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哥何必再说这些,”赵近东说。

    ”我没有跟你说话,“赵新之说:”你是非要插到我和小琛中间来么……“

    他话还没说话,赵云刚忽然一把将手里的筷子摔在盘子上,盘子都被砸破了,饭菜迸溅开来,有几滴溅到了赵新之的脸上。赵太太吓得靠在了楼梯上,陈嫂赶紧扶住了她。

    赵新之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红着眼看向宋琛,大声道:“你说过去的宋琛死了,我也死了!被你的冷血杀死的,你以后跟老二亲热的时候,都想想你摸他的手上,沾着我的血!”

    “你给我住嘴!”赵云刚怒道:“我看你是疯了!”

    “当初定小琛的婚事,我是怎么求你的,我都要跟你跪下了,求你把小琛给我。”赵新之晕晕乎乎,甩开了赵宝涛的胳膊,踉跄了一下:“你们都以为我那么平静地就接受了么,你们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么?我最爱的人,嫁给我弟弟,我在婚宴上,你们知道我是怎么笑的么?就因为我是老大,我要做个表率,你们有谁真的关心过我么?唯一一个,”他指着宋琛说:“唯一一个,关心我的,竟然还是在骗我,骗我。”

    赵太太红着眼睛喊道:“你不要再说了!”

    “还有你!”赵新之指着赵近东:“你知道你和小琛结婚的那一天,在庄园门口,我坐在车里,差点就踩了油门撞死你么?!我或许当初就不该心软,直接……”

    他话没说完,就被赵云刚一脚踹倒在赵宝涛和赵起的身上。赵宝涛伸手要抓赵新之,但是赵云刚随即又一脚上去,将赵新之踹倒在地上。他又转身去拎椅子,宋琛一把按住了赵云刚的手,他浑身都是沸腾的,脑袋有些热,似乎是空白的,他得做点什么,不然非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赵云刚此刻大概抡着椅子结果了赵新之的心都有了。

    他走到赵新之跟前,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的掌心沾染了赵新之的眼泪,赵新之紧闭着嘴唇看着他,他伸手就又给了赵新之一巴掌。

    把赵太太他们都打懵了。

    宋琛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漠高傲,他居高临下看着赵新之,赵新之仰头看着他,像是一个信徒。

    “看清我,”宋琛看着赵新之,问:“醒了么?”

    赵新之有点癫狂和狰狞的面目突然一下子击中了他,赵新之的眼睛里都是泪花,被他扇了两巴掌,脖子和脑门上的青筋都要凸出来了。一股浓烈的冲动鼓动着宋琛的心,他按压不住。

    全心全意爱着“宋琛”的,大概只有赵新之,只是他爱的宋琛,已经不在了。如今的宋琛琛让他慌乱无措,痛苦而嫉恨,所以堕入深渊。

    “你是想自己不好过,也受不了我和赵近东好过,是吧?”宋琛莫名有些哽咽,语气缓了一些,嘴唇动了动,说:“好啊,我跟赵近东离婚,行吧?”

    第82章

    宋琛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赵近东脸色难看的很,盯着宋琛看。

    赵云刚最先反应了过来,说:“你也跟着你大哥一起疯么?”

    “我是在问大哥,他想要什么结果。”宋琛说,“如果大哥非要这个结果,我也能满足。只是有一点,我就是喜欢赵近东,就算我们离了婚,我心里还是有他。”

    赵云刚一听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真的要离婚。

    不过刚才还乱成一团的事态如今算是缓和了一点,赵太太找准机会,立马从楼梯上下来,拉住了赵新之:“起来,去医院。”

    她对赵云刚和宋琛说:“他发烧了,不清醒。”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赵新之说。

    赵太太发狠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干什么你。”

    “滚,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儿子!”赵云刚怒道。

    老大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一家人都到了这么难堪的境地。

    赵新之冷笑,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一个没有伦理观念的畜生,一个给了台阶还不肯下的疯子,一个人,搅得整个家都不得安宁,自私自利,不可理喻。你们都巴不得我离开这个家吧。看着我,你们是不是心里都有根刺?好,我走,我离开这个家,我成全你们和和美美的一家子。”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给我滚!”赵云刚听他说这些,气的脸色通红,又要拎椅子砸他。赵宝涛和赵起赶紧拉着赵新之往外头走,说:“大哥,咱们去医院,咱们去医院。”

    “宋琛,”他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依然怀抱着可笑的奢望,寄希望于自己这最后的哀求和威胁:“我走出这个门,就再也没有你以前认识的赵新之了。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头!”

