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文景宁惊道:“可...她们冒犯了你啊。”

    祝卿若道:“她们口出恶言,所以罚她们都半年不许说话,很合理啊。”

    文景宁不理解地挠了挠脑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忽的灵光一闪,她猛地拍脑袋,“可你是国师夫人!”

    冒犯大官的夫人,不是要治罪的吗?

    贬官?流放?话本里好像是这么说的。

    祝卿若像是才想起来,“哦,我是国师夫人啊。”

    文景宁连连点头,“对啊。”

    祝卿若轻飘飘道:“那就罚她们四个月不许说话。”

    众人都惊了,怎么还带往回扣的?

    一众惊奇呆滞的目光中,只有卫燃悄悄掩住了微扬的唇角。

    她才为国师夫人这个身份感伤,这不正好撞木仓口上了吗?

    祝卿若略过众人,望向了慕如归,“国师,可以吗?”

    慕如归哪里看不出来祝卿若无心惩罚她们,虽然不满他们对卿若的冒犯,但还是以卿若的意见为先。

    于是他颔首道:“都依你。”

    此言一出,高玉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文景宁瞪大眼,“四个月!”

    高玉儿手比脑子快,迅速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眨着。

    被放过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始磕头,只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画面颇为诡异。

    祝卿若揉了揉太阳穴,“我有些晕,景宁扶我去歇息一会儿可好?”

    文景宁闻言快步走到了祝卿若身边,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

    祝卿若起身前,低头看了还扒在她腿边的高玉儿一眼,“这四个月高小姐若是憋得很了,就多看看书吧,读书能静心。”

    说着,她伸出手指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高玉儿乖巧点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祝卿若笑了一下,扶着景宁的手,转身离开了。

    高玉儿怔然地望着远去的人影。

    读...书?

    ===91

    第

    91

    章

    本来就好不必和好……===

    宴会散席,

    文家众人在主屋汇聚,又做了一场小宴,一为文老太爷恭祝诞辰,

    二为慕如归接风洗尘。

    祝卿若到的时候,

    人都已经到齐了,没有分席,

    大家都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

    她环视一周,

    发现只有慕如归身边有空位,而文景宁正朝她打眼神,

    意有所指地看向满面春风的文老太爷。

    看来是外祖父安排的。

    祝卿若不想扫了他的兴,

    便走到了慕如归身边落座。

    慕如归今日接触了很多生人,所以在祝卿若走近时并没有抗拒,

    反而低声问她,

    “可好些了?”

    祝卿若对他笑了笑,道:“好多了。”

    这笑让慕如归忽地怔愣,

    按卿若的性子,每每都会在后面加一句“多谢国师关怀”这等拉开距离的客套话,可她今天不仅没说,

    反而还冲他笑。

    慕如归怔愣过后,

    唇角牵起清浅的微笑,很淡,

    但与往日清冷的模样相去甚远。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被文家人看在眼里,都露出欣慰开心的笑脸。

    文老太爷更是欢喜,

    卿若能与国师和和睦睦,他这个外祖父也高兴。

    他“哈哈”大笑,“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我也就放心了,来陪我喝一杯!”

    慕如归如言端起酒杯,“卿若酒量不好,我敬外祖父。”

    文老太爷笑意更深,“好好好,你替她喝!”

    慕如归颔首,与文老太爷轻磕杯壁,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文老太爷见他没有扭捏,反而将杯口向下,作晚辈姿态,对他更加满意,“好孩子,外祖父喜欢你。”

    他又斟了一杯酒,正欲再敬,余光注意到席面上一张陌生的脸,“这位是?”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坐在慕如归左侧,容貌风流,气质不凡,正轻轻摇晃着酒盏,见众人都看他,他挑起半边眉,张口想要说话。

    慕如归先他一步,“这是我慕家族内堂弟,好奇贪玩,便跟我一道来了淮阳。”

    文老太爷会意点头,“原来如此。”

    他笑问卫燃:“小公子怎么称呼?”

    卫燃视线飘忽,落在手中象牙白的酒盏上,灵光一现,答道:“慕白,唤我小白就好。”

    这样随便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的,文景宁没忍住,“你怎么不叫小黑呢?正好配你这一身黑衣服。”

    卫燃挑了挑唇角,“名字乃父母所赠,不可随意对待。”

    文景宁还要争辩,文大夫人揪了她一把,文老太爷瞬间接口道:“原来是小白,你是国师的族弟,那我家卿若就是你的嫂嫂,你便随卿若唤我一句外祖父。”

    卫燃瞥向安静的祝卿若,“嫂...嫂?”

