去挨罚也要带他去吃了。

    “......好。”

    Oliver心乱如麻,说不出拒绝的话。

    星洲大学的校墙对两位S级觉醒者来说实在是小儿科,他们轻而易举的从墙上翻过去,落在繁华的马路边。

    穿过马路,走进创新科技园区,就来到了翡翠楼。

    Oliver看着司泓掣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又轻车熟路地点好他们常吃的几样菜,然后便提起热水壶,帮Oliver冲洗餐具。

    这是司泓掣家乡的习惯,吃饭前总要用热水洗一洗餐具,将细菌都杀死。

    久而久之,Oliver也养成了这种习惯。

    挂着水珠的餐具摆在面前,Oliver望着水珠里映出的自己出神。

    很快,松鼠桂鱼就端了上来,香香脆脆,鱼肉上浇着红澄澄的酸甜汁。

    尝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香气充斥味蕾,连神经都放松下来。

    这一整条鱼,大部分都是Oliver吃掉了,司泓掣只吃了尾巴,脑袋,还有骨头的部位。

    以前Oliver会主动夹给他,让他多吃点,然后他才肯吃。

    毕竟一条鱼就要二百多块钱,对于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来说,自然舍不得吃。

    吃完饭,司泓掣伸手,揉了揉Oliver柔软漂亮的金发,好笑道:“怎么还不开心啊?”

    Oliver咽下口水,喉结滑动。

    “......没睡醒,还很晕。”他答道。

    “这三天复习四科累到了吧,早就让你别临阵磨枪,每次都要熬通宵,黑眼圈都出来了。”司泓掣顺手擦去Oliver唇边的酸甜汁,没有半点嫌弃。

    这天,他们溜出来吃了顿饭,然后又从原路翻回校园里。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松弛,慵懒,假日无风,空气里满是悦人的芳草香。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路里,和所有年少炙热的情侣一样,一边聊着班级里发生的琐事,一边将肩膀越贴越近。

    叶片投下斑驳的影子,蝉有一搭没一搭的低鸣,青春的气息比所有都要浓烈,让人抵死难忘。

    这是他熟悉的生活,熟悉的爱人,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无比真实又让人眷恋的琐碎。

    他就要相信了。

    如果......他没有精通幻境类能力的话。

    因为【虚拟境】的存在,他很清楚真实与虚幻的区别,他为了逃避痛苦,曾无数次把自己抛进类似今天这样的幻境里。

    终于,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司泓掣掉回头,意外道:“怎么了?”

    他穿着简单的深蓝色运动装,衣衫微敞,露出干净整洁的T恤,他右手插进兜里,左肩则挎着他们两个人的包,袖口从他揽包的手腕滑下去,腕骨上那颗痣刚好碰到阳光的触角。

    Oliver冲他笑了一下,碧绿色的眼睛里温柔地盛下他的轮廓。

    “司泓掣,你爱我吗?”

    “当然爱。”司泓掣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坚定且迅速的给了他答复。

    “那如果有一天,你冤枉了我,伤害了我,我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解除误会,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活得很痛苦,该怎么办?”

    司泓掣怔怔地望着他,目光变得困惑:“我不可能伤害你,更不会辜负你。”

    “我相信。”Oliver相信他此刻说的话是真诚的,誓言在最初的时候,总是最完美的样子。

    “但如果呢?如果我们经历了背叛和伤害,却突然有个契机,让我们回到此刻,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司泓掣的眼神变得悲伤,两个背包从他肩膀滑落,掉在地上。

    他伸出手,触碰Oliver潮湿的眼角。

    明明那么温柔的笑着,怎么会突然流泪呢?明明这么平常又晴朗的一天,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Oliver,你是不是真的经历了什么?”他很聪明,也很敏感。

    Oliver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司泓掣,等一个此刻最爱他的人的回答。

    司泓掣的手臂悬在空中,指尖的水被风吹干了。

    良久,他认真开口:“那就不要原谅我。”

    Oliver笑了,慢慢向后退去,逐渐与他拉开距离。

    “好。”

    第191章

    眼前的画面一寸寸碎裂,温暖的午后剧烈摇颤,在世界坍塌的最后一刻,Oliver看见司泓掣动了动唇,眷恋的和他说了两个字——

    “再见。”

    天翻地覆,灵魂归位,Oliver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冰冷的地砖传来彻骨的寒意。

    “怎么还没消息?”一个人不耐烦地说,他套着手术服,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手中捏着一枚消过毒的手术刀。

    “来了!信使大人说,这个人不必留,他刚请教过元老,说是只需要那个Alpha。”

    “知道了。”医生终于抬起手术刀,森冷的刀锋在灯光下一晃,一旁的墙壁映出颤抖的反光。

    就在他即将割向Oliver的后颈时,Oliver突然睁开眼,闪着金光的枝蔓狠狠刺入医生的心脏!