    他不知道的是,赵太太和赵云刚他们,都巴不得他不要回头。他的所谓深情,从始至终沉溺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这就是内敛的坏处,几十年的沉默不言语,让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赵家长子,听话懂事的赵新之”,他突然暴露出内心的阴暗和贪欲,只会叫所有人觉得陌生,无法接受这样的他。

    赵新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这么疯,就连陈嫂和王妈也这样想。

    赵云刚脱力坐了下来,眼睛都红了。

    还是痛心的,最信任的稳重的长子,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而那个喜欢淡淡微笑着站在一边的,成熟又踏实的赵新之,仿佛还在昨天。

    赵新之躺在车里失声痛哭,就连前头开车的赵宝涛都被感染到了,红着眼眶,喉咙动了动。

    他的所谓爱,在他大哥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赵太太站在廊下,日头照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对扶着她的陈嫂说:“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很痛心,也很伤心,但并没有流眼泪。

    难道真的认真去追究这一切的因果么?有什么意义,只会更助长赵新之的疯魔。

    午饭就这样不欢而散。宋琛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来,听见身后的关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见赵近东脸色依旧阴沉。

    他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离婚?”赵近东问:“刚才,如果大哥要你离婚,你就会离婚?”

    宋琛挪开手,躺着看着赵近东。

    “婚姻是这样儿戏的事么?”赵近东问。,“让我在旁边站着像个傻子。”

    宋琛就坐了起来,问说:“你要听真话么?”

    自己不是主动占据了这个身体,但既然占据了,大概也要为这一切负责。

    爱情,于他个人而言,的确是重的不能再重的东西,但于整个家庭而言,还有东西比它更可贵。

    赵云刚这么疼他,赵太太对他也不错,难道还真要他们为了自己,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穿到这个世界上来,已经拥有了很多他从前没有的东西,他有钱,有美貌,有疼他的家人,即便没有爱情,他也能过的很好。

    他该刚穿过来的时候就离婚的,那时候沉迷于赵近东的美色,没有想那么长远,也没料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候就离婚,可能会更好。离婚以后单身或者再和谁谈恋爱,赵新之都不至于这样。

    这是他这个作者,也是过去的宋琛造下的孽缘。赵新之会一直横亘在这个家庭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解。

    他的话无异于变相回答了赵近东,赵近东说:“过去的宋琛,看来是真的死了。”

    宋琛愣了一下,看向赵近东。

    赵近东说:“以前的宋琛可不会这么心软,别人淌几滴眼泪,就让步了。”

    “大概那天从屋顶摔下来,宋琛就死了吧。”宋琛似真似假地说。

    赵近东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看着他,伸出手来,替他抹了眼角的泪花,问说:”你这是为谁流的眼泪?”

    “可能是以前的我。”宋琛抓住了赵近东的手,说:“大哥怨恨什么,我知道,他本来想着我快要离婚了,结果却看到我和你越来越好,他觉得他的梦想破碎了,太突然,他接受不了。他也怨恨爸妈,当初没能让我和他结婚。怨恨我和你的婚姻,想着如果不是这段婚姻关系存在,他早就和我怎么样怎么样了。我想让大哥知道,即便没有这段婚姻,没有你,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宋琛”从来没有把赵新之纳入考量的对象当中,赵新之从开始就只是一个炮灰,宋琛那种性格的人,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敦厚老实又喜欢自己的男人,太没有挑战性,太无趣。他喜欢的是更俊美的,偏偏不爱他的赵近东。他想看的,是“赵近东冷漠的脸,被快感撕裂以后,露出的狰狞”。

    不得不说,他写的宋琛很变态!