    得到了一个不甚友善的眼神,卫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即抬起酒盏,讨喜道:“小白敬外祖父。”

    文老太爷笑着与他碰酒,“今天席面上没能好好给你们介绍一下,正好小白也在,外祖父给你们介绍你们几位舅舅。”

    他指向旁边三名男子,其中两人有些年纪,还有一人只有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这是你们三位舅舅,文渝、文淳、文溪。”

    他点了点最小的那位,“这个是我的幼子,你们外祖母走得早,是卿若的娘亲阿滢手把手把他带大的,比卿若也就大了八岁,当年卿若出嫁,还是他背卿若上的花轿。”

    慕如归正要敬酒,卫燃先他一步,一个个敬了过去,“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

    慕如归垂眸看了他一眼,他干什么这么活络?

    文老太爷接着指向三位貌美的妇人,“这是你们三位舅母。”

    慕如归颔首有礼道:“见过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国师亲身问好,三位夫人都有些无措,只得连连点头应下。

    文老太爷指向文大夫人身边的文景宁,“这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的闺女景宁,今年年底满十四岁,旁边那个是她哥哥,唤作景和,十八岁了。”

    顺着往后,“这两个是你二舅舅与二舅母的儿子,景初和景栩,一个十六、一个十三。”

    “最后那个小的,才八岁,叫景采,是你们三舅舅三舅母的独子。”

    他顿了一下,笑道:“我忘了,马上就不是独子了,老三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文三夫人面露羞涩,颇有些不好意思。

    文老太爷道:“文家缺闺女,这一代也就卿若和景宁两个女孩儿,我们都宝贝的不得了。”

    这话带了些暗示,慕如归虽然不通人事,但也不是傻子,这明摆着是要他好好对卿若。

    他应声道:“外祖父放心,卿若是国师府的女主子,永远不会变。”

    文老太爷笑容扩大,“国师一诺千金,我相信你。”

    说罢,他便朝孙子们道:“还不快给你们姐夫敬酒?”

    景和接到祖父示意,率先站起身,满倒一杯酒,“景和敬表姐夫,望表姐夫好好对待卿若表姐,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慕如归见过景和,五年前与卿若成亲的时候,他才十三岁,拦路拦得最狠,还趾高气昂叫他要好好对待他表姐。

    当时他没有太过关心,如今,他长大了,又站到了他面前,还是叫他好好对待卿若。

    慕如归正色道:“定如君所愿。”

    接着便将酒水一饮而尽,景和动了动唇,看起来还有话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喝完了杯里的酒。

    卫燃的视线在景和身上打了个转,没有多话。

    景宁也举起一杯酒,“表姐夫,你可一定要对表姐好,不然我就冲到上京,把卿若表姐带淮阳藏起来,叫你再也找不到!”

    这话逗笑了在座所有人,文大夫人也嗔怪地瞪她。

    祝卿若调侃道:“怎么给我上烈酒,轮到你自己就成了果酒了?”

    文景宁被拆台,高傲自信的脸瞬间皲裂,拖着声音道:“表姐~”

    这撒娇的语气令祝卿若败下阵来,“果酒也是酒,就敬果酒吧。”

    文景宁喜色又显,举着酒杯重重磕了嗑慕如归的杯子,“表姐夫要说到做到哦。”

    慕如归正看着难得露出活泼的祝卿若,在那生动的笑颜面前,他有片刻失神。

    清脆的声响令他抽回了神智,面对众人的眼神,他应道:“景宁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除非卿若不再喜欢他,不想做这个国师夫人了。在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会好好待卿若,若她想,她永远都是国师府的女主人。

    二舅舅家的景初和景栩也纷纷上来敬酒,还有小景采,蹭了一杯景宁的果酒,哒哒地就上来了。

    文老太爷看着这热闹和睦的场景,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他就喜欢儿孙满堂的热闹气氛,若是卿若能与国师生一个小重孙,就更好了!

    文老太爷眼底闪过一道微光,隐蔽地笑着。

    等慕如归一圈敬完,脑袋都有些发昏,眼前开始冒起星星,他坐回位子上,手肘撑着桌面,轻轻地揉着眉心。

    众人都开始用膳,文老太爷想到什么,筷子顿了顿,问道:“国师此次来淮阳,是否还有别的事?”