    医生毫无防备,惊愕地低下头,就看到身体已经被洞穿,伤口晕出的大片血迹很快染红了手术服。

    “不好!”看守者大喊。

    Oliver已经翻身而起,抬起腿,狠狠将医生踹开。

    手术刀苍啷落地,医生圆睁着眼睛倒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

    怎么会呢?

    中了城主的【反噬】和【绝对领域】,怎么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城主可是拥有神迹的人......

    “我问你,那两团黑色物质在哪儿?”Oliver不去管那些看守者,而是盯着倒地的医生。

    医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刚想骂Oliver白日做梦,却听到自己的嘴巴发出声音:“在侧殿暂放,等城主加上【反噬】和【绝对领域】后再送——”

    Oliver没等他说完,已经捡起手术刀,毫不留情地插进了医生的喉咙。

    如果他猜得没错,红墙上那些数不胜数的腺体,都是这个人从尤托皮亚人身上取下的。

    买卖腺体有违伦理道德,在整个世界都被明令禁止,所以坦布人才以古神殿作掩护,在这里进行这种勾当。

    或者,就连联邦那些人也参与其中。

    议员们的子女,稽查队的家属,富豪的亲眷,他们没有觉醒成高等级该怎么办呢?

    认命吗?恐怕不会的。

    Oliver拔出手术刀,看向空荡荡的手术房。

    那几名看守者心知肚明他是S级,所以不敢和他交手,已经四散奔逃。

    Oliver提刀追了上去。

    他摸黑冲上两层楼梯,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的微型耳机早已被人取掉了,但直觉告诉他,兰斯就在上面!

    他突然失去消息,兰斯一定急坏了,Oliver不敢耽搁,急忙摸索着出去的机关。

    那几个看守者逃跑得如此迅速,机关必然不难,果然没多久,Oliver就碰到一个凸起的东西。

    他用力向上推去,只听“啪”一声,头顶的地板弹开了。

    他迅速跃上去,这才发现,地板上方正是红墙的背面。

    此时红墙前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千钧一发之际,Oliver发动能力,打断了兰斯的开大。

    兰斯双眸顷刻间恢复成琥珀色,他喜出望外:“Oliver!”

    Oliver一边用铺天盖地的枝蔓护住他们,一边快速道:“说来话长,锚点在侧殿!”

    兰斯当然不会在这个关头问Oliver是如何逃出来的,他压住手臂的伤口,喊道:“问黑脸看守者蛛网如何解除!”

    Oliver一扫脸色越来越紫的波波夫就已明白,兰斯精准的告诉了他那名看守者的特征,只见群魔乱舞的枝蔓中有一枝停了下来,它在众多枝蔓的掩映着骤然突刺,成功扎入那人的心口。

    那人脸色骤变,正想斩断前胸的枝蔓,Oliver的问题就已发出:“如何解除你的异能?”

    看守者在这问话中大汗淋漓,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他阴沉着脸,被迫开口:“用火。”

    波波夫此刻已经彻底陷入昏迷,蛛网将他的五官全部遮盖,大有将他裹成木乃伊的架势。

    兰斯瞅准了Oliver手中捏的手术刀,灵光一现,大喊:“手术刀给我!”

    Oliver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手术刀扔给了兰斯。

    兰斯接过手术刀,与自己的黑曼巴之刃狠狠撞在一起,只听一声脆响,一颗火星被他擦了出来。

    金属连续撞击数下,火星终于落到蛛网之上,顷刻间,蛛网就如发丝般灼烧起来,眨眼便化作一团皱缩的焦黑。

    兰斯单膝跪地,猛压波波夫的胸口,十多秒后,波波夫大嘴一张,狠狠吸了一口气,恢复了神智。

    “我我我又没死?”