    赵近东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宋琛单单只说了“离婚”,他大概心里会不满,可宋琛当时也说了,即便为了赵新之和他离婚,心里也有他。

    和一纸婚书相比,更重要的,或许是人心。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消化不了,宋琛还有伤,他也不该继续追究。

    感情事其实是最难处理的,情商智商都很高,又很理智的人或许才能处理妥当。他这种情感丰富易冲动的人,处理这种事就像是在走钢丝,宋琛自己都不知道他处理的好不好。反正他现在走的就是一条道到黑,绝不拖泥带水的路线。

    但其实所谓快刀斩乱麻,对无情的一方很有用,比如他,对有情的一方,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比如赵新之。他斩的干净,赵新之却不能。

    他到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还能浮现出赵新之有些狰狞和癫狂的脸,他通红的眼睛里噙着的泪花,配着他刚毅硬朗的一张脸,叫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也不知道赵新之多久才能从这一段感情当中走出来,能不能走出来。

    作孽,他以后再也不写多角恋了。

    宋琛在沙发上躺了好长时间,赵近东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见他还在沙发上躺着,神情疲惫又哀伤。

    他其实不想看到宋琛这样,他突然希望宋琛像以前一样强势,冷血,对于赵新之的悲惨模样,他只会更鄙夷,厌弃。

    在宋琛的心里,最好半分安置赵新之的地方都没有。

    像他一样。

    他对自己的大哥赵新之,就没有半分的同情。在他看来,赵新之就是在咎由自取。宋琛和自己结了婚,赵新之明知道会让自己难堪和痛苦,却依旧和宋琛眉来眼去,这是一错;眼瞅着爱情落空,身为男人,竟然用强,此为二错,这两件事都是赵近东绝对不会做的事,他觉得如今这样,便是执迷不悟的赵新之该有的下场。

    他站在那里看了宋琛一眼,宋琛本来闭着眼睛的,察觉他的存在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他,便坐了起来。

    “要躺去床上躺。”赵近东说。

    宋琛就站了起来,身上寒津津的。

    赵近东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怕自己的冷血会吓到宋琛。

    他是冷血的人,别说对兄弟,就是对亲生父母,他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少感情。他希望他的爱人,能像他一样,只有他。

    这世上他只需要一个和他并肩前行,相互取暖的人,别的都不需要。他希望宋琛也能这样。

    但宋琛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那是正常的,他自己这样的冷血才是不正常的,所以没办法开口,爱让人畏惧,他竟也开始在意自己在宋琛心里的形象。

    赵近东上了半天班,晚上回来的时候,陈嫂告诉他宋琛还在睡觉。

    家里静悄悄的,赵云刚不在家,赵太太去医院看赵新之了,赵近东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旁吃了晚饭,吃完饭他上了楼,见宋琛躺在床上,睡的正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宋琛如今睡觉,都不再开床头的兰花灯了,曾经那么怕黑的一个人,如今也变了。

    他赶紧关了卧室的灯,摸着黑去了洗手间,洗漱了以后,静悄悄躺到床上去了。宋琛却睡得很轻,他才刚掀开被子,宋琛就醒了,他就伸出胳膊来,往宋琛倾过去,轻轻搂住他。

    宋琛在昏沉的睡意之间问:“才回来?”

    “嗯。”他身上有些凉,宋琛身上却很暖。

    “我一觉睡到现在,几点了?”宋琛沙哑地问。

    “八点多。”

    那还很早啊,赵近东这么早就上床睡觉了,也是稀奇的很。

    “吃东西么?”赵近东问。

    “不饿,不吃了。”宋琛说:“你睡这么早?”

    “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困了。”赵近东说。

    宋琛就没再说话。

    经历了风波,平静下来以后,会更觉得安宁的可贵。赵近东大概也累了,要让他好好休息。

    他却睡饱了,没什么困意,赵近东有些凉的身体沾染了他的热气,最后和他的一样暖。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因为额头有伤,他都是平躺,所以赵近东侧身搂着他,倒像是靠在他怀里。

    “有个事,我今天一直在想。”赵近东忽然说。

    “嗯?”