    慕如归没有隐瞒,“我这次出京,是为了给景州百姓做一场祭祀礼,淮阳与景州城离得近,便先来了淮阳。”

    文老太爷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去景州做祭祀什么时候不行?正好就挑在做寿的时候来,很明显是冲着卿若来的。

    文老太爷满意地抚弄下巴的胡子,“国师什么时候离开呢?”

    慕如归脑袋有些发晕,只记得管家临行前叮嘱他一定要把夫人带回来,大家都想夫人了。

    其实不止国师府的人想念卿若...

    他好像,也有些想她。

    面对文老太爷的问话,慕如归直接道:“卿若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这大胆热烈的话让文景宁捂住了嘴,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示爱了吧?

    桌面上因为这句失言的话安静了下来,都难掩惊讶地看向慕如归。

    不是说国师清心寡欲,冷心冷情吗?怎么说话如此大胆?

    祝卿若也对慕如归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诧异,她看着已经露出醉态的慕如归,明白他已经开始糊涂了,于是解释道:“国师喝醉了,酒后胡言。”

    祝卿若是这么觉得的,但座中的文家人不这么觉得。

    他们都认为,国师是酒后吐真言,这话肯定是真心话,不然国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淮阳,为什么要对他们文家这么尊敬?

    这是爱屋及乌,因为卿若,他们才能被国师如此对待。

    看来那些说国师与国师夫人感情不睦的消息都是些谣言,卿若与国师夫妻关系甚好。

    文家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卫燃一直都知道慕如归藏在心底的爱意,只是他自己还没察觉到。而且慕如归心情高傲,从没有主动向人低头,更难开口表露心意。

    他还以为很长一段时间内,慕如归与祝卿若之间都不会有太大的进度,没想到今天几杯酒下肚,竟让慕如归说了实话。

    人前孤傲清冷,人后难掩爱意。

    这种反差很少人能抵抗住,就比如她那个小表妹,正满面激动地拉扯着旁边人的袖子,看起来对慕如归酒后示爱的举动非常惊喜。

    卫燃看向祝卿若,那她呢?

    她会因为高傲者主动低头示爱感动吗?她会因为慕如归的真情流露便忘却这几年所受的冷落吗?

    她会...重新爱他吗?

    祝卿若不知道慕如归此时到底是真话还是胡话,但对她来说,真话也好,胡言也罢,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早就不爱他了。

    所以她不在乎慕如归的爱。

    但在此时,面对众多目光,祝卿若掩饰地低下头,脸上也浮出薄红,叫人一看就知道她害羞了。

    文家人都理解地挪开了视线,知晓她不好意思,没有再给她压力,转而开始互相敬酒,声音高扬,一听就知道在转移话题。

    这让祝卿若脸色更红,她夹了一筷子糯米藕,“这是一早就做好的,是冷食,国师尝尝?”

    慕如归面色潮红,转头的动作都有些滞然,面对祝卿若的笑颜,他也回以微笑,温声道:“好。”

    二人虽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却自有一种默契感,在他们之间隐隐流转着,叫旁人一看便知二人有异样的感情。

    他们这样的举动令坐在一旁的卫燃眸光沉沉,他没想到祝卿若竟然这么好哄,不过是一句醉话,就让她完全忘记了以前受的苦。

    不是说男主要追妻火葬场吗?这才多久?

    这就追回来了??

    无论他心底多烦躁困惑,祝卿若就是与慕如归更显亲近了,眼底眉梢流露的脉脉深情做不得假。

    在座的文家长辈都在为二人开心,小辈们也在偷偷地看姐姐姐夫相处。

    只有卫燃一人沉默不语,自顾自喝起酒来。

    晚膳过后,慕如归醉态更深,没了知觉一般倚靠在祝卿若的肩膀上。

    文老太爷见此,挥手叫来景和,“景和,把国师扶回去。”

    景和应下,将慕如归从祝卿若肩膀上挪过来,又问:“送去客房吗?”

    文老太爷摆手道:“去什么客房,送去卿若房间。”

    这话让景和为之一愣,不待他开口再问,就听见旁边那位国师的族弟道:“就让国师与我一起住吧,方便些,他醉得不轻,还是不要打扰嫂嫂了。”

    文老太爷一听,觉得有点道理,国师醉成这样,那卿若不是要一整晚都照顾他?累着了怎么办?