    “跟我走!”兰斯一把拽起波波夫,手臂上淌的血已经染红了掌心。

    波波夫急得要命:“少夫人你的伤!”

    兰斯此刻肾上腺素已经到达顶点,根本感觉不到痛了,他胡乱在波波夫后背蹭了蹭血,然后道:“Oliver!”

    Oliver:“放心,我拦着!”

    话音一落,【虚拟境】发动,除兰斯和波波夫以外的十余名看守者,均落入幻境。

    只是这次,Oliver没再给他们充满童趣与快乐的黄金屋乐园,而是将AGW特危死刑监狱一比一复制了过来。

    这些看守者只管将被污蔑的尤托皮亚人送进监狱,自己却从未了解过这个地方。

    如今身临其境,他们都慌了神,攻击也凌乱起来。

    兰斯刚带着波波夫冲出后殿,正殿就轰然塌落一面墙。

    湛平川与阿德里安正打得不可开交,座台上神明的脑袋都被他们削掉一截。

    一位经验丰富的顶级S级和一位拥有神迹的天赋S级,两人的破坏力惊人,就连空气中都涌动着一股无形的能量波。

    湛平川一眼看到从后殿跑出来的兰斯,他不可思议,居然十多位看守者都没把这小Omega降服?

    “你——”

    兰斯狠狠瞪了他一眼:“过后再找你算账!”

    湛平川:“哦。”

    好凶。

    “打架还溜号,谁教你的?”

    阿德里安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语气越发沉冷,翅羽更是密如鼓点地击来。

    湛平川连跳几步,避开袭击,气不打一处来:“狗教的,管得着吗你?”

    阿德里安:“......”

    “我去......”卢卡斯搂着阿德里安的脖子,扭回头,气急败坏道,“你小子还敢骂人,他只能我来骂!”

    “行行行你现在就骂,不骂不是人。”湛平川一个滑铲躲过攻击,顺手捡起古神□□碎的脑袋,朝卢卡斯砸了过去。

    他当然没指望这下能再给卢卡斯的脑袋打出个大包来,但这个气成河豚的人形挂件实在聒噪。

    平时他身边都是像他一样沉稳内敛的打工人,所以他还是头一次见嘴这么碎的。

    阿德里安翅膀一遮,严丝合缝将卢卡斯护住。

    等级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但显然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波波夫像个拆楼机一样,不走正门,偏要撞墙,他把廊道两边的墙撞得比兔子洞都多,阳光争先恐后地挤占黑暗的空间,将古神殿照得一片明亮。

    侧殿共有两个,兰斯果断道:“波波夫,你找左边,我找右边。”

    “明白!”

    兰斯不忘用微型耳机叮嘱小丑:“别光顾着飞,帮Oliver把柱子上的雕刻还有壁画的飞天拍下来。”

    再打下去,整座古神殿都要毁了,虽说这玩意儿不算什么古建筑,设计者也令人作呕,但不可否认,它记载了真实的历史,各个星球的。

    这些是有意义的,至少对热爱历史的Oliver来说有意义,不过Oliver肯定不会开口做这种要求。

    “嗷。”卢卡斯掏出手机,探着脑袋,在阿德里安后背调出录像模式。

    也幸亏一面墙被他们干塌了,现在正殿亮亮堂堂,连雕刻的生物有几只眼睛都看得清。

    交代完,兰斯已经来到了一边侧殿,他知道时间紧迫,古神殿被毁,大批佣兵军团很快就要赶到。

    他抬腿一脚踹开侧殿的大门,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灰尘四起,满目狼藉。

    这个侧殿十分整洁干净,像是日日有人勤劳打扫,悉心呵护。

    后殿没有出现的座台和蜡像再次出现在这里,他将灯盏提过去,看到座台上的蜡像是个女人。

    女人有着茂密的红棕色长发,以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她的五官轮廓与兰斯有七分相像,只是眼神少了精明和狠辣,多了执拗与坚决。

    迦妮塔......

    兰斯很快就猜出了她是谁。

    怪不得老疯子说他们很像,果然,果然很像。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东西,平时说什么口头禅,爱看哪种书籍?