    “不要跟我离婚,”赵近东说,“永远都不要。”

    他在黑暗中说。

    这是他中午便想对宋琛说的话,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要离婚。赵新之又算什么东西,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们付出婚姻,他希望在宋琛的心里,也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他舍弃他。

    “你不要因为大哥这么极端,你就偏向他,不要以为我不会做极端的事,我要是极端起来,比他还可怕。”他的手紧紧抓着宋琛的腰,几乎抓痛了他,带着极强的控制欲,而头靠在宋琛的肩膀上,温柔地抵着他的脸颊。

    第83章

    离婚。

    宋琛从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过这件事。

    他都快要忘了,他穿的这本,名字叫《离婚》。

    宋琛觉得很感动,就伸出手来,揽着赵近东的头。此刻在疲惫和困意之下,他的心简直融化成了一团,说:“好。”

    这世上最难的事,便是和相爱的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

    第二天孟时就过来看他了,赵家的事他都不知道,他今天本来约了宋琛出去吃饭的,结果宋琛说他不方便出门。

    “我曹,你现在怎么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了,这不是你作风啊。”

    “少废话,想见我就来我们家。”宋琛说。

    孟时就开着车过来了,看见宋琛额头上那么重的伤,吓了一跳:“打架啦?”

    他的第一念头就是,宋琛和赵近东打架了。

    宋琛“嗯”了一声,说:“打架了。”

    “我曹,这个赵老二不是人啊,下手这么狠。你眼都肿了。”

    “已经消下去很多了,昨天都看不见东西。”宋琛说:“你来找我,玩的还是有事?”

    孟时却还在骂赵近东:“我曹,这么狠,你就这么算了?”

    “他也没捞到好处,被我揍很惨。”宋琛说,“我这个严格意义上是我自己摔的。”

    “你真本事,”孟时说着要往他床上坐,都坐下了,赶紧又弹起来,去搬了把椅子过来:“你们家赵老二有洁癖我知道,我还是不坐你们的床了。”

    他扔床上一个本子,说:“看看吧,农家乐的菜单,房间布置情况,还有杂七杂八一些东西,你都看看怎么样。”

    “农家乐的事你也接手了?”宋琛问。

    “我看老管家年纪大了,一个人怕他顾不了,我这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帮把手,你放心,农家乐还都是你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宋琛就看了一下,他好久没去农家乐了,都不知道农家乐已经收拾的这么好。

    外头看起来和梦古村的房子没什么区别,里头装饰的却很干净,两排房间还分了类型,一个走朴素农家房路线,里头还挂着什么玉米红辣椒簸箕之类的东西,床也是土炕的类型。另一排则是酒店风,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配色都是经过设计的,一水的小清新路线。

    “怎么样?”孟时问。

    “比我想的好。等我伤养好了,我就去那住两天,亲自体验体验。”

    孟时又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宋琛说:“隔着纱布你能看到什么?”

    “我看着觉得有点惨啊。”他说:“你这会留疤么?”

    “应该会吧。”宋琛说。

    “如果不是太深的伤口,疤都能做掉。”孟时说,“以前我姐额头也受过伤,高中的时候做的祛疤手术,现在化点妆,基本看不出来了。你跟赵老二什么仇怨,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看他不顺眼,欺负欺负他。”宋琛转移话题说:“原来那个宣传片,推出来了么?”

    “早播了呀,你不知道?”孟时提到这个就有点得意:“你去A城随便一个商业区看看,基本都有,哥们我这次可是大手笔。”

    “我跟你说,就那么多钱,你花完了可就没有了,别管我要。”宋琛说。

    孟时说:“既然做就做大一点,你放心,哥们我还有点零花钱呢,够用。”

    宋琛不方便出门,便留孟时在家里吃饭。孟时先去跟赵太太他们打了个招呼,不一会跑上楼来,关上门说:“我曹,你婆婆怀孕啦。”

    宋琛说:“对啊,不过还不到三个月,她最近基本都卧床休息。”

    “你爸挺能啊,都这岁数了。”孟时笑着说:“你们家缺个小公主,要是添个女孩也不错。不过要是男孩,你们家就有的看了。”

    “为什么?”

    “老来得子,你爸妈肯定特别宠,将来什么好东西估计都会留给他。别说其他那三个,就是你家那个赵老二,你以为是好惹的?”