    于是他打算应下卫燃的话,“那好...”

    “没关系,就让国师与我住吧。”

    祝卿若突然开口,打断了文老太爷即将说出来的话。

    卫燃一双眼径直望向祝卿若,眼底充斥着惊异,仿佛在说:你搞什么?

    祝卿若没有理会他,露出些羞涩,还是坚持道:“我与国师是夫妻,就让他与我住吧。”

    文老太爷哪会拒绝她的要求?他巴不得早点抱上重外孙。

    于是他道:“好好好,景和啊,快把国师扶到卿若的院子去。”

    景和沉默片刻,还是扶起了慕如归,带着人缓缓离开了。

    而文老太爷还在叮嘱着祝卿若,“卿若啊,你得早些给外祖父生个重外孙子来玩...来抱抱啊,你不知道,我每天做梦都想抱小重孙,你要努力实现我的梦啊。”

    祝卿若笑道:“只要重外孙,不要重外孙女吗?”

    文老太爷急切道:“都好!都好!只要是卿若生的,男孩女孩都好。”

    祝卿若轻笑道:“那外祖父再等等。”

    文老太爷一听,这是有戏啊!

    他喜得整张脸都红了,“好!那我就等着抱小重孙子重孙女了!”

    文家大舅舅见他越说越激动,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半拖半扶将人带走了。

    席上人走的差不多了,文景宁窜出来,“表姐回院子吗?我们同路,一起走吧!”

    祝卿若温声道:“好。”

    文府很大,她们的院子在同一个方向,但都离宴厅有些距离。

    晓晓和岁岁在院子里没跟来,景宁也没带丫鬟,二人肩并肩走在石子小道上。

    景宁年纪小,性子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说起白天的事,一会儿说起上京,一会儿说到文家,话题天南地北,什么都有。

    祝卿若始终含笑听着她的话,时不时回应一句,半点没有不耐烦。

    见景宁一点不觉疲惫,她打趣道:“白日还觉得我罚她们半年不说话太轻了,如今你可还觉得轻?”

    景宁停下絮叨,想象了一下自己半年不说话的样子。

    接着重重摆头,“不轻不轻!半年不说话是会憋死人的!”

    祝卿若用指背点了点她的额头,“知道就好,以后若是碰到高夫人高小姐,莫要上去嘲笑,这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景宁乖巧点头,“好。”

    祝卿若对她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景宁心思单纯,当然想不到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

    虽说今天她只罚了她们不许说话,没有连坐她们的丈夫父亲。但这件事在国师面前挂了脸,就算在慕如归眼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许州牧不会这么以为。

    许州牧会揣度慕如归的心意,慕如归不说,他也不会再重用这些夫人们的丈夫。被连累的大人们或许需要比常人还要努力数倍,才能再次获取许州牧的信任,也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往上升。

    而连累了他们的夫人小姐们,在府里的日子恐怕没有之前好过。

    祝卿若隐蔽地叹了口气,因果循环,这是她们自己种下的因结成的苦果,她能救她们一时,却救不了她们一辈子。

    等什么时候她们的未来不必悬挂于男人身上,她们才能得以解脱。

    祝卿若眼底闪着微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念。

    景宁正走着,远远地便看见了往回走的景和,她扬声道:“哥!”

    祝卿若抬头望去,正好与闻声看过来的景和对上了视线,她朝他点头笑了笑。

    景和看到她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双手交叠,俯首对她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向了另外一条小道,没有上前与她交谈。

    景宁看不懂景和这什么意思,怎么连话也不说一句?

    祝卿若倒是觉得景和变了许多,“之前景和来上京,我还觉得他的性子过于欢脱,五年过去,他长大了,人稳重不少,倒是有长孙的味道了。”

    景宁一直盯着景和的背影,听到这话回应道:“有吗?我怎么觉得他一直这样?”

    祝卿若点头,“有啊,从前他可是爬树掏鸟窝的一把好手呢。”

    景宁惊道:“我哥还有这种时候呢?”

    祝卿若笑道:“是啊,也许是现在长大了,身上担着文家的担子,这才收敛了性子。”

    景宁回想着景和的严肃脸,不敢相信他欢脱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二人到了一处院子,景宁停下脚步,“我到啦,表姐回去了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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