    兰斯脑袋里一下涌进很多个问题,他对她充满好奇,他们上一次在一起,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

    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甚至连一句妈妈都没能听到。

    兰斯在座台底下仰着头,迦妮塔在座台上方直视前方。

    兰斯伸手触碰她的裙边,在老疯子口中,始终没能送给女儿的白裙子此刻就穿在迦妮塔身上,甚至更圣洁,更华丽,更精美。

    为什么这里会有迦妮塔的蜡像?

    NO.749到底是什么人,平叛之战中死亡了八百多名神祇系觉醒者,为什么独独迦妮塔让他另眼相待?

    兰斯有种不好的猜测。

    恰在此时,波波夫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兴奋道:“找到了!少夫人我找到了!”

    他跨入侧殿,一摊宽厚的大掌,两团小黑球正躺在他掌心。

    “太好了!”兰斯接过两颗锚点,给波波夫影子上贴了一颗,又转身回冲,去后殿找Oliver。

    他没有时间停留在这里揣测,古神殿外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批佣兵军团正在包围这里,就连脚下的地面都隐隐颤动。

    兰斯刚冲回后殿,佣兵军团们就杀了过来,他们这帮人就算再厉害,也架不住人海战术,更何况这些佣兵军团都是靠购买腺体提升过能力的。

    “Oliver,接着!”

    兰斯顶着胡乱纷飞的异能冲过去,将锚点放置在Oliver影子上。

    随后,他喊道:“小丑!带所有人撤!”

    “往哪儿撤!”卢卡斯大喊。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把所有人送回高塔公会了,但湛平川还在这里,他们总不能从罕乌比再折腾一遍。

    就在这时,耳麦里突然传来法塔的声音:“快,瞬移到我们的锚点!”

    第192章

    卢卡斯来不及犹豫,顷刻发动异能,将古神殿里的自己人全部转移至法塔的锚点。

    刹那间,人去楼空。

    湛平川的屏障也没能阻碍【影子锚定】的发动,只能无奈地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不多时,以布里克为首的三团佣兵军团就赶到了,上百人瞬间填满了整座古神殿。

    “人呢!”布里克发出咆哮,他粗壮的脖子上有两条蜿蜒的青虫在爬。

    湛平川竖起一根手指,煞有介事道:“布团长,嘘。”

    然而布里克才不会把一个小队长放在眼里,他懒得听湛平川讲话,提着手里的冲锋枪冲人群吼道:“都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奸细给我搜出来!”

    湛平川眉头一皱,不得不继续劝道:“小点声吧我说......”

    这时,后殿的十来个看守者东倒西歪地扑了过来,见到布里克,他们如见亲人,忙告状道:“布里克团长,他们原地消失了!”

    “那个S级,他不仅杀死了我们两名信徒,他还......他还毁了红墙!现在玻璃瓶全碎了,腺体一个都活不了了!”

    湛平川无奈摇头:“我说你们小点——”

    “什么?!”布里克怒发冲冠,抡起冲锋枪对准那些狼狈的看守者,“十多个人都保护不好红墙,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团长!”几名看守者吓得噗通跌倒,嗓子都破音了,“就是那个S级,他明明中了城主的异能,但他居然醒了,还杀了医生!”

    湛平川尽自己最后的努力阻止:“你们能不能看——”

    “你们看神明的蜡像!”

    “天啊,谁把神明的蜡像给毁了?”

    “实在是令人发指!神明会惩罚他们的!”

    “一定是反坦布组织,他们故意挑衅我们!”

    正殿内争先恐后地吵起来,情绪越来越高涨,嗓音越来越失控。

    突然,一根横梁发出折断的脆响,湛平川瞬间放弃劝说,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稳稳站在大太阳底下。

    “你——”布里克只觉一团残影从自己眼前刮过,他只粗声喊出一个字,身旁承重柱就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垮塌,紧接着,整个殿顶失去支撑,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嘭!

    浓烟四起,尘土飞扬,血肉如泥。

    几十名佣兵军团和看守者都压在了木头堆里,那一刹那,再敏捷的觉醒者都反应不过来。

    湛平川后撤一步,躲开激起的灰尘,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都让你们别喊了,那里面被我打的就剩那一根承重柱了,这下震塌了吧。”

    幸好古神殿的制造材料都是木头,相比于水泥轻了很多,觉醒等级较高的佣兵军团还留着口气,可惜看守者们就惨了,当场毙命了七八个人,连骨头都被砸碎了。

    “古神殿彻底毁了!造孽啊!”