    说起来豪门大户是最不缺钱的,但是历来为了争家产闹的最厉害的,都是这些豪门。估计是涉及的财产实在太多了,多到足以淹没手足亲情,滋养超出常人的贪欲来。

    “我们家没有差钱的吧,给多给少也都够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所以我说你平时看着挺精明,在这上头就太大意了啊。你想,家里只有一万块,大儿子六千小儿子四千,感觉就还算公平,稍微有那么一点偏心,但也能接受,说白了也就两千块钱的事,为了两千块兄弟阋墙那也不划算。可是你想,如果是十个亿,大儿子六个亿小儿子四个亿,对小儿子来说足足一半的差额,你说他心里会不会不平衡,为了两个亿兄弟阋墙,是不是很容易理解。”

    宋琛竟然无法反驳。

    尤其现在,他觉得赵近东和赵新之已经算是彻底闹掰了吧。因为自己。

    赵宝涛和赵起自然会更向着赵新之一点,他们俩本来也都不喜欢赵近东。

    但是据他了解,赵近东并不是一个会退让的人,该他得的,他大概一分都不会便宜了另外三个……他也不喜欢那三兄弟,又生性要强。

    赵近东在赵家,一直都是独立的存在。他那个亲生母亲是指望不上了,一个亲爹,父爱也要分好几份,将来他六分之一可能都得不到,他有的,好像也就只有自己了。

    将来的处境恐怕只会更艰难。

    宋琛有点心疼,又暗戳戳有点兴奋。

    爱一个人,既希望他能被这世上所有人善待,得到最多的爱,又希望他众叛亲离一般,只有自己。

    宋琛觉得,修复赵近东和赵家的关系,也是他的责任。他认真想了想,爱终究战胜了私欲,他还是希望赵近东能过的更幸福一点,得到更多的爱。

    让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多少爱的赵近东,更幸福一点。

    秋天过去,冬天就来了,宋琛额头上的结的疤终于也掉了,但留下一道伤痕,还挺明显的。

    他站在镜子跟前,捋起刘海看了看,他这个秋天似乎是瘦了一些,下巴多了点棱角,长眉看起来更凌厉一些了,脸上挂着水珠子……他也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洗过脸了。

    水珠子从他的下巴上留下来,湿了他的白衬衫,白衬衫贴着胸口,隐约有点激凸……天冷了,他最近起床和睡觉的时候穿衣服脱衣服,都感觉有激凸,会蹭到。

    大概也是禁欲太久了的缘故。

    养伤以来,赵近东都很规矩,尤其是最近,赵近东都不挨着他睡了。

    光从睡觉的姿势和位置上来看,感觉他们俩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相看两厌的时候,中间隔着太平洋。

    不过宋琛觉得赵近东之所以躺那么远,是因为他最近也有点憋不住了,因为前些日子,每天早晨醒来,他都感觉有个东西杵着自己。眼瞅着自己的伤已经好个差不多了,估计赵近东也有点蠢蠢欲动了。

    冬天冷了,到了抱在一起睡的季节啦。

    额头上有疤痕,但宋琛觉得还好,并没有影响他的颜值,他也没有用刘海遮起来,他还是习惯性留三七分的斜背头,这是宋琛的标准发型,又帅又潇洒。

    他还穿上了久违的西装皮鞋,气势满满地从楼上下来,赵太太她们看见都愣了一下。

    真是久违的宋琛了。

    宋琛焕然一新,让她们都觉得日子又回到以前的正轨上来了。

    “要出去啊?”赵太太问。

    “嗯,”宋琛说:“出去透透气。”

    赵太太就说:“这些天憋坏了吧?”

    宋琛笑了笑,问说:“听陈嫂说,妈上午去看大哥了,他怎么样了?”

    “断断续续的一直发低烧,昨天才好,他太忙了,没什么时间休息。”赵太太说:“不过忙点也好,他也没空想东想西了。”

    宋琛“嗯”了一声,别的都没再多说。

    赵新之这一次大概真的放下了,颓废了几天以后就去上班了,听说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工作上,就是他身体不大好,好像秋末冬初这段时间,几乎隔山差五就得往医院去一趟。

    赵新之能尽快走出来就最好了。

    孟时开了车过来接他,说:“你们家的司机要下岗了吧,现在我都成了你的专职司机了。”

    宋琛刚要坐进车里去,就看见了赵近东的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他就在原地站定,看着赵近东的车子停在了跟前。赵近东从车上下来,系上扣子问:“出门?”

    宋琛“嗯”了一声:“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赵近东说。

    孟时在车里啧啧称奇。

    谁能想到,这对冤家夫夫,竟然有一天也能有这老夫老妻的对话!

    宋琛说:“那不巧了,我正要出门,一起去?”