    “神明发怒了,大家快跑!”

    围观的坦布人一哄而散,四散奔逃,生怕神明把摧毁古神殿的罪过怪在他们头上。

    布里克忍无可忍,霍然掀飞几根粗木,再一把拔出扎进左肩的木刺,然后双目猩红地等着湛平川:“你跟我去见城主!”

    二十分钟后,灰头土脸的布里克和昂首挺胸的湛平川一同出现在城主府。

    罗布亚不敢置信,脖子又抻长一寸,那长得像开胶皮鞋的嘴巴开始抽搐:“毁了?古神殿毁了?!”

    布里克沉痛点头,然后伸出手指,猛指湛平川:“是他将奸细引到古神殿的!”

    “你把敌人带进古神殿?”罗布汉努力扭过身,一双阴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湛平川,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湛平川一摊手,还很无辜:“我行动之前跟你们汇报过要干票大的,你们让我不要留情啊。”

    罗布汉:“......”

    罗布亚畸形身体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强词夺理,古神殿是让你做圈套的吗?”

    湛平川看这口锅即将要背在他身上,当然不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敌人偷偷在我身上装窃听器,被我机敏地发现了,我这才想到这招将计就计。”

    “我知道他们最在意的就是那两团小黑球,所以只能用它当饵,我用窃听器向他们传递了半真半假的消息,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他们确实上当了,而且是倾巢出动。”

    湛平川说完,还很理直气壮。

    罗布其将头偏过来,一只发育不良的手臂搭在桌面上:“所以人呢?”

    “他们有瞬移能力,跑了呀,但请您放心,我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

    罗布衣甩动着脖子,努力把身体往回拽,三位兄弟都想瞪死湛平川,但脑袋已经挤不下了。

    “那饵呢?”罗布衣背对着湛平川问。

    湛平川:“一时没看住,被抢走了。”

    为表遗憾,他连眼皮都耷拉下去了。

    只见四位城主畸形的身体因气愤而剧烈抖动,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才勉强忍住送湛平川投胎的冲动。

    “古神殿毁了,饵被抢走了,你这个圈套到底有什么用!”

    湛平川一摊手:“我的圈套确实成功了,这点我觉得毋庸置疑吧,那几个看守者都能作证,您是没听到敌人中计后是怎么骂我的,可凶了。”

    “少废话!”布里克斥道,“都是你考虑不周,才让上帝城遭受了这样的损失!”

    湛平川莞尔:“我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谁能想到那个人突破了城主的【反噬】和【绝对领域】,杀死了医生,摧毁了红墙,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里克粗暴打断,愤怒已经让他无法思考,被房顶劈头盖脸砸趴下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湛平川委婉道:“我觉得城主还是得反思一下,这件事暴露出你们四位不少问题,比如异能到底管不管用,是不是有什么破绽,下次能不能改进......这样的严重失误真的不要再犯了好吗,佣兵兄弟们的命也是命啊。”

    罗布亚,罗布汉,罗布其牛眼圆睁,六七只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显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听到这种回答。

    布里克拍案而起:“你何必做这一副委婉的表情,你看看你说的话委婉吗!”

    湛平川只好把表情收了回去。

    职场真特么难混。

    罗布亚气极反笑:“让我反思?暴露出我们的问题?你给我滚!”

    湛平川听人劝吃饱饭,一边滚一边乐观道:“放心吧城主,再给我十天时间,我已经充分了解了敌人的个性,这次一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罗布亚眼睛一翻,差点心肌梗塞,罗布汉则将鸡蛋饼脑袋转向布里克:“他们一定没有离开上帝城。”

    布里克冷笑:“您放心,阿奇诺已经带人在上帝城各个角落搜捕了。”

    罗布汉点头阖眼:“你也去清洗一下吧。”