    赵近东就朝车里头看了一眼,孟时赶紧摇下窗跟他打了招呼。

    内心祈祷一百遍:“千万不要答应!”

    果然,赵近东说:“不了。”

    孟时松了一口气,笑着探出头来,客气地说:“二哥一起去呗,我们也是玩。”

    谁知道赵近东听了,就问说:“你们去哪?”

    孟时心里大叫不好,尴尬地笑了笑,说:“山里。”

    “我们去梦古村,我去看看农家乐。”赵近东这么早回家是为了看自己,自己一个人出去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不如一起去,叫赵近东看看他干的正经事,给他一个好印象。

    “花开了么?”赵近东问。

    “还没有,等深冬吧。”

    “我等花开再去,你去吧。早点回来。”赵近东说着就进家里去了。

    宋琛就坐进车里去了,孟时打着方向盘说:“见色忘友。”

    宋琛就笑了,系上安全带:“怎么了?”

    “你还真心实意地请赵老二一起去啊,我在他面前我干什么都不自在。他去了只会冷场子。”

    他是不喜欢赵近东,他估摸着赵近东也不喜欢他,所以才不会跟着一起去。

    宋琛这些朋友,赵近东没一个有好脸色的,人以群分,宋琛认识的朋友,没几个是赵近东看得上眼的,都是纨绔。

    宋琛却问说:“我以前都是怎么叫赵近东的?”

    他现在基本提到赵近东都是直接叫全名,赵太太她们都说他叫的太见外了。但“老公”他是叫不出口的。刚听孟时叫赵近东“二哥”,他忽然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

    孟时说:“赵近东吧,你提到他都是叫赵近东。”

    “还有么?”

    “就二哥啊。”孟时说:“我这不就是跟着你叫的。你只有当着外人的面才会叫二哥,当着赵近东的面你都直接喊他的名字。”

    宋琛觉得“二哥”这个称呼不错。

    不羞耻,又不至于太冷漠,好好利用,也会很撩人。

    孟时看了他一眼,就笑出声来。

    宋琛扭头看他,孟时就说:“我真是很好奇,你跟赵老二原来都势同水火了,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样的。”

    他们俩出去,不到俩小时,赵近东就打了电话过来,到了傍晚的时候,赵近东又打了一个。孟时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赵老二快成催命鬼了。”

    宋琛拿着手机拍他的农家乐,孟时见他拍完直接就发了过去,吓了一跳:“我曹,你刚才跟谁发的?”

    “赵近东啊。”

    “那我刚才那句话你录进去了?”

    宋琛点开播了一下,就听见孟时叫赵近东“赵老二”,还叫他“催命鬼”。

    孟时说:“撤回撤回,你不要这样,你们家赵老二本来就不喜欢我,你要想咱们俩的友情千秋万代,你就得帮着我树立良好形象啊。”

    他刚点了撤回,就见赵近东发了信息过来:“催命鬼?”

    孟时赶紧发了条语音过去:“二哥,开玩笑,开玩笑,吃狗粮吃多了。”

    不一会宋琛又收到了一条信息,他看了以后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对孟时说:“行了,走吧,赵老二说请你吃饭。”

    孟时傻眼:“你确定,请我?”

    看他横竖不顺眼的赵近东,居然要请他吃饭。

    宋琛点头,手机又掏出来,放了外音给他,是赵近东的声音,沉静冰冷:“你跟孟时说,赵老二请他吃饭。”

    孟时认识赵近东也十多年了,作为宋琛最好的哥们,赵近东从来没有请他吃过饭。他偶尔为了示好倒是请过赵近东,赵近东从来不去。而且每次请,都会让宋琛和赵近东爆发一场战争,宋琛觉得“我的哥们请你吃饭,你不去,就是拂了我的面子”,他受不了,而赵近东,根本不在乎他受不受得了。

    以至于孟时后来都不敢请了,不想这两口子为了一顿饭吵架。

    说吵架也不对,宋琛爱吵架,也爱打架,动嘴动手都是一把好手,但他和赵近东吵不起来,因为赵近东冷漠,压根吵架都懒得吵。其实赵近东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狠。他觉得是比宋琛狠的,很无情。

    可冷漠至极的赵近东,此刻却站在餐厅外头的夜色里,英气逼人,列松如翠,朝他们招了一下手。

    进去了以后,赵近东叫宋琛坐到他身边去,然后递给孟时一本菜谱:“你拣想吃的点。”

    孟时坐立不安,讪讪地接过赵近东递过来的菜单,想着自己为什么要来跟赵近东吃这顿饭。

    简直是种折磨,没办法,十几年养成的阴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他很怕赵近东看他这不顺眼那也不顺眼,也很怕宋琛和赵近东当着他的面吵架。

    宋琛也拿了份菜单,问赵近东:“你来过这么?”

    “常来。”

    “那你点吧,点你喜欢的,我吃什么都行。”宋琛说。

    孟时捏着菜单,暗暗吁了一口气,说:“我跟小琛一样,也是吃什么都行,赵二哥既然常来,那这里的菜哪个不错你肯定知道,你点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不用客气。”

    他自己就莫名在“二哥”前头加了个“赵”字。

    赵近东就点了几道菜,孟时见他坐的那么直,不由自主地也坐直了身体,感觉像是在和长辈吃饭。

    他们就聊起了梦古村农家乐的事,没聊几句,菜就上来了。

    这家店,上菜倒是快。

    好的餐厅有两种,一种是环境一般,价钱一般,但味道特别好的,这种适合亲人朋友一起来吃,物美价又廉。还有一种是环境极佳,价格死贵,色香比味道更好的,适合请不熟的,或者比较重要的客人,要的是体面。这家餐厅一看就是后面这一种。

    倒比较符合他和赵近东如今的关系,就是“跟自己第一次吃饭的,老婆的闺蜜”……不要太拿对方当朋友,可也要提现出足够的重视。

    赵近东穿的也很正式,西装,白衬衫,和中午在庄园里见到的相比,只是少了领带,白衬衫的扣子扣的一丝不苟,依旧是精英绅士的派头,气场一贯的高冷,俊美而沉静。

    “我觉得味道也一般,”宋琛一边吃一边说:“上次他请我,你知道请我去哪吃了么?”

    孟时问说:“哪儿?”

    “具体地址我也忘了,反正在老城,一个小区里头,名字叫厕所串串。”宋琛笑着说:“你别看名字奇葩,味道特别好,下次我带你去。”

    孟时有些意外,问赵近东:“赵二哥也吃小饭馆么?”

    “偶尔。”赵近东说。

    倒不是说有钱人就不吃路边摊,而是他觉得赵近东给人的感觉不会吃路边摊。

    反正他一直都觉得赵近东是有点端着的。

    赵近东是有点端着,他端惯了,论从小到大的思想和行为桎梏,他比赵新之还严重。他从小对自己要求都特别严格,心房也关的严,自尊心又强。

    孟时是宋琛的朋友,他就更端着一点。大概他也就在和宋琛单独相处的时候,会暴露他不合规矩的一面。

    “这顿饭本来早就该请的。”他对孟时说:“一直都忙,没什么机会。小琛常在家里说你的好,这些年多亏你陪着他,我是得谢谢你。”

    哎呦呦,这客套劲儿,分明是拿出正房老公的款儿来了。

    第84章

    孟时举起酒杯,难得也装一回:“客气客气。”

    抬眼去看赵近东身边的宋琛,托着腮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慢悠悠捏着酒杯子,说:“也还好,你请我也没请几次吧?”

    赵近东就说:“明儿开始。”

    宋琛皮肤白,吃了东西以后嘴巴有些油,看着不油腻,反而是很鲜嫩的红。他朝服务员招了一下手,说:“再来一瓶酒。”

    “你们俩可别灌我。”孟时说,“我酒量差,酒品也差,真醉了你们俩受得了吗。”

    “谁也不灌,能多喝就多喝,不能喝就少喝点。”宋琛说。

    服务员又送了一瓶酒上来,宋琛看了看瓶子,说:“可都是好酒,难得请你吃顿饭,你不好好宰一顿。”

    孟时笑着靠在椅背上,说:“今天得找代驾了。”

    赵近东问宋琛:“不知你酒量多少。”

    “他能喝的很,”孟时立马说:“他能把白酒当白开水喝,而且喝多了,第二天脸还不会肿。”

    他就不行了,不能喝,喝多了酒,第二天脸都不能看。

    宋琛问赵近东:“你酒量应该很好吧?”