    布里克实在是太狼狈了,虽然及时被恢复系觉醒者愈合了伤口,但砸出来的血还来不及擦,就这么渗人地挂在脸上。

    “是。”于是布里克也走了。

    城主府前厅再无外人,一旁的侧门终于打开,本忧从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但这并不因为敌人逃脱,或是坦布人死亡,甚至都不因为古神殿被毁了,而是因为那间侧殿被打开了,里面的蜡像被卑贱的坦布人看到了。

    那可是,元老的秘密。

    “本忧,不能杀了这个湛平川吗?”罗布汉恨声问。

    “还不是时候。”本忧望着空荡荡的城主府大门,眼中阴晴不定。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个玩意儿!”罗布亚的开胶皮鞋嘴像是要裂开了。

    “他植入的不是杰克的人生吗?你们当初有没有好好选人,这个杰克到底靠不靠得住?”本忧反问。

    “当然靠得住。”

    杰克市井出身,为人精明,手段肮脏,一进入佣兵军团,便如小人得志,对得罪过自己的人睚眦必报。

    他甚至还数次传出过变态性癖和虐待尤托皮亚人的黑料。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特质似乎都没出现在湛平川身上。

    本忧冷笑:“那您担心什么,那一刻早晚会到来。”

    -

    兰斯一睁眼,发现眼前的景象很陌生,一圈混血尤托皮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正用好奇,考究,谨慎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而法塔等人,就坐在尤托皮亚人前面。

    卢卡斯刚想从阿德里安怀里起身,就被头顶的水泥砖狠狠撞了一下,他头上那颗大包瞬间更疼了。

    他龇牙咧嘴:“喂法塔,你这是什么地方?”

    法塔:“这里是——”

    他还没说完话,凌棋就猫着腰冲了出来,他眼尖,倒吸一口凉气:“少夫人你受伤了!”

    兰斯看向手臂,血已经将整条袖子都染红了,刚刚肾上腺素作祟,他感觉不到疼,如今卸下防备,才发觉小臂已经疼得发抖了。

    他将袖子扯起来,看到臂弯下三指的地方,有一道不浅的伤痕,血还在慢慢往外渗。

    凌棋赶忙使出恢复系能力,为兰斯愈合伤口:“少夫人,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你不是神祇系觉醒者吗?谁有本事能伤到你?”

    卢卡斯揉着脑袋上的包,一屁股坐在地上,皮笑肉不笑:“还能是谁,我们亲爱的大侄子啊。”

    凌棋听到最不想的答案,不由胸口发闷。

    波波夫盘着腿,耷拉着脑袋:“你是没看到,当时我都想呼大少爷一巴掌,太气人了,少夫人担心伤到他根本不敢开大!”

    卢卡斯一指自己脑袋,忿忿道:“还有我这包,这小子给我拍墙上砸的,要不是我等级高,现在都脑震荡了。”

    并不喜欢这种拥挤狭窄环境的阴暗面终于掀起眼皮,他抬手扭过卢卡斯的脑袋,压向自己:“哥哥看看。”

    “我不。”卢卡斯别扭地推着阿德里安的手。

    法塔:“唉,事已至此,先别说了,都来嗑一颗我的大力丸吧。”

    卢卡斯听闻,立刻软绵绵倒在阿德里安掌心,装晕。

    Oliver忙转移话题,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湛平川或许和我一样,中了异能,但我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异能,能让人瞬间晕倒,意识抽离。”

    “你们最好不要抱有希望了。”这时,从尤托皮亚人中走出一个女人,这女人腰胯手枪,举止干练,剃着简洁方便的短发,轮廓锋利的脸上点缀少许雀斑。

    她身上肌肉线条非常明显,显然经过了严苛的训练,以至于周身环绕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场。

    “介绍一下,这里是地下层,我是反坦布组织的首领塔那托,我劝你们早日接受现实,你们的朋友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塔那托的嗓音并不柔软和哀婉,反而冷漠的有些无情。

    第193章

    “不可能!”凌棋刚为兰斯治完伤,听到这话,顿时应激了起来,“虽然你救了我们,但也不能拿这件事胡说八道,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朋友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波波夫也急了:“我们大少爷不一样,他可是空间系S级,还有少夫人给的神迹,他肯定会回来的!”