    赵近东谦虚地说:“还行。”

    宋琛知道自己现在能喝,但不知道到底能喝多少,他打算今天和赵近东较量一番。

    较量的最终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比出谁更能喝,酒是色媒人,他有贼心。

    他就给赵近东满上了,给自己也满上了,看向孟时,孟时自己端起杯子:“我这还有。”

    “你成天跟小琛出去喝酒,酒量怎么还这么差?”赵近东问。

    孟时就说:“酒量这东西想练出来不容易,主要还是靠天生。我家里的人都天生的一杯倒,我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父母都是娱乐圈的人,按理说酒局没少参加的,但还是都不能喝。当初陆华容因为不能喝酒,还得罪过圈内的人,以为她摆威风。也就她是带着资本入圈的,娘家有钱能撑腰。

    至于他爹孟平,酒量很差,但爱喝,年轻的时候动不动就喝得酩酊大醉。

    赵家人就反过来,都能喝,就是酒量最差的赵新之和赵太太,那也比一般人要能喝点,他们只是不怎么喝而已。

    至于赵云刚,那就不用说了,酒场上练出来的,老当益壮,赵宝涛和赵起都是喝酒好手,最遗传赵云刚酒量的,是赵近东,天生的能喝。

    他没喝醉过。

    但宋琛喝醉过。

    宋琛喝醉了很吓人,比较疯。

    所以孟时有点担心,他觉得宋琛和赵近东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可别因为醉酒现原形,又分崩离析了。

    他就盯着宋琛,时刻提醒他说:“你少喝点,别真喝多了。”

    宋琛摸了摸额头,说:“感觉我还能再喝很多。”

    晕都不晕,只有脸上热热的。看赵近东,面色不红,神态自若,喝白酒都跟喝白开水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等到宋琛上厕所的时候,孟时也跟过去了,问宋琛:“你差不多到量了吧?”

    “早着呢。”宋琛一边尿尿一边说。

    “我不懂,你今天干吗跟赵近东喝这么多,有什么好处。”孟时说:“你别喝多了现了原形,再吓到赵近东。你喝醉了就发酒疯你不知道啊?”

    宋琛说:“不会……以前可能会,现在,我喝多了肯定就是老老实实地睡觉。”

    孟时当然不信:“你们俩现在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你也不需要故意灌他泄气,图什么呢?”

    宋琛自言自语一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唧唧:“图什么……”

    说完他就笑了,带了点酒醉的意思了。

    孟时看他一脸春色,“啊”了一声,说:“好手段呀。”

    宋琛提上裤子:“自从我受伤以后我们俩都好久没亲热过了。”当着孟时,他是一点都不害臊。也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人比较豪放:“今晚试试把他拿下。等老子把他灌醉了,不就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了,吼吼吼。”

    他故意做出浪荡的样子来,龇牙咧嘴。

    孟时就笑了,说:“那你得掌握住那个度啊,别真叫他喝醉了,真醉死了,他还怎么硬。”

    宋琛就看向了孟时。

    孟时愣了一下,说:“我说你这个雏鸡还真是雏鸡的很,男人真喝多了,硬不起来,你这都不知道么?”

    宋琛就问说:“那一点点醉呢?”

    “那应该还行。最好人是清醒的。”孟时说。

    “你很有经验啊。”宋琛洗着手,忽然听见后头单间响起了冲水声,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便从里头走出来了,到了他们旁边洗手。孟时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谁知道宋琛毫不畏惧,接着说:“你是不是有喝多了硬不起来的情况?”

    孟时大窘,说:“胡说八道,本少爷什么时候都一柱擎天。”

    宋琛笑着和孟时从洗手间出来,嘻嘻哈哈的,赵近东听见了就扭头看去,见孟时用手上的水珠子挑宋琛的下巴,宋琛笑着拨他,反过来戳孟时的脸。

    赵近东嘴唇抿了抿,就有点不大高兴。

    他对于自己的东西,有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强烈到有些不正常。

    但他知道自己的控制欲是不正常的,人也算理智,所以克制的住。婚姻当中也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不能干涉过多,他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眼下还在学习的初级阶段。

    孟时和宋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了,论起感情来,不比他和宋琛少,男人之间这种打闹……尤其他们俩这种性格的……算是正常,他要自我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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