    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本就狭窄的地下层显得更为压抑了。

    那些混血尤托皮亚人静静看着他们,眼神里有一些怜悯,但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这种平静就好像一滩被污染的湖水,明明内里已经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但湖面依旧无波无纹。

    这甚至比大吵大闹更令人悲哀。

    “重要?谁的朋友又不重要。”塔那托看向气血上涌的凌棋和波波夫,一开始似乎想冷嗤,毕竟这种言论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天真了。

    但思及大家不过是同病相怜,于是她只是深吸气,冷着脸将目光扭向别处。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此刻肌肉绷得很紧,像石块一样僵硬。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兰斯倒是没有像波波夫和凌棋那样激动,不可否认,他会担心,会焦虑,会难过。

    但他刚刚亲眼见到Oliver从对方的异能中挣脱出来了,虽然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可这就代表着有希望。

    “你们的朋友又不是第一个。”塔那托坐在一张卷边的席子上,她穿着工装裤的腿盘起来,靴边的小手枪被取下扣在一边。

    她的背挺得笔直,凌厉的眼睛挑起,打量着兰斯。

    看得出来,她欣赏兰斯的冷静,所以将那句刺耳的‘重要’搁置了下来。

    “这就跟那四位城主有关了,我要先说他们。”

    “他们是连体四胞胎,名为罗布衣,罗布其,罗布亚,罗布汉,一个几乎没人知道的事实是,他们并不是坦布人,而是混血尤托皮亚人。”

    塔那托将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开口就是惊天秘闻。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混血尤托皮亚人和坦布人的人种特征已经不是那么分明,现如今判断两者的区别,更多是用身材和肤色。

    那些瘦弱矮小的,常年经受烈日暴晒的,大概率是混血尤托皮亚人,因为他们需要无止境劳动,以及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正因如此,坦布人现在流行以胖为美,以白为美,就是为了跟尤托皮亚人区分开,彰显自己高贵的身份以及优越的财力。

    卢卡斯闻言满脸的嫌恶:“这些混血尤托皮亚人都疯了吧,当上城主的,加入佣兵军团的,不想着推动解放,反而帮着坦布人剥削压迫自己的同族?这特么比霍华德都变态啊!霍华德家暴后都知道让我吃饱。”

    阿德里安扫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二十六岁的弟弟为何还有如此天真的一面,他紧着眉头,无情戳破:“那是我喂你的。”

    卢卡斯:“。”

    卢卡斯:“破案了,霍华德真不是个东西。”

    受乌里尔和老师的影响,Oliver对历史与人性都充满好奇心,他忍不住开口问:“既然是尤托皮亚人,他是怎么当上城主的?”

    塔那托:“百年之前,尤托皮亚人与坦布人连年征战,你死我活,恨不得生啖对方的肉,后来坦布人投靠了联邦,在联邦的扶持下,他们彻底打败了尤托皮亚人,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坦布是个自私,贪婪,狡猾的民族,他们不在乎整个加勒比酋长国的利益,不在乎人民的生活,他们掏空整个国家给联邦,换取自己的享乐。”

    “可是数十年过去了,尤托皮亚人与坦布人不断接触,交融,孕育了整个地下层的混血,我们的文化与长相已经十分接近了。”

    “当年的仇恨逐渐在尤托皮亚人的屈服与坦布人的享乐中被淡忘,现如今,坦布人只知道尤托皮亚人是下等卑劣的种族,而尤托皮亚人只知道坦布人高高在上。”

    “人多了,总会有异类,享乐过了,就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并不是所有尤托皮亚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坦布人都是坏人。”

    波波夫不是很懂她这些感叹,只觉得云里雾里:“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提到那四位城主啊。”

    塔那托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罗布们生下来就是畸形,连地下层都不配留,他们刚出生不久,他们的母亲就把他们带回了垃圾城。”

    对尤托皮亚人来说,从地下层回到垃圾城,等于从天堂回到地狱。

    塔那托:“他们母亲没多久就死了,疟疾,没钱治,而他们因为丑陋,畸形,在垃圾城一直是被欺凌的对象,后来他们就躲进一间臭气熏天的茅房里,唯唯诺诺,再也不出来。”

    “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和我妈妈有关。”

    兰斯微挑眉。

    这大概就是塔那托能知晓内情的原因了。

    “我妈妈小时候是个混账,三岁说谎不眨眼,四岁就会偷东西,坑蒙拐骗,无所不作,为了活下来,她什么都